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裏,醫生正在給暖玉檢查,她羊水提早破了,現在隻能躺在床上,不能起來,否則羊水流失太多,在裏麵的胎兒就會有窒息的危險,餘墨雲一直在她的身邊陪著,握著她的手,不斷給她擦著額頭上滲出來的汗水。


    等醫生檢查完了,餘墨雲立即焦急地問:“醫生,我夫人的情況怎麽樣?”


    醫生讓護士給暖玉上了胎監的儀器,她臉上露出了溫和的微笑說:“餘先生,你不用太過擔心,餘夫人和孩子現在都很好,沒什麽大的問題,孩子的胎位也正,現在,你們可以選擇自然分娩和剖腹產。”


    餘墨雲看著暖玉痛得臉都皺在一起了,不忍心再讓她受痛苦,果斷地說:“剖吧,早點把孩子剖出來,我的夫人少受些罪。”


    剛好陣痛過去了的暖玉,抓住餘墨雲的手,看向醫生,有些虛弱地說:“醫生,我能順產嗎?”


    這段時間以來,暖玉一直都有關注剖腹產和自然分娩的信息,她知道這兩種辦法,都各有各的好處,但大多數人的反應是,能順就盡量順,如果不能順,有了危險就首選剖腹產,她考慮很久,她覺得自己要是能順產的話,她就選擇順產。


    醫生說:“你的身體條件很好,你要順產絕對沒有問題,不過我的先提醒你一下,你是頭一胎,順產的話,會有一點慢,到生的時候,你要承受的痛更為厲害。”


    暖玉轉頭看著胎監的儀器,上麵傳來了孩子怦怦怦的心跳聲,強而有力,是個生命裏很頑強的孩子,她嗓音有些嘶啞地說:“如果可以,我想順產,我不想剖腹產……”


    順產她可以很快就能抱著孩子,剖腹產的話,傷口沒有愈合,就不能起床抱著孩子,她不想這樣。


    “暖玉,你會很痛的。”見她堅持要順產,餘墨雲有些焦急了,這麽痛,她怎麽難承受得了。


    暖玉看著他,那一雙清澈明亮的眸子裏,因為陣陣的劇痛,已經充斥著迷蒙的水霧,她輕聲說:“女人生孩子是很正常的,這麽多的媽媽都能順產生下可愛的嬰兒,我也可以的,隻要孩子沒事,我不怕痛……”


    “餘先生,你盡可以放心,這裏有最好的醫生給你夫人接生,一定不會有事的。”護士在一旁說。


    “那就這麽說定了,除非中途出現什麽危險,否則就順產吧,我聽說嬰兒出生的時候,也是跟媽媽一起努力,我想跟我的孩子一起努力……”暖玉輕輕摸著圓鼓鼓的大肚子,孩子也想快點出來了吧,他的小腳丫正在她的肚子裏踢著。


    “暖玉……”餘墨雲握著她的手,湊到唇邊輕輕吻著,嗓音嘶啞地說,“辛苦你了。”


    “為了孩子,值得的……”暖玉說著,眉頭開始皺起來了,新一輪的疼痛又開始襲來,她咬著下唇,手緊緊地抓著他,想喊,但是醫生說,生之前喊多了會沒有力氣生孩子,她隻得忍著,額頭上的汗水流了下來。


    餘墨雲知道她又痛了,一邊幫她擦著汗水,一邊按照醫生的吩咐,開始跟她扯天扯地,想要轉移她的注意力。


    “暖玉,我們還沒有舉行婚禮,你想在哪舉行婚禮,去教堂還是去酒店?”


    撕裂般的劇痛,讓暖玉幾乎陷入了昏厥中,她聽著餘墨雲的問話,努力地想要迴答他,但真的太痛了,她看著他,嘴角動了動,卻隻能發出有些淒慘的叫聲,好痛,真的痛……


    餘墨雲緊緊握著她的手,吻著她的手背,嗓音嘶啞地說:“你說,你不想太隆重,你想簡單一點,那就去教堂好不好,邀請最好的親戚朋友,你想讓你父母來是嗎,我去邀請他們來好不好?”


