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河惶恐的心差點就從嗓子眼崩出來!


    那次統計是7920塊錢,他和李小紅這段時間一共還上了190塊,還欠7730塊,可不就是接近八千嘛!


    他怎麽說的這麽準?


    李紅河坐在地上,大腦袋耷拉著,汗水打濕了紅磚。


    其實,這是周東北蒙的!


    這件案子在紅升鄉議論了很久,各種八卦和小道消息。


    兩個人宣判以後,案情才公布於眾。


    他倆一開始挪用的並不多,尤其是1980年,挪用了還不到200塊錢,越到後麵膽子才越大。


    周東北把9951元分解一下,到目前為止,估計也就是八千左右,所以他才這麽說的。


    看到李紅河如此的驚慌失措,他知道自己猜對了。


    “一年時間,能還上嗎?”周東北伸出了手,將他拉了起來。


    李紅河臉白的嚇人,嘴裏嘀嘀咕咕,“一年?一年?”


    這年頭,即使去借,也借不到這麽多錢。


    “能嗎?”周東北又問。


    李紅河搖了搖頭,眼眶都紅了。


    房間裏安靜下來,隻能聽到爐火的“劈啪”聲。


    “坐!”周東北指了指小板凳,他失魂落魄地又坐在了上麵,耷拉著腦袋不吭聲。


    “我能幫你!”


    李紅河猛地抬起了頭,焦急道:“真的?”


    周東北點了點頭,“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他的心思飛轉,自己已經這樣了,這小子的條件一定不是要錢,難道他想要白小紅?


    倒也不是不行,那娘們雖然一身好皮肉,可也跟了自己這麽多年,沒啥心疼的!


    “東北,什麽條件你就說,隻要我能辦到的,義不容辭!”他精神狀態好多了,聲音都大了起來。


    周東北嗬嗬一笑,可隨後目光就陰冷下來,一字一頓,“我要讓王老騷生不如死!”


    “什麽?!”


    聽到這句話,李紅河“唿”的一下就站了起來,目瞪口呆。


    “李主任,我會在商業局查賬之前,幫你把這筆錢墊上!條件就是,你要幫我玩死王老騷父子倆!”


    “別別別!”李紅河連連擺手。


    可能是連著兩個“死”字太刺耳,他自動忽略了其他內容,此時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貪汙被抓也不過判個十年八年,可殺人的話,那是死刑啊!


    “東北,我知道你恨他們,可殺人絕對不行,不行,真不行,我不會,也不敢哪……”


    他已經語無倫次。


    周東北驚訝起來,嘴角朝上微微一翹,“我讓你動手殺人了嗎?”


    李紅河看著他,急促地眨著眼,漸漸明白了些什麽,又模模糊糊的抓不住。


    按理說,他這個腦子可不笨,不然也不會被派到紅升鄉當主任,但這段時間被折磨的都快抑鬱了,剛才又被周東北這麽一嚇,腦子基本上又進入到了宕機狀態。


    周東北冷眼看著他,等著他。


    “你是說......說......”他猶猶豫豫,“借刀殺人?”


    周東北咧嘴笑了,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好。


    他拿起炕沿上的那盒大雞,抽出一根遞了過去,剛要幫他點,李紅河慌忙劃著了火柴。


    周東北吐出一口煙霧,這步棋下了這麽久,等的就是他李大腦袋送上門來!


    王老騷和他關係不錯,兩家也是常走動,所以那天在鄭老屁家,李紅河才會蹦出來。


    也正是因為他的強出頭,自己才想起一年多以後的案子,才會想到利用他收拾王老騷!


    本以為他會扛不住內心的折磨,能找點來找自己,誰料馬上要過年了,他才登門。


    不過也無所謂,好飯不怕晚!


    有仇不過夜,吃虧就砸人家玻璃,那是小孩子的把戲,再活一迴,自己已經耐心十足。


    二虎和老嫖,覺得打王木生一頓就出了氣,可自己與王老騷父子那是血海深仇,想一想姐姐淒涼的墳頭,豈能是打一頓就行的?


