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裏,蘇清婉撐著孱弱的身軀,抱著剛出生的小寶寶,臉上帶著笑,但眼中卻閃動著淚光,她知道,她現在不抱抱兒子,她這輩子就沒有機會再抱他了。


    小寶寶睡了一覺後,已經張開了眼睛,小小的手微攥著,皮膚已經沒有剛出生時那麽皺巴巴的,變得有些光滑了,樣子也隱約能夠看到有點像媽媽,他睜著黑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蘇清婉。


    蘇清婉抱著他又哭又笑的,伸手輕輕撫摸他的臉,哽咽地說:“寶寶,對不起,是媽媽害了你,媽媽是個壞人,不值得擁有你。”晶瑩的淚水從她的眼角滑下,她現在什麽都不求,什麽都不想要了,她隻求她的兒子能夠健康長大,成為一個有用之人。


    她緊緊抱著他,淚水落得更兇猛了,心痛得就像被刀割一樣。


    這時,唐暄叫的人已經來了,蘇盡歡看了一眼時間也差不多了,便走進病房裏,看著蘇清婉說:“時間不早了,孩子得送走了,你要給他起個名字嗎?”


    蘇清婉輕輕搖頭說:“不用了,我不想他知道,他有一個這麽壞的媽媽,他從我的肚子裏出來,什麽都沒有帶來,現在也讓他什麽都沒有地離開,重新開始新的人生。”隻要他好,就算讓她現在就死去,她也無怨無悔了。


    蘇盡歡輕聲說:“這樣也好,他離開錦城後會有自己新的人生,我小姨會安排妥當,你就別擔心了。”


    “寶寶,再見了!”蘇清婉低頭在小寶寶的臉上吻了一下,忍著錐心的痛和不舍,把孩子交給蘇盡歡。


    小寶寶似乎也有所感覺似的,他離開蘇清婉的懷抱,小嘴扁了扁,立即哇的一聲就大哭了起來,蘇盡歡早有準備,馬上把準備好的安撫奶嘴塞進他的嘴巴裏。


    小寶寶果然一下子就停止了大哭,變得乖巧了。


    蘇清婉看著蘇盡歡,心痛不舍地說:“姐姐,我兒子就交給你了。”說完,把臉轉到另一邊去,淚如雨下,不忍心再看。


    兒子剛出生就要骨肉分離,做媽媽的肯定很難受,蘇盡歡抱著孩子,輕歎了一聲說:“我把孩子送走了,你好好休息吧,別太傷心了。”


    說完便轉過身,抱著孩子走出去了。


    “寶寶……”聽著房門關上的聲音,蘇清婉迅速迴過頭來,卻什麽都看不見了,心痛如絞,淚如泉湧,把枕頭打濕。


    蘇盡歡抱著孩子出去,有了安撫奶嘴,他變得很乖巧,不一會兒就閉上眼睛沉沉地睡著了。


    來接應孩子的人是唐暄的得力助手紫顏和兩個保鏢,紫顏上前說:“少奶奶,我奉命來接小寶寶走的。”


    “小寶寶剛出生,你得小心照顧,到了地點,就找醫院把他送進去,等到他的身體好一點了,才把他送出去。”看著那小小的蜷縮在自己懷裏的小寶寶,蘇盡歡心裏也很擔心,才剛出生就要長途跋涉,真的太讓人心疼了。


    “少奶奶,我會小心照顧小寶寶的。”紫顏輕輕點頭說。


    “這裏有小寶寶需要用的東西,裏麵有紙尿褲,奶粉和奶瓶,衣服什麽的。”南湘把行李袋遞給保鏢,看到這麽小的寶寶,就要送走,她也不禁為他感到心痛,真是可憐的小寶寶,希望他長大後能夠做一個好人,不要像他爸爸媽媽那樣。


    保鏢伸手接過旅行袋,輕輕點頭。


    “天快亮了,你們快走吧,你們的行蹤一定要保密,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蘇盡歡神情凝重地說。


    紫顏抱著孩子說:“少奶奶,唐姐已經交代清楚,我知道應該怎麽做。”她說完點了點頭,便抱著孩子轉身走了。額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蘇盡歡歎息了一聲說:“希望他能健康成長,做個有用的好人。”他能走出自己的路,不要重複父母的舊路。


