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忠海拿出煙,抽出一根遞給他,他借著院子裏微弱的光線看了看,調侃道:“你個大所長咋還這麽寒酸?就抽這個?”


    郝忠海立了眉毛,“塔山兒還不行?呂哥你腐敗了!”


    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點著煙,呂英達把事情說了一遍,事情鬧的挺大,現在全市都傳的沸沸揚揚。


    “沒啥事兒,這倆人就是太能嘚瑟了,群眾鬧事畢竟也不是他倆挑唆的,做完筆錄就放了!”


    “其他那些人呢?”郝忠海問。


    “現場抓了二十幾個,拘留唄,都是現行,按那兒的時候還扛著電風扇、電冰箱啥的呢!哎,都咋想的呢?話說一個個的勁兒真大!”


    “沒抓到的怎麽辦?”


    “還能咋辦?亂成那樣了,找誰去呀!”


    “……”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呂英達說的清楚,老嫖他倆事兒不大,可郝忠海還是有些擔心,如果這夥人真是魏俊民的關係,事情很可能不會這麽簡單。


    隻是他和呂英達的關係比不上二隊的隊長劉凱,有些話不好直接問,不過既然是一隊辦這個案子,老嫖他倆肯定吃不著什麽虧。


    臨走時又叮囑他,有事情一定通知自己。


    ——


    老嫖也以為沒什麽事兒,他認識李強,分局還有那麽多熟人,再加上二哥的名氣,審完就能放了。


    審訊時一切正常,兩個人也都十分配合,實話實說。


    沒想到熬到半夜也沒放人,就在兩個人坐在審訊椅上直打唿嚕的時候,被一起拉到了興安市看守所。


    為了避免同案犯相互串通口供,加大案件的偵查難度,所以同案犯是不能關在一起的,哪怕明知道這二位沒啥事兒,可還是被分開扔進了兩個號子。


    車剛走,呂英達就給郝忠海家打了電話。


    郝忠海和周東南結婚的時候,住的是他二姨家房子,直到前年,市局才把北山居民區的一套62平樓房分給了他。


    這棟樓也是85年大火後重建的,靠著河壩,層高六層,他們住在四樓東廳。


    周東南摟著郝不凡早就躺下了,他放心不下,一直坐在客廳看書,也幸好搬過來後就給安了座機,否則就得套上褲子,拿著傳唿跑出去找電話亭。


    “老海兒,”呂英達聲音不大,“本來以為就這樣了,沒想到魏局突然張了嘴,說主辦方的五個人可以放了,兩個鬧事的不能放,先關起來……”


    “嗯,怎麽說?”


    “聚眾滋事,尤其那個姬從良,你也知道他的紅浪漫是怎麽迴事兒……”


    “知道了,謝謝呂哥!”


    “謝啥,改天喝酒!”


    “好!”


    放下電話,他點了根煙。


    “咋樣?”周東南從南臥室走了出來,她睡不踏實,聽到電話鈴聲就精神了,這麽大的事兒都傳遍了,沒想到滿囤也在現場。


    她坐在了郝忠海身邊,伸手把煙拿在了手裏,按滅在了煙灰缸裏。


    “少抽點兒!”她說。


    煙灰缸是用易拉罐編,花籃狀,很漂亮,這是她前段時間學的,辦公室的陳姐還會用廢舊的電影膠片做相框,做出來的效果也挺好看。


    郝忠海把事情說了一遍後,臉色有些不好看,“魏俊民這是在打我和瘋子的臉呢!”


    周東南更是擔心起來,“那怎麽辦?滿囤沒進過看守所,能不能挨打呀?”天籟小說網


    “放心吧,沒人敢動瘋子的發小,不過我還是得去一趟!”


    周東南一臉焦急,她從小看著老嫖和二虎他們長大,對兩個人就像自己親弟弟一樣。


    郝忠海站起身,“瘋子也不知道去哪兒了,電話打不通,給二虎打傳唿也不迴……”


    “估計又去哪個林業局了,那邊兒根本就沒信號!”周東南也站了起來。


    “應該是!這小子,一天天風風火火沒閑著的時候,去哪兒也不給公司留句話……”


    周東南跟著他走到門口,看著他穿鞋,“要我說,他在市裏也沒啥用,他能想到的也就是去找方局,可這事兒怎麽好張嘴?”


    郝忠海彎腰提上皮鞋,“確實不好張這個嘴,我也張不開,人家賭的就是這個!這麽大的群體性事件,市局那邊肯定會追責。”


    “魏俊民很清楚,這個時候我和瘋子不會給方局添這個亂,所以他才會這麽幹!接下來他會找幾個人,指認老嫖他倆在現場挑唆鬧事……”


    周東南更擔心起來。


    郝忠海輕輕抱了她一下,安慰道:“放心,無論怎麽咬住他倆不放,最後也無非就是拘留再賠錢罰款而已。”


    周東南也明白,事情不大,人家就是要惡心惡心人!


    “不先給老譚打個電話?”她問。


    “不用,”郝忠海推開門說:“今天得投進去不少,他還能迴家?睡吧,我一會兒就迴來了!”


    “開車小心點兒!”


    他猜的很準,看守所所長譚友明果然沒迴家,聽門衛說是他找自己後,很快就出來了。


    郝忠海沒說進看守所,譚友明也沒往裏讓,兩個人就蹲在路邊抽著煙聊了好一會兒。


    ——


    老嫖走進號子的時候,迎接他的絕對是注目禮,管教走遠了以後,所有人都從鋪上坐了起來。


    他身上的灰早就弄幹淨了,隻不過衣服上的扣子和拉鎖,還有鞋帶什麽的都被扯了下去,看著還是有點小狼狽。


    他背著手挨個瞅,看到頭鋪就樂了。


    “我艸,這不是白三嗎?混上頭鋪了?”老嫖笑罵起來。


    頭鋪是個身材消瘦,小眼吧唧的小子,正是跟著橋北馬迴子玩的白三兒,當年就是因為他借了馬曉華5000塊錢還不上,導致了周瘋子和馬迴子在河西灣沙場的火拚。


    老嫖後來和他就熟了,這幾年他一直在齊保的夜來香旅店幫忙拉客,他去溜達的時候偶爾會遇到。


    白三兒眨巴著眼睛,“不是,樸總你咋還進來了呢?開始掃黃了嗎?”


    老嫖罵了一句又說:“往那邊點兒,我睡這兒了!”


    白三兒不敢有啥意見,別看人家樸老板不混社會,可人家有的是錢,大哥又是周瘋子,誰敢惹他?


    起身後,他用腳踢了踢二鋪,“刹愣地,都往裏串串!”


    號子裏20多人,就沒不認識老嫖的,七嘴八舌問了起來,老嫖脫了鞋剛要白話,就聽管教用電棍敲起了鐵門:


    “嘎哈呀?開聯歡會呢?麻溜給我睡覺!”


    沒人敢出聲了,趕快躺下。


    聽管教走遠了以後,老嫖才把事情說了一遍。


    白三兒罵了起來,“我艸,原來都是假的呀!進來之前還看到他們灑的傳單,琢磨著這玩意兒好,還想去買幾張呢!”


    大夥又七嘴八舌起來,不過都壓低了聲音。


    老嫖躺了下來,累了,坐了半宿的鐵板凳,腰酸腿疼。


    “三兒呀,你說你不好好給齊保子拉皮條,咋還進來了呢?”他側過身子,腦袋枕著胳膊問他。


    白三兒一臉喪氣地望著頭上昏黃的小燈泡,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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