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周東北一見是張大蛤蟆,就馬上按住了二虎的原因,敵我雙方根本就不是一個重量級的,即使他哥大虎來了,同樣屁用沒有!


    何況屋裏還坐著三個人呢!


    俗話說,惡人還得惡人磨,張大蛤蟆再牛逼,他也怕一個人。


    他就是火車站前的楊曆年楊七哥,人稱站前七哥!


    可以這麽說,不是張大蛤蟆自己怕,是興安市絕大多數的大小混子都怕!


    據說,楊曆年是元旦生的,所以家裏給他起了這麽個名字,他在家裏排行老七,熟悉的人都叫他老七,或喊聲七哥。


    他曾是鐵路工人,後來因為打架被開除,沒多久就在站前蹬起了三輪車,不偷不搶,靠賣力氣賺錢。


    可這個年代不消停,沒多久他就在興安市闖出了“站前七哥”名號。


    這人也是朵奇葩,別看名氣大,可人家並不混社會,每天隻是老老實實蹬三輪賺錢糊口,隻要別惹他就行,但凡惹了他,絕對就是不死不休!


    1982年夏天,他曾給興安市民上演了一場精彩大戲,以至於多少年後都有人談起,津津樂道......


    市區有個特有名的混子,綽號小地主,事情就是他挑起來的。


    這個小地主,就是先前單間裏臉上有疤的那位,所以剛才周東北看到他以後,才後悔提站前七哥,幸好他沒站出來。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夏日午後,小地主雇楊曆年的三輪車拉磚。


    兩個多小時以後,活幹完了,可小地主不給錢不說,還破口大罵,罵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一開始,楊曆年並沒有動手,他的性格雖然執拗暴躁,可講理,特別的講理!


    萬萬沒想到,還沒等他的理講明白,腦袋就挨了一磚頭。


    於是他抄起了三輪車上的鐵鍬,開拍!


    一場大戲就這樣徐徐拉開序幕......


    故事起點在第四中學附近,楊曆年光著膀子,腳蹬黃膠鞋,下身一條髒兮兮的黃軍褲,拎著鐵鍬一路狂追到市區。


    接著又從市區追到北山,從北山到河西,又從河西幹到橋北,再從橋北穿過市區追到南山......


    這年頭的業餘生活太枯燥了,飛舞的鐵鍬,馬拉鬆似的奔跑,引得無數路人圍觀跟隨,散了一波又會跟上一波。


    後半夜,小地主進了林業中心醫院,據說還是楊曆年背去的。


    據知情者爆料,小地主雖然被拍得像血葫蘆似的,可那些傷並不致命,最嚴重的反而是因為不停奔跑,得了滑膜炎......


    這一幕發生時,周東北還在上初中,並沒有看到,此乃他人生一大憾事!


    多少年後,他為站前七哥總結了八條人生格言,與棲息在非洲熱帶雨林的蜜獾,出奇的一致:


    一、生死看淡,不服就幹;


    二、我幹起仗來,我自己都怕;


    三、我一般不記仇,有仇當場就報了;


    四、張狂不是我的本性,惹我等於自殺;


    五、我不針對誰,因為在我眼裏你們都啥也不是;


    六、我隻想整死在座各位,或者被在座的各位整死;


    七、我的一生太忙碌了,不是幹架就是在幹架的路上;


    八、每次打架,不要告訴我對方有多少人,我隻需要時間和地點!


    站前七哥,興安市的平頭哥!


    ——


    周東北三個人剛坐下,窗口服務員喊了起來:“69號,菜好了!”


    “嗖——”二虎竄了出去。


    三個人三個菜,尖椒幹豆腐、地三鮮和鍋包肉,外加15個雪白的大饅頭上了桌。


    三個人擼胳膊挽袖子,開造!


    “二哥!”盛夏過來了。


    周東北嘴裏還塞著饅頭,看到她以後,才想起還有件事兒沒做。


    於是趕快咽下嘴裏的饅頭,“你們先聊著,我去去就迴!”


    說完起身就走。


    盛夏不是一個人過來的,同行的還有先前那個水靈的服務員,兩個女孩驚訝地看著他的背影,不明白他這是要幹什麽去。


    二虎筷子上還夾著塊鍋包肉,朝周東北喊:“哥,你嘎哈去呀?用不用我?”


