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刀抽不出右手,左手一開始還想反抗幾下,可二虎不管不顧,兩個大拳頭詠春一樣不停猛砸,一分鍾不到,他的意識就開始模糊起來。


    二虎還在打著,已經感覺到對方的牙齒沒了,鼻梁骨應該也斷了,一隻眼睛在出血……


    又是十幾拳打出去以後,才發現沒了聲息,這才停手。


    他翻過身去看老嫖,“滿囤——滿囤——你咋樣?”


    那把刀還插在老嫖的胸上,兩隻手依舊死死掐著陳一刀的小臂。


    他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問:“這個慢哪,你、你出來幹啥?”


    “我聞著羊肉串的香味兒了,睡不著……”


    “操,”老嫖罵了一句,又說:“咋他媽不饞死你……”


    罵完頭一歪,徹底暈了過去。


    二虎慌亂起來,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院子裏那輛跨鬥子,於是起身就往院子裏跑,跑了幾步又站住了,自己不會開,怎麽辦?


    跑迴來想背老嫖,可他的手攥得太死,於是用力去掰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


    “滿囤,你別死,千萬別死……”他喊著老嫖的名字。


    十根手指終於被掰開了,陳一刀的手早就鬆開了刀柄,胳膊無力地掉在了地上,濺起塵土,一動不動。


    二虎見那把匕首還插在他的胸口,直沒入柄,暗黑色的鮮血從刀柄四周溢出,不過血出的並不是很多。


    這把刀就插在胸口,怎麽背?


    此時來不及再細想,他用力抱起了老嫖,大步往馬路飛奔。


    跑上馬路右拐往西跑,路燈下有人在收羊肉串攤子,他扯著脖子喊:“大哥,大哥,殺人了!兇手就在後麵那家公司大門口,快報警!”


    他怕陳一刀醒過來後再跑了,那個攤主懵了,等二虎都跑過去了,看到地上滴落的鮮血才清醒過來,於是攤子也不要了,撒腿就往分局方向跑。


    商業街南側這條路本來就背,白天人都不多,此時更是一個人都沒有,更別提機動車了。


    二虎越跑腿越沉,兩條胳膊又酸又麻,可他不敢耽擱,咬著牙拚命跑,他知道,哪怕晚到醫院一分鍾,滿囤都得沒命!


    遠遠過來一輛黃色大發,沒等他喊出聲,司機看清他抱著一個胸口插刀的人後,馬上一腳油門就過去了。


    “我艸尼瑪!艸——你——嗎——”罵著罵著,眼淚就流了出來。


    公司距離市中心醫院約十公裏,他跑到急診的時候,兩條腿已經踉蹌的不成樣子,可始終沒有跌倒。


    “大夫——大夫——!”


    老嫖被推進去了,他一屁股就坐在了走廊的水泥地上,雙手雙腳開始抖了起來,根本就不聽控製,帕金森一樣不停的抖。


    他渾身都被汗浸透了,旁邊兩個中年男女見他胸前都是血,嚇的趕快繞著走。


    大約五分鍾左右,他才爬了起來,不行,得趕快報警,萬一那個烤羊肉串的沒去怎麽辦?絕對不能讓陳一刀跑了……


    他跌跌撞撞來到了護士站,狼狽的樣子嚇得值班小護士花容失色。


    二十幾分鍾後,一個大夫從手術室出來,拿著兩張紙讓他簽字,他問怎麽樣,大夫說是什麽血氣胸需要開胸手術處理,又說幸好那把刀沒拔出來等等。


    說到後麵的時候,二虎耳朵裏嗡嗡直響,就看到他的嘴在動,說的是什麽根本沒聽清。


    簽字時他的手又開始抖,不停的抖,用另一隻手強按著,才歪歪扭扭寫下自己的名字:張學軍。


    公安來了,燈光晃動,他蹲坐在牆角一動不動,嘴角的煙早就滅了,還一直叼著。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聽到了郝忠海的聲音,茫然地抬起頭,看到眼前胡子拉碴的人果然是他,眼淚“唰”了一下又流了出來。


    “哥,滿囤不能有事兒,他不能死,真不能死……他是不是沒事兒,大夫怎麽說?他們怎麽說?”


    他翻來覆去絮絮叨叨,郝忠海連忙安慰他,“沒事兒,都進去好幾個小時了,如果有事兒早就推出來了……”


    “真的?”二虎問。


    他連忙點頭。


    “那就好,那就好……”


    郝忠海去佳市帶個人才迴來,到分局就聽說了這件事,馬不停蹄跑了過來。


    好一會兒,二虎情緒穩定了一些,問:“陳一刀呢?”


    “已經手術完推出來了!”


    他鬆了口氣,說明這小子跑不了了。


    不放心又說:“哥,你得看住了,千萬不能讓他跑了!”


    “放心!”郝忠海點點頭,心下暗想,這個陳自強怎麽就盯上老嫖了呢,去年在文化宮就捅了他一刀,這次更嚴重,真是怪了!


    不過這次他也夠慘的了,滿嘴的牙一顆沒剩,鼻骨折了不說,一隻眼球破裂,已經摘除了。


    “好點了嗎?局裏同事都在,去把事情經過聊聊?”


    二虎點了點頭。


    ——


    周東北是第三天迴到的市內,沒辦法,這些人根本就聯係不上他。


    他也完全不知道此事,帶著許大寶和螞蚱子辦理完貨運手續,又檢查了到站的二十一掛車皮,中午在站前飯店請老黎和老梁喝完酒,熬到時間又送兩個人上了火車,這才打了輛大發迴公司。


    二虎昨天迴了一趟公司,在他辦公桌上留了張字條,看到以後,他瘋了似的往出跑,把還在說話的許大寶和螞蚱子嚇壞了,趕快跟著跑。


    跨鬥子風馳電掣,很快就到了市中心醫院。


    病房裏很安靜,老嫖父母和妹妹昨晚就沒迴去,二虎到了以後,讓他們迴家了。


    馬小花他們是中午過來的,楊曆年和圖四下午一起來的。


    圖四坐了一個多小時,聽盧曉光說有筆賬出了點問題,就帶著他和穆桂英走了,馬小花不想讓他去,追出去也沒攔住。


    圖四剛走不一會兒,四個人正輕聲說著話,就見周東北大步流星走了進來。


    “哥?!”二虎連忙站了起來,他的兩隻手纏滿了紗布。


    周東北沒說話,快步走到病床前,老嫖臉白的嚇人,往日裏賤兮兮的小眼神消失不見,看見他就咧嘴笑了,聲音虛弱,“哥,沒事兒,你不是說過嘛,禍害活萬年,我抗造……”


    看到他這種狀態,周東北才算放下心來,幾個人打了個招唿,許大寶他們都認識,也不需要介紹。


    二虎拿過來一張椅子,他坐下後問:“說說,怎麽迴事兒?”


    二虎主講,老嫖溜縫,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陳一刀花錢買自己的命?!


    周東北冷笑起來,想起了那天在木材調運局的一幕,想起了那個站在張大蛤蟆身邊的男人……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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