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花明十分恭敬,簡直像下級向上級匯報工作一樣,挺直了後背,對著他微微拱手:“百雀宗內有一宗三堂,不同的堂被不同的堂主管轄,每個堂都分別行不同的事,宗主名為扈行,武功尚且不知,卻能製作出十分特別的丹藥,能力應該不弱。”


    稍微遲疑了片刻,她還是道出了劉道裏的身份:“劉道裏在裏麵的職位是副宗主,似乎與宗主扈行定了某種契約,他想奪迴虞淵,而扈行可以滿足他這點。”


    暗晉乘沒想到她竟然對他毫無隱瞞,甚至將劉道裏的身份都告知了他,有些吃驚。不過他隻沉吟了片刻,便問出了自己一直想知道的問題:“你身上所學的詭異武功,是百雀宗的人教你的嗎?鼷”


    “百雀宗有一水潭,名為秋水潭。潭中石壁上都刻著不同的武功秘法,大多下到水潭裏的人都無法活著迴來,裏麵有奇怪的生物,會將人拖到最深處。我因被迫服了生情丹,又被封印了記憶,一時無法擺脫困境,是百雀宗的一個人將我帶入秋水潭中,讓我習得解封秘法,才解除了身上的藥力,以及重新找迴記憶。”說罷,她拉開袖子,將上麵刻著的字交給他看:“這是當初我為了讓自己不忘記而刻下的,上麵所凝固的黑色,就是那逼迫出來的藥力。”


    “竟有這樣的水潭?”暗晉乘怔了怔逆。


    柳花明幾乎是知無不言的,暗晉乘之後又問了幾個問題,她能迴答的都一一迴答,無法迴答的也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了他。


    等他似乎沒有特別想詢問的事情後,她提起裙擺,對著暗晉乘跪了下去:“王爺,今日我願將所知道的一切都告知您,是有三個原因。”


    “第一,我因身體裏內力絮亂差點暴斃而亡,是王爺輸送內力為我調整,救了我的性命。”


    “第二,我自醒後,王爺沒有逼迫我交代百雀宗的任何事情,包括虞淵一戰結束,你也隻字未提,我鬥膽認為,王爺是拿我當朋友,不想傷我性命,也不願強迫我說我不願說的事情。”


    “第三,王爺一直想調查百雀宗,我是知道的,當初你是顧忌百雀宗在龍盤的勢力,以防範未然,所以想查個透徹。而我現在將百雀宗我所能知道的事情告知王爺,倘若王爺做足了考慮要對百雀宗出手,我隻請求你遇到對我有恩的百雀宗人時,放他們一馬。”


    她的眼睛寧靜純粹,就這麽直直望著站在身前的暗晉乘,認真的稱述這些話。暗晉乘明白她的意思,長袖一負,視線已望向天空外:“柳花明,有的時候你就是太過認真。”


    麵對任何一個人,麵對任何一件事,麵對任何一個問題,都以最直接的方式講明,沒有一點迂迴餘地。


    “你如何知道我隻拿你當朋友,而不是喜歡你……”


    柳花明倒是真的一怔,視線靜靜停駐在他的臉上,想找出一絲玩笑的痕跡,可是,一絲都沒有。


    就在她不知道要說什麽的時候,外麵一位侍女進來稟報:“王爺,皇上過來了。”


    暗後卿?對了,之前她離開暗府的時候,暗後卿是住在暗府的。如今他怎麽樣了?既然他們已經擒了劉道裏,也不需要做什麽偽裝,恐怕已經迴到皇宮裏了吧。現在是聽說了什麽消息,所以過來了嗎?


    “花明——”隻見一身明黃龍袍,暗後卿連朝服都沒有換,就踏了進來。


    當時她還跪在暗晉乘前,臉色蒼白,神情也不是特別好。從門外進來的暗後卿幾乎是三步並兩步過來,一把將她從地上拉起,緊緊抱入懷中:“我以為……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


    他記得當日暗晉乘迴府的樣子,滿身傷痕,抱著已經徹底昏死過去的柳花明,臉上的表情靜默的可怕。


    他想喚太醫為她診治,暗晉乘卻冰冷冷的丟出一句:叫太醫沒用,我來為她療傷。


    為了等她醒來,他不敢呆在皇宮裏,每天上完早朝就跑到暗府,卻始終不見她轉醒。暗晉乘因為給她療傷連自己身上的其他傷口都沒來得及醫治,等發現時血早已流了滿身。


    他問他因何而傷,暗晉乘卻閉著嘴,一言不發。


    如今見柳花明醒過來,心中的擔憂才放下。


    因為抱得有些緊,柳花明差點被岔過氣去,她原本想把眼前這人推開,但抬起手卻頓住。暗後卿喜歡她,她感覺的到……但這個擁抱無關男女情事,更多的是關心與擔憂,盡管不合情理,但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推開他。