    周東北揮了揮手,意思不用。


    老嫖放下了筷子,眨動著眼鏡後麵那雙細長的眼睛,x光一樣,上上下下掃著那個女孩......


    “美女,坐,坐!”


    盛夏沒好氣道:“就你嘴甜,上班呢,坐啥呀!”


    老嫖絲毫不介意她的態度,這麽多年都習慣了,笑嘻嘻問:“敢問這位小姐姐芳名?”


    女孩抿嘴笑了笑,“我叫李春紅......”


    “春紅啊,好聽,好聽!”


    盛夏給了他一個白眼,拉起李春的手,“走,一會再過來!”


    ——


    “一共三塊三毛六!”


    周東北給窗口裏遞上錢,還有些心疼,八毛四一瓶,真是不便宜!


    一手兩瓶興安啤酒,敲響了張大蛤蟆他們單間的房門。


    “張哥,過來送幾瓶酒!”


    “呦,”張大蛤蟆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小兄弟真是客氣,來,一起喝點!”


    周東北把啤酒放在了桌子上,笑道:“不了,那邊也有朋友,我給各位哥哥滿上......”


    “啪!”張大蛤蟆一隻手重重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怎麽就不記得你呢?”


    那雙小眼睛死死盯著他,單間裏安靜下來,另外三個人都抱著肩膀看著,目光不善。


    周東北算準了他得懷疑自己!


    所以這一趟必須得過來,這幾瓶酒也必須得送,否則張大蛤蟆會越想越不對勁兒,以後就是個麻煩!


    興安市區太小了,常駐人口才三十幾萬,正所謂低頭不見抬頭見,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盛夏在飯店的安全,都必須要把麻煩消滅在萌芽期。


    他嗬嗬樂了,“站前飯店,咱們十幾個人一起喝的,記得不?”m.23sk.


    張大蛤蟆愣了一下,沒吭聲。


    “那天你送了七哥一塊電子表,我去的晚,大夥都喝多了!後來咱們還和鄰座的孫大馬棒他們打起來了,記起來了嗎?”


    “哦——對,是有這迴事!”張大蛤蟆摸了摸腦袋,他說的沒錯,可自己怎麽就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真是奇怪!


    周東北說的這件事兒,隻是上一世聽楊曆年說的而已,他又沒在現場,張大蛤蟆怎麽可能見過他。


    言多必失,所以他也不再多解釋,起開兩瓶啤酒,挨個滿上,隨後笑道:“小弟我三杯為敬,各位哥哥慢用!”


    四個人麵無表情看著他,尤其是小地主,臉上那道疤都在不停抖動。


    周東北談笑風生,就像看不到他們的敵意一樣,三杯酒進肚,四個人的臉色才明顯緩和下來。


    周東北的解酒酶分泌極其旺盛,從年輕喝到老,從來不知道什麽是醉。


    他放下了酒杯,笑道:“各位哥哥慢用!”


    張大蛤蟆拍了他肩膀幾下,“小兄弟敞亮,別走了,陪哥幾個再喝點!”


    周東北笑容滿麵,不卑不亢,“改日,那邊朋友還等著呢!”


    “好好好!”


    他朝另外三個人微笑點頭,這才轉身出了單間。


    去衛生間放了放水,周東北暗自思索,這些地痞流氓實在是難纏!


    再過兩年,一些來興安市買木材的老客,被他們欺負的夠嗆,甚至人財兩空,從這個世界蒸發的無影無蹤,都不是什麽稀罕事兒!


    還有好多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同樣被這些人盤剝的厲害,尤其那些開店的商家、木器廠、家具廠等等,都叫苦不已!


    走?離開這裏?


    他冒出了一個念頭。


    隨後又暗自搖頭,這個年代,走到哪兒沒有這樣的人?


    人生地不熟更難,還不如暫時留在家鄉,畢竟自己熟悉這些人,更知道他們的一些底細。


    因為熟悉,就能避開危險,更能想出辦法來解決危機......


    還有就是人脈,這是去外地所不具備的!


    起碼暫時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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