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們都撤了,周東北也懶得再虛偽下去了,邁步往出走,二虎和孫廣誌跟上,可才走兩步,那個光頭一步就攔在了他身前。


    光頭個子太矮,隻能仰著頭,他揚了揚稀疏的眉毛,“聽說你來球的在興安勢老的很麽?”


    這人說話完全是關中口音,幸好周東北上一世走南闖北沒少折騰,也能聽懂個大概意思,低頭一笑,“你是在誇我牛逼吧?牛不牛逼的,隻是聽說可不準,你說是不是?”


    他也笑了,一口黑牙,“行,那就讓額瞧瞧你有多增慫!”


    “你得學會刷牙了!”


    周東北扔下一句話就走,光頭有些懵,二虎站在了他身前,“你他媽撇個大嘴逼哧些啥呀?一句都聽不懂……”


    孫廣誌怕打起來,趕緊扯住了他的胳膊,拖著往出走。


    “哎呀,你媽的批,皮幹弄死你!”


    光頭怒了,罵了一句後就要追上去,張大蛤蟆一把拉住了他,搖了搖頭說:“二拴,算了,小不忍則亂大謀!”


    “撒?”光頭一臉迷惑,沒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


    會議後的午宴並沒有安排在東北大飯店,周東北也沒去打聽,三個人直接迴了公司。


    孫廣誌在辦公室踱著步,他也憋了一肚子火,做了那麽多的工作,現在可好,被別人搶了先!


    二虎嚷道:“哥,慣他們毛病,你讓我去幹了他們!”


    孫廣誌停住了腳,“二虎,別總想著打打殺殺,咱們公司想要做大做強,什麽事情都得正規起來,能通過法律手段解決的,就不要用刀子……”


    周東北點了根煙,靠在椅子上,深深吸了一口,事情複雜了……


    本來自己隻安排了一步棋,一招製敵,直接就能將建委副主任秦顯民拉下馬!


    孫廣誌說能通過法律手段就不要動刀子,可惜,有些事情法律手段並不適用,就像這件事情,明明知道是怎麽迴事,可擺在台麵上一切都是那麽的合理合法,和誰說理去?


    自己這招齷齪了點兒,但成者王侯敗者寇,既然官方已經走不動了,自己又不想再動斧子,思來想去,也隻能如此了。


    這一招,可謂是一石二鳥!


    一能逼迫秦愛民將工程拱手相送,二能幫姐夫梁建國掃清障礙!


    可看到張大蛤蟆以後,還有那三個關中人,他知道這件事情沒那麽簡單了。


    孫廣誌和二虎看著他,都不再說話了,周東北揉了揉頭,思索著接下來該怎麽辦。


    “哥,喝水,新沏的!”


    二虎把茶杯放到了他麵前的茶幾上。


    十幾分鍾過後,茶水已經溫了,他拿起電話,嘩嘩嘩——“喂,給我找一下郝忠海!”


    好一會兒,電話那邊才響起郝忠海的聲音,“你好,哪位?”


    “海哥,晚上我請方局喝酒,你過來吧!”


    “好!”


    放下電話,他又點了根煙,又一個計劃漸漸成形……


    探著身子又拿起電話,“老嫖,你能不能聯係到以前東山蘭花岸沙場老板馮誌?”


    “能啊,前天晚上他還帶著幾個人在我這兒喝酒呢!”


    “去找他,然後你倆一起過來!”


    “好!”老嫖二話沒說就掛了電話。


    他放下了話筒,“孫哥,你去沙場找七哥過來……”


    “二虎,你去找錢冬子……”


    下午兩點,送走馮誌後,周東北對老嫖說:“聽說你和李春紅又聯係上了?”


    老嫖臉都紅了,支支吾吾,“也、也不算聯係上,丁老五他們那事兒,你不是知道嘛,張大蛤蟆不要她了,我覺得她也挺可憐的,給她拿了點錢……”


    “去找她……”


    老嫖走了,楊曆年和劉二狗過來了,三個人說了好半天,期間他又打出去了一個電話:“姐夫,沒喝多吧?”


