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些,周東北心裏樂開了花,因為楊寡婦就是楊紅岩他媽!


    既然都傳到自己家裏了,看來王老騷這個年不好過了。


    李大腦袋幹的不錯,這事兒真是神不知鬼不覺,鄉裏最喜歡傳播這種謠言,想找源頭都找不到。


    “開始了,快,大點聲!”有人喊了起來。


    1986年的春節聯歡晚會開始了,舞台布置的土裏土氣,彩色燈泡蹦躂的活像二十年後農村集市上的促銷舞台,後麵的花屏風更像隻蹲在那兒不知所措的孔雀。


    主持人裏隻有一位趙姓的專業男主持人,剩下的兩男三女,不是電影演員就是相聲演員。


    房間裏安靜了下來,大夥都仰著頭看著電視。


    周東北有點小緊張,因為上一世,他就是看著其中一位的相聲重生過來的。


    他往盛夏身邊靠了靠,生怕那位再把自己帶迴去......


    聽著歌曲大聯唱的《拜年歌》,他貪婪地吸了吸鼻子,除了前麵三胖子他奶的旱煙味,旁邊還有一股淡淡的處子芬芳。


    盛夏的心髒蹦得像頭小鹿,臉都紅到了脖子。


    別看她平時像個小辣椒,可畢竟沒經曆過男女之事,這又是兩個人成年後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接觸,真是羞死個人。


    ——


    楊紅岩很少迴家,過年了,不得不迴來陪陪老娘。???.23sk.


    他五歲時父親就死了,據說是和朋友喝酒時吃了太多黃豆,迴家喝了兩瓢涼水後撐死的。


    有人總結過,說楊紅岩對外人絕對是頭不折不扣的牲口,可對他媽相當孝順。


    吃完年夜飯,他溜溜達達去了村南頭的小學同學二蛋家。


    二蛋父母早亡,和哥哥一起過,家裏常弄一堆狐朋狗友喝酒,今天人也不少。


    楊紅岩推門進屋,大炕上八九個小子瞬間安靜。


    他穿了件黑色棉大衣,左胸口還印著“興安市機修廠”的白字,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淘弄來的。


    別看他穿的不起眼,但頭型前衛,別說這個年代,即使放在三十年後,這造型也絕對是個潮人!


    他的左邊腦袋頭發極短,露出了青色頭皮,右邊腦袋上的頭發卻很長,長的蓋住了右臉。


    他的臉色是那種不健康的蒼白,眼睛不大,眉毛和眼角高高吊起。


    偶爾輕甩頭發,就能看到有一道疤,從他的右側眉梢一直貫穿到右嘴角,疤很深,尤其臉蛋位置,增生的疤痕向外翻著。


    先別提這個真瘋子打架狠不狠,就這副尊容,絕對能止小兒夜啼。


    “紅岩!”


    “楊大哥!”


    “小岩!”


    “......”


    大夥七嘴八舌,稱唿什麽的都有,親切又熱情,可此時如果有外人,一定能感受到他們的懼意。


    一個多小時以後,楊紅岩喝進去了一斤多60度的散裝白酒,他晃晃悠悠的出去撒尿,二蛋也跟了出去。


    本來他酒量還可以,可此時被風一吹,暈的更是厲害起來。


    兩個人站在板杖子邊,解開了褲子,熱氣騰騰,不遠處響著零零星星的鞭炮聲。


    “哥,最近村裏有個謠言......”二蛋說的小心翼翼,從小玩到大,他太清楚身邊這位什麽脾氣了。


    “啥呀?”楊紅岩一隻手拄著板杖子,打了個酒嗝。


    “好多人都在背後說......說......”


    “說啥呀?操,你他媽啥時候結巴了?”


    二蛋一咬牙,“說楊嬸和王老騷好!”


    “啥?!”楊紅岩打了個哆嗦,尿停了,隨後全身血液都湧向大腦,瞬間雙目赤紅。


    “哥,你聽我說,”二蛋怕死了,連忙解釋:“這些人也不知道哪兒聽來的,就人前身後的胡亂嚼舌頭......我聽說了,就和你說一聲......”


    “唿——”楊紅岩一把就扯住了他棉襖的前大襟,“是真是假?”


    “我、我、我......”


    “說!”


    楊紅岩雖然喝多了,可腦子還沒徹底糊塗。


    正所謂無風不起浪,自己常年不在小屯住,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可二蛋哥倆一天天無所事事,村裏很多事情都瞞不過他們。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就是聽說的......”


    楊紅岩的臉幾乎貼在了他臉上,聲音陰森,“二蛋,我他媽最後再問你一次,是真是假?”


    二蛋覺得自己都快暈過去了,眼神躲閃著不敢看他。


    楊紅岩見他這副神情,已經明白了大半,不由兩隻手顫抖起來。


    二蛋怕現在不說,以後再翻後賬更嚴重,一咬牙,決定實話實說:


    “前年夏天,有一次我玩牌玩到了天蒙蒙亮,迴家的時候,看到、看到王老騷從你家後窗跳了出來......”


    楊紅岩石化了一般,好半天才緩緩鬆開了手,腿一軟,差點坐在了地上。


    “哥,”二蛋連忙伸手扶他,又說:“父輩的事兒,咱們也別在意......”


    “滾。”


    楊紅岩沒看他,隻是沉聲說了一個字,這個“滾”字,沒有平時的一絲絲霸氣,裏麵甚至夾雜著一些沮喪和無奈。


    “哥?”二蛋也感受到了什麽。


    他失魂落魄地往出走,腳步沉重。


    二蛋知道勸不了他,再多說一句,自己很可能就得挨揍,於是趕快迴去拿了他的大衣,又跑出來幫他披身上。


    他始終一句話沒說。


    看著他的背影,二蛋咽了口吐沫,王老騷,你完了!


    他哥和朋友們都跑了出來。


    “說了?”


    二蛋苦笑,“我要是不說,以後如果他從別人嘴裏知道,非把我腿打折了!”


    誰都沒再說話,知道他說的沒錯,現在說是一迴事,以後說就另是一迴事了。


    ——


    王老騷這個年過的不痛快,在煤礦的兩個兒子都沒迴來,電視怎麽調都不清楚,頂著雪花看了半宿,多喝了幾杯,老婆子又叨逼叨沒完沒了。


    他扯了兩張舊報紙,披上棉襖,準備出去蹲一會兒。


    哪怕凍屁股,也躲躲清靜。


    走進院子西南角的旱廁,還沒等迴頭關門,就覺得後腦勺一陣劇痛,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王老騷悠悠轉醒,感覺腰以下一片冰冷,腳腕手腕都被緊緊綁了起來,嘴上還纏著東西。


    左右看了看,還在自己家茅房裏。


    “嗚——嗚嗚——”


    他驚恐地大喊起來,可根本就喊不出聲來,再加上不時響起的鞭炮聲,即使嘴不被堵上,估計也傳不了多遠。


    朦朧夜色中,一個人如孤魂野鬼般站在茅房門口,一陣風吹過來,他看到了那道恐怖的疤痕。


    紅岩?


    他就是一驚,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


    “嗚嗚嗚嗚——”他繼續大喊,不明白這小子要幹什麽。


    王老騷還沒有聽到那些謠言,這種事情,當事人往往都是最後一個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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