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夕淩風說的話,夕霧頓時如遭雷擊,看著他那一臉猶豫中夾著懷疑的神情。


    她有些激動:“淩風,我以前是恨你媽,恨她虐待我,但在爸死了之後,我已經不計較了,就算她三番兩次想讓我打胎,我也沒怪她,你是知道的。”


    如果她還怪她,她就不會在他們每次出事的時候還去幫他們,他不可能這麽糊塗,看不出來的。


    “我不知道,你別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隻想讓我媽活過來。”


    夕淩風抱著張玉玲,流淚滿麵,心碎了一地,也很自責,如果他沒有跟她吵架,他沒有跑出來,她也沒有追出來,那她就不會有事,是他害死了她。


    巡警立即上前,神情嚴肅地說:“你跟死者有恩怨,就是有殺人動機了,請你跟我迴警局。”隨著哢嚓的一聲,冰冷的手銬落在了夕霧的手上。


    “我沒有殺人,我真的沒有……”夕霧低頭看著手上那冰冷的手銬,著急地大聲說。


    這時候,外麵響起了有些尖銳刺耳的警笛聲,還有救護車的鳴笛聲,警車和救護車都來了。


    夕霧迴頭看向夕淩風,著急地說:“淩風,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殺你媽,我早就不恨她了,我說的都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們雖為同父異母的姐弟,但他們感情還是不錯的,她不希望夕淩風因此痛恨自己,更不想跟他反目成仇,手足相殘。


    夕淩風沒有理她,痛失至親,他的心好痛,嫌疑人是自己的親姐,他的心好亂,他感覺天已經塌了,整個人都處於崩潰的狀態裏。


    “淩風……”夕霧知道不管自己現在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了,隻能被動地跟著巡警走了。


    阿嬌站在夕淩風的身後,看著他哭得像個孩子似的,完全收不住聲音,不禁心生憐憫。


    她來到他的身邊輕輕蹲下,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嗓音有些嘶啞地安慰:“夕淩風,人死不能複生,你接受現實,節哀吧。”


    夕淩風搖著頭,完全沒有辦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他流著淚,悲痛地說:“我們已經決定迴鄉下,不再管高家的事,我就隻剩下我媽一個至親,為什麽這麽殘忍要把她殺害,我媽脾氣不好,又貪錢,但她貪錢也是為了我啊……”


    她是貪錢,但她不是為自己的,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疼愛他的人,他完全接受不了她已經不在的事實。


    阿嬌聽著他的哭訴,心裏也很難過,伸手輕輕順著他的背,哽咽地說:“你媽這麽疼愛你,那她一定見不得你這麽傷心了,你別哭好不好。”


    誰說男人流血不流淚的,隻是沒到傷心處,看到他哭得成了淚人兒似的,她歎了一口氣,很同情他。


    這裏發生了命案,重案組和法證部都來人了。


    夕淩風看著他們在現場取證,整個人失魂落魄,就像丟了靈魂的行屍走肉一樣,就連警員來讓他錄口供,他也是癡癡呆呆的,有一句沒一句,讓人看著都難受。


    阿嬌錄了口供本來想走的,但看到他那癡癡呆呆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了,便上前說:“夕淩風,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就勇敢點接受現實。”


    看到他這樣,她都不忍心丟下他不管了。


    張玉玲的屍體被警方帶走了,他們要帶迴去驗屍取證。


    夕淩風站在巷子口,看著張玉玲的屍體被封住帶走,默默地流著淚,心碎地說:“我爸沒了,我媽也沒了,我成了孤兒了。”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不過你是男子漢大丈夫,你要勇敢麵對,你家在哪,我送你迴去吧。”阿嬌看到他這樣就心塞,她也是孤兒,從小就沒了父母,在孤兒院長大,沒讀過什麽書,出來就是混日子。


    夕淩風輕輕搖了搖頭,低垂著眼瞼,一臉生無可戀的頹廢表情:“我沒家了……我什麽都沒了……你別管我……我想一個人安靜一下……”


    他抬起手,輕輕抹去臉上的淚水,抬頭看向天上的明月,臉上露出了怨恨的神情:“爸,你不是在天上看著我們嗎,你為什麽不保護我媽,我媽死了,我沒有媽媽了,你們怎能這麽殘忍,丟下我自己一個人,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阿嬌心塞地安慰著他:“夕淩風,螞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你媽被人謀殺了,是一件很悲慘的事情,正因為這樣,你更加要振作起來指證兇手,讓她得到應有的法律製裁。”


    夕淩風聞言,慢慢收迴眸光,看向她:“你覺得,我姐會是殺死我媽的兇手嗎?”


