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難過做什麽？”門口再次響起了老爺子的聲音，“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就把你們兩個男人弄成這樣，看來當時就不該救她。”
兩人眨眼，像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老爺子到底說了什麽。
“瞧瞧你這個慫樣，哪裏還有昔日那個不苟言笑的霸道總裁的樣子？”這般說著，老爺子便丟給了顧衍一隻錄影筆。
林笑跟他的對話，就這麽……全都放了出來。
傑克看到顧衍的手一直在顫抖，他想安慰，但是又說不出安慰的話來鞅。
他想，林笑或許真的已經是心死了，若不是這樣，怎會說出這般難聽的話來？
還是說……大家給她的壓力實在太大，大到，她根本就承受不起的地步了？
“聽到了麽？這就是你用生命在喜歡的人，瞧瞧她是怎樣評價你的。旎”
顧衍看著老爺子，眼裏波濤洶湧，半晌之後才擠出了幾個字，“她怎樣評價的都沒有關係，畢竟愛她，本就隻是我一個人的事情。”老爺子顯然沒想到自己的孫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盯著顧衍，像是要將他看穿一般。
“最主要的是，她還活著。”
顧老爺子隻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他看著顧衍，眼睛一點點眯了起來，顧衍已經恢複正常，隻是紅紅的眼睛一直在提醒著老爺子他剛才到底有多懦弱。
林笑和西涼的婚禮如期舉行，沒有選擇酒店，而是在郊外的那個充滿浪漫氣息的教堂裏。
西涼沒有親人，因此便隻是邀請了醫院裏的眾人，林笑的家人，若是仔細算來，便也隻有奶奶一人。
倒是重案組的人都來了，包括……警察局長。
西涼說，他的親人在他跟林笑相愛的第一天就全死了，林笑說，我似乎沒有家人，而且死的更早，貌似在認識你之前。
他們說這話的時候，奶奶就站在他們身後，她拿著她的老相機，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淚痕。
她說，“孩子你別難過，你還有我。”林笑輕輕搖頭，“奶奶，其實我一點兒也不難過，這場婚禮，見證人中能夠有一個你我已經很開心了。”
奶奶不喜歡西涼，這是曾經就跟她聊過的，跟他相比，奶奶比較喜歡現在站在一側的王楠。
但是她還是來了，隻因為那個人是她林笑要嫁的。
“孩子，你放心，雖然我的相機十分老舊，但是我一定會把你拍的美美的。”奶奶將眼鏡拿掉擦了一下眼睛，順便揚了一下她手中的照相機。
林笑含笑點頭，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總是莫名的想哭，但是她卻一直保持著笑容。
“奶奶放心，往後笑笑有了我，就再也不會是一個人，我向您保證，絕對會保護好她。”奶奶並沒有迴答，隻是含笑點頭。
隨即便轉身站到王楠身側。
神父終於來了，在約定好的時間。
一對新人手牽手緩緩朝教堂中央走去，美輪美奐的樣子像極了從天堂走來。
周圍安靜極了。眾人捂住嘴巴，心裏隻剩下滿滿的感動。
雖然教堂不大，卻被布置的十分精致，看得出來，西涼當真為這場婚禮花費了不少的心思。
西涼說，“既然我的笑笑不喜歡被人關注，那咱們就不請任何媒體人來。”
他還說，“雖然我們都沒有親人了，但是以後，我們就是彼此的親人。”
婚禮進行曲在整個教堂上方飄揚，西涼嘴角洋溢著快樂的笑容、
他在笑，他的目光也十分的專注，他在看著林笑，眼中像是隻容得下一個她。
這般的寵愛，這麽的專注。
林笑的臉頰火辣辣的，但是她不敢跟西涼對視，她目光看著前方，但是因為身子太差，走著走著就忍不住滑了一下，好在西涼的手自始至終都緊緊握住她的。
因此沒有摔倒，但是麵上還是露出不少的尷尬來。
“對不起，我……”林笑是想要道歉的，因為隻有她自己清楚，西涼到底有多期待這場婚禮，而這段時間，西涼雖然不說，但是她也知道，西涼過的並不開心。
而今天，是他期待了很久的日子，她不能那麽掃興。
