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夏果有所反應過來,四麵八方的‘哢嚓’之音源源不斷地傳來,也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妖物,一個勁兒地全數往上衝,原本籠罩於他們周圍的護障先是碎開一個小裂縫,而後是整個開始破裂。


    “準備戰鬥,護障快支撐不住了。”便是連一直都吊兒郎當的都司見著這一幕,麵上都不由自主地凝上了層寒霜旎。


    夏果點了點首,流袖鼓動之際,碧霄劍長鳴而出,在護障破開的同時,夏果飛身而出,劈頭蓋臉便朝著麵前的一眾妖物砍去。


    劍起血落,碧霄劍顯然是很久不曾遇到如此巨大而又刺激的屠殺了,以至於在砍殺之際完全走的是血腥模式,叫夏果來不及躲閃,濺了一身的鮮血。


    介於麵前這些妖物不知受了何刺激,即便是夏果一劍之下砍死了它們眾多的同伴,它們依然像是瘋了一般地往前湧,夏果也管不著身上到底染了多少血,隻配合著碧霄劍的動作,來多少砍多少。


    “都司真君,我們是不是闖進什麽陣法了,怎麽這些妖物殺多少來多少,沒有半分減少的意思?”雖然這些妖物都像是以送死的勢頭不斷地衝上來,她很容易便能一劍砍死,但其數量一多,結果就不一樣了。


    她現下握著碧霄劍的手明顯已經有些麻了,重複著一個動作的感覺就像是在切西瓜一般,而最重要的是那些西瓜根本就切不完!


    隱隱之中,她有種不好的感覺,若是他們真就這樣不停地砍著這些源源不斷的妖物,最終的結果不是妖物被他們砍死了多少,而是他們活活被累死!


    都司聞言,隨手招來雷霆,在劈焦了大片妖物之後,忽而飛身上去,一把摟住夏果的腰肢,在她全身明顯一僵之下,他們已急速飛在了半空之中。


    “漂亮娃娃你怎麽這般瘦,我摟著都毫無感覺呢。”見夏果麵上顯示出明顯的片刻呆滯,都司唇畔的笑意愈深,在急速飛行之中還不忘對著她的耳畔吹風鞅。


    去你妹的毫無感覺!夏果真是要被他氣地吐出一口老血了,這個人麵獸心的家夥就不能安穩片刻嗎,現下是什麽情況呀,他們都是逃命,而不是在遊戲,竟然還有這般閑情雅致說出這番話來!


    穩了穩唿吸,夏果淡定地微側過首,衝他莞爾一笑的同時,手上毫不客氣地掐住了他的肉,狠狠地擰了個來迴,“都司真君方才說什麽,風太大,我未曾聽清。”


    她這一下可著實是夠狠的,都司顯然是不曾料到,被她擰的眉頭皺地老高,他不由咬咬牙,但卻未曾惱怒,而是笑得愈加燦爛,“哦,那我再說一遍好了。”


    在他話落的同時,她原本摟著他的那隻手忽地一鬆,夏果措不及防之下身子便直速地往下墜!


    臉頰被急速而來的風吹得變形,但也未有她此時此刻心中所積累的怒火熾烈,她將手一甩,碧霄劍迅速飛至她的腳下,穩穩地接住了她的身子。


    “哎喲漂亮娃娃你沒事兒吧,方才對付那些妖物耗費了太多仙氣,手一不小心就抽了一下下,沒把你嚇著吧?”見夏果穩在了半空,都司方才悠悠地趕了過去,開口就是一句極為不要臉的話。


    聽此,夏果微微抬眸,目光自他的臉上一躍而過,落在了他的後背,唇畔之上揚起了抹詭異的笑意,“都司真君,你活夠了嗎?”


    什麽?她這一句莫名到叫人情不自禁有些毛骨悚然的話確然也是震驚到了都司,順著她的目光,他慢慢地扭過首去。


    映入眼簾的不是別的,而是如毀天滅地般的山崩!似是排山倒海般地,席卷著一切事物,朝著他們撲頭而來!


