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芝坐在病房裏幫卓敬風按摩手掌,這樣重複的日子都不知過了多少次了,每次她幫他揉捏手臂和手掌的時候,心裏都難過得緊。一年過去,她也變得憔悴不少。


    今天難得雅琦能和她一起在醫院看護,仿佛又迴到剛開始住院的那些日子。


    “你工作忙,少來幾次沒關係,別把自己累壞了。”


    雅琦邊幫卓敬風按摩,邊露出“賢惠溫婉”的笑容,“我不累,正好這幾天有休假,以前我沒空天天守著,現在好不容易有幾天時間,應該彌補一下。”


    “你這孩子,自從小風出事後,就你來得勤,小風要是醒了知道你這麽有心,肯定會感動。”


    “chris他不喜歡我,要是真醒了,我還不知道怎麽麵對他。”


    “傻孩子,日久見人心,小風不是糊塗人,他會明白你的真心。”


    “可是,他喜歡的人是肖琳。”


    提起這個人名,沈靜芝心裏一沉,麵上也沒了和氣,“她是個什麽東西?聽說早就出院了,結果怎麽樣,到現在還躲著,一次都沒來看過小風,小風就是被她這個狐狸精給迷住了!”


    她一口氣說完這句話,還沒夠,接著又是無休無止的埋怨。


    “要不是和她在一塊,小風怎麽會出車禍!她就是一個掃把星!沒有良心!”


    好像罵得太投入了,病人的手微微顫動她也沒發現。


    這時候雅琦發現異樣,趕緊叫起來,“伯母,你看他是不是動了一下?”


    沈靜芝馬上把注意力轉移到卓敬風身上來。她欠著身子仔細觀察,足足堅持一分鍾也沒發現什麽。


    “沒什麽啊,是不是你看錯了?”


    “沒有!剛才我明明看到他動了一下!”


    這時候卓敬風的眼珠滾動了幾下,兩個人都發現了,一起驚叫起來,“動了!真的動了!”


    “還愣著幹什麽,快去叫醫生!”沈靜芝朝雅琦喊道。


    她反應過來,馬上跑出病房。過了大概五分鍾,醫生過來了,兩人大氣都不敢喘,直盯盯瞅著他查看的動作,像等待聖旨似的。沈靜芝做出向天主禱告的姿勢,雙手合十閉目等待。


    檢查完眼睛後,醫生把雙手插進兜裏,“病人的狀況很好,有可能很快會蘇醒,如果再有情況,你們隨時聯絡我。”


    “真的嗎?真是太好了!”沈靜芝睜開眼睛,興奮不已。


    雅琦也驚喜得發不出聲音。


    醫生感受到她們的喜悅,欣慰地笑了笑,出去了。


    這一ye,她們兩人誰也沒走,睡在了病房。她們誰也不想錯過卓敬風醒來的時刻。


    黎明時分,天幕劃出一道銀光,落日自地平線緩緩升起,光耀直衝大地。


    卓敬風就像天降之子一般,和陽光一同蘇醒。朦朧的雙眼仿若初生的嬰兒,睫毛簌簌顫動。


    醒來的那一刻,他感到世界到處都是朦朧的,這種感覺似乎是由於昏迷過久,導致雙眼無法適應光線造成的。意識到自己醒來的卓敬風想快速看清周圍,可惜無論怎麽眨眼,始終看不真切。


    慌張瞬間穿過心房,難道他失去視力了嗎!?


    他使勁緊閉雙眼,再睜開,還是模糊一片。


    “嗯……”他掙紮起身,發出難受的聲音。


    沈靜芝睡得淺,一聽到有人聲,立馬醒過來。她朝病chuang方向眺視,發現卓敬風正努力起身,趕緊跑過去,被子也來不及放下,被扯落到地上。


    “小風!你醒了?別動,我幫你!”她扶住他的背部,幫他艱難立起身子。


    雅琦也被叫聲吵醒了,揉了揉雙眼,隨即喜上眉梢。


    “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你是……?”卓敬風仍舊虛弱,雙目微張想仔細辨別衝到眼前的人。


    “她是雅琦呀,你連她都不認得了?”沈靜芝有些害怕的盯著他的雙眼。


    雅琦!?


    “你怎麽在這?”他瞬間冷落下來,別過眼睛。


    沈靜芝發現他的不屑,幫她說起好話來。


    “你昏迷這麽久,都是她在陪我照顧你!”


    卓敬風依舊沒什麽表情,“這是、美國?”剛問完話,腦內閃過一個人影。對了,肖琳,他怎麽忘了和他一起出車禍的肖琳了呢!


    “肖琳在哪?她怎麽樣了!?”


    “你先關心自己,別想別的。”沈靜芝怕自己的怒氣刺激病人,已經壓抑怒火,沒有罵出來。


    “告訴我她怎麽樣了!”見兩人沒反應,他要起chuang,被沈靜芝壓迴去。


    “她好得很!什麽事都沒有!”接著扭過頭去吩咐在一邊發呆的雅琦,“去叫醫生來啊!”


    現在雅琦感覺自己就像她的貼身丫鬟似的,什麽都得聽她的差遣,可不這樣順從的話,她又哪裏能提升在她心裏的地位。她是摸清了沈靜芝的脾氣,除了她的兒子和老公,全世界的人在她眼裏都不值錢,唯一能博得她好感的方式就是做她的奴隸。


    喜歡別人順從的人往往有一個永遠不能馴服的人,沈靜芝的世界就存在這樣的人,而且不止一個,而是兩個,分別是卓敬風和卓風。也許正是如此,她才容不得身邊的人不服從她。凡是能順著她,依著她的人,都會是她笑麵下的“幕賓之客”,相反,即使再有才能,再才華橫溢,隻要不受她的控製,她就會將其打入冷宮,視若仇敵,永不相見。


    她的世界隻為兩個男人委屈,她的虔誠,也隻為這兩個人而設。


    做母親的,都有這方麵的毛病,隻是,她無形之中,將這一點放大,從而失去平衡,變得苛刻。


    現在還沒到上班時間,雅琦隻能用電話聯絡醫生。對方接到蘇醒的信息,光速趕到醫院,通過卓敬風對視力的描述,他檢查了一下他模糊的雙眼,從而得出結論:車禍後遺症。


    “車禍後傷及視神經,這樣的例子還是有的,不過你們不用擔心,一般這種情況可以逐步恢複。”


    “這就好,這就好。”沈靜芝連連點頭,“謝謝你醫生。”


    醫生微笑搖頭,“不用客氣,你們注意不要讓病人情緒激動。”


    沈靜芝連連答應。


    醫生點點頭,出了房門。


    雅琦從頭到尾沒有多說話,她盡量以“沈靜芝丫鬟”的身份,辛苦地做著默默耕耘的瑣事。


    以靜製動,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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