“笑笑，說了不要道歉。”西涼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氣，這般說話的時候已經彎下了腰，“我們是一家人，你不要跟我這麽見外，你走不動了也沒有關係，我抱你過去。”
林笑還沒來得及迴答，身體已經被騰空抱起，西涼是公主抱，林笑不得已隻能伸手環住他的脖子，但是這種極其陌生的感覺讓她微微皺眉。
而這個時候，皺眉的其實不止他一個，眾人發現，西涼似乎還稍微掂了一下，林笑，真的太輕了。
不過沒關係的，隻要有他在，他一定會讓她的身體快點好起來的。
眾人隻覺得無比感動，林笑卻隻覺得心慌，她總覺得今天會有什麽事情發生，目光不自覺的朝門口望去，但是什麽都沒有。她搖搖頭，想著或許是自己最及時受傷太多因此想多了。
“若是將來等我們老了你走不動了，我還是這般抱著你。”西涼的聲線十分的好聽，清澈中帶著些許空靈的感覺。
林笑迴神，她看著如此認真的西涼，隻覺得愧疚，“若是……你也老到抱不動我了呢？”
“不會。”
西涼重新邁開腳步，緩緩的朝著一臉慈祥看著他們的神父走去。
“不管老到何種時候，我西涼，都能夠抱得動你，就算真的抱不動了，那我也會找車子推著你，若是老到連推也推不動的時候，那就是……”西涼的聲音有些蒼涼，林笑微微蹙眉，“就是什麽？”
“就是……我死了。不在你身邊，不能陪著你的時候了。”
“瞎說。”林笑立刻反駁，“像你這麽好的人，怎麽可能會在我先死。”就算將來真的會有一個人要死，那她想，先死的那個一定是她。
“嗬嗬。”西涼終是笑了，笑容陽光燦爛。就像是一個剛剛步入社會的陽光大男孩。“笑笑，我從未發現你居然有這麽可愛的一麵。”不等林笑反駁，他便繼續開口，“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護著你，誠然，隻要你好好的活著，我又怎麽會死呢。”
“那就……一言為定。”林笑開口，似乎一點也不忌諱在這個大喜的日子裏居然說了這般不吉利的字眼。
聽到這話，西涼的笑容越發的清澈了。幹淨得就像是可以照耀到每個人的心裏，當然，這些人當中，不包括林笑。
看到西涼這樣，她隻覺得欣慰。
也是在這個時候，兩人終於到達神父跟前，前麵他斷斷續續的說了許多。林笑都認真的聽著，不過，若是仔細看便能發現，她其實隻是眼睛盯著前方，但是雙眼無神。
王楠的心揪緊了許多，說不難受是假的，但若是這是林笑自己的選擇，他一定會支持，林笑，如果你是快樂的，那麽……
那麽我怎樣都無所謂。
當然，其實沒有認真聽的人，還有西涼。
他看著林笑，目光滿是柔情蜜意。
笑笑你知道麽，能夠娶到你，是我這一生中最大的願望，你可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整整五年。
笑笑……
你居然真的嫁給我了。
“請問西涼先生，你願意娶這個女人麽，愛她，忠誠於她，無論她貧窮，患病或者殘疾，直至死亡？你願意一生愛她嗎？”西涼抬頭，他看著林笑，林笑也在看著他，他笑笑。
完全沒有半點的猶豫。溫潤的聲音如流水，他說，“我願意。”
神父微笑，滿意的點頭，隨即轉頭看著林笑。“請問林笑女士，你願意嫁給這個男人麽？愛他，忠誠於他，無論他貧窮，患病或是殘疾，直至死亡，你都願意陪伴在他身邊嗎？”
林笑咬唇，理智告訴她應該迴答願意，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說不出來，她啟唇，試探著發出聲音，但是張開嘴巴半天也說不出來，西涼臉上的期待漸漸變成焦急，他垂在一側的手緊緊握在一起，看得出來十分緊張，奶奶的相機已經拿了下來，她看著林笑，麵上隻有擔心。
“林警官，快答應啊。”醫院的護士醫生們已經在一邊焦急的開口，但是很奇怪的是，重案組的眾人卻隻是靜靜的看著，雖然擔憂，卻自始至終沒有催促她做出選擇。
這個，其實是林笑真的覺得十分欣慰的事情。
林笑眼框濕了一大片，心髒的地方不可抑製的抽搐起來，疼得她忍不住就要蹲下去。
“笑笑，你答應嫁給我了呀。”腦海中，突然就這麽突兀的冒出一句話，但是那個聲音到底是誰她根本就聽不真切，隻覺得腦袋像是被安置了炸彈，一不小心就會突然炸開一般。