    “你們家的事情,我在新聞裏看到過一些,你跟你姐是同父異母的姐弟,你媽是典型的後母,虐待你姐不在話下,高耀升殺死你爸之後,她恨上了高家的人,不隻想高飛揚死,還想你姐打掉肚子裏的孩子,說實話,你媽的確是挺遭人恨的,如果我是夕霧,我肯定恨不得她死……”


    張玉玲生前對夕霧做的事情也太狠太毒了,如今她橫死,多少有點報應的意思。


    夕淩風瞪著她:“所以,你覺得我姐就是殺害我媽的兇手。”


    “你幹嘛這麽兇瞪著我,你跟我一樣,都是親眼看見你姐在你媽的屍體邊上,她手上沾滿了鮮血,我剛聽到法醫說,你媽死亡時間不超過一小時,也就是說,我們看到你姐的時候,正是兇案發生的時間,你姐恐怕是脫不了關係。”


    她也是實話實說而已,更何況夕霧是有殺人動機的。


    “不會的,我姐雖然恨我媽,但她從沒想過要殺我媽,不可能是她的,不可能……”


    他爸媽都已經不在,在這個世界上,他就隻剩下夕霧這個姐姐了,如果她真的是殺人兇手,他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麽麵對這個世界。


    “我們是沒有親眼看到你姐把刀刺進你媽的心髒裏,但時間上是吻合的,現場除了她又沒有別人,她也沒說看到誰,你怎麽解釋這一點?”阿嬌一臉嚴肅地問。


    “我不知道,不要問我,我不相信我姐會殺死我媽,我不相信……”老天爺對他實在是太殘忍了,夕淩風抱著頭,沿著牆角落,慢慢蹲了下去,把臉埋在自己的雙膝間,想當個逃避現實的鴕鳥。


    看到他這樣,阿嬌心塞地歎了一口氣,知道他現在心情一定很悲痛,不想說話,便坐在他的身邊,勉為其難地說:“我收了你一千,就當是我陪你的酬勞,你想說話想傾訴,你就跟我說,我會陪著你。”


    夕淩風環抱著自己,恨不得把自己卷曲成一顆球,他不想麵對著殘酷的現實,他想封閉自己。


    夜深了,高飛揚躺在家裏的大床上,卻輾轉反側,始終不能眠,他擔心著高耀升的案子,又惦記著夕霧。


    實在是睡不著了,他也不勉強自己躺在床上,他坐起來,拿起他和夕霧拍攝的婚紗照相簿,翻開來看,看到相片裏笑得燦爛的夕霧,他伸出手指,輕輕撫摸著她的臉。


    難受地說:“老婆,我好想你,你什麽時候才肯跟我迴家?”


    想到如今各處一方的妻子,他不禁紅了眼,心如刀割:“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但我又害怕你不願意再跟我在一起,老婆,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我爸就算不被判死刑,也會終身監禁,你不想看到他就可以一輩子不去看他……”


    他絕對不會勉強她去牢房看他。


    “老婆,你一個人大著肚子,需要人照顧,你快點迴到我身邊,讓我好好照顧你吧。”高飛揚越說越想念夕霧,恨不得插翅飛到霍家去見她。


    “老婆……”高飛揚難敵相思之苦,站起來,來到陽台,往霍家的方向看去,他知道夕霧跟他一樣,心情一定很不好,她現在恐怕也是處於失眠的狀態吧。


    高飛揚太想念夕霧了,他拿出手機,剛想發個信息問她睡了沒有,手機卻響了起來。


    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他臉上頓時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笑容,趕緊接通了電話,高興地說:“老婆,你這麽晚還沒睡,是在想我嗎?”


