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醫院裏一片沉寂,霍震南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他昏迷了還沒有清醒過來,霍冽宸站在窗前,看著外麵朦朧的夜色,深邃的銳眸微眯,心情有些複雜。


    霍震南這麽驕傲的人,如果他醒來知道自己有了中風的跡象,行動不便,口齒不伶俐了,他一定會痛苦得生不如死吧。


    “霍先生。”醫生走過來。


    霍冽宸轉過身來,看著臉色有些凝重的醫生:“我爸最壞的情況會怎麽樣?”


    醫生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霍震南,壓低聲音說:“霍老爺醒來可能無法接受自己現在的狀況,你們能做的就是盡量安撫他,別再讓他受刺激,否則他可能會出現腦梗的跡象。”


    霍冽宸的心頓時緊揪了一下,嗓音低啞地說:“我知道該怎麽做。”霍震南一生這麽風流瀟灑,他肯定接受不了自己中風的事實。


    醫生說:“他中風的程度並不深,可以通過多做一些物理治療進行恢複,不過,畢竟他年紀也大了,身體也不好,日後能夠恢複,行動什麽的都不能恢複到以前的水平了。”


    “我明白。”霍震南一向任性妄為,一直以為自己的身體很好,不肯接受身體檢查,也沒好好吃藥,他能有幾天也是必然的。


    “一定要讓霍老爺準時吃藥,他不吃藥,病情就會加重,到時候就藥石無靈了。”


    醫生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便和護士離開了病房。


    病房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霍冽宸站在床邊,看著霍震南,眉頭緊皺,心情複雜地說:“爸,有今天這樣的結果,可以說是你咎由自取的,如果不是你招惹了那個艾玲……”


    霍冽宸用力攥了一下拳頭,看到他如此下場,他也不忍心再責怪他。


    外麵響起了腳步聲,聽到保鏢的聲音,他迴頭看去,隻見臉色有些晦澀不明的沈英傑正從外麵走進來,看到他在,便皺了一下眉頭,嘶啞的嗓音有些深沉地說:“少奶奶通知我,說他出事了,我來看一下他死了沒。”


    霍冽宸看著他,忍不住勾唇一笑說:“他還命不該絕,不過他以後的日子應該會難過得痛不欲生了,他有輕微中風,以後行動不便,再也不能風流了。”


    沈英傑走過來,輕哼一聲說:“一把年紀,就應該清心寡欲了,還想著那些有的沒的,為老不尊。”


    知道他是在介懷艾玲的事,霍冽宸說:“剛盛堯打電話來,艾玲連人帶車掉進了江裏,我已經派人在江邊守著,如果她還活著,我會讓人送她進牢房蹲一輩子。”


    沈英傑頓時一愣,隨即笑了:“那可真是大快人心了,她以為整成我媽的的樣子,就能胡作非為,現在總算是自食其果。”知道艾玲得到了報應,再也沒有比這更能讓他高興了。


    霍冽宸看了躺在病床上的霍震南一眼說:“其實要送艾玲上路的人是他,他把有問題的車送給了她,隻是有點可惜,還沒查出在背後給艾玲出謀劃策的幕後黑手。”


    “他竟然舍得把艾玲弄死。”沈英傑看向霍震南,滿臉驚愕,誰都知道,他有多寵艾玲,簡直把她當成了他的初戀情人重生那樣,對她有求必應,處處維護。


    “如果他的心思能這麽容易被你我猜透,他就不是霍震南,不過等他醒來了,他看到你肯定會很高興。”霍冽宸伸手拍著他的肩膀,微笑著說,“以前有很多不愉快的事,就趁著這個機會好好說清楚吧。”


    沈英傑的身體頓時僵硬了一下,神情有些不自然地說:“我隻是來看看他死了沒,誰要跟他說那麽多了……”


    霍冽宸看著他,眸色有些深沉地說:“他現在跟死有什麽區別,大哥,別等他真的死了,你才來後悔。”