“笑笑，說好一輩子不分離的，這是我們的誓言，任何時候都不可以違背。”
“笑笑，我愛你，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下輩子，我都隻愛你一個人。……”林笑捂住腦袋，疼得不能唿吸，若不是因為此刻穿了婚紗又因為她意誌力足夠堅強，隻怕這個時候，早就已經在地上打滾了。
林笑覺得自己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她似乎看到另外一個場景，在那裏，新娘一襲婚紗，像是她，又不是她。
新郎一身黑色西裝，他手中拿著花束，正緩緩朝她走來，那個人的臉她看不清楚，但絕對不會是西涼，因為兩人的氣場完全不一樣，再者，西涼從來不穿黑色的衣服。
然後……現場突然就變成了顧衍和安然結婚的那個時候……
“啊……”林笑大吼一聲，整個人直接朝一側倒了下去，眼中的淚珠大滴大滴的落下。王楠快速接住，現場亂成一片。
“西涼，你還愣著做什麽，快，看看林笑是怎麽了。”看著西涼還呆呆的站在原地，王楠著急的開口大喊，西涼終於迴神，快速蹲下身子幫林笑查看。
好在現場有醫生是剛剛從救人現場趕來的，還帶著醫藥箱，西涼立刻接過就給林笑注射了輕微的鎮定劑。
林笑的情緒漸漸緩和，唿吸變得溫和了許多。
“笑笑？”他眼裏滿是焦急，輕聲唿喚著林笑。他伸出手，在林笑眼前搖晃了幾下，林笑的眼睛終於有了些許神采。“林笑怎麽了？”局長走了過來，目光滿是擔憂。
他這個問題剛好問出了所有人的疑惑。“許是之前出事的時候撞到了腦袋，現在隻要受了刺激之後就會疼痛，具體是什麽，我需要迴去仔細研究一下。”西涼開口，看著林笑的目光滿是疼惜。
但是更多的痛心，笑笑，跟我結婚，對你來說居然是莫大的刺激麽？
“那現在……應該怎麽辦？”神父似乎有些為難，他顯然也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沒關係的，我們繼續。”林笑接過莉亞正在幫他擦臉的毛巾，自己擦了幾下，之前畫好的妝容被毀了個徹底，好在她天生麗質，隻是除了臉色過於蒼白之外，倒也不難看。
林笑虛弱的開口，已經在他們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此刻的她看上去雖然虛弱，但是卻說出了西涼最想聽到的話。他看著林笑，眼裏滿是不可置信，它本以為，林笑會借機取消婚禮。
“孩子，若是實在難受，就別為難自己。”一直沉默不語的奶奶突然開口，林笑的剛剛止住的眼淚差點又流了出來，她疑惑的眨眼，奶奶說的難受，是身體，還是心靈呢？
事實上她哪裏都難受，但是她不能在這個時候說放棄。
“奶奶放心，我沒事。”林笑笑笑，她看著西涼，眼中滿是溫柔，“就算身體真的有什麽大礙的話，不是還有西涼在麽，所以沒事的。”
奶奶歎氣，隨即什麽都不說。
林笑是聰明的，她分明聽懂了她的意思，卻還是故意這樣的轉移話題，罷了罷了，若是她將來，真的能夠開心的話，她怎樣都無所謂。
“笑笑，實在難受得話記得說，咱們結婚，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兒的。”西涼的目光從奶奶的身上移開，他看著林笑，一如既往的溫和。
林笑瞬間就被他感動的一塌糊塗，本就愧疚的情緒此刻更是隻剩下心疼了。
他分明比任何人都期待這場婚禮，但是現在卻主動說出了這樣的話，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林笑覺得一個男人能夠為她做到這種程度確實是應該非他不嫁了的。
“好。”林笑點頭，將手交給西涼，她轉身看著神父，終於開口。“我……”願意還不曾說出口，卻再次被外邊的動靜打斷。
似乎是有汽車轟鳴的聲音，隨即便是一陣急刹車，眾人猛地轉頭望去，便看到從大門口進來了兩個男子。
他們逆著光而來，臉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但是那種焦急從他們氣喘籲籲的樣子上就能夠看得出來。
看清楚來人之後，林笑覺得自己的心都漏了半拍，而西涼，他看著顧衍，眼裏的恨一閃而過。