    “該死的!”這般大的氣勢,即便是連都司也變了麵色,後頭的山崩不過頃刻便會將他們全數淹沒,而前頭的那些妖物似是不曾看到山崩一般,依舊向著他們衝來。


    這真是前有猛虎,後有豺狼的境地!都司抬首在他們兩人之間結了道屏障,旋即緊緊抓住夏果的手臂,將她一把摟入他的懷中,在她不妨之下,他猛然調轉頭,直速地便往最底下墜。


    耳畔的聲音極為嘈雜而又混亂,更甚至於有細碎的石子滑到了臉頰,麵上傳來的痛感並未讓夏果覺著有半分的害怕之意。


    但……她卻不得不承認,她現在被一個男人緊緊懷抱在胸前的姿勢,讓她生出一種很想將他推出去的衝動。


    在她的意識之中,她隻與沐卿這般親近過,而在這個世上,也唯有沐卿這般地擁著她讓她不會生出反感之意。


    可即便是心中反感,但她卻並未真做出這般的舉動來,現下情況特殊,都司此人雖然很多時候色眯眯外加欠抽範兒,但她卻能知曉,此刻他這般做是真的在保護她。


    頭頂之上似是傳來一聲悶響,緊隨其來的便是一陣的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漆黑,她隻感覺到自己似乎是掉到了什麽地方,而後被都司摟地愈加緊,整個人是在劇烈地翻滾著的。


    她已完全不知曉自己到底滾了多久,直至他們似乎是撞上了什麽東西,才驟然停了住。


    全身似乎都像是散架了般,稍


    稍地動一下都能感覺到像是重組了一樣,但即便是很痛,夏果還是掙紮著慢慢地適應。


    可是眼前之人將她抱得實在是太緊了,她忍過了伸展的劇痛,卻硬是擺脫不了他的雙手。


    “都司真君,你先放手呀。”耳畔已經聽不到隆隆的巨響了,夏果已確定他們現下應是脫離了危險,可這廝卻並未有絲毫要鬆手的意思,這就叫夏果對他才初初升起的一絲感激之意瞬間又被澆滅地一幹二淨了。


    等待了片刻,不曾得到都司的迴應,若是放在平常,這廝定然會萬分欠抽地調嘅上一句,而不會像現下這般那樣安靜。


    想此,夏果麵色不由有些微變,竭盡全力地掙開了他的手,但由於掙脫地太厲害,她身體重心一個不穩,便向後給栽了去。


    幸而她身體的反應還算快,以手撐住地麵,避免了頭栽於地造成的巨大傷害。但也因此,手心之處旋即就傳來了火辣辣的感覺。


    待到穩住了身子,夏果方才縮迴手來,他們現下不知是在何處,入眼的全是黑漆漆的一片,隱隱之中似乎有什麽拂動的氣體,隻是無法看得真切,也因此夏果也不知自己的手心的皮滑破了多少,不過想想也並不是特別嚴重。


    隨便吹了兩下,她擺了下手臂,‘咯咯’的響聲在這個漆黑的地方格外地響亮,待到身上的痛感有些閑散了下去,她才摸著黑又迴到都司的身邊。


    “都司真君,你這是不幸英勇就義了嗎?”試探性地推了推他,雖然夏果知曉此時並不是開玩笑的好時機,但麵對著這廝,她隨口吐出的便隻能是這句話。


    但她推了半晌,他卻依然毫無反應,她無意中碰到他的肌膚之時,是一股極為冰涼的觸感,她這才猛地收迴了嘲諷之意,探身上前。


    雖然她並不懂治愈之術,但她可以暫且將自己身上的靈力渡於他,即便這般的作用可能並不是很大,但也好過就此放任他重傷昏迷不醒的好。


    如此想通,她便不再猶豫,抓住了他的一隻手腕,不斷地往他的體內渡靈力。


    也不知如此渡了多久,夏果能隱隱感覺到他的唿吸似乎平穩了一些,她暗暗鬆了口氣,正打算縮迴手來,不妨手腕忽然被一隻冰涼的手給扣了住。


    而與此同時,一雙泛著紅光的眼眸與她直直地對視了上,她心下不由自主地一跳,但語調依舊平常:“都司真君你還真是命大……”