    霍冽宸從走廊另一邊走過來,手掌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輕聲說:“別惆悵了,他現在離開是為了活路,他不走,就真的死路一條,我已經讓人打點好,就等老頭子來,他應該會相信的。”


    “嗯。”蘇盡歡把身體輕輕靠在他的懷裏,熬了大半夜,她的身體已經吃不消,不過等會還得打一場仗,她還不能走。


    “你累了,不如你先迴去休息,我想他應該沒這麽快來。”現在是淩晨五點左右,這個時候,霍震南應該還在床上做夢,不會這麽快來,看到她臉上露出了疲憊的神情,霍冽宸便心疼了。


    “不行。”蘇盡歡立即抬起頭來,勉強打起精神說,“我得在這守著,不然等老爺來了,他們手忙腳亂的,不小心說漏嘴了,老爺會很生氣的,說不定馬上就會讓人去把那孩子追迴來掐死。”想到霍少軒的死,她心裏就後怕,他連霍少軒都能下手,更別說一個剛出生的孩子,他這麽要麵子,他是絕對不容許別人給他戴綠帽子,還生下了野種。


    “那好吧,你坐在這休息一下吧。”霍冽宸扶著她,想讓她在病房外麵的椅子坐下來。


    “等一下,我想再進去看看蘇清婉,剛才孩子送走的時候,她的神情很隱忍,我擔心她有事。”蘇盡歡剛坐下來,立即又站起來說。


    霍冽宸皺眉說:“她剛做完手術,應該很累很疲憊,應該睡著了吧。”


    蘇盡歡立即睨了他一眼說:“骨肉分離啊,你沒有生過孩子,你哪懂得當媽媽的心會有多痛,她現在就算累死了,也不可能睡著,算了,你們男人哪懂這麽多,痛得又不是你們。”


    霍冽宸立即握住她的手,一臉認真地看著她,說:“媳婦,別說男人不懂,我懂的。”看著她痛的時候,他的心也跟著她痛,他怎麽可能不痛呢?


    蘇盡歡看向他那一臉認真的神情,忍不住噗嗤地笑了,說:“我知道了,你懂。”也許他是真的懂吧,不然,他怎麽會不肯讓她懷上二胎,怕她又得在鬼門關上走一遭。


    “媳婦,我是認真的。”他說的話很好笑嗎?


    “我也是認真的,那你現在該知道,沒了兒子,對蘇清婉來說,是一件多麽痛苦和打擊的事。”蘇盡歡同情地說。


    霍冽宸輕哼了一聲,一臉鄙夷和不屑地說:“那是她的事。”別人怎麽樣,他一點都不關心,他關心的始終隻有自己的媳婦。


    “好了,別吃醋了,我去看看她,她沒事了我就出來陪你了,乖,別鬧。”蘇盡歡踮起腳尖,伸手捧住他的臉,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這才轉身,推開門,往病房裏走去。


    霍冽宸還能說什麽,隻能眼巴巴地看著她進去了。


    病房裏很安靜,一股濃烈的憂傷充斥著,突然靜謐的空氣中響起了滴滴答答的,像是水滴落在地上的聲音,一抹淡淡的血腥味漸漸飄散在空氣中。


    蘇盡歡的瞳孔驀地緊縮,立即大叫:“南湘,快叫醫生,快,蘇清婉割腕了,快叫醫生來……”


    蘇清婉躺在床上,手臂懸掛在床邊,殷紅的血不斷從手腕上的傷口湧出來,她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嘴裏喃喃地說著:“趙淳……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我現在就去找你……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單地上路……趙淳……你等我……等等我……”


    “你這個笨蛋,你才剛生完孩子,你才看了他一眼,你就舍得永遠不去看他嗎?”蘇盡歡迅速衝上去,迅速給她按住傷口,看到她這樣子,氣得忍不住破口大罵。


    蘇清婉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了,她眸光渙散地看著她,唇上泛起一抹淺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笑容說:“姐姐,謝謝你……”


    “你不要謝我,你撐著,醫生很快就來了,你撐著……”蘇清婉這輩子做的壞事,罄竹難書,蘇盡歡本來是很痛恨她,恨不得她死去死的,但是現在,她卻不願意讓她去死了,她隻想讓她活下來。