“笑笑，你不能嫁給他。”
顧衍是被傑克攙扶著的，他的一條腿似乎不能動彈，上麵還架著支架，走路的時候都是靠跳的。
林笑的目光落在他那隻腿上，整個人從頭涼到腳。
她開始覺得冷，冷到忍不住想打顫。
但是眼裏還是流露出一絲驚喜，是的，驚喜，其實傑克之前猜的沒錯，她嫁給西涼這件事雖然是真的，但是她也是真的想要用這件事情逼顧衍出來。
因為這些日子，她始終沒有從傑克口中，從顧老爺子口中得到一個確定的答案。
她不知道……
顧衍是不是真的沒死也沒事。
可是現在看到，她卻寧願自己沒有看到，因為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迎接，甚至會微笑著對顧衍揮手，說上一句，“嗨，顧衍，歡迎來參加我的婚禮。”但是並沒有，她的腳非常無力，全身的力氣都像是突然散盡了一般。
顧衍，你怎麽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呢？你消失的這些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還好麽，你的腿還好麽，你的心……也還好嗎？
顧衍在傑克的攙扶下一步步艱難的靠近，越來越近了，整個教堂中寂靜無聲。
眾人驚訝的看著顧衍，竟沒想到，消失了那麽久的他真的會在今天出現，隨即，目光又落在西涼身上，然後，是林笑。
哪怕是平時很好的朋友，此刻看到這樣的情況都忍不住微微好奇起來，重案組的還好，隻是醫院裏的就顯得不淡定多了。
畢竟西涼跟顧衍，都是平時難得一見的男子。
顧衍的衣服上有被勾破的痕跡，他原本俊朗的臉上有許多細密的傷口，看得出來，他這趟來的並不容易，林笑心裏疼得不行，剛才心中的那股空虛感在見到他之後漸漸被填滿。
腳步變得無比虛浮，林笑踉蹌的後退一步。身子就這般撞在西涼懷裏，而似乎是為了像顧衍宣戰，西涼的手配合的落在她的腰間。
顧衍並沒有看到之前發生的情況，所以林笑此刻的動作在他看來就是一種害怕，一種逃避。
她似乎比視頻中看到的還要瘦很多，婚紗穿在她身上雖然依舊很美，但是乍一看，不免會有一種婚紗套在骨架上的錯覺。
雖然化了妝，但是那股由內散發的蒼涼感是胭脂水粉掩飾不掉的。
他們在對視，似乎想要說點什麽，但是又沒有什麽可說的。“顧衍，你不該來的，而且，我嫁給誰，不是你能夠控製的。”就在所有人擔心林笑會跟著顧衍離開的時候，林笑突然就說了這句話。
心裏明明期待他來，卻不願意讓她看到這般狼狽的自己，更加不願意他看到自己要嫁給別人。
但是顧衍，若是不這樣，我又怎麽能夠確定你還活著呢。
我以為真的會像西涼說的一樣，我們結婚，結束了三個人的悲哀，往後就會快樂。
我以為我真的能夠做得到，但是直到事情真的發生，當我真的要嫁給他的時候，在我腦海中不斷閃現的那個人始終隻有你。
顧衍，我以為自己是不那麽喜歡你的，但是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或許從第一次見麵，也或許是見證了你的兩次婚禮，反正我突然驚醒，我對你哪裏隻是喜歡，分明是愛到了骨子裏的。
但是顧衍，我也清楚的明白，若是我們兩人在一起，就一定會有更多的人不快樂，那既然這樣的話，又何必非要在一起呢，反正人生，也是可以愛著一個人然後嫁給另外一個人的不是麽？
顧衍，那天車禍的時候想要告訴你我喜歡是你真的，現在說要離開你也是真的。
因為就算拋開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們還有許多不能在一起的原因。
顧衍，沒有愛情的人生並不完整，但是沒有愛情，卻不會死人。
離開我，你會活得更好的。
而我，也會努力活著。
林笑轉身，堅定的握住西涼的手，“若是顧總今日真的是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的話，我們歡迎，但若是……若是來搗亂的話，還請你們離開。”
“林笑，我從未見過你這般鐵石心腸的人。”顧衍似乎已經說不出話來，傑克伸出手指指著林笑，聲音顫抖。