    “沒喝幾口!”


    “晚上我請您和方局喝酒,六點,虎威廳!”


    “我聯係他吧!”


    放下電話,他又打給了徐輝,“輝哥,晚上喝酒?”


    “下午有個會,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呢!”


    “盡量趕過來吧!”


    “知道了!”


    晚上,楊曆年他們是在百花廳吃的,老嫖很晚才迴來,看著有些疲憊,


    梁建國、方振都是從後門進的虎威廳,沒讓司機送,而徐輝整整晚到了一個小時。


    虎威廳裏。


    說是喝酒,其實五個人一口酒沒喝,吃完飯就坐在了茶室裏說話,直到夜裏11點才散。


    從後門送走幾個人,老嫖已經坐在茶室裏等他了。


    “哥,她要一萬塊錢……”


    “給她!”


    周東北沒多耽擱,因為錢冬子還在自己辦公室等著呢!


    迴到公司,辦公室那盞燈亮到了後半夜……


    ——


    梁建國迴家時,趙秋蘭還在等他。


    “青青睡了?”


    “這都幾點了,早就睡了!”


    洗漱後躺在床上,趙秋蘭問:“和我猜的一樣?”


    “嗯,基本上一樣!”說到這兒他就笑了,“不過你猜測的太溫和,這小子的招式很是陰險毒辣!”


    趙秋蘭並沒有多問,歎了口氣說:“這麽一弄的話,即使最後你坐上了一把手的位置,很可能也坐不長……”


    梁建國說:“可如果不這麽幹,我連坐上的機會都沒有了!”


    “秦叔還有一屆?”趙秋蘭轉移了話題。


    “嗯!”


    “這個時間節點真是不好,李長江如果一走,省裏秦叔也退了,方大哥失去了這個最大的依靠,他那把椅子岌岌可危,甚至我們都得跟著吃瓜落兒……”


    梁建國翻了個身,“那我問你,讓你現在去站隊白祥,你去嗎?”


    趙秋蘭怔了一下,“道不同,不相為謀!”


    梁建國笑了,伸長了手輕輕拍了拍她,“還記得77年春天,你寫過的那首詞嗎?”


    兩個人異口同聲念了出來:“觀雲海,坐看風起雲湧,靜待雲卷雲舒……”


    房間裏沉默起來,好半響,梁建國說:“人生本就該浮浮沉沉,又能如何?睡吧!”


    “嗯!”


    ——


    第二天上午,建委三樓突然響起一聲女人的尖叫:“秦顯民!!你個王八蛋!有膽子做,沒膽子認是不是?!”


    走廊空曠,自帶禮堂般的迴音,這一嗓子甭提多嘹亮了。


    唿啦啦——


    好多人衝出了辦公室,就見秦副主任辦公室門前,一個女人正在和他撕扯著。


    女人穿了件嫩綠色的純毛開衫,披肩的大波浪,看她容貌約三十五六歲,長相雖談不上驚豔,身材卻是不錯。


    “秦顯民,我就問你,你到底能不能離婚?!”女人尖聲喊著,兩隻手也沒閑著。


    秦顯民左閃右避,伸長了手臂努力支開她,氣憤的大吼:“誰呀?你誰呀?瘋了?”


    “我是誰?哈哈哈!”女人大笑起來,“你竟然問我是誰?你說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


    她每說一句“我是誰”,都會用力往起竄,十指如勾,朝秦顯民臉上玩兒命的招唿。


    遺憾的是秦顯民手臂很長,根本就夠不到他。


    女人可能是累了,用力扯住了他的胳膊,開始掉起了眼淚,哽咽道:“我是誰?你竟然還腆著臉問我是誰?秦顯民,當初扒我褲子的時候你忘了是不是?一口一個乖乖我的寶貝你忘了是不是?”


    嗡——


    這也太勁爆了,所有人都小聲議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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