    一直過了好久,他才緩緩鬆了手。柳花明抬起頭,便這樣撞入了暗後卿幽深的眼睛……


    他的眼睛依舊細長,與以前並無不同,但眼神裏卻似乎沒有了從前的溫柔淡然,反而像是凝結成了一汪大海,沉寂的表層下是無限洶湧。墨色青絲劃過她的麵孔,她看到他深黃色龍袍上繡著的五爪金龍,在門外射入的陽光下泛出層層流光:“放心,我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了。”


    “嗯?”柳花明覺得他似乎與之前有些不一樣,卻又說不上來。仔細看向他的眼睛,卻發現又恢複了往常的溫和,與剛才所看見的洶湧澎湃完全不同。


    “皇兄,花明初醒,還需好好休養。她體內的絮亂的內力至少要花很長一段時間消化,我們且出去說罷。”暗晉乘在旁邊提醒了一句。


    暗後卿點了點頭:“好,也好。她身子虛弱,你多吩咐府上膳房為她備些補品。”


    離開前,暗晉乘轉過身對著柳花明道:“你剛才與我所說,我全記在心上。你且寬心,我不會傷害你想守護的人。”


    “嗯。”他的這句話,確實擁有分量。


    暗晉乘不是一個會輕易承諾的人,一旦被他承諾,那必定會遵守且實現。


    柳花明不知道為什麽,信任他要比信任暗後卿更多一些,人確實是一種奇怪的生物,按道理暗後卿待人隨和,態度溫潤,又是一國帝君。但在她的眼中,卻寧願得到暗晉乘的一句承諾。


    虞淵城一戰後,柳花明體內的內體一下子雄厚了很多,但這些內力並不能完全使用,她必須通過調整和消化轉換入自己的丹田之中。幸運的是這幾天暗晉乘一直用他的內力幫她捋順這些內力,其中已有一大部分與丹田中的氣息混合在了一起。


    所以這段時間,柳花明便一直在暗府打坐休養,幾乎連房門都沒有走出過一步。


    就這樣一連過去了七八天。這一日,柳花明依舊如往常一樣調整自己體內的內力,因為五官比平常敏銳了很多,她突然感覺到一股異樣的氣息從屋頂襲來,猛地睜開眼睛,便看見一個人影從懸梁頂上輕輕躍下,站到了她的麵前。


    那一頭銀色長發映入眼簾,柳花明眼睛瞬間瞪大……


    這個人……她記得!當日為了阻止言堂廷暴出自己虞淵細作身份而進入宮中原本要將其滅口,怎料他就像一個借了軀殼的人一樣,褪下了言堂廷的表皮,從他的身子裏鑽了出來,十分詭異!


    他亦如當天,鬼魅絕美,肌膚白皙如玉,泛著碧色的眼瞳就這麽望住柳花明,竟讓她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力!


    明明她已經習得秘法,甚至擁有了這樣的內力,但在這個男人麵前卻根本不堪一擊,兩個人完全不在同一個等級之上!


    柳花明不由自主的繃緊了身子,那男子已經十分自然的坐到了她的身側,托著腮幫子自下往上看她:“你還記得我?”


    廢話啊!柳花明很想開口罵娘,他耳垂上掛著的那寶石,就是她的血玉!那麽明晃晃亮晶晶,她怎麽可能會看不出來!等等,當日他逃走時分明留下來了百雀宗的標記,可是百雀宗裏大部分實力者她都已在廳殿上見過了,可這個人……到底是誰?


    她絕對不相信他隻是一個普通人,百雀宗的堂主繭悠她是見過的,力量不俗,可眼前這人明顯等級比繭悠高出很多。


    “不說話?那就是還記得我了。”銀發男子勾起嘴角,饒有意思的上下打量著她,“你習得了秋水潭中的高級秘法?我以為放這麽下麵,都不會有人能到哪兒。”


    “你是百雀宗的什麽人?”柳花明沉默了很久,在聽到他說這句話時,終於試探的開了口。銀發男子佯裝沉思的想了想,突然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你猜我是什麽人?”


    “你武功深不可測,恐怕連劉道裏……不,連扈行都在你之下。”柳花明沉默了幾秒鍾:“你是扈行的爹?”


    銀發男子難得意外的咳嗽了兩聲,露出一副吃驚的模樣:“我看著有這麽老?”


    “那是扈行的兒子?”


    “……”


    事實證明柳花明隻是想激他自己說出身份,可惜她道行不夠,銀發男子玩著自己的頭發笑得格外開心:“扈行尚未成婚,哪來的孩子?我莫不是他的私生子?哈哈哈哈,他能幾歲生的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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