“神父，對不起，現在還請您繼續。”對於他的叫囂，林笑根本就不為所動，她西涼，背對著他們……
正在這個時候，意外再次發生……
兩人眨眼，像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老爺子到底說了什麽。
“瞧瞧你這個慫樣，哪裏還有昔日那個不苟言笑的霸道總裁的樣子？”這般說著，老爺子便丟給了顧衍一隻錄影筆。
林笑跟他的對話，就這麽……全都放了出來。
傑克看到顧衍的手一直在顫抖，他想安慰，但是又說不出安慰的話來鞅。
他想，林笑或許真的已經是心死了，若不是這樣，怎會說出這般難聽的話來？
還是說……大家給她的壓力實在太大，大到，她根本就承受不起的地步了？
“聽到了麽？這就是你用生命在喜歡的人，瞧瞧她是怎樣評價你的。旎”
顧衍看著老爺子，眼裏波濤洶湧，半晌之後才擠出了幾個字，“她怎樣評價的都沒有關係，畢竟愛她，本就隻是我一個人的事情。”老爺子顯然沒想到自己的孫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盯著顧衍，像是要將他看穿一般。
“最主要的是，她還活著。”
顧老爺子隻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他看著顧衍，眼睛一點點眯了起來，顧衍已經恢複正常，隻是紅紅的眼睛一直在提醒著老爺子他剛才到底有多懦弱。
林笑和西涼的婚禮如期舉行，沒有選擇酒店，而是在郊外的那個充滿浪漫氣息的教堂裏。
西涼沒有親人，因此便隻是邀請了醫院裏的眾人，林笑的家人，若是仔細算來，便也隻有奶奶一人。
倒是重案組的人都來了，包括……警察局長。
西涼說，他的親人在他跟林笑相愛的第一天就全死了，林笑說，我似乎沒有家人，而且死的更早，貌似在認識你之前。
他們說這話的時候，奶奶就站在他們身後，她拿著她的老相機，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淚痕。
她說，“孩子你別難過，你還有我。”林笑輕輕搖頭，“奶奶，其實我一點兒也不難過，這場婚禮，見證人中能夠有一個你我已經很開心了。”
奶奶不喜歡西涼，這是曾經就跟她聊過的，跟他相比，奶奶比較喜歡現在站在一側的王楠。
但是她還是來了，隻因為那個人是她林笑要嫁的。
“孩子，你放心，雖然我的相機十分老舊，但是我一定會把你拍的美美的。”奶奶將眼鏡拿掉擦了一下眼睛，順便揚了一下她手中的照相機。
林笑含笑點頭，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總是莫名的想哭，但是她卻一直保持著笑容。
“奶奶放心，往後笑笑有了我，就再也不會是一個人，我向您保證，絕對會保護好她。”奶奶並沒有迴答，隻是含笑點頭。
隨即便轉身站到王楠身側。
神父終於來了，在約定好的時間。
一對新人手牽手緩緩朝教堂中央走去，美輪美奐的樣子像極了從天堂走來。
周圍安靜極了。眾人捂住嘴巴，心裏隻剩下滿滿的感動。
雖然教堂不大，卻被布置的十分精致，看得出來，西涼當真為這場婚禮花費了不少的心思。
西涼說，“既然我的笑笑不喜歡被人關注，那咱們就不請任何媒體人來。”
他還說，“雖然我們都沒有親人了，但是以後，我們就是彼此的親人。”
婚禮進行曲在整個教堂上方飄揚，西涼嘴角洋溢著快樂的笑容、
他在笑，他的目光也十分的專注，他在看著林笑，眼中像是隻容得下一個她。
這般的寵愛，這麽的專注。
林笑的臉頰火辣辣的，但是她不敢跟西涼對視，她目光看著前方，但是因為身子太差，走著走著就忍不住滑了一下，好在西涼的手自始至終都緊緊握住她的。
因此沒有摔倒，但是麵上還是露出不少的尷尬來。
“對不起，我……”林笑是想要道歉的，因為隻有她自己清楚，西涼到底有多期待這場婚禮，而這段時間，西涼雖然不說，但是她也知道，西涼過的並不開心。
而今天，是他期待了很久的日子，她不能那麽掃興。
“笑笑，說了不要道歉。”西涼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氣，這般說話的時候已經彎下了腰，“我們是一家人，你不要跟我這麽見外，你走不動了也沒有關係，我抱你過去。”