    暖玉看著他,想到了和自己決裂了的父母,淚水不禁從眼角裏滑了下來,她也好想讓自己的父母來參加自己的婚禮啊,但,她知道他們不會來的,他們這麽重視麵子,怎麽可能會來,自從來了這裏後,每次她打電話迴去,說不到兩句話,他們就掛了。


    他們埋怨她跟餘墨雲在一起,她未婚懷孕,讓他們丟了麵子,她弟媳已經生了孩子,他們全家都把她當成小祖宗一樣供著,隻要是她不高興的事情,他們都不會做,她這個做姑姐的,在她眼裏就是個不知檢點的壞女人,她不會允許她父母來看她的。


    餘墨雲修長的手指輕輕擦拭著她眼角的淚水,嗓音低啞地說:“隻要你想,我就會想辦法讓他們來,我可以去求他們。”


    “爸爸媽媽……”暖玉看著他,淚水迷蒙了眼睛,忍不住悲傷地哭了,此刻,她多想告訴她的爸爸媽媽,她要生孩子了,隻要能夠聽到他們安慰自己的一句話,就算再痛再煎熬,她就能忍下去。


    就在這時,一名護士拿著手機,匆匆地走了進來說:“餘夫人,外麵有位霍少奶奶,讓我把手機拿給你,說有人想對你說幾句話。”


    暖玉認得那個是蘇盡歡的手機,當她看到手機裏出現在視頻通話裏的人時,當場就忍不住哭了:“媽……”


    在視頻裏麵的人竟然是她媽媽,她既喜出望外,同時又有了無盡的委屈,看著視頻裏麵的人,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肚子還在痛著,她以為自己正在做夢。


    暖玉的媽媽看著她,知道她要生孩子了,既高興又擔憂,哽咽地說:“暖玉,你要堅強一點……”


    “媽媽,對不起……”暖玉怎麽都沒有想到,在這一刻,她會看到自己的媽媽跟自己視頻,她很努力地穩住快要崩掉的情緒,看著頭發已經有了些許發白的母親,她心裏很難過也很愧疚。


    這些日子以來,她為了自己的事情一定很煩心了,她看起來比起上次她看到的時候更顯得憔悴和蒼老了。


    “孩子,別說這種話了,是媽媽對不起你,當初為了你弟媳,這麽狠心對你,你原諒媽媽,媽媽也是迫不得已的。”暖玉媽媽難過地說。


    暖玉輕輕搖頭說:“不……是我做出有辱門楣的醜事……讓你們蒙羞……是我的錯……”


    餘墨雲用力握著她的手,眼眶微微泛紅,低聲說:“不,你們都沒有錯,錯的是我,嶽母,請你放心把暖玉交給我,這輩子,我餘墨雲絕對不會負她。”


    暖玉媽媽哽咽地說:“我現在也沒什麽要求了,隻要我的女兒能夠幸福,母子平安就夠了。”


    餘墨雲語氣很堅決地說:“一定會的。”


    在房外麵,蘇盡歡正焦急地來迴走動著,她已經聽說了暖玉堅持要順產,不知道裏麵的情況怎麽樣了,她真想進去看看。


    霍冽宸握住她的手,把她拉下來,讓她坐在椅子上,看著她,挑眉說:“醫生說她現在跟胎兒都沒有問題,你不用擔心。”


    “順產很有可能發生很多想不到的意外,我能不擔心嘛。”蘇盡歡盯著門口,有些坐不住。


    霍冽宸看著她,忍不住有些吃味了:“你為了這個好朋友,還真是上心啊。”千裏迢迢的找人按了一個理由,以抽獎的名義,給暖玉的弟媳送了一套遊樂場的親子套票,把她支走後,就打給了暖玉的媽媽,勸服和暖玉視頻,讓她鼓勵暖玉。


    她對暖玉這麽好,還為她設想周到,他看在眼裏,吃味在心裏。


    “當初如果不是因為我,暖玉就不會來到瑟城,她不來,就不會發生後麵這麽多不幸的事,我這樣做,也是為了補償她。”


    蘇盡歡歎了一口氣,以前暖玉不是這麽多愁善感的人,她很活潑開朗的,自從她到瑟城,受到了這滅頂的災難後,她才會變成這樣。


    她是有責任的,她能為她做的事情就隻有這些了,希望孩子出生之後,為母則剛,她能堅強起來,真的忘記過去。


    霍冽宸握住她的手,低頭憐惜地看著她,有些霸道地說:“這不是你的錯,我不準你怪自己,要怪就怪餘墨雲,當初是他心術不正,才會害了暖玉,他種下的苦果,現在他就要吃,暖玉是他的責任,不是你的責任。”


