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麵的冰“哢哢”聲密集起來,突然,仿佛有聲悶雷在耳邊炸響。


    本來盛夏的膽子不小,可這天崩地裂一般,嚇得她還是失聲驚叫,小貓一樣躲進了周東北的懷裏。


    就見河中間的冰麵猛地一下鼓了起來,旋即崩裂成了無數大大小小的冰塊。


    有些冰塊竟然都崩上了橋,圍觀的人紛紛驚唿不已,周東北側過身子,背對著河麵,用力抱住盛夏。


    有冰塊打在了他的後背上,還真挺疼。


    聲音小了下來,盛夏紅著臉鑽出了他的懷抱,朝河麵繼續看去。


    就見冰麵一塊塊隆起著、繼而碎裂,一路延綿向東,有些冰塊一時難以順水下瀉,被湧至岸灘,像一堵冰壩,儼若冰河之崩潰。


    “哢哢哢”聲不斷,隨後好多巨大的冰塊撞擊在一起,炸雷般轟鳴。


    半個小時不到,寬闊的河麵已經四分五裂,融化後大小不一的冰塊兒緩緩地順流而下,漩渦處,好多冰塊兒打著轉兒,撞擊在一起,迸射起無數晶瑩剔透的碎玉,聲音清脆如風鈴。


    “好壯觀!”盛夏說。


    周東北還一直摟著她的肩膀,“嗯”了一聲。


    盛夏早就察覺到了他的小動作,俏臉又紅了紅,左右看看,沒有人注意他倆,她抿嘴笑著,沒吭聲。


    圍觀的一些人已經陸陸續續離開了,周東北不想走,不是沒看夠,是沒摟夠。


    小丫頭肩膀瘦小,還不時傳來一陣陣好聞的香味兒,有大友誼雪花膏的味兒,還有一些說不清楚的味道,總之特別誘人……


    “哥,我腳都站麻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這丫頭就不再喊“二哥”了,那個“二”被她扔的無影無蹤。


    “哦,那走吧!”


    “你倒是動啊!”


    “……”


    兩個人推著自行車走到橋頭,一眼就看到了下麵不遠處的一個大沙堆。


    周東北就是一怔。


    我艸!


    這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幾天前還沒有呢!


    馬路兩側工地熱火朝天,地基的深坑一個接著一個,一眼望不到邊。


    盛夏聽他說過承包小蘭河沙場的事兒,再說了,這件事情已經在紅升鄉傳的沸沸揚揚,即使他不說,也早就知道了。


    想起母親和那些鄉親們的嘴臉,她不禁就有氣,這些人,就是看不得別人好!


    一開始一個個義憤填膺,就好像賣的是他們家東西一樣,等發現連續好多天沙場都不賺錢以後,又開始嘲笑起來,說什麽老周家窮瘋了,竟然還指望河邊的沙子賣錢等等。


    這段時間,周東北帶著沙樣來過三次,目的就是想找工程方領導談談用沙子的事情,可十分不巧,每次來領導都不在,弄的他十分鬱悶。


    他見地基還沒挖完,工地還一點沙子都沒備,也就放下心來,琢磨著過幾天再來找……


    萬萬沒想到,才隔了幾天而已,竟然變化這麽大!


    哪兒來的沙子?


    他第一反應就是河西灣,畢竟那邊要比自己的小蘭河近多了。


    雖然工地這裏到小蘭橋直線距離更近,但北山這座木橋無法走大型機動車,想要去小蘭河拉沙子的話,就得從橋北的水泥橋繞行,路程一下就延長了兩三倍,多出了近四十裏地。


    這就是有利有弊!


    小蘭河沙子質量好,又方便開采,可路途遠。


    水利局副局長劉明亮承包的河西灣,雖然沙子質量一般,開采困難,但路途近。


    “哥,咱倆過去看看?”


    盛夏知道他惦記沙子的事兒,畢竟一年可是兩萬塊錢的承包費,再這麽下去的話,猴年馬月能賺迴來!


    周東北搖了搖頭,“算了,今天就是陪你出來玩的……”


    “扯淡!”盛夏瞪起了眼睛,“哪頭大哪頭小不知道啊?啥時候不能玩?正事要緊,走!”


    周東北笑了起來,真想抱著她親幾口,這就是我東北大妞,羞澀時如小貓般溫柔可人,颯爽起來能讓那些扭扭捏捏的花樣美男渾身顫抖!


    順著坡道往下,又推著車走了五六分鍾,兩個人站在了那堆沙子前。


    盛夏驚訝道:“這麽多?都趕上房子高了!”


    周東北笑了笑,這還叫多?


    畢竟才拉了幾天而已,這麽幹下去,沒多久就能像小山一樣了。


    他隻看了一眼,就知道都是些中粗沙,打地基沒毛病,砌磚牆就得二次篩一遍,非常累人。23sk.


    尤其是這麽大的工程,這個年代全部都得靠人工篩,浪費錢不說,很可能會耽誤工程進度。


    一輛東風eq140過來了,兩個人連忙推著車離遠一些。


    “嘩——”


    卡車貨箱改裝成了翻鬥,很快一車廂沙子就傾瀉完畢。


    周東北說:“你等我一下,我過去聊兩句!”


    “嗯,去吧!”


    “師傅!”他跑了過去,拿出煙。


    駕駛室裏,一位四十歲出頭的中年男人搖下車窗:“有事兒?”


    “下來抽根煙?!”


    “不行,著急拉沙子,一個個他媽催命似得!”


    周東北見喊不下來他,就問:“這是在哪兒拉的呀!”


    “哪兒的都有,將軍背,河西灣……”司機話沒說完就踩了油門,大卡車咳著黑煙走了。


    果然是河西灣!


    他站在那裏,默默地抽出了一根煙。


    怎麽辦?


    這事兒如果讓梁建國和工程方說一聲,肯定好使!


    可這話自己張不開嘴,而且梁建國也一定會有顧慮,這年頭不像十幾年後,以權謀私的並不多。


    另外,也不能什麽事情都腆著臉去求人,做生意就是這樣,一個疏忽,接下來很可能就一步一個坎,難道每次都要利用關係去求人?


    這點小事如果自己都搞不定的話,還做什麽生意!


    “哥!”盛夏走了過來。


    周東北拿定了主意,咧嘴一笑,“陪我去河西灣看看?”


    “嗯呐!”盛夏也笑了,她也正是這個意思。


    兩個人推著車上了馬路,一路往南騎。


    往河西隻有一條路,首先順著路一直往南騎,經過旭日飯店和木材加工廠東門,過了第二中學右拐,再一路向西。


    “丫頭,”周東北柔聲說:“對不起,說好是陪你逛街的……”


    盛夏禁了禁鼻子,“有啥對不起的?以後你再給我補迴來!”


    “行,一定……”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盛夏喊了起來:“盛春!?”


    周東北就是一怔,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就見二中斑駁老舊的圍牆上,一個小子正在往下跳,可不正是盛夏的弟弟盛春嘛。


    盛春明顯聽到了姐姐的喊聲,跳下圍牆以後,和四個半大小子撒腿就跑。


    “你給我站住!”


    盛夏拚命蹬自行車,周東北趕緊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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