    最後一個字眼來不及吐露,她隻覺眼前一花,有個龐然的黑影在頃刻之間便將她給壓倒在地,後背撞在堅硬的地麵傳來的痛感也及不上在她對視上那雙血紅的眼睛時,心底所產生的恐懼感來得強烈。


    那是一雙充滿著完完全全的侵略意味的眼睛!自開了情商之後的夏果,對於這般含義的眼睛隻看一眼便能夠明了,心底的恐懼頃刻間將她吞噬,“都司真君你、你快給我起來!”


    可夏果的吼叫對他似乎一點作用也沒有,他依舊用那雙充滿的侵略之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在她話落的同時,他唇角揚起抹詭異到極致的笑意,垂首便如狼般地吻上了她的唇。


    齒間劇烈的相撞明顯叫夏果一時呆愣了住,而便在她呆愣的同時,一抹濕潤帶著微涼的東西便要探進她的口中,她霍然驚醒般,在一口狠狠咬住他的舌尖的同時,雙手用盡全力地將他推開。


    口中濃重的血腥味在頃刻之際便占據了她的嘴巴,她現下已完全顧及不上這些,在將他推開的同時,她掉頭便往後跑。


    但方才她渡與他太多的靈力,以至於她滿腦子想著逃離,但身體完全不能配合,腳腕被一隻手倏然抓住,她連喊叫都未曾出口,身邊便直直地向前栽了過去。


    迎麵倒地的劇烈衝擊感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都司在不知何時已順著她的腳再次又爬了上來,將她小小的身子瞬間傾蓋。


    “你跑什麽,我會很溫柔的,絕對不會弄疼你。”他森森然地笑了兩聲,一手扣住她不斷掙紮的雙手,雙腳夾住她四處亂蹬的腿,而騰出的另一隻手以極快的速度摸上了她的衣衫。


    “你放開我!放開啊——”她能很清楚地感覺到身上的衣衫在一件件地被他脫去,而他似乎是嫌這般脫太慢,便徒手開始撕。


    暴露在外的肌膚觸及到了陣陣陰涼,也絲毫抵不上她內心不斷湧上的屈辱之感來得強烈,她即便是拚盡了全力,卻根本無法撼動他半分,反是被他的手與腳夾地愈加緊。


    而且……她能感覺到,在身下有什麽東西在不斷地變大,她不知是什麽東西,可心底的恐懼卻是愈加明顯,“你再不放開我就咬舌自盡!”


    意識告訴她,她逃不脫,可她絕對不能如此下去,嗓音喊出口中,帶著如撕碎般的破裂。


    “嘖嘖,你真是一點兒也不乖。不過……我喜歡。”他原本撕著她衣衫的動作聞到她的言語忽而一頓,一手便掐住了她的下頷,逼迫她不得不半張開了嘴,而他在同時複又垂下首來。


    但他這次親的卻不是她的唇,而是順著她的下頷,極為粗魯地貼上她的脖


    頸處。


    夏果隻覺自己如是墜入了地獄,在淩遲處死一般,被他完全控製住了手腳,在被他壓於身下的同時,還極度屈辱地被他親吻脖頸。


    滾燙的淚花頃刻間滑過她的臉頰,淚花滴落於他的麵上,叫他的動作僵硬了片刻。


    而便在他僵硬的同時,有一股如排山倒海般的強大仙氣朝著他劈頭蓋臉而來,他一時不備之下,被那股仙氣準確擊中,整個身子被急速地反彈出去,狠狠地重擊於地,帶起一陣黑壓壓的灰塵。


