小三走了,這場抓小三的大戲也就這麽落下帷幕,男人的臉上被原配抓了左一道右一道的血梗子,十分狼狽。而原配也沒有好到哪裏去,頭發披散著,臉上都是鼻涕眼淚,表情因為憤恨而扭曲。


    我拽了拽看著小三背影發呆的楊辰辰,“人影都沒了,我們走吧。”


    楊辰辰點了點頭,跟著我就離開了家具城。坐地鐵迴去的時候楊辰辰低聲說,“我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到堂姐,挺意外的。”


    “嗯,真的是沒有想到。”


    “我在上高中的時候村裏就有人在傳堂姐是個公交車,什麽人都能上,當時我覺得跟天方夜譚似的。他們都說堂姐年紀輕輕的嫁給了一個軟飯男,又在城裏買了一套房子,一定是賣身賣來的。我挺不理解的,那些人上嘴唇和下嘴唇這麽一啪嗒,話就這麽出來了,一點責任都不用付。”


    楊辰辰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側著頭看著我笑道,“是不是覺得很熟悉?”


    我點了點頭,網上到處都是這種鍵盤俠,隻要看到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或有錢、或有房、或有車就覺著這女孩子私生活不檢點,一定是做小三做來的。接下來就是那些鍵盤俠開始沒有證據的烏七八糟的潑髒水,什麽惡毒的話都能在網上說出來,居心叵測的揣測,不負責任的言行。


    “那時候我挺唾棄那些人的,嫉妒堂姐長得好看,通過工作掙了錢買了房。”楊辰辰的眼睛一直盯著鞋子,不肯抬頭來看我,“後來我家搬到城裏來了之後,我才知道堂姐隻是一個酒店的服務員,每個月才一千五百塊的工資。”


    我點了點頭,沒有接話。


    “那個酒店是她們家親戚開的,我還得叫那個開酒店的老板一聲姑奶奶。堂姐在裏頭做了十幾年的服務員,工資一直沒有怎麽漲過。你也知道我們這個城市工資不高,但是物價挺高的,那麽一點點工資怎麽能活下去?所以得知堂姐的情況我還納悶來著,自家親戚都不給加工資,工作量又多,為什麽不換工作。”


    “為什麽不換工作?”


    “親戚家裏有人在政府裏做事,早些年沒有反貪腐的時候政府裏的人經常去酒店吃喝。聽說堂姐在酒店裏認識了不少有權有錢的人,爬上了別人的床,自然得到了好處。”楊辰辰的語氣很沉重,絲毫沒有幸災樂禍的意味,“聽到這些子虛烏有的傳言的時候我根本就不相信,即便我跟這位堂姐年紀相差挺大,沒有什麽交集,但是我覺著人性都是善良的,不肯相信那些流言。”


    我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有時候我們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實,不要妄加揣測。”


    “或許吧。”楊辰辰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說,“最近我在學佛,佛教說因果報應,村裏很多人都說是大伯母作孽的事情做的太多了,所以報應在她兒女身上。其實我挺不明白的,一人做事一人擔,為什麽作惡的沒有報應,要報應在無辜的子女身上。”


    “你既然學佛,大抵也該聽過無仇不成父子,今生的子女或來討債、或來還債的。”


    “我不信,這不過是人們自欺欺人的說法而已,跟啊q精神一樣。”


    “辰辰,人生隻是不斷的在做選擇題,有人選的好,一路都很順;有人選的不好,自然會坎坎坷坷。這個世界上哪裏有純粹的壞人和純粹的好人?不過是選擇不同罷了。所有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你也不要想那麽多,如果你的大伯母真的是十惡不赦,自然有老天爺收她。”


    “你沒聽過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麽?這個世界上多的是好人不長命,壞人遺千年。”


    “辰辰,你以前不是這麽悲觀的。”


    “經曆了一些事,看透了一些人,我沒有辦法再保持時時樂觀的心態。景溪,如果不是你,我連我媽都留不住。”


    “辰辰,人的痛苦往往在於想得太多。”


    “或許吧,真希望如果有報應不要報應在堂姐和堂哥身上,而是報應在大伯母身上。”


    心懷執念的人我不知道該如何的勸,也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說所有從別人那裏聽來的話都是經過加工後的,早已不知道幾分真幾分假。在短短時間裏失去了姥姥、姥爺,以及經曆過失去親生母親的打擊,我再也不忍心說出什麽傷害她的話來。


    我沒有辦法若無其事的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來指責楊辰辰現在仇恨裏無法自拔,因為她所遭遇的事情我都在她身邊,我看著她從一個無憂無慮的人慢慢的變成滿腹心事的樣子。


    她努力過、掙紮過,但是卻無濟於事,她改變不了任何的事情,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悲劇發生。


    將楊辰辰送迴家,我獨自一人乘著地鐵迴去,路上卻一直在想楊辰辰的事情。我分不清對錯,也找不出任何理由來責怪她們之間的任何一方。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周末的緣故,地鐵上人很少。我四處瞧了瞧,隻見我所在的車廂隻有我一個人,而別的車廂人也少的可憐。對於楊辰辰的事情我挺無奈的,想來想去也找不到解決的辦法,隻好靠在座位上發個呆。


    視線落在對麵的玻璃窗上,外頭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見。正準備將視線收迴來,卻突然看到一個讓我覺著毛骨悚然的景象!


