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顧小沫的一席話震的半天迴不了神,今天之前我總覺著我和楊辰辰最命苦了。


    怨恨自己碰上了吸血鬼景翠母子,怨恨親生父母遺棄我,日子過得苦哈哈的,總覺得所有的人都比我命好。而楊辰辰怨恨攤上了那樣一個父親,更在心底深處埋怨自己的母親懦弱無能,給了她這樣一個家庭。


    如今看看眼前這對祖孫,我怎麽也不會說出自己可憐這句話。


    “景溪,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好運都是自己給自己的,不是老天爺給你的。我是過來人,不過是想提點你一下,切莫身陷在自己的世界看不到外麵。誠然你做了第三類入殮師是看到了很多悲劇,但那些悲劇不是你造成的,也不是因你造成的。即便你不是第三類入殮師,這些事情也會發生。”顧小沫頓了頓又道,“換個角度來看,若是你經過自己的努力成為了辦公室的一員,這些悲劇你一輩子都不會看到,正因為你處在現在的這個位置,你才看到了這些。”


    聽了她的話,我點了點頭,心裏隱隱有些明白。顧小沫是想告訴我,活著不該悲觀,這個世界上不是除了悲劇就沒有喜劇跟正劇,是因為我處的位置隻能看到這些。因為隻能看到這些,我就錯以為這個世界上隻有這些讓人傷心的事情。


    “開工吧。”顧小沫催促,我迴過神來連忙繼續手上的事情,隻是在喚魂的時候顧小沫遞給我一張寫著死者生辰八字的紙條。我沒有多想,接過來繼續喚魂儀式。


    外麵的寒風越來越凜冽,刮的鐵皮屋子嘩嘩作響,似乎準備隨時掀掉這個窮人遮風避雨的場所。


    屋內的火光在搖曳著,幾次要滅了卻又挺了過來。


    儀式繼續著,我隱隱聽到門外有腳步聲,就連一旁打盹的張婆婆也驚醒了,忙問,“顧丫頭,這……”


    “婆婆,沒事,小花要迴來了。”


    張婆婆一下子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左右環顧,顫顫巍巍的問,“小花在哪呢?”


    “快迴來了,婆婆你坐在一旁閉著眼睛,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要睜開。你要是睜開了眼睛,小花就迴不來了。”


    張婆婆聽到這句話,連忙坐迴凳子上,老老實實的閉上了那雙皺紋溝壑的雙眼。借著手電筒的光和昏暗的燭光,我看到了張婆婆整個身體在顫抖,不知道是因為歡喜還是害怕。


    見顧小沫雙眉緊鎖,我連忙收斂心神,專心繼續儀式。


    現在可以確定外麵的腳步聲是確實存在的,因為腳步聲越來越大,最後停在了鐵皮屋子外。


    這個時候有誰會來張婆婆家裏呢?


    很顯然人是不迴來的,但是其他的東西就難說了。


    “景溪,你看好小花的身體,我去將她的鬼魂搶迴來。”顧小沫撂下這句話就衝出了鐵皮屋子,在門打開的瞬間蠟燭就被衝進來的寒風給帶滅了。整個屋子隻剩下顧小沫那隻手電筒的光在支撐著,就在我微微鬆口氣的時候,手電筒突然閃了幾下也滅了。


    這下徹底陷入了黑暗之中,耳邊突然傳來了幾聲桀桀的怪笑聲,讓我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婆婆……”我小心翼翼的叫著,然而張婆婆根本就沒有理會我。


    顧小沫臨出去之前讓我看好小花的身體,難道是有東西迴來搶小花的遺體?想到這裏,我覺著身體越發的冷了,那種透到骨髓中的寒冷從頭澆到了腳趾尖。我連忙從手邊摸起一把美工刀,咬了咬牙割破了手指頭,用鮮血在空氣中畫了一張驅鬼陣。


    就在畫完驅鬼陣的那一刻,桀桀的怪笑聲突然停止,隨之而來的像是有人在搬起屋中的那些雜貨在亂扔。有人在屋子裏造反,但是張婆婆卻一聲不吭,這是什麽道理?


    “誰?是誰在屋子裏?”我忙大聲嗬斥,一是壯膽,而是想提醒張婆婆。然而扔東西的人越來越大膽,我甚至能感覺到有物體擦著我的臉飛了過去,我甚至能聞到擦著我臉過去的物體上帶著的生鏽味。物體落在了鐵皮箱上,發出一聲巨大的響聲,嚇得我心驚肉跳。


    趁著顧小沫去忙的時候趁機鑽進來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是人還是鬼?