    “小果子不怕,本君已經將他打飛了。”溫存似水的話語在吐出口的同時,柏奚已隨手褪下了自己的外衫,將夏果全身給包裹了住,動作極為輕柔地將她擁入懷中。


    她小小的身子窩在他的懷中,輕的像是片羽毛,此時此刻卻是在不停地顫抖著,似乎是下意識的動作,她在將腦袋埋入他懷中的同時,緊緊地拽住了他流袖的一角。


    清楚地知曉她在害怕,而且怕得要死,柏奚不再言語,隻動作輕柔地一下又一下地撫著她的後背,以此來讓她慢慢地安下心來。


    待到她的唿吸已經有些平穩了下來,柏奚方才慢慢站起身來,目光泠然地掃了那被他一掌擊飛,現下倒在數十米開外,不知死活的都司一眼,周身銀光一閃,片刻之際便離開了這個幽黑不見光芒的無底洞。


    “小果子!”早已在外頭等候的白團見白光閃過,歸來的卻是白衣飄然的柏奚,正想要詢問夏果去了何處之際,往下一瞥就瞧見了被他的衣衫完完全全地包裹在其中的人兒,驚叫了一聲慌忙趕了過去。


    “這、這是怎麽迴事兒?”即便是方才被柏奚安撫了許久,但夏果的身子還是在不停地顫抖,以至於在白團的爪子觸碰到她之時,都不由心下一跳。


    流陌一眼便瞧出到底發生了何事,麵色亦是沉重,上前來一手將白團給撈了迴去,不給白團任何發言的機會,他已低沉著嗓音問道:“師父,是那家夥做的?”


    聞言,柏奚隻抬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方才歎息了口氣,目光重新落迴懷中之人的身上,:“是本君的錯。”


    原本他隻是想著她是沐卿唯一的徒兒,若是哪日沐卿重歸神界,可身邊的小徒兒卻連飛登仙界都極為困難,難免會落人口實,於是便想著趁著此次的機會,讓夏果好生鍛煉一番。


    可他卻不曾料到,妖界眾將竟然會反過頭來襲擊迷幻森林,致使地脈受損,整個北極為之震動,而迷幻森林在收到破壞之後,最可怕之處便是其中被打亂的陣法。


    迷惑人心,致使他人在極度混亂之下,做出自己完全不知曉的事。都司顯然是先前受了重傷,所以才會在意識薄弱的情況下,中了蠱惑,以至於做出那等事來。


    “是徒兒考慮不周,請師父責罰!”在知曉夏果真的被都司侮辱之後,流陌狠狠地咬著銀牙,重重地便朝著柏奚跪了下來。


    若不是他在進入迷幻森林之際,讓夏果跟著都司,那後來之事便也不會發生。他現下真是恨不得扇死自己,可即便是他扇死自己,也無法彌補夏果所受到的傷害。


    氣氛凝重地詭異,被流陌丟進衣袖之中的白團顯然是聽得稀裏糊塗的,眨巴眨巴綠豆眼,詫異地看著流陌毫無征兆地便向柏奚跪了下來,它不由抓抓後腦勺冒出頭來,“師兄、帝君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呀,小果子她到底怎麽了?”


    未等到解釋,一股如冰封萬丈般的寒意頃刻之際席卷而來,白團隻覺眼前一花,再看清之際,便見到一抹藍袂擋在了它的跟前。


    “對不起,我去的晚了些,不過小果子並未……”柏奚在出來之際便已經做好了承受沐卿的怒火的準備,但他話才說到一半,沐卿便已冷著臉要將夏果給抱過去。


    但他卻不曾想到,夏果即便是在全身不斷地顫抖的情況下,依舊死死地拽著他的衣衫,哪怕是沐卿伸手去抱她,她怎麽也不肯鬆開手,隻將腦袋更深地埋入他的懷中。


    柏奚對天發誓,他見過沐卿生氣的樣子,但像如今日這般,似是整個人掉進了冰窟之中,尤其是在遭到夏果的拒絕之後,他周身所泛起的寒意,已經完全可以將在場所有人給封殺了的樣子,他還是從未見過的。


