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的樣子讓楊安寧她們都掩嘴偷笑了兩聲,這才重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接著輕柔的音樂聲再一次響起。


    “爹,您喝茶。”李恪跑到了旁邊,將一杯沏好的茶端了過來。


    “嗯。”李世民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將李恪手裏麵的茶杯接了過來。


    常林:“……”殿下,您搶了我的工作呀。


    隻是,他還能說什麽呢?老老實實的在旁邊待著唄。


    李世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氣,微苦的茶葉入口綿長,很快一股獨屬於茶葉的清香留在唇齒之間,這味道……李世民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李恪:“這就是你搞出來的那個炒茶?”


    “對,爹,這才是茶葉的正確喝法,我覺得咱們大唐之前喝茶的方式太粗暴了,而且將茶葉原本的味道都已經遮蓋了。”李恪飛快的點頭說道。


    大唐以前的喝茶方式……一言難盡,有點像是後世蒙古族的奶茶,就是茶葉丟水裏煮,然後加奶,再加鹽……反正各種玩意都有往裏麵扔的,那個味道,算了,李恪反正是喝過兩次之後再也沒有喝過。


    “不錯,給宮裏送幾斤。”李世民點點頭道。


    李恪:“……”我的爹呀,雖然這玩意不值錢,但是幾斤……那也太多了吧。但是他也不敢反駁呀,算了算了,破財免災,換個角度想想,老李喝了之後,必然在一些時候會給那些他的大臣們嚐嚐,老李就是代言人啊。


    這麽一想的話……


    “爹,幾斤我覺得不太夠,這樣吧,我給您各種各樣的茶葉都送一些過去,我這邊研發出來了綠茶,白茶,紅茶,黃茶,烏龍茶等茶葉,黑茶也不錯,但是黑茶的製作比較繁瑣,年份越久越好,明年就有更好的了,我都給您嚐嚐,各有各的特色。”李恪大方的開口道。


    “呦?今天這麽大方?”李世民抬起頭看了一眼李恪。


    “看您說的,您是我爹,兒子孝敬老子,天經地義!”李恪很是隨意的說道。


    “嗯。”李世民喝了一口茶,味道確實不錯,比以前的茶要好喝多了。


    “這椅子也是你發明的?”李世民淡淡的看著他問道。


    “是的,怎麽樣?還不錯吧?”李恪笑嘻嘻的從旁邊又拉了一把躺椅過來,直接跟李世民並排放在那裏,也跟著躺了下來,兩個人就這麽麵向渭水河畔,看著遠處的風景。


    遠處,幾個年齡比較大的公主湊到了一起。


    “長樂姐姐,三哥太厲害了,就不怕阿耶揍他。”臨川低聲道。


    “這你就不懂了吧,三哥什麽都怕,估計就是不怕打,一旦不怕打,那還有什麽怕的。”巴陵撇撇嘴道。


    “巴陵姐姐說的沒錯,我小時候見過一次三哥挨打,三哥當時叫的可太慘了,當時我都嚇壞了,誰知道三哥屁股剛好,就又惹事,然後又被阿耶給打了。”普安說到這事還心有餘悸。


    長樂心裏偷笑了一聲,慘?你們太不懂三哥了,三哥叫的越慘,那才是越不疼。打的越厲害的時候,三哥根本連吭都不帶吭的。


    長樂又忍不住想到了當初李恪攪黃她婚事時候的場景,當時長樂就在場,李恪當時外麵的衣服都已經被滲血染紅了,但他愣是一聲不吭,她當時都哭慘了。


    “嘿嘿,其實三哥還是厲害,我剛剛都準備上去撒嬌了。”東陽嘿嘿笑了兩聲說道。


    “好了,我們一會兒看情況行事,不知道阿耶今天為什麽突然又跑來了。”長樂也壓低聲音說道。


    “嗯嗯嗯。”幾個人都瘋狂的點頭,三哥這裏這麽好玩,怎麽可能讓三哥被關著。


    ……


    “你昨天怎麽想的?”李世民喝了兩口茶,躺在躺椅上搖晃著,看著遠處泛著綠色的田地問道。


    “什麽怎麽想的?那些話嗎?”李恪明知故問。


    “對。”李世民點了點頭。


    “沒怎麽想的,夢想隻能是夢想。”李恪不鹹不淡的開口道,有些事情,一千多年後的後世都沒有實現,那是多少人的努力?他李恪何德何能。


    李世民:“……”


    李恪總是有一句話就把他惹生氣的能力,虧老子昨天看你說的話,還看的熱血沸騰的,結果你告訴老子,夢想就隻能是夢想?


    老子一路上想了無數說辭,準備說來勸慰你一波,結果你告訴我,夢想隻能是夢想?!


    不過李世民忍住了,主要是他這個皇帝總不能挑撥李恪去搞這些吧?


    “那你為什麽會這麽想?”李世民又問了一遍。


    “之前巡視長安周圍的時候,在潼關那邊遙望長安,能看到那些幹活的百姓,突然就有所感悟。”李恪歎了口氣。


    “哦?說說。”李世民有些意外,來了興趣。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裏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李恪聲音不大,興致不高,但是他說出的話,在周圍的眾人聽來,就仿佛有重錘之音。


    李恪並不是為了在李世民麵前顯擺什麽,而是來了大唐這麽些年,他才切實的感受到了張養浩當年寫這首《山坡羊·潼關懷古》時候的感受,切身的感受!


    那是在一千多年的後世根本體會不到的。


    一如那些寫在史書中寥寥數語,卻殘酷無比的話。


    例如房玄齡等人剛剛修訂沒多久的《晉書》裏麵有一句話:長安城盡空,並皆四散,二三年間,關中無複行人。


    那可是長安城啊!


    不到這個時代,根本體會不到那種殘酷。而這句話會隨著《晉書》流傳到後世,一千多年後的人們讀到這句話,又能有怎樣的感悟?


    遠不如李恪親眼所見來的震撼,這還是他見到的,貞觀盛世!那麽不是盛世的時候,百姓又何以自處?


    一句“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讓李世民愣了,常林愣了,楊安寧、柳青蟬四女愣了,不遠處的長樂等公主們也愣了。


    李世民沉默了,這八個字是對統治者最大的諷刺。


    但偏偏,李世民卻沒有辦法反駁,因為他一直都知道,大唐還有很多的百姓連飯都吃不飽,或者說,他們從未吃飽過。


    “嘿嘿,爹,我此刻是不是很有悲憫世人,文壇大家的味道。”李恪突然嘿嘿笑了出來,衝李世民笑了笑說道。


    李世民:“……”


    他剛想說什麽,李恪已經從躺椅上站起來,直接跑向了遠處的晉陽,嘴裏還模仿著狼的聲音:“嗷嗚……兕子,大灰狼來抓你了。”


    “咯咯……三鍋你裝的一點都不像!”晉陽的笑聲很快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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