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什麽?王徒是他殺的?


    冰冷的審訊室內,當許言平靜說出這句話,三人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寧蘭更是難以遏製地顯露驚容,作為警署中與麵前少年最熟絡的人,她並不希望後者與案件扯上關係。


    在她想來,最好的結果,便是許言隻是個無辜路人,偶然目睹了這件事。


    可許言的迴答,卻推翻了這個可能,導向了一個更匪夷所思的答案。


    “啪!”


    短暫寂靜後,宋慶山猛拍桌案,站起來,身體前傾,呈現出一個極具壓迫力的姿態:


    “你在開玩笑?!”


    他怒極反笑,有種被人愚弄的憤怒。


    一個普通的輟學高中生,依靠維修家電的為生的少年,自稱殺死了一名戰鬥經驗豐富,身懷異能的通緝犯……這無疑是極挑戰三觀的。


    許言沒有麵對鐵拳的恐懼,他緩緩搖頭,語氣誠懇:


    “人的確是我殺的,證據鏈完整,我無法否認。”


    我說的是這個意思嗎?宋慶山胸口發悶,厲聲嗬斥:


    “所以,你是不願供出真兇,想要攬下這樁案子,替人頂罪?你覺得我會相信?”


    許言有些無奈,說真話都沒人信……


    他當然明白,供認不諱存在風險,可依照對方掌握的證據,起碼在殺死王徒這件事上,他缺乏撒謊的空間。


    自稱是路人,偶然撞見,冒險舉報?聽上去最清白,可隻要稍加思索,就漏洞百出。


    在過來的路上,他已於心中打過許多份腹稿,草擬過數種謊言,但他明白,想要欺騙一群老警探是何等困難。


    與其編造一個極容易戳破的謊言,不如用一件匪夷所思的真相,遮掩住最關鍵的信息!


    高明的謊言總是真假各半。


    許言組織了下語言:


    “首先,我並沒有替人遮掩,雖然可能有些難以相信,但人的確是我殺的。


    其次,我並不認為被迫反擊,殺死一個在逃的殺人犯違反,這不屬於‘犯罪’,也就不存在‘替人頂罪’這個說法。”


    宋慶山愣住,他死死盯著近在咫尺的少年,想要從對方臉上看出謊言,但他失敗了。


    少年鎮定自若,非但並無心虛,就連應有的恐懼都無。


    拋開案件,這一刻,宋慶山心底竟浮現出一絲欣賞。


    要知道,饒是心誌堅定之輩,坐在審訊椅上,也會被抽幹氣力,如此年紀就有這般表現,實屬罕見。


    “很好。”


    沉默片刻,宋慶山突然收斂了怒容,重新坐迴椅子,臉上重新浮現奇怪笑容:


    “你可知道,被你殺死的人並不普通。”


    他仍舊不相信,但想聽聽這少年怎麽說。


    許言點頭:


    “知道。他的搏擊能力很強,我遠不是對手,而且,在與他搏鬥的過程中,我的手突然不聽使喚地轉換了襲擊目標,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再結合古怪的車禍……恩……我突然有點相信,網上那些關於‘超凡’的說法是真的了。”


    這……對麵三人交換了下眼神,都看出彼此的驚詫。


    手突然不聽使喚……改變目標……這不正是資料庫中,王徒擁有的超凡能力麽?


    難道,他說的是真的?


    寧蘭咬著嘴唇,握筆記錄的手停頓下來,有些動搖。


    旁邊的展紅博也放下了平板。


    宋慶山沉默了下,緩緩道:


    “我不知道你如何知道的這些,他的確是個超凡者,也是聯邦通緝犯,掌握著特殊的能力,這也正是我不相信你的原因,如果你想證明,那必須說服我。”


    他加重語氣:


    “說服我,你是如何做到的?”


    “充分的準備,以及一點點運氣。”許言目光平靜,掃過三人神態,他決定嚐試把控這場審訊的主動權,略作沉吟,他反問道:


    “你們既已到過現場,應該知道,他是被高強度電流殺死的吧?”


    宋慶山頷首:


    “的確如此,我們還原了現場,確認發生過短暫而激烈的搏鬥,嫌犯也死於電擊……可附近並無電源,這說明,殺死他的人同樣掌握著超凡手段。”


    老探長挖了個語言小陷阱。


    許言毫不上套,搖頭否定道:


    “我不清楚是否有超凡者能做到這點,但我隻是用了一點科技手段。”


    “比如?”


    “一根能夠短暫釋放超強度電流的電擊棍。”


    宋慶山眸光一眯,另外兩人亦難掩驚訝,這恰好是探長在現場勘查後,說過的猜測。


    “市場上沒有這種強度的武器,除非是軍方設備,你如何搞得到?據我們所知,你沒有這個能力。”中年人質疑。


    許言笑了笑:


    “我的確買不到軍方設備,況且也沒錢,但我想提醒各位,坐在你們麵前的是一個機修師,我采購了一些元器件,進行了改造。”


    宋慶山不懂技術,不明白各中難度,皺眉道:


    “證物呢?空口無憑可沒用。”


    許言毫不猶豫報出一個地址,補充道:


    “我逃迴來的時候,將它丟進了下水道裏,現在過去應該還能找到。”


    這麽篤定?


    中年探長蹙眉,想了想,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立刻去一個地方,確認下水道裏是否藏有證物。”


    他複述了具體位置,待下屬應下,才掛掉手機。


    旁邊,看到這一幕的寧蘭與展紅博表情古怪,心中生出強烈的違和感。


    等等,我們真的是在審問嫌疑人嗎?


    為什麽覺得哪裏不對勁?正常程序不該是嫌疑人矢口否認,我們竭力恐嚇施壓,擊穿對方心理防線,從而艱難獲取線索麽……


    可眼前這一幕,好像反了過來。


    嫌疑人相方設法證明自己“犯罪”,三名探員抵死不信,“犯人”缺乏應有的敬畏,甚至“反客為主”,侃侃而談。


    探員的心理防線則節節敗退,從開始的荒謬,到動搖,再到現在,聽著對方條理清晰的陳述,竟生出信服之感。


    就……很不對勁!


    寧蘭搖頭,將紛亂念頭丟開,扭頭看向探長,隻聽中年人繼續道:


    “尋找證物需要時間,我姑且相信你改裝出了武器,可這仍舊無法解釋,你如何能殺死王徒,畢竟,武器無法抹平武力的巨大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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