    “還是我抱著她迴去吧,她現下怕是……還驚魂未定。”頂著沐卿足以可以秒殺所有人的寒意,柏奚甚是無辜地開口。


    沐卿未曾說話,隻是目光一直落在被白衫所牢牢包裹的夏果的身上,半晌方才微微讓開了身子。


    這般壓死人的氣勢,即便是在他同意他的話的情況下,還是叫他有些不自在,幹咳了兩聲,轉而對流陌吩咐道:“你留下處理善後之事。”


    “是。”流陌垂首應了聲,在沐卿與柏奚離去之際,白團躲在他的袖子裏頭也想要跟著去,卻被流陌一把給摁了住。


    白團四隻爪子奮力掙紮,卻絲毫無法撼動他半分,不由炸毛喊道:“師兄你給我放手呀,我要去看看小果子到底如何了!”


    它跟在夏果身邊那般久,何時曾見過有一日夏


    果隻願待在別的男人的懷抱中,而拒絕了沐卿,這分明是在此之前一定發生了它不知曉的事,不然夏果絕對不會這般反應。


    “白團子,現下你不適合出現,果子需要一個人靜一靜。”畢竟發生了那般的事情,即便是未有發展到那一步,但這在夏果的心中一定留下了不可抹滅的陰影。


    聞言,白團更是聽得暈頭轉向了,抓住他的一根手指開門見山道:“你說清楚,小果子到底經曆了些什麽?”


    夏果的性子極好,而且在經曆了許多險境之後,她已經練就了臨危不懼的本事,雖然此次迷幻森林之災令人始料不及,但絕不會使她會有如此巨大的變化。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在此期間,一定發現了什麽,而這件事遠遠超過了她所能承受的極限。


    這般想著它心中便更加急切了,見流陌半晌也不迴它的話,它一把甩開他的手,撒腿便要走。


    “白團子,若是此事是因我而起,你會原諒我嗎?”輕而易舉地又將它抓了迴來,在白團再次要炸毛之前,流陌忽而道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眨眨綠豆眼,白團忍不住抓抓後腦勺道:“師兄你什麽意思?”


    ——


    朦朧的白霧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她全數籠罩於其中,溫暖如春的泉水流淌過肌膚,她手中緊握著濕巾,不斷地擦拭著身子。


    尤其是脖頸之處,拭了一遍又一遍,肌膚都被拭紅了,甚至於都滲出了點點鮮血,她依然是不肯就此罷休。


    “主人你不要再拭了!”桃之在一旁看著急得都要哭了,怎奈夏果絲毫不給它插手的機會,隻是不停地用濕巾擦拭脖頸處,即便拭出血來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迷霧朦朧之下,她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眸,隻是重複著一個動作。


    桃之終於忍不住,衝了上去扯住她要繼續擦拭的手,大喊道:“主人你要是難受就喊出來、哭出來,不管怎樣都好,但不要隻是不停地擦拭一個地方,求求你了!”


    它的吼叫似乎終於灌進了夏果的耳中,她長長的眼睫忽而一動,晶瑩的淚花旋即塞滿了她的眼眶,一滴接著一滴,如落線的珠子,不停地往下墜。


    手上一鬆,濕巾墜入浴池之內,她緊咬著下唇,頃刻之際便咬破出了血,她像是忽而想起了什麽,猛地垂下首去,捧起一池水,撲到自己的臉上。


    緊接著,便又是如同方才一樣,用力地擦拭著自己的嘴唇,她方才咬得用力,唇上的皮早已破了,再加之她現下拭地如此用力,就更不必說結果會是如何。


    桃之覺得自己要先被逼瘋了,張張嘴正想要說些什麽,房門猛地被踹了開,一抹藍袂如風般地便到了浴池之畔,它長到一半的嘴巴瞬間就如同能塞下隻雞蛋般:“神、神尊……”