    蘇清婉輕輕搖頭,虛弱地說:“姐姐……你不用白費心思……也不用救我了……像我這樣罪孽深重的人……我該的……隻是不能看著我的孩子長大……有點遺憾……”


    “清婉,你別說了,你能好起來的,等這件事情了結後,你可以離開錦城去找他,你還能再見到他的。”蘇盡歡看著她,眼眶不禁紅了,她們鬥了這麽久,終於還是要落幕了,看著她的生命一點一點地流逝,她卻感覺不到一點的高興。


    “罷了……被他知道……有個這麽壞的媽媽……隻會讓他蒙羞……就讓他好好去過……他的新生活……姐姐……我要拜托你一件事……請替我跟爸爸媽媽說一聲……對不起……我不孝……對不起……”蘇清婉眼角又滲出了眼淚。


    她這輩子對不起的人太多太多了。


    蘇盡歡用力搖頭,紅著眼大聲說:“你想向他們道歉,你自己去跟他們說,我不會替你說的,你聽到沒有。”


    蘇清婉看著她,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淒美的笑容說:“姐姐……我知道你會的……姐姐……對不起……其實……當年是我放火燒死……燒死霍少軒……我為了討好霍震南……也是為了嫁禍給你……所以我放火燒死他……把你的手鏈丟在那……”


    蘇盡歡看著她,臉上露出一抹驚愕的神情:“是你主動要放火的?”


    “是我……”蘇清婉的臉色更蒼白了,斷斷續續地說,“是我為了討好他去放的火……他知道的……但他沒有……沒有阻止我……”


    蘇盡歡用力攥住拳頭,咬牙說:“你真的……”


    蘇清婉輕咳了一聲,已經氣若遊絲了,輕聲說:“還有……霍夫人……也是我殺的……為了上位……我隻能把她殺了……”


    “什麽?”蘇盡歡立即如碰到了燙手芋頭似的,迅速鬆開了按住她傷口的手,看著那洶湧而出的鮮血,她如遭雷擊似的驚呆了。


    “我以為……殺了霍夫人……霍震南就會給我名分……終究是我錯付了……他來接我了……”蘇清婉看著半空中,唇角泛起了一抹笑容,高興地說,“趙淳……你來接我了……”


    聽到這驚人的真相,蘇盡歡整個人都震驚呆了,看著眼前慢慢合上眼睛的蘇清婉,半響無法動彈。


    外麵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醫生和護士匆匆而來,把蘇清婉送進了手術室裏,門上刺眼的紅燈亮起。


    霍冽宸來到蘇盡歡的身邊,看到她一臉茫然的神情,立即關心地:“媳婦,你怎麽樣了,媳婦,你怎麽了?”


    蘇盡歡這才迴過神來,慢慢抬起頭,看著他,嘴角動了動,說:“她說了,她終於把一切都說出來了……”


    “她說什麽了?”看到她這麽沉重的神情,霍冽宸更加擔心了。


    蘇盡歡看著他,輕聲說:“她承認了,她為了討好霍震南,她親自去醫院放火燒死了霍少軒,她還故意把我的手鏈丟在病房裏,想把霍少軒的死嫁禍給我,還有你媽……”


    難怪霍震南說,等蘇清婉生了孩子,他會給大家一個交代,原來這一切,他都是知道的。


    現在蘇清婉生了孩子,她已經沒有了任何利用價值,她也知道霍震南不會放過她,所以她選擇了給自己一條死路。


    霍冽宸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用力攥住拳頭,發出了咯咯的聲響,咬牙切齒地怒吼:“蘇清婉……”


    “她知道自己逃不了,她選擇了自己了結。”她身上背負著霍少軒和霍夫人這兩條人命,她知道霍震南不會放過她。


    “她以為她選擇去死就行了嗎,我大哥的命,還有我媽的命,她死了,他們就能迴來嗎?”霍冽宸攥住拳頭,重重地往牆上一錘,俊臉上布滿了怒火和恨意,是她害得他們家破人亡,她死一百次都不夠,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她是兇手,不過霍震南一直護著她,讓他找不到證據。


    蘇盡歡在後背伸手抱著他,隻能默默地安慰,知道自己的殺母仇人就在眼前,誰能不激動呢。


    ~


    大家覺得蘇清婉該不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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