林笑還沒來得及迴答，身體已經被騰空抱起，西涼是公主抱，林笑不得已隻能伸手環住他的脖子，但是這種極其陌生的感覺讓她微微皺眉。
而這個時候，皺眉的其實不止他一個，眾人發現，西涼似乎還稍微掂了一下，林笑，真的太輕了。
不過沒關係的，隻要有他在，他一定會讓她的身體快點好起來的。
眾人隻覺得無比感動，林笑卻隻覺得心慌，她總覺得今天會有什麽事情發生，目光不自覺的朝門口望去，但是什麽都沒有。她搖搖頭，想著或許是自己最及時受傷太多因此想多了。
“若是將來等我們老了你走不動了，我還是這般抱著你。”西涼的聲線十分的好聽，清澈中帶著些許空靈的感覺。
林笑迴神，她看著如此認真的西涼，隻覺得愧疚，“若是……你也老到抱不動我了呢？”
“不會。”
西涼重新邁開腳步，緩緩的朝著一臉慈祥看著他們的神父走去。
“不管老到何種時候，我西涼，都能夠抱得動你，就算真的抱不動了，那我也會找車子推著你，若是老到連推也推不動的時候，那就是……”西涼的聲音有些蒼涼，林笑微微蹙眉，“就是什麽？”
“就是……我死了。不在你身邊，不能陪著你的時候了。”
“瞎說。”林笑立刻反駁，“像你這麽好的人，怎麽可能會在我先死。”就算將來真的會有一個人要死，那她想，先死的那個一定是她。
“嗬嗬。”西涼終是笑了，笑容陽光燦爛。就像是一個剛剛步入社會的陽光大男孩。“笑笑，我從未發現你居然有這麽可愛的一麵。”不等林笑反駁，他便繼續開口，“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護著你，誠然，隻要你好好的活著，我又怎麽會死呢。”
“那就……一言為定。”林笑開口，似乎一點也不忌諱在這個大喜的日子裏居然說了這般不吉利的字眼。
聽到這話，西涼的笑容越發的清澈了。幹淨得就像是可以照耀到每個人的心裏，當然，這些人當中，不包括林笑。
看到西涼這樣，她隻覺得欣慰。
也是在這個時候，兩人終於到達神父跟前，前麵他斷斷續續的說了許多。林笑都認真的聽著，不過，若是仔細看便能發現，她其實隻是眼睛盯著前方，但是雙眼無神。
王楠的心揪緊了許多，說不難受是假的，但若是這是林笑自己的選擇，他一定會支持，林笑，如果你是快樂的，那麽……
那麽我怎樣都無所謂。
當然，其實沒有認真聽的人，還有西涼。
他看著林笑，目光滿是柔情蜜意。
笑笑你知道麽，能夠娶到你，是我這一生中最大的願望，你可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整整五年。
笑笑……
你居然真的嫁給我了。
“請問西涼先生，你願意娶這個女人麽，愛她，忠誠於她，無論她貧窮，患病或者殘疾，直至死亡？你願意一生愛她嗎？”西涼抬頭，他看著林笑，林笑也在看著他，他笑笑。
完全沒有半點的猶豫。溫潤的聲音如流水，他說，“我願意。”
神父微笑，滿意的點頭，隨即轉頭看著林笑。“請問林笑女士，你願意嫁給這個男人麽？愛他，忠誠於他，無論他貧窮，患病或是殘疾，直至死亡，你都願意陪伴在他身邊嗎？”
林笑咬唇，理智告訴她應該迴答願意，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說不出來，她啟唇，試探著發出聲音，但是張開嘴巴半天也說不出來，西涼臉上的期待漸漸變成焦急，他垂在一側的手緊緊握在一起，看得出來十分緊張，奶奶的相機已經拿了下來，她看著林笑，麵上隻有擔心。
“林警官，快答應啊。”醫院的護士醫生們已經在一邊焦急的開口，但是很奇怪的是，重案組的眾人卻隻是靜靜的看著，雖然擔憂，卻自始至終沒有催促她做出選擇。
這個，其實是林笑真的覺得十分欣慰的事情。
林笑眼框濕了一大片，心髒的地方不可抑製的抽搐起來，疼得她忍不住就要蹲下去。
“笑笑，你答應嫁給我了呀。”腦海中，突然就這麽突兀的冒出一句話，但是那個聲音到底是誰她根本就聽不真切，隻覺得腦袋像是被安置了炸彈，一不小心就會突然炸開一般。
“笑笑，說好一輩子不分離的，這是我們的誓言，任何時候都不可以違背。”
