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卿菀說不清楚這是不是就是令無數人為之動容的文人風骨。


    但她發現,即便她再討厭鳳青恆,這個時候都說不出讓池家人不要再效忠鳳青恆,效忠大乾的話來。


    所以,她斟酌良久,對池老夫人道:“時局動蕩,我無法斷言說哪裏是絕對安全的。


    但如果池家對大公子的去處已經有了安排,我定竭盡所能,護大公子周全。”


    池老夫人淡然一笑,“如此,就有勞王妃帶川兒去西北了。”


    陸卿菀詫異的看著池景川,“西北?你是要加入玄甲軍?”


    大乾攏共八十萬兵力,分布在大乾各處,而西北,就是玄甲軍的地盤。


    池景川這個時候去西北,除了要加入玄甲軍,沒有其他可能。


    池景川務必篤定的道:“是,縱觀大乾上下,無一支軍隊能比玄甲軍更為強悍。


    在下不去便罷,去,就要做大乾最好的將士,未來便是大乾最好的將軍。”


    陸卿菀無法評判池景川在這種時候從戎是不是明知的選擇,但他堅定的態度讓陸卿菀為之動容。


    是以她毫不猶豫的點了頭,“池大公子既已經做出決定,我便應了老夫人的委托,帶你去西北。


    然我從不插手玄甲軍內部事宜,所以,你能不能加入玄甲軍,待遇如何,這些都不是我能決定的,前途如何,就看你自己了。”


    池老夫人麵不改色,池景川則信心滿滿道:“在下明白,在下選擇玄甲軍就是因為玄甲軍從不徇私,亦不會求王爺和王妃與我特殊照顧。


    但凡在下有一絲這種念頭,都無顏麵見家父和祖父了。”


    池景川能有此覺悟,陸卿菀自是再滿意不過。


    “不過,你目前還在禁軍任職,擅自離京,豈不是授予新帝為難兩位大人的由頭?”


    池景川哈哈一笑,“這王妃就不用擔心了,在下早就不在軍中任職了。”


    陸卿菀愣了一下,便很快反應過來,“是因為上次放我離京之事?”


    鳳青恆下了封城令,池景川卻放了陸卿菀出城,若是認真追究起來,池景川的確有失職之罪。


    陸卿菀不免懷疑池景川是不是因為自己,在禁軍中待不下去了,才不得不選擇投身玄甲軍。


    誰知她正有此猜測,池景川便急急道:“王妃可千萬莫要多慮,在下離京是家父和祖父早早做好的決定,純粹是趕巧了。


    上次放王妃離京後,新帝的確有意問責於在下,但也隻是斥責幾句而已。


    是祖父故意讓在下與那杜輝煌起衝突,鬧到新帝麵前,幾個禦史聯名彈劾祖父和家父教導無方,這才讓新帝免了了在下的職。


    此番境遇得來不易,王妃若是全攬在自己身上,幾位禦史們可就要鬱悶了。”


    陸卿菀半信半疑的瞅離蘇,她這段時間沉溺於研製新武器,渾渾噩噩的。


    除了關乎鳳息梧和鳳青恆的重要情報,這些事情還真沒怎麽注意過。


    離蘇悄咪咪點頭,表示這事兒是真的。


    陸卿菀這才道:“新帝若是知道你們兄妹為了躲避他如此之豁得出去,會不會鬱悶到退位讓賢?”


    池景川憨厚的撓頭笑了一下,池老夫人也隻是笑。


    陸卿菀卻不笑了,“既然決定要走,那就不猶豫了,我的護衛車馬都在外麵,我們現在就走?”


    池老夫人轉身從身後拿出一個包袱來塞給池景川,“路上保護好王妃,到了地方別給王妃惹麻煩。”


    這行雲流水的動作,都給陸卿菀看愣了,“你們早就準備好了?”


    離蘇從旁探出個腦袋來,“王妃,屬下什麽都沒說,屬下一進池家大門,池大學士就什麽都猜到了。”


    池老夫人和池景川齊齊笑出聲來,陸卿菀感慨道:“外麵都說一池半杏壇,我看池大學士隻當個文淵閣大學士兼吏部尚書還是有些屈才了。


    該兼任個欽天監監正才是,能掐會算的,不比這討人嫌的吏部尚書吃香嗎?”


    池老夫人但笑不語,陸卿菀衝她福了福身,“老夫人保重,也代我向兩位大人道一聲保重。”


    池老夫人不說話,眼裏已經含了淚。


    直到陸卿菀和池景川策馬遠離百杏林,池老夫人還站在那間病房的窗口,遲遲未能收迴視線。


    陸卿菀好不容易能放心離京,多一息的時間都不願意浪費在路上,一路策馬疾馳。


    讓池景川這七尺男兒想歇歇,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直至西北大營,看到玄字旗的時候,陸卿菀整個人從馬背上栽了下去,池景川才意識到,陸卿菀並非身強體健不知疲憊,而是太著急了。


    被離蘇和如月架著往大營走的時候,陸卿菀還在那兒喊,“帶我去見沈達。”


    留守大營的離燼痛聲道:“王妃,王爺仍被困雪山之中,沈將軍正在陣前作戰,無法來見您。”


    “不是沈達見我,是我要去見沈達。”


    陸卿菀扯著離燼的衣領啞聲道:“大雪封山,王爺等不到我們用常規手段去救他。


    我要見沈達,我要見最了解戰場態勢的人,帶我去!”


    累到站都站不穩的人一心急著救人,離燼再說不出什麽,彎腰蹲在陸卿菀麵前,“屬下冒犯了,王妃請來,屬下這就帶您去見沈將軍。”


    離蘇還想說這於理不合,卻被池景川阻止,“再拖延下去,她會死的。”


    離蘇於是配合池景川將陸卿菀放在離燼背上,幾人又花了半天時間找到了於前沿陣地廝殺的沈達。


    那是一個約莫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聽到陸卿菀要在陣前見她,當即大發雷霆。


    “開什麽玩笑?


    當這是什麽地方了,說來就來,還要見本將軍?


    耽誤了戰事,誰負得起這個責任?”


    “我負。”


    陸卿菀站在沙盤前搖搖欲墜,“照這麽打下去,兩國一部大軍還沒退,那十八萬王軍和王爺就先被困死在雪山上了。


    你們也未能奪迴尺寸疆土,這仗打的有什麽意義?”


    沈達本就因為戰事不順心情煩躁,聞言怒道:“王妃好大的口氣,既然你能打,你說,這仗怎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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