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調出一個高級護衛開著車,他悠哉的躺在後邊喝著茶看著書直奔京城。


    找個旅店安頓好,李東就溜達到後海,他前世到過京城,知道後海的四合院大部分沒拆遷。


    走著走著路邊擺攤漸漸的多起來,以往在他心裏莊嚴肅穆的京城因為有了這些煙火氣倒讓他感覺親切起來。


    買個酥香的芝麻燒餅邊走邊吃,軟糯的豆麵卷不錯來一塊,糖水煮丸子飄著香味,這一路不住嘴的沒走到頭就吃撐著了。


    走過兩條街口一棟灰瓦白牆的房子引起了他的興趣。


    它和其他狹小的房子不一樣,主體的牆結構一眼就能讓人看見這是一套大宅院。


    他沿著大門進去依稀能看出是兩進的院子帶一個後花園,他大致看住著十幾戶人家。


    一個穿著淺灰色上衣的胖大媽看著他問一句,“小夥子你找誰啊?”


    李東指著主房問,“阿姨這賣房子嗎?”


    大媽一聽買房立馬變了臉,“不賣不賣,我們在房管局年年交著租子呢。這房子誰有權賣,去別地打聽打聽吧。”


    “小同誌你要買房?”吱呀一聲主房的門開了,出來一個穿著對襟大褂的老頭,聲音醇厚,吐字不疾不徐,有幾分譚派的韻味,一定是個積年的票友。


    李東點點頭看來這是正主,但看這房子好像事不少。


    老頭看他猶豫往前迎了幾步,下巴微微抬起,帶著股淡淡的矜持勁。“進來談吧。”


    李東走過去後邊胖大媽喊到,“老杜頭我可告訴你,我們這十幾戶人家都不同意賣。”


    李東迴頭看了一眼匆匆忙忙進屋的大媽說:“大爺你這房子可是不好賣。”


    老頭神色平靜一側身,“請。”


    李東邁步進屋,屋子不大收拾的很幹淨,“大爺,這房子是你的?”


    老頭長歎一聲,“住了幾十年的宅子,又花了500塊大洋翻修的,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什麽世道!”


    李東也挺可憐老頭,自家的房子別人住著,自己還無能為力。


    王八鑽灶坑,憋氣又窩火。


    “這房子你想怎麽賣?”


    老頭沉思片刻說:“1500元。”


    李東心想房子倒是不貴,就是這些住戶挺難纏,“那這些住戶怎麽辦?”


    “這些破落戶,以前年年去我家借錢借糧周轉,我家從來沒有要過利息也沒有為難過他們,誰能想到他們就是一群白眼狼。“


    老頭冷笑一聲,“今年我和房管所簽的委托協議已經到期了,我要賣了這房子離他們遠遠的。你要是買的話完全可以不租他們,不像我,說話都沒有底氣。”


    李東可不管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


    “我能看看房本嗎?”


    老頭拿出一串鑰匙打開櫃子遞給他一個小盒,李東接過來仔細查看,公章、麵積和位置都沒問題。


    他也不講價了,百五八十的不值當廢話,“這房子我要了,什麽時候過戶?”


    老頭麵露驚喜,“你真要了,現在就能去過戶。”


    李東從包裏拿出兩捆錢數出50張把剩下的往老頭跟前一推,“數數吧,數完咱就走。”


    他比老頭還急呢,馬上能擁有前世遙不可及的四合院了,先不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房子拿到手再說。


    杜老頭看著桌子上錢神色變幻,有些憂傷又有些釋懷,最後麵帶笑容的查好桌上錢,“走過戶去。”


    打開門就見開始碰見的那個大媽和三四個大媽一起交頭接耳的說著什麽,看他們出來大媽狠狠的啐了一口,“老杜頭我們交了你十幾年租子想賣房子得我們答應。”


    老頭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平靜的和李東從她們身邊走過。


    到了房管所老頭才換上另一副麵容,滿臉堆笑的推開辦公室的門,“王幹事我來辦理房屋手續。”


    屋裏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抬頭看了他一眼“哦,”了一聲就沒了下文,等了好一會又抬起頭冷漠的說:“你不簽協議是要賣房啊!這覺悟也沒上去啊!”


    老頭還是麵帶笑容的把房本放在辦公桌上“該捐的都捐了,就剩這套房了賣了就省心了。”


    王幹事哼了一聲看了李東一眼,“你是哪的?”


    李東掏出工作證遞給他,胡扯道:“我是哈市商業局的,要找一個駐京辦。”???.23sk.