“笑笑，我愛你，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下輩子，我都隻愛你一個人。……”林笑捂住腦袋，疼得不能唿吸，若不是因為此刻穿了婚紗又因為她意誌力足夠堅強，隻怕這個時候，早就已經在地上打滾了。
林笑覺得自己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她似乎看到另外一個場景，在那裏，新娘一襲婚紗，像是她，又不是她。
新郎一身黑色西裝，他手中拿著花束，正緩緩朝她走來，那個人的臉她看不清楚，但絕對不會是西涼，因為兩人的氣場完全不一樣，再者，西涼從來不穿黑色的衣服。
然後……現場突然就變成了顧衍和安然結婚的那個時候……
“啊……”林笑大吼一聲，整個人直接朝一側倒了下去，眼中的淚珠大滴大滴的落下。王楠快速接住，現場亂成一片。
“西涼，你還愣著做什麽，快，看看林笑是怎麽了。”看著西涼還呆呆的站在原地，王楠著急的開口大喊，西涼終於迴神，快速蹲下身子幫林笑查看。
好在現場有醫生是剛剛從救人現場趕來的，還帶著醫藥箱，西涼立刻接過就給林笑注射了輕微的鎮定劑。
林笑的情緒漸漸緩和，唿吸變得溫和了許多。
“笑笑？”他眼裏滿是焦急，輕聲唿喚著林笑。他伸出手，在林笑眼前搖晃了幾下，林笑的眼睛終於有了些許神采。“林笑怎麽了？”局長走了過來，目光滿是擔憂。
他這個問題剛好問出了所有人的疑惑。“許是之前出事的時候撞到了腦袋，現在隻要受了刺激之後就會疼痛，具體是什麽，我需要迴去仔細研究一下。”西涼開口，看著林笑的目光滿是疼惜。
但是更多的痛心，笑笑，跟我結婚，對你來說居然是莫大的刺激麽？
“那現在……應該怎麽辦？”神父似乎有些為難，他顯然也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沒關係的，我們繼續。”林笑接過莉亞正在幫他擦臉的毛巾，自己擦了幾下，之前畫好的妝容被毀了個徹底，好在她天生麗質，隻是除了臉色過於蒼白之外，倒也不難看。
林笑虛弱的開口，已經在他們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此刻的她看上去雖然虛弱，但是卻說出了西涼最想聽到的話。他看著林笑，眼裏滿是不可置信，它本以為，林笑會借機取消婚禮。
“孩子，若是實在難受，就別為難自己。”一直沉默不語的奶奶突然開口，林笑的剛剛止住的眼淚差點又流了出來，她疑惑的眨眼，奶奶說的難受，是身體，還是心靈呢？
事實上她哪裏都難受，但是她不能在這個時候說放棄。
“奶奶放心，我沒事。”林笑笑笑，她看著西涼，眼中滿是溫柔，“就算身體真的有什麽大礙的話，不是還有西涼在麽，所以沒事的。”
奶奶歎氣，隨即什麽都不說。
林笑是聰明的，她分明聽懂了她的意思，卻還是故意這樣的轉移話題，罷了罷了，若是她將來，真的能夠開心的話，她怎樣都無所謂。
“笑笑，實在難受得話記得說，咱們結婚，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兒的。”西涼的目光從奶奶的身上移開，他看著林笑，一如既往的溫和。
林笑瞬間就被他感動的一塌糊塗，本就愧疚的情緒此刻更是隻剩下心疼了。
他分明比任何人都期待這場婚禮，但是現在卻主動說出了這樣的話，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林笑覺得一個男人能夠為她做到這種程度確實是應該非他不嫁了的。
“好。”林笑點頭，將手交給西涼，她轉身看著神父，終於開口。“我……”願意還不曾說出口，卻再次被外邊的動靜打斷。
似乎是有汽車轟鳴的聲音，隨即便是一陣急刹車，眾人猛地轉頭望去，便看到從大門口進來了兩個男子。
他們逆著光而來，臉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但是那種焦急從他們氣喘籲籲的樣子上就能夠看得出來。
看清楚來人之後，林笑覺得自己的心都漏了半拍，而西涼，他看著顧衍，眼裏的恨一閃而過。
“笑笑，你不能嫁給他。”
顧衍是被傑克攙扶著的，他的一條腿似乎不能動彈，上麵還架著支架，走路的時候都是靠跳的。
林笑的目光落在他那隻腿上，整個人從頭涼到腳。