    我沒有鬧清楚,也不敢挪動半步,因為我得守著小花的遺體。


    就在我手足無措的時候外麵突然響起了一陣清脆的鈴聲,鈴聲響起的那一瞬間,屋子裏的異動全部都停止了。手電筒閃了幾次終於又亮堂了起來,就連被寒風吹滅的蠟燭也搖曳的點亮了,然而根本就沒有人去點火。


    借著光瞅了一下四周,所有的東西都在原位,似乎並沒有動過。我看向了身後,身後也沒有什麽物體在地上,而躺在床上的這具屍體依舊安安靜靜的。


    心中詫異,緊閉的門卻被推開,我看到顧小沫狼狽的從門外走了進來。


    我正想問她發生了什麽事,她卻一眼都沒有看我,直接朝著床這裏走過來,緊緊攥著的拳頭盛開,上麵飄著一縷白色的霧氣。


    “快一點將這個東西壓進小花的身體裏。”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似乎從顧小沫的聲音裏聽出了精疲力盡的感覺。


    見她催促,我也不敢怠慢,連忙將她帶迴來的東西收進了小花的身體中。白霧竄進小花身體裏的時候,我看到身體似乎動了動,這是我做第三類入殮師之後從來沒有遇到過的狀況。


    沒有容我想太多,顧小沫拿起美工刀朝著手腕割下去,我連忙出聲阻止都沒有擋住她的動作。鮮血很快就流了出來,她神色自若的將滴下來的血盡數喂進小花的嘴裏。


    顧小沫的血沒入小花的口中,我眼看著從小花的身體裏升起一團團黑色的氣體。那些黑色的氣體像是有意識似的全部朝著門口飄去,最終消失在門縫中。直到小花的身體裏再也沒有黑色的氣體飄出來,顧小沫才將手收迴,胡亂的用衣袖裹了起來。


    “必須要包紮,這種天氣……”我連忙衝了過去,抓過她的手想查看她的手腕。將袖子擼上去的時候我卻呆了,剛剛割破的手腕上一點傷痕都沒有!


    不僅手腕上沒有傷口,就連衣袖上都沒有血!


    我驚恐的看了看顧小沫又看了看她手腕,不自覺的朝著身後退了兩步,我麵前這個顧小沫究竟是什麽東西啊!


    顧小沫很顯然比我淡定的多,她不慌不忙的將手腕縮進衣袖中,查看了一下小花這才慢悠悠的說,“你對未知的事物充滿恐懼,我是可以理解的。”


    “你的傷口愈合速度驚人。”我結結巴巴的說。


    “我們家曾是代代相傳的陰陽師,一直是跟鬼怪打交道的,我想你應該聽說過。”


    “在做這行當之前我是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怪的。”


    “在我真正接觸鬼怪之前我也是無神論者,隻是後麵發生的事情太過離奇,讓我不得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除了動植物和人類,還有和我們生活在同一個空間的鬼怪。我姥姥很不願意我跟鬼怪有瓜葛,所以保護了我二十多年,但命不由人,我還是踏入了這一行。”顧小沫的表情有幾分哀傷,“這麽多年來我得到了很多,自然也失去了很多,傷口能夠愈合便是我得到的不幸之一。”


    “不幸?”


    “失去所有親人為代價得到的,你說是幸還是不幸?”


    或許是我的同情心泛濫,我竟覺得這樣的顧小沫有些可憐,可憐的讓人有些不忍。


    床上的小花動了動,顧小沫的視線挪到了床上。原本緊緊閉著的眼睛緩緩的睜開了,或許是因為太亮了,小花連忙舉起手來擋在雙眼前麵遮住了強光。顧小沫立即摸過手電筒,將手電筒關掉,隻剩下一個昏暗的燭光。


    “我……我這是在哪裏?”小花醒來的第一句話很老套,她揉著眼睛,表情特別單純。


    單純這個詞落在一個毒蟲身上我覺得挺不合適的,但是醒來的小花一雙眼睛亮晶晶、水淋淋的,倒是能配得上單純這個詞。


    “在你的新家,從此以後你便和張奶奶一起生活,你願意嗎?”顧小沫聲音溫柔,她指了指坐在凳子上靜靜閉著眼睛的張奶奶。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想起來還有一個張婆婆,顧小沫見小花點了點頭,才走到張婆婆身邊小心的將張婆婆喊醒。


    張婆婆睜開眼看到小花的時候愣了一下,隨即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有些不可置信的帶著試探喊道,“小花?是我的小乖孫麽?”


    小花衝著張婆婆笑了笑,露出了臉頰上的兩個小酒窩,怎麽看怎麽可愛。她坐了起來,伸手握住了張婆婆的手,輕聲的說,“奶奶,以後我哪裏都不去,隻陪著你。”


    或許這句話是張婆婆一直期盼的,所以聽到這句話就老淚縱橫了。顧小沫給張婆婆拍背,溫柔的勸慰著,“婆婆,您哭什麽啊,小花這不是迴來了嗎?我已經跟小花說好了,小花以後再也不會讓您生氣了。”


    張婆婆一個勁的抹著眼淚,不斷的點著頭說,“迴來就好,迴來就好。”


    顧小沫臨走的時候給張婆婆塞了點錢,張婆婆一直推拒著,但是拗不過顧小沫,最後還是收下了。我坐在顧小沫的車子上,車開的比來的時候要慢很多,也沒有出現漂移的狀況,我也安心了不少。


    大冬天的六七點,路上的車流量還是很少的,加上路上的冰還沒有完全融化,每一輛車都開的小心翼翼。


    我看著專心開車的顧小沫低聲問,“其實迴來的不是原來的小花吧?”(未完待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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