    “出去。”沐卿冷到極致的目光自踹門而入之際便一直落在夏果的身上,在桃之聲音響起的同時,他隻冷然地道了兩個字。


    不等他話音的收尾,桃之翅膀一派,‘嗖’地一下便飛了出去。


    室內在頃刻間便寂靜,隻聞得到夏果撩起池水的聲音,她似乎也是注意到了他的到來,手上動作一頓,倏爾整個身子便不斷地往後倒退,一直退到了盡頭,她便幹脆將腦袋全數埋入了水中。


    沐卿一直佇立在池水畔,不言不語地看著她的動作,直至她將腦袋埋入了水中,他眼底的冰霜方才像是頃刻間破裂開來,一向岑寂如潭的眸子再也掩藏不住,滿滿的心疼似是要在下一刻便全數溢了出來。


    他身形一動,步步走下池水,慢慢地,慢慢地靠近了她,微涼的指腹扣上她的雙肩,不由分說地便將她撈出了池水,一把摟進了懷中。


    她雙手抵在他的胸前,劇烈地掙紮,但他並未如從前一般,隻是將她緊緊摟著,任由她的拳頭敲打在他的身上,直至——她的動作慢慢地緩慢了下去。


    雙手漸漸地垂下,她終於不再掙紮,任由他抱著,緩緩低下首,以眨眼之勢便咬上了他的肩膀,這一口真是一點兒也未曾留情,似乎是傾盡了她所有的氣力,直至藍袂之處漸漸地滲出了血來。


    她像是恍然醒悟過來了一般,一手摁住他的肩膀,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被沐卿一把扣住了下頷,被迫抬起首來,她眼底的後悔之色全數被他看清。


    “為師不疼。”如是安撫般的,他略帶喑啞,卻溫柔如碧水般的嗓音掠過耳畔,他騰出隻手來,動作異常輕柔地為她慢慢拂去遮擋住眼睛的濕發。


    他的話音如以往一般,總能在無形之中撫平她心中所有的傷,她終於忍不住,一頭栽進他的懷中,放聲大哭了出來,滾燙的淚花落在他的衣衫之上,竟是比這一池的泉水還要灼傷他的心。


    在他想要自柏奚的懷中將她抱迴去,卻遭到了她的拒絕之後,他又何嚐不明白,她的拒絕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很髒,髒到不願意讓他觸碰到她。


    所以她才在沐浴之際不停地拭著肌膚,想要抹去那些令她屈辱的汙跡,也是因為如此,她在知曉他進


    來之後,將自己整個人埋入了水中,不願他看到。


    這些他全都知道,可是……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頸間,即便是她方才不斷地擦拭,甚至於都拭出血來了,都無法徹底地掩蓋去那些吻痕。


    如是個烙印一般,在刻入她心底的同時,也讓他的心在頃刻間碎裂,有些什麽極為猛烈的情愫不斷地湧進來,徹底填塞住了他的心田。


    雙手捧住了她的臉蛋,她哭得通紅的眼睛映入他的眸中,讓他腦海中的最後一根線徹底崩斷,他微垂下首,微涼如玉的唇吻上了她還泛著血漬的唇瓣。


    她身子明顯一顫,雙手抵住他的雙肩,卻根本沒有一絲氣力要去推開他,任由著他的舌尖在同一時刻探了進來。


    舌尖相互纏繞之際,心兒像是飄浮在了九霄雲外,慢慢地沉淪,沉淪,再沉淪,徹底地陷入泥淖之中,即便是永生永世也無法掙脫,他依然不肯鬆開手。


    便在她快要窒息之際,他終於稍稍地離開了些,霧氣蒙蒙,但她卻能無比清晰地看到他眼底似要噴湧而出的熾熱。


    但這不過是轉瞬的時間,在她再次眨眼的時候,那份熾熱已被他很好地壓抑了下去,他的唇畔便停留在她的耳畔,細語如珠:“解氣了嗎?”