她開始覺得冷，冷到忍不住想打顫。
但是眼裏還是流露出一絲驚喜，是的，驚喜，其實傑克之前猜的沒錯，她嫁給西涼這件事雖然是真的，但是她也是真的想要用這件事情逼顧衍出來。
因為這些日子，她始終沒有從傑克口中，從顧老爺子口中得到一個確定的答案。
她不知道……
顧衍是不是真的沒死也沒事。
可是現在看到，她卻寧願自己沒有看到，因為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迎接，甚至會微笑著對顧衍揮手，說上一句，“嗨，顧衍，歡迎來參加我的婚禮。”但是並沒有，她的腳非常無力，全身的力氣都像是突然散盡了一般。
顧衍，你怎麽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呢？你消失的這些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還好麽，你的腿還好麽，你的心……也還好嗎？
顧衍在傑克的攙扶下一步步艱難的靠近，越來越近了，整個教堂中寂靜無聲。
眾人驚訝的看著顧衍，竟沒想到，消失了那麽久的他真的會在今天出現，隨即，目光又落在西涼身上，然後，是林笑。
哪怕是平時很好的朋友，此刻看到這樣的情況都忍不住微微好奇起來，重案組的還好，隻是醫院裏的就顯得不淡定多了。
畢竟西涼跟顧衍，都是平時難得一見的男子。
顧衍的衣服上有被勾破的痕跡，他原本俊朗的臉上有許多細密的傷口，看得出來，他這趟來的並不容易，林笑心裏疼得不行，剛才心中的那股空虛感在見到他之後漸漸被填滿。
腳步變得無比虛浮，林笑踉蹌的後退一步。身子就這般撞在西涼懷裏，而似乎是為了像顧衍宣戰，西涼的手配合的落在她的腰間。
顧衍並沒有看到之前發生的情況，所以林笑此刻的動作在他看來就是一種害怕，一種逃避。
她似乎比視頻中看到的還要瘦很多，婚紗穿在她身上雖然依舊很美，但是乍一看，不免會有一種婚紗套在骨架上的錯覺。
雖然化了妝，但是那股由內散發的蒼涼感是胭脂水粉掩飾不掉的。
他們在對視，似乎想要說點什麽，但是又沒有什麽可說的。“顧衍，你不該來的，而且，我嫁給誰，不是你能夠控製的。”就在所有人擔心林笑會跟著顧衍離開的時候，林笑突然就說了這句話。
心裏明明期待他來，卻不願意讓她看到這般狼狽的自己，更加不願意他看到自己要嫁給別人。
但是顧衍，若是不這樣，我又怎麽能夠確定你還活著呢。
我以為真的會像西涼說的一樣，我們結婚，結束了三個人的悲哀，往後就會快樂。
我以為我真的能夠做得到，但是直到事情真的發生，當我真的要嫁給他的時候，在我腦海中不斷閃現的那個人始終隻有你。
顧衍，我以為自己是不那麽喜歡你的，但是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或許從第一次見麵，也或許是見證了你的兩次婚禮，反正我突然驚醒，我對你哪裏隻是喜歡，分明是愛到了骨子裏的。
但是顧衍，我也清楚的明白，若是我們兩人在一起，就一定會有更多的人不快樂，那既然這樣的話，又何必非要在一起呢，反正人生，也是可以愛著一個人然後嫁給另外一個人的不是麽？
顧衍，那天車禍的時候想要告訴你我喜歡是你真的，現在說要離開你也是真的。
因為就算拋開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們還有許多不能在一起的原因。
顧衍，沒有愛情的人生並不完整，但是沒有愛情，卻不會死人。
離開我，你會活得更好的。
而我，也會努力活著。
林笑轉身，堅定的握住西涼的手，“若是顧總今日真的是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的話，我們歡迎，但若是……若是來搗亂的話，還請你們離開。”
“林笑，我從未見過你這般鐵石心腸的人。”顧衍似乎已經說不出話來，傑克伸出手指指著林笑，聲音顫抖。
“神父，對不起，現在還請您繼續。”對於他的叫囂，林笑根本就不為所動，她西涼，背對著他們……
正在這個時候，意外再次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