    這一聲大哥喊得沈英傑心裏頓時一顫。


    “醫生說,他不能再受刺激了,他現在最需要的是親人的鼓勵和安慰,好了,這裏就交給你,我先迴去了。”霍冽宸說完,立即轉身就走,完全不給他抗議的機會。


    “喂,你不是要留在這裏守夜嗎?”他才是霍家名正言順的長子啊,他怎能就這樣跑了,沈英傑瞪著他的背影,氣唿唿地抗議。


    “有你在就行了,我很放心。”霍冽宸說完,邁出了房門口,立即把房門關上,他現在隻想趕緊迴家,陪媳婦去。


    媳婦看到他迴去了,她一定會很驚喜的,如果不是她讓他留下來守夜,他早就跟他們一起迴家了,他怎麽舍得讓她獨守空房。


    霍冽宸走出病房,立即邁開腳步,匆匆乘坐電梯,穿過大廳,剛想出門口去坐車。


    突然一抹纖薄的人影向著他撲過來,耳邊響起了一把有些熟悉但已經遺忘了的聲音:“冽宸,你是來找我的嗎,我好想你,冽宸……”她有些激動了,就連聲音都帶著細微的顫抖。


    霍冽宸立即警惕地往右邊一閃,跟著那女子噗通的一聲,摔在了地上,痛得她哇哇大叫:“啊……好痛……痛死我了……”


    “小姐,你沒事吧。”跟隨在那女子後麵的保鏢,見她摔倒了,迅速上前扶起她,滿臉的緊張。


    看清楚眼前的女子,霍冽宸俊臉瞬間一沉,滿臉不悅地說:“看好你家小姐,別讓她在這裏發瘋。”


    穿著病服的林梓雅,伸手捂著心口,臉色蒼白地看著他,眼裏彌漫著一抹悲涼:“冽宸,我沒有發瘋,我的病已經好了,我隻是太想你了,你說過要跟我結婚的,我一直在等你,冽宸……”


    自從那一場婚禮後,林梓雅便瘋瘋癲癲的,但她對霍冽宸卻是一直沒有忘懷,那本該是她和冽宸的婚禮,如果不是蘇盡歡那賤人橫刀奪愛,她早就是霍家的少奶奶了。


    霍冽宸銳眸微眯,臉上露出一抹鄙夷的寒意,不屑地轉身便走,這輩子,除了蘇盡歡,他就沒想過要娶別的女人。


    “小姐,你該清醒了,他不是值得你去愛的男人,我扶你迴病房去吧。”看著林梓雅變成這樣,保鏢心裏又恨又怒,但在霍冽宸的麵前,他卻什麽都不能做。


    “你幹什麽,你為什麽要阻止我跟冽宸重逢,你是壞蛋,你放手……”林梓雅見他要拉自己走,立即生氣地甩開他的手,快步向著霍冽宸追去,一邊追一邊大叫,“冽宸,我真的很愛你,你不要離開我……”


    保鏢怕霍冽宸對她不利,趕緊衝上去拉住她,把她拉迴來,心疼地說:“小姐,你忘記了那個男人是怎麽對待你的嗎,你怎能好了傷疤忘了痛,是他害你變成這樣的,他根本不值得你去愛。”


    看著霍冽宸那挺拔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林梓雅蒼白的臉上一下子爬滿了淚水,哽咽地喃喃著:“冽宸,你不是來看我的嗎……”


    “小姐,你別難過了,我扶你迴去吧。”保鏢扶著她的手臂。


    “都是你……”林梓雅爬滿淚水的臉一下子變得猙獰,突然揚起手掌,用力往他的臉上揮去,憤恨地怒吼,“你離我遠點……”


    保鏢挨了她一巴掌,腦袋嗡的一聲,心裏有些苦澀,默默地站在她身邊,不說話,也不遠離。


    在大廳的樓上,南湘正站在那看著,她躺得太多,有點腰酸背痛了,她便打算出來走走,沒想到竟然會看到這一幕,她隨手拍了一張照片,發給蘇盡歡,編輯了一段信息發過去說:“少奶奶,我在醫院看到林梓雅想糾纏少爺,不過少爺並沒有理她就走了。”


    天色已經不早了,蘇盡歡分明已經感到很疲倦了,但躺在床上卻輾轉反側睡不著,不知道艾玲連人帶車掉進海裏死了沒。


    艾玲死了,他們是可以少了一個敵人,但他們還沒有查到背後給她出謀劃策對付他們的幕後黑手,他能指點艾玲,也不能指點別人來害他們,這幕後黑手一天不除,他們始終還有後患。


    她轉過身來,看著身邊那空空的位置,忍不住低低地自嘲一笑,她睡不著,是因為身邊缺少了一個人吧,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霍冽宸的枕頭,涼涼的,就像她此刻一樣,沒有那個男人在心便沒有辦法變暖了。