    有一股熱氣,在他出口的同時,一下子衝到了她的頭頂,以至於讓她在頃刻間便緋紅滿麵,手慌腳亂地便想要將他給推開。


    將她的手足無措與無地自容盡收眼底,他唇畔處才漸漸恢複了笑弧,以迅雷之勢,在抱起她的同時褪下自己的衣裳,包裹住她的身體,慢慢地走出了浴池。


    小心地將她放置在床畔之上,她像是隻受了驚的小貓一般,一沾到床便一骨碌地鑽進了錦被之中,將自個兒完完全全地掩蓋其中,這次連眼睛都不敢再露出來半分了。


    沐卿有些啼笑皆非地看著她的反應,垂首看了下現下自己這番全身盡濕的模樣,心底如電火擦石般地閃過了個念頭,卻又是不由搖了搖首。


    方才是他太控製不住自己了,原本以為自己的定力當是不錯,但他卻完全忽略了,有時候,單隻是一個小動作,小眼神,甚至於她躲在他懷中的哭泣,都能叫他卸下所有偽裝。


    可是他又無比清楚地知道,他不能順著自己的心繼續下去,否則,那不是萬劫不複,而是……折磨的開始。


    “為師先出去了,你好好歇一晚,天一亮便什麽都過去了。”他駐在床畔前許久,但終隻是歎了口氣,留下一句轉身便要離開。


    聽此,她一把掀開了錦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拽住了他的手臂,像是惡狼一般地將他拉到床榻之上,而他似乎是不曾料到她會如此動作,待到他反應過來之際,她已將他摁在了白牆之上。


    咬了咬下唇,她漲紅著臉蛋,似是痛下了決心一般,一字一句,無比清醒地說道:“師父,我喜歡你,我說的喜歡,不是師徒之情,而是我想要嫁於你為妻的喜歡。你……喜歡我嗎?”


    這般的話,她曾在睡夢之中組織了無數遍,可無論是多少次都及不上此時此刻,她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心口處似乎有無數的小兔子在劇烈地跳動著,像是要齊齊跳出了口一般,讓她既害怕,又無比期待。


    他眼底顯而易見地閃過一縷詫異,但不過眨眼的功夫便又迴歸於岑寂,還是一如以往般的溫柔似水,可這般的溫柔,卻不是夏果想要的,正如他緩緩啟唇所說的話般:“小果,你還太小,並不知曉何為喜歡。”


    “為師還有要事需處理,你早些休息吧。”不容她反駁,他已抽身離開,隻留下一句話便在頃刻間消失在了房內。


    暴露於外的肌膚,在觸及到冰涼的空氣之際,卻怎麽也抵不上她心底在他說出那番話時,來得冰冷刺骨。


    即便他在池中那麽控製不住地吻了她,即便是他眼底湧現出了毫不掩飾的熾熱,他卻始終不肯說出他喜歡她,不肯接受她!


    她在很多時候,都是那麽地慶幸她是他的徒兒,可以光明正大地陪伴在他的身畔,得到他所有的溫柔。


    可是她又是無比地痛恨自己為什麽是他的徒弟,放眼六界,所有女子都可以名正言順地成為他的妻子,可卻唯有她不行。


    隻是因為……她是他座下之徒。那麽師父,你是不是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肯接受我呢?還是……在你的眼中,我隻是個比其他女人重要那麽一些,讓你稍微心動一些的女子,其實在你的心底,根本便不曾喜歡過我,對嗎?


    可是桃之分明說過,師父也是喜歡她的,所以才會在她醉酒那晚,毫不反抗她的親吻,而她的心底也是那般地認定的。


    但是……但是為什麽,她今時今日,是鼓起了多少的勇氣,才邁出了這一步,說出了那一番話來,他卻隻是說她還太小。


    是真的因為她太小,還是因為……她差些被玷汙了,因為她已經髒了,所以他才不願意接受她?