    他就知道,夕霧還愛著他,他們分隔兩地,她一定跟他一樣,思念著對方思念得睡不著,他心裏很激動,真想現在就跑去霍家跟她見麵。


    手機裏傳來了夕霧有些嘶啞的聲音:“飛揚,我現在在警局,被拘留了。”


    “什麽?”聽到這意外的話,本來正驚喜的高飛揚嚇了一跳,緊張地追問,“老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為什麽會被拘留?”他一邊問著,一邊迅速迴到臥室裏,戴上藍牙耳機,換了衣服,然後飛快地往外麵走出去。


    夕霧聲音裏帶著一絲的哽咽,悲痛地說:“張玉玲被人殺了,警方現在懷疑是我作案。”


    高飛揚聞言,頓時如遭雷擊,震驚地說:“怎麽會這樣,你怎麽可能會殺了張玉玲,這是誤會對不對,老婆,你不會殺人的。”


    夕霧哽咽地說:“我沒有殺人,今天淩風跟張玉玲發生了爭執,淩風跑了出去,張玉玲也跟著跑出去找他,張玉玲在鍾樓廣場附近被人刺了一刀,一刀致命,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死了,我幫她檢查的時候,手沾染到了鮮血,現在大家都認為我是殺人兇手,我真的沒殺人。”


    “老婆,我相信你沒有殺人,你先別慌張,冷靜點,我現在就去拘留所見你,我不會讓你有事,我一定會救你出來。”高飛揚來到車庫,迅速開車離開高家,向著拘留所奔去。


    夕霧輕輕嗯了一聲,怕他開車太快會出事,便擔憂地提醒:“我在這裏不會走的,你開車別開太快,要注意安全。”如果連他都出事了,那她跟孩子就沒希望了。


    高飛揚立即說:“老婆,你別擔心,我不會讓自己有事,淩風呢,他在做什麽,他有沒有懷疑你殺了張玉玲?”


    提起可憐的夕淩風,夕霧就心塞,難過地說:“飛揚,你要答應我,不管淩風怎麽看待這件事,你都別傷害他,他一時之間沒了媽媽很可憐。”


    就算他懷疑她,她也不會怪他,畢竟當時那情形,她雙手沾滿了鮮血,很難不讓人懷疑。


    高飛揚的心不禁往下一沉:“這麽說,他懷疑你。”夕淩風懷疑她,那他給的口供一定對夕霧不利。


    夕霧難過地說:“他看到我雙手沾滿鮮血在張玉玲的屍體邊上,他懷疑我是正常的,飛揚,不管他要做什麽,你千萬別衝動,別傷害他,我跟他雖然是同父異母的姐弟,現在他爸媽都死了,我就是他唯一的親人,我不想我們手足相殘,你知道嗎?”


    高飛揚握緊了方向盤,眼眶有些發熱,高耀升的案子還沒有完,現在夕霧又出事,他的心就像被針刺一樣,很痛很難受。


    他開著車在路上狂奔著,聽著她的懇求,過了好一會兒,才嗓音暗啞地說:“好,我答應你,不管他做什麽,我都不會傷害他。”


    夕淩風是夕霧的弟弟,現在張玉玲出事了,夕霧一定很同情可憐這個弟弟,就算自己受傷,她也要保護他。


    聽到他這麽說,夕霧就放心了,她有些累了,說:“飛揚,我累了,我想休息一下,你注意點開車。”她說完跟他道別後掐斷了通話,然後把手機交給了前麵的警員,一臉感激地說,“謝謝。”


    按照規矩,她是不能用手機打電話給高飛揚的,警員看她是個孕婦,憐憫她便破例一次,讓她打給配偶。


    “不用客氣,你好好休息吧。”警員收了她的手機,便走了。


    夕霧背靠著牆,慢慢坐在地上,臉上露出了一抹疲倦的神色,她伸手捂住臉,迴想起在巷子裏的事情,心不禁顫抖了起來,拳頭慢慢握緊:“到底是誰殺了張玉玲,為什麽要殺她?”


    張玉玲先是被人下毒失聲,後被殺,這一切看起來,就像是有人在殺人滅口,這幕後黑手到底是誰,他的最終目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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