    蘇盡歡輕輕靠在他的懷裏,聽著他的話,微微一笑說:“她是我的好朋友,隻要她有事,不管上刀山下油鍋,我能幫的一定會幫的,霍冽宸,你不能有意見,你們男人的事情,我不管,我們女人的事情,你也不許管。”


    “你這個小妖精,你想管我的事,我都可以讓你管的。”霍冽宸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深邃如一泓深潭的黑眸,充斥著縱容和寵溺的光。


    蘇盡歡剛想說什麽,產房裏麵突然傳來了暖玉淒厲的叫聲,她頓時嚇了一跳,迅速抬頭。


    來不及閃開的男人,驀地悶哼了一聲,她的頭撞到他的下巴了,他伸手揉著差點被她撞脫臼的下巴,嘴角微抽:“你就不能輕點?”


    “暖玉叫得這麽慘,不會出什麽事了吧。”蘇盡歡焦急地說。


    “生孩子叫得慘不是很正常嗎,隔壁產房裏的產婦也一直在慘叫。”霍冽宸抬頭看了一眼隔壁的產房,裏麵的產婦一直在叫,就沒有停過,聽著這一聲比一聲淒厲的慘叫聲,他頭皮有些發麻,有點瘮得慌,他看向蘇盡歡的肚子,再次堅定自己的信念,打死也不要生二胎了。


    “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裏走了一遭。”蘇盡歡如坐針氈,心裏盡是擔憂。


    暖玉叫了一會兒,聲音慢慢歇下來,蘇盡歡的臉色都發白了,抬頭往霍冽宸的下巴看去,上麵紅了一片,她立即伸手揉了揉,心疼地說:“痛嗎?”


    “你說呢?”她這麽用力地撞過來,能不痛?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剛才聽到暖玉的慘叫聲,我被她嚇到了。”蘇盡歡伸手揉著他的下巴,心疼地說。


    霍冽宸握住她的手,說:“我沒事,是你聽到暖玉的叫聲,嚇得臉色都發白了,不如我們到外麵去吧,生孩子不是一時半會的事。”


    他擔心,暖玉還沒把孩子生出來,她就擔心得半死了。


    蘇盡歡輕輕搖頭:“不,我還是在這守著吧,暖玉有什麽事情,我也能第一時間知道。”在外麵就算聽不到暖玉的叫聲,她也會很擔心的。


    這時,護士拿著手機出來了,她把手機交還給蘇盡歡。


    蘇盡歡立即擔心地追問:“護士,暖玉現在怎麽樣了,她快要生了嗎?”


    護士輕輕搖頭說:“餘夫人這是生第一胎,還沒這麽快,不過裏麵有很專業的接生醫生在裏麵幫她接生,應該會快很多。”


    “那胎兒怎麽樣,不會缺氧什麽的吧。”蘇盡歡擔心地繼續追問。


    護士很淡定地說:“裏麵全程有胎監,胎兒出現問題,醫生會馬上采取最好的分娩方式,你不用擔心的。”


    霍冽宸伸手攬住她的肩膀說:“你聽到了,裏麵有這麽多醫生在,她和胎兒不會有事的。”


    “霍少奶奶,你先喝杯水吧。”曉曉端了一杯溫水過來。


    霍冽宸伸手接過,然後送到她的唇邊,讓她喝。


    蘇盡歡仰首,把杯子裏的水喝光,然後看向曉曉說:“曉曉,月嫂和育嬰師,讓她們準備好待命了沒?”


    “霍少奶奶,你放心,我已經叫人通知她們了,月嫂已經在來的路上,育嬰師已經在家裏安頓好了,夫人和小少爺迴去後,就能派上用場了。”曉曉說。


    “那就好。”蘇盡歡點了點頭,聽著產房裏麵又傳來了暖玉慘烈的叫聲,心都提到了半空中,當初她生小千帆的時候,痛了幾個小時才剖腹產的,她也知道那痛有多厲害。


    霍冽宸伸手攬住她的肩膀說:“會母子平安,沒事的。”


    “嗯。”蘇盡歡眼睛盯著產房的門口,聽著裏麵傳來的叫聲,心卻情不自禁地緊揪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煎熬的時間過得特別慢,到了深夜,就像是過了半個世紀那麽漫長,聽著暖玉越來越慘烈的叫聲,蘇盡歡的心揪得更緊,直到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劃破了夜空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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