    她翻身下床,在衣櫃裏拿出一件霍冽宸前天才穿過的衣服,然後迴到床上,緊緊地擁在懷裏,幻想著,那男人現在就在她的懷裏。


    這衣服上麵有著男人淡淡的氣息,那麽的熟悉,給她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當霍冽宸輕輕走進臥室裏,看到的就是蘇盡歡抱著自己的衣服睡著了,俊臉上忍不住露出了莞爾的寵溺,他們都已經習慣了彼此,一旦對方不在了,就連睡覺都不得安生了。


    他來到床邊,低頭在她額頭上輕柔地吻了一下,這才輕輕走進了浴室裏,去洗澡了。


    霍冽宸的動作很輕,幾乎沒有聲音,但浴室門輕掩的輕微聲音還是把淺眠的蘇盡歡吵醒了,她慢慢睜開眼睛,聽到了浴室裏傳來了瀝瀝的水聲,頓時一愣,有人在浴室裏洗澡嗎?


    “這怎麽可能,他不是在醫院裏陪著老爺嗎,怎麽迴來了,我是在做夢?”蘇盡歡皺了一下眉頭,隨即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下,頓時痛得叫了一聲,“嘶,會痛,這不是做夢啊,他真迴來了……”


    蘇盡歡立即翻身下床,來到浴室門前,伸手輕輕一推,沒有反鎖,竟然被她推開了,浴室裏煙霧彌漫了,隱約間看到一個男人站在寥寥的煙霧中,正在淋浴,她眨了眨清澈動人的水眸,踮起腳跟,悄悄來到了他的身後,然後伸手從背後抱住了他。


    溫熱的水流衝刷而下,把她身上的睡衣一下子就淋濕了,她抱著他,感覺到他的身體正在一點一點地緊繃起來,她忍不住頑皮地笑了:“你今晚不是要留在醫院裏陪著老爺,怎麽迴來了?”


    在瀝瀝的水聲中,男人的氣息有些不穩了,他驀地轉過身來,修長有力的手臂環住了她的腰,用力地把她擁進自己的懷裏,看著她俏臉上那妖媚動人的笑容,喉嚨頓時一緊,嗓音低啞地說:“你這個小妖精,不是你叫了沈英傑去。”


    她把沈英傑叫去了,不就是想讓他迴來嗎?


    蘇盡歡眨了眨無辜的水眸:“沈英傑畢竟是老爺的親生兒子,我覺得他有權利知道老爺的事,不過沒想到他竟然這麽快就去了,我還以為他明天才會去的。”畢竟是親生父子啊,他嘴裏口口聲聲說不想跟霍震南扯上關係,其實心裏還是挺在乎的。


    “老頭醒來了,看見他在守著,肯定會欣喜若狂,隻要有沈英傑的原諒,比任何靈丹妙藥都有用,媳婦,你又做了一件好事,想要什麽獎勵款,嗯?”霍冽宸看著她泛著笑容的嬌豔紅唇,忍不住低頭攫住,溫柔地吻了起來。


    媳婦的味道就是一個字,甜。


    蘇盡歡伸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輕輕把他推開,撅起小嘴說:“你不是要給我獎賞嗎?”她還沒說話了,他就迫不及待要吻了。


    “媳婦,你想要什麽等會再說,先讓我……”霍冽宸握住她的腰,往前把她抵在了牆上,深邃的眼眸此刻已經充斥著一抹足以燎原的烈焰,此時此刻,他已經沒有辦法去想別的事了。


    “你這個狗男人,你滿腦子都是……唔……”蘇盡歡抗議的話還沒說完,嘴巴就已經被男人狠狠地堵住了,再也無力反抗。


    夜色已深了,在醫院的病房裏很安靜,隻有儀器發出的電流聲。


    沈英傑坐在病床前,看著還沒有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霍震南,眉頭深皺,好幾次,他想要站起來走人,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他伸手抓了一下頭發,莫名地感到煩躁,他從身上拿出煙盒,抽出一根香煙,叼在嘴裏。


    這時護士來巡房了,看到他嘴裏叼著煙,立即緊張地說:“先生,病房裏不能吸煙的,你真忍不住了,你可以去外麵……”


    沈英傑咬了一下嘴裏叼著的香煙,冷眼睨著她:“我沒有點燃,我就幹吸一下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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