    “主人?”在沐卿走後許久,桃之躊躇了許久,還是決定進屋瞧瞧,但它卻


    不曾料到,進入屋內它一眼看到的便是夏果裹著沐卿的衣衫,滑漏了些許,露出雪白的肌膚來,但她卻毫無察覺。


    隻是睜著眼睛,目光之中塞滿了叫人一時難以分辨的情愫,就隻是呆呆地坐著,看著門口之處。


    看到這一幕,桃之的心底不由有些忐忑,撲騰著翅膀慢慢靠近,輕聲喚了下。


    霍然地抬起眸來,她的眼底瞬間湧上晶瑩的淚花,控製不住地往下墜,“他拒絕了我,他不喜歡我,他一定是覺得我很髒,所以才不喜歡我……”


    可是,可是為什麽他還要親她,他為什麽在給了她希望的同時,又毫不留情地將其斬斷!


    他高高在上數萬年,他清心寡欲數萬年,他可以看清一切,看淡所有,可是她不能,在她的心底,喜歡便是喜歡了,沒有對與錯,更不會因為他們是師徒關係,而使得她退縮。


    她走了一步又一步,隻為了想要聽到他說他喜歡她,即便他永遠也不能娶她為妻,即便她永遠隻能以徒兒的身份留在他的身畔,她都心甘情願。


    可是她卻不曾想過,在他那般熾熱地吻了她之後,竟然還會如此決絕地拒絕了她。


    她想了無數種可能,可唯有一個念頭,在不斷地占據著她的頭腦。


    這具身體,不幹淨了,她已經沒有資格說出那番話來,更沒有資格去做他的妻子。


    但她卻那般恬不知恥地如此問他,他不答應,一點兒也不奇怪。


    或許一直以來不過隻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他待她好,傾盡所有的溫柔,不過隻是因為她是他唯一的徒兒,她可以比別人離他進很多,所以自然而然地便得到了與旁人所不同的東西。


    但她卻將這種不同當做了喜歡,自以為她的心動也代表著他的喜歡,所以自始至終,在他的心底,她不過就是他小小的徒兒吧?


    “怎麽會,神尊絕對不是那種人,或許……或許他那般說是有不能說出口的原因呢?”雖然桃之並不清楚之前沐卿到底對夏果說了些什麽,但它可以無比確定,沐卿絕對不會因為這個原因而不願意接受夏果。


    它待在沐卿身邊那般久,何曾有見過他如此傾心相待一個人,它能那般確定地與夏果說沐卿有可能喜歡她,絕對不是憑空猜測的。


    可是如今即便是它,也想不通為何他會一口拒絕。


    他拒絕了不要緊,但最要命的是在夏果經曆了那種事之後,他迴絕了她,自然而然地,夏果便很容易會往不好的方麵去想。


    這般想透,桃之有些狂躁地抓了抓後腦勺,想要再為沐卿說些什麽話,卻見夏果自嘲地笑了笑,她緩緩地伸出手來,看著手心之處。


    那是她當時在黑暗之中摔於地麵,雙手撐地時割破了手心處的皮,現下經過池水一泡,變得有些不忍直視的肌膚,正如她現下的心一般。


    “我知道了。桃之,你曾問我若是有一日師父有了妻子,我當是如何。那時我便想呀,不論如何,我都要看住師父,隻要沒有女人接近他,那麽師父便永遠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晶瑩的淚花不斷地墜落在手心處,與傷口混合在一塊兒,火辣辣地疼,但卻及不上心口之處,那份源源不斷的痛感來得劇烈。


    “可是我卻忘了,他是我的師父,隻是我的師父而已,他完全有自己的自由,去選擇自己的所愛,我根本無法幹涉。”


    垂下眼眸,體會心口似是被刀子,一下又一下地隔開般的感受,竭盡全力地想要揚起笑意,可她卻根本無法做到。


    深吸一口氣,她實在是忍受不了那樣的感受了,將整個身子縮成了一塊兒,抱著膝蓋,將腦袋深深地埋入其中,話音細小,卻字字誅心:“桃之,我會忘了他的,等到我有了保護自己的能力,我……我會離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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