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虎傷的比老嫖重,頭上被踢出了幾個口子,眼眶和嘴角都有傷。


    老嫖打架不行,但是腿兒賊快,挨了兩下轉身就往單間跑,留下的二虎一對三,很快就被撂倒了。


    兩個人包紮好以後,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


    五個人在市醫院門前分開時,郝東海隻是拍了拍周東北的肩膀,並沒說什麽,迴身又叮囑二虎他倆好好養著,隨後兩個人蹬著自行車走了。


    路上,沈波悶悶不樂。


    郝東海看了他一眼,輕聲說:“我知道你咋想的,可咱倆隻能這樣,明白嗎?”


    “明白,”沈波悶聲悶氣,“我就是心裏不舒服!”


    “以後不舒服的事情多了!”


    沈波沒吭聲。


    “這是瘋子的腦子快,不然我都沒多想!”


    “上班以後你得時刻記住了,我們是警察,我們的職責,首先是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而不是誰的朋友,更不能私下裏大打出手……”


    “咱倆能走到今天不容易,我相信七哥和四哥他們都能理解,而且……”


    他沒再往下說。


    沈波說:“而且我們以後也得離他們遠一些,是嗎?”


    郝東海反問:“你說呢?”


    沈波歎了口氣,沒再說話。


    古人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他懂,可弟兄有難不能出頭,這心裏還是不好受。


    郝東海悶著頭不再說話,其實他也難受,從小就跟著七哥他們一起玩,雖說當兵走了四年,可感情並沒有絲毫減少。


    身份的轉變,就會出現今天這種矛盾,可又能怎麽辦?


    都說鐵路警察各管一段,那時候下班以後製服一脫,該喝酒喝酒,遇到打架也不含糊,可現在能一樣了嗎?


    他和沈波都瞧不上那些社會混子,如果讓他們去混,還不如天天去掏火牆。


    別看七哥和圖四關係好,可圖四幹的那些事兒,七哥同樣不喜歡,不然,他也不會始終扔不下那輛三輪車。


    包括現在跟著他的土豆、二驢子、大頭、趙光腚和老四,以前在社會上一個比一個能鬧騰,最後都被他拉到了身邊,乖乖跟著他出力賺錢……


    轉念又想起了周東北,這小子真是個謎,每天琢磨的都是賺錢,糧票換雞蛋,黑市換糧票,現在竟然又包了一個沙場!


    看得出來,他並不想混社會,可下手又那麽黑,先前跳起來砸那一下,還有往馬迴子肚子上捅那幾下,絕對是往裏整。


    下手狠,又天天琢磨錢,難道又是一個張大蛤蟆?


    仔細想想也不是,張大蛤蟆是個標準的老混子,隻不過經濟意識比較強而已,在市裏所有待業青年整天無所事事的時候,他就能跑羊城倒騰喇叭褲和蛤蟆鏡,這一點確實牛逼!


    瘋子明顯不一樣,但具體是哪兒不一樣,他也說不出來。


    沈波見他一直也不說話,終於憋不住了,問他:“哎,你小子是不是想瘋子他姐呢?”


    郝東海愣了一下,眼前馬上就浮現出了那張俏臉,還有那雙杏核一樣美麗的大眼睛。


    “大波,你說她好不好看?”他問。


    沈波想了想,“還行吧?個子可是不矮,長的……還行……哎呀,我特麽也沒仔細看哪!”


    郝東海無語了,這頭豬!


    “哎,”沈波的自行車往他身邊靠了靠,“你是不是想給瘋子當姐夫?”


    郝東海笑了起來。


    “你看你,還不好意思啥呀?相中了就上啊!”


    “大晚上滴,你他媽喊啥呀!”


    “哎呦,還害羞了嘿!”


    郝東海氣的抬腳就去踹他,沈波趕快用力蹬,哈哈笑著,大聲喊:“老海兒,你發春了!”


    ——


    兩天後,郝東海和沈波如願以償穿上了那套製服。


    據說馬迴子剛推進林業中心醫院的手術室,就有一夥人闖了進去,一頓大砍刀把他砍了個半死。


    楊曆年時刻準備著,可等來等去,這小子一點動靜都沒有。


    小蘭河畔木屋的料都備齊了,這天,周東北來到了鄉長辦公室。


    “快坐,快坐!”吳洪十分客氣,又是拿煙又是倒水。


    鄉政府距離供銷社不遠,院子很大,幾年前扒掉了三十多年的土坯房,新蓋了這排大瓦房,窗明幾亮,這些都是在吳洪主持下完成的。


    閑聊幾句,周東北進入了正題,“鄉長,前段時間,我在市水利局簽署了一份協議,承包了小蘭河的那片沙場……”


    吳洪剛剛端起茶杯的手就是一頓,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怪不得這小子大年初七登門,又是茅台又是中華的,敢情是因為這個。


    可土地河流什麽的不都是國家的嘛,怎麽能承包給個人呢?


    他哪兒來的門路,竟然能把沙場包下來?


    市水利局?


    局長是於正平,書記叫什麽了?


    孫振,對孫書記!


    自己隻熟悉他們下麵的兩個科長,大領導沒說過話,這個周老二怎麽會如此的手眼通天?!


    周東北把承包協議拿了出來,“鄉長,您看看!”


    吳洪接了過來,很認真地看了起來,當看到每年兩萬的承包金額時,不由吃了一驚,好大的手筆!


    他哪兒來的這麽多錢?


    轉念又想起家裏那兩瓶茅台和中華煙,這些東西更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這個周老二還真是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看完了。


    把協議遞迴給他,吳洪嚴肅起來,“東北呀,兩萬可不是小錢,這玩意兒能賣出來這麽多錢嗎?”


    周東北笑了笑,“前幾年不好說,但畢竟承包期是二十年,慢慢應該可以……”


    吳洪麵有憂色,“以前去鏟沙子,沒幾個人給水利局或者鄉裏錢,現在突然被個人把持,用沙子得花錢買了,這……這以後不得打架嗎?”


    周東北也是麵帶憂慮,歎了口氣,“困難一定會有的,可您也知道,真是沒啥幹的,找不著來錢道兒啊!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無所事事的無業青年,事已至此,隻能咬著牙幹了。”


    “哦,對了,我過來就是想和領導說一聲,我得在河邊蓋個簡易房,您看……”


    吳洪靠在了椅子上,擺了擺手,“這算啥事兒,蓋吧!”


    他臉上掛著笑,心裏卻合計起來,先不說賺不賺錢,既然能給水利局一年兩萬,鄉裏也得表示表示吧?


    要多少合適呢?


    又一想,人家過年去家裏拎了那麽多東西,這個嘴不好張啊!


    周東北拿出了自己的大雞煙,又幫他點燃,“鄉長,還有個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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