    “呦,兄弟省份的。”


    這時的哈市可不是後世吊車尾的城市,現在他還是共和國的長子,生產總值妥妥的排進前五。


    李東笑著說:“那可不,剛剛進京的三萬斤豬肉就是我們局調進來的。”


    王幹事的態度是180度大轉彎笑著說:“不好意思啊,剛才忙了點事我馬上給你寫手續。”


    李東從兜裏掏出一盒中華煙悄悄放在桌上:“麻煩了,”王幹事掃了一眼笑的更親切麻利的找到檔案寫好手續。


    李東接過來仔細看看沒有問題點點頭笑著說:“謝謝了,王幹事沒準還得麻煩你,我們單位找一個辦事處我還得選幾套房子。”


    王幹事豪氣的說:“有什麽問題盡管來找我。”


    出了房管所老頭笑眯眯的看著他,“這手玩的挺溜啊!”


    李東笑嗬嗬的把房本裝進包裏,“花錢走幹道。”


    李東和老頭迴到房子,之前是別人家的房子他看著雜亂的院子沒啥感想,現在是他的房子了怎麽看怎麽別扭。


    大媽們看他倆又迴來都感覺事情有點不妙,不大會就召集了十幾個人邦邦的來敲老頭家門。


    李東聽老杜聊這房子的前世今生正聽著來勁呢,被粗暴的敲門聲打斷。


    李東和老杜開門出來看見院子裏十幾個人氣勢洶洶的看著他們。


    老杜房子賣了神態輕鬆的說:“房子我已經賣給他了,有什麽事你們找他。”


    一個大媽高聲罵道:“你個太不是東西了,說賣就賣我要去街道告你去。”


    “對,告他個老丫挺的。”


    “這房子我們都住十幾年了誰來也不好使。”


    一時間是群情激奮張牙舞爪。


    李東拿出自己工作證和介紹信指著鋼印說:“我是哈市商業局的,現在這已經是哈市商業局的駐京辦事處,考慮到你們的實際難處我已經打了報告為你們每家申請了100元的搬家費限期兩天,兩天後不搬家的沒有搬家費,到時我會提請咱們市商業局和人民法院強製搬離。”


    剛才還叫囂的眾人都蔫了,欺負老杜他們膽氣十足,麵對公家他們可沒這膽子。


    李東拿出紙筆和一遝錢,“現在隻要在這寫上自願搬離就可以領錢了。”


    老杜搖搖頭沒說話歎了口氣。


    其他人交頭接耳的互相商量,一個中年男人走過來拿起筆寫上自願搬離,收起十張大團結默默的走了。


    場麵馬上安靜下來,一個大媽喊到,“老孫你個叛徒,你就差那100塊錢。”


    老孫迴過頭淡淡的說:“人家的房子還給咱搬家費,到哪也能說出理來,見好就收吧!”


    一個小年輕的也過來簽字拿著錢頭也不迴的走了。


    有了領頭的聯盟馬上就搖搖欲墜。


    陸陸續續的都過來簽字領錢,就剩兩三個大媽還在罵罵咧咧不簽字。


    李東開心收起紙和筆和老杜進了屋。千八百塊錢就分化瓦解了大部分,這錢花得值。


    “你太慣著他們了,那可是一千多塊,都能再買套房了,你給他們可惜了,隻要你工作證一亮他們都得消停的滾蛋。”


    老杜這些年己經在這受夠了他們氣,還指望李東能為他出氣呢。


    “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是事。”


    這種糾纏了十幾年的亂麻就得用快刀,越是遷廷拖遝以後麻煩越多。


    李東嗬嗬一笑說,“老爺子你有什麽打算?”


    老杜歎了口氣說:“當年因為祖上留下的這點東西我就沒走,現在兒女們已經在香港紮下了根,等我把這些東西處理完我也過去了。”


    “老爺子還有房子?”


    老杜搖搖頭,“就是一些瓷器字畫。”


    李東一聽來了興趣,“老爺子你就不用再費事了都賣給我得了。”


    老杜雙眉一挑,“謔,你小子還是個過江猛龍。”


    “談不上,做小生意有點閑錢。”


    “你能要多少?”


    “你有多少要多少”


    老杜氣笑了。


    這小子口氣也太大了。


    “我手裏這些東西大概就值這棟房子錢,我幾個老友手裏也大概是這個數你能吃下?”


    李東微笑著說:“再多都吃的下。”


    老杜騰的站起來,“好!我現在就去聯係,明天還是這裏見。”


    李東點點頭就告辭走了。


    出了院門李東是一陣輕鬆,這有錢就是好,辦啥事都順當。


    悠哉的找個飯店吃飽喝得就一路打聽著到了總政歌舞團。


    方豆豆這一走就沒了消息,李東也慢慢的習慣不在想她。


    但是一到京城她那曼妙身姿又開始在他腦海裏鮮活起來。


    這個世界,人不是感情貧乏,就是泛濫。


    李東坐在車裏看著夕陽融化般灑在總政歌舞團的灰色小樓上。


    很多時候李東會覺得,方豆豆也像是夕陽一樣,是溫暖的,也是悲傷的。


    並且正在慢慢慢慢地,朝地平線下墜去,一點一點地離開自己的世界,卷裹著溫暖的光線和美好的時間一起離開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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