    從勾搭自己父親借錢,又給他兒子王木生拿彩禮錢,這爺倆生生逼死了自己的姐姐!


    把自己扔進看守所,又栽贓誣陷自己偷木材被單位開除,這一步一步,哪一步不是他王老騷做的孽!


    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周東北在炕沿上翹起了二郎腿,輕聲說:“王老騷在小屯橫行霸道了這麽多年,我就不信他沒有仇家?”


    李紅河智商已經恢複了,腦子裏翻來覆去權衡著利弊。


    不過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因為道理很簡單,王老騷的命,沒自己的命值錢!


    “仇家不是沒有......”


    周東北靜靜看著他,仿佛是在說:我就知道你有辦法!


    望著他嘴角的笑意,李紅河又緊張起來,下意識舔了舔嘴唇,他突然感覺有點冷,就像半夜三更走在墳地裏,那是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眼前這小子雖說不是自己看著長大的,但也算很熟悉了。


    印象中,這孩子四五年前個子才竄了起來,什麽時候看到自己都是低眉順眼,甚至說句話都臉紅。


    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


    轉念又想起鄉裏的那些謠言,說自從他被王木生打了兩扁擔以後,人就瘋了......


    瘋了?


    開什麽玩笑,有如此心思陰沉的瘋子?


    他不再多想,保命要緊。


    “祖德這些年沒少得罪人......”說到這兒,他趕快閉上了嘴,這些年都叫習慣了,此時再這麽稱唿,就讓人感覺太親熱了。


    必須,馬上,劃清界限!


    輕咳兩聲,他繼續說:“不過,這些人都沒有收拾他的能力!”


    周東北並不插話,隻是看著他。


    “不過,並不一定非得是仇人......”


    “哦?說說!”他來了興趣。


    “有時候,親近的人一旦反目成仇,後果更可怕!”


    說到這兒,他無聲地笑了起來,肥胖的臉在昏黃的燈光下有些扭曲。


    周東北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很有道理,微微點了點頭。


    “知道紅岩嗎?”


    他就是一怔,“楊紅岩?”


    “對!”李紅河點了點頭,“就是他!”


    紅岩!


    這個名字可以說是如雷貫耳!


    自己一直是在裝瘋,可這個紅岩絕對是真瘋,莫名其妙,間歇性的歇斯底裏!


    他比自己大了兩三歲,是興安市出了名的社會瘋子。


    他這一輩子,在市區晃的時間並不多,一年得有多半年時間在外潛逃,或者進了看守所。


    可他和王老騷有什麽關係?


    周東北眉頭皺了起來,怎麽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


    李紅河察言觀色,馬上說:“紅岩和王祖德不僅沒仇,而且這些年還常受王祖德的接濟......”


    他改了口,把姓加上了。


    周東北也不急,看著他。


    “因為他那個寡婦媽,和王祖德好!”


    房間裏又安靜了下來,爐子裏火勢漸弱。


    周東北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李紅河無聲地笑了起來,那臉胖肉抖動的十分陰險。


    “李主任,這事兒就麻煩你了!”


    呃——


    李紅河笑容瞬間消失,心中翻江倒海。


    看來自己這輩子算是毀這小子手裏了,一個又一個的把柄握在他手裏,以後不得怎麽抓弄怎麽是?


    可又能怎麽辦?


    自己又沒膽量殺人,哪怕是借刀殺人,也得有能借的刀才行......


    “李主任,你在鄉供銷社幹多少年了?”


    李紅河微一愣神兒,歎了口氣,“一晃十幾年了,跑不起了,所以才把家都搬了過來!”


    “哦,”周東北若有所思,又說:“副食本取消了,糧油開始雙軌製,這兩年商業局動作越來越大,我看供銷社早早晚晚得取締,李主任就沒什麽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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