    窗戶上映著一張人臉,但不是我的臉,而是我跟著楊辰辰去鄉下,看到那位坐在家門口曬太陽的那個老人的臉!


    楊辰辰大伯母才去世的親生母親的臉!


    她正朝著我咧嘴笑著,皺紋堆滿了整張臉。我嚇得不敢唿吸,張大嘴巴嗓子卻怎麽都發不出聲音,我趕緊捂住了眼睛。耳邊隻有地鐵行駛的聲音,直到廣播裏傳來了播報員到站提醒我才敢哆嗦的睜開眼睛。


    對麵的玻璃窗上已經沒有了人臉,車門打開,乘客陸陸續續的走了進來,或坐或站。恐懼的心也稍稍的安定一些,坐正以後卻不敢再盯著對麵的玻璃窗看。


    摸出手機迅速的給顧小沫發了條短信,將剛剛看到的景象發了過去。可能是地鐵上信號不好,半天都沒有發走。


    我心裏又著急又害怕,盯著手機眼睛一刻都不敢離開。


    或許是太過緊張,直到列車重新開始運行我才察覺出車廂裏有些不對勁。在上一站的時候明明進來不少的乘客,但是他們卻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這很不尋常。


    我抬起頭來四處看了看,隻見在地鐵內的燈光下每個人的臉色都慘白的很,他們每個人都抿著嘴,所有人都麵無表情。


    看著這些乘客,突然讓我想起了殯儀館裏冷凍後的屍體!


    想到這裏,我不由的打了個哆嗦,一個勁的暗罵自己嚇唬自己。


    我抱緊了手上的包,打算下一站就下車,畢竟這個車廂裏安靜的可怕,多一秒鍾我都覺得有種窒息的感覺。


    就在我覺著車廂裏安靜的連一根針落地都能聽到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拍皮球的聲音,隨著拍皮球的聲音還有小孩子的笑聲。不知道為什麽聽到孩子的小聲的時候我覺得陰惻惻的,不知道在哪個鬼故事裏看到過有這種場景,也是小孩子拍皮球,拍的不是皮球而是人頭。


    想到這裏,我更是緊張。心裏害怕著,卻不得不強迫著自己抬頭左右瞧瞧,看看再地鐵上拍皮球的是長什麽樣的熊孩子。


    後麵的車廂裏有個小男孩正在低著頭拍皮球,笑聲也是從那節車廂裏傳過來了。我瞪著眼睛仔細瞧了瞧,孩子手中的確實是皮球,而不是人頭。想到這裏,我不由的鬆了一口氣,果然鬼故事還是鬼故事,根本就不是現實。


    稍稍的鬆了一口氣,才發現地鐵已經很久沒有到站了,這讓我覺得很不安。按照平時基本上是三五分鍾到達一站,而從上一站開始到現在早已過了五分鍾了,廣播卻還沒有響起。


    所有人依舊是麵無表情,除了那個拍皮球的小孩子,我突然覺得慌亂起來。坐在這裏根本就不是個事,我連忙站起來朝著前麵的車廂走去,就在我站起來的時候那些麵無表情的人突然都朝著我看過來,看的我一陣心慌。


    心裏知道這裏不能待了,拔腿就朝著前麵的車廂跑去。我不斷的走著,一連走過三個車廂,這些車廂裏的人一個個都麵無表情,見我來都將視線挪到了我的身上。身後依舊有拍皮球的聲音和孩子的笑聲,我迴過頭去看,隻見那個拍皮球的孩子就在後麵的一節車廂裏。


    我抓著扶手有些顫抖,這個孩子難道是一直跟在我身後?


    我死死的盯著低著頭拍皮球的那個孩子,他一直沒有抬頭,一直用手拍著皮球。我心裏發毛,轉頭就朝著前麵的車廂跑去,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隻要跑到第一節車廂就安全了。


    我的腳步很快,即便急駛的地鐵有些不穩,我依舊不敢停下腳步,因為拍皮球的聲音如影隨形,怎麽都甩不掉。


    明明就已經跑過了很多車廂,卻發現根本就到不了第一節車廂。


    這時候我才明白逃是沒有用的,根本就沒有辦法逃走。我轉過身看著出現在後麵一節車廂拍皮球的小男孩,大抵是感覺到我在盯著他,他突然抬起頭來朝著我陰惻惻的笑著,聲音在整個車廂迴蕩。


    即便是捂住耳朵,笑聲也能鑽過你的指縫滲入到裏的耳膜裏。


    突然間他臉迅速的垮下去,就像是蠟像融化那樣迅速的塌了下去,一直被他拍打的皮球從他掌心溜走咕嚕嚕的朝著我滾過來。


    我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小男孩在眨眼的功夫化成了地上的一攤不明的液體,然而這些麵無表情的乘客們仿佛都沒有發現這個變故,他們隻是呆呆的看著我。(未完待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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