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一九七六
重生過去，我在人世間 作者：瑞昌成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孫小寧房間在一樓保姆房對麵。</p>
房間不大，一張床，一個書桌，一把椅子，一個衣櫃，這幾樣差不多把房間填滿了。</p>
徐曉秋進屋坐在床上，對孫小寧說：“小寧，你看怎麽樣，需不需要添些什麽？”</p>
孫小寧坐在徐曉秋身邊，壓了壓床墊，床上的墊子很軟，坐的很舒服。</p>
側過身，說道：“曉秋姐，我這樣很好了。”</p>
“你滿意，就好。</p>
小寧，這棟別墅一共四個淋浴間。</p>
一樓一個，二樓兩個，三樓一個。</p>
我姐讓我跟你說，你可以到二樓去淋浴，不用跟傭人擠在一樓洗浴。”徐曉秋把鄭娟的話原原本本說給了孫小寧。</p>
“曉秋姐，謝謝你，你人真好。</p>
來香港的時候，玥玥他姐夫特意跟我說，在這邊，有什麽困難，除了曉晚姐外，讓我找你，說你是他家裏人。</p>
本來我以為你是大小姐，不好說話。沒想到，你一點架子都沒有。”孫小寧嘴角帶笑說道。</p>
“是麽，陸天真的這麽說？”徐曉秋眼睛一亮說。</p>
“是啊，我離開吉春前一天，周玥姐夫這麽跟我說的。”</p>
這番話，的確是陸天說的。不過，是周玥幫著問的。</p>
對於孫小寧，周玥有著特別的情感。</p>
除了周蓉和陸天以外，這麽年，她最好的朋友就是孫小寧了。周玥清楚，香港人歧視內地人，生怕孫小寧一個人去香港受欺負。</p>
不想看到孫小寧在那邊受委屈，便找到姐夫，讓他給出出主意。</p>
陸天的意思，孫小寧聽鄭娟的話就行。鄭娟不會讓孫小寧受欺負的。</p>
可周玥說，萬一鄭娟不在怎麽辦？</p>
陸天覺得周玥問的確實有道理，鄭娟一天那麽忙，不可能事事都想著孫小寧。</p>
於是，他想到了徐曉秋。</p>
徐曉秋喜歡水自流，而水自流是自己親生哥哥。</p>
有了這層關係，以家人名義拜托徐曉秋照顧孫小寧，徐曉秋不會拒絕的。</p>
就這樣，才有了剛才孫小寧的一番話。</p>
鄭娟從內地迴來，拿著郝今龍的親筆信，確定水自流就是他的親兒子，有了這個背景，令徐振邦對水自流的印象大為改觀，不再像之前那樣抵觸徐曉秋和他接觸了。</p>
甚至跟鄭娟說，如果陸天能和內地妻子離婚，和她結婚。</p>
就不再反對水自流和徐曉秋的戀愛，同意他們結婚。</p>
鄭娟很清楚，讓陸天和周蓉離婚，再和自己結婚要有多難。</p>
可為了徐曉秋，鄭娟隻能跟父親說，等到內地政策好了，陸天就會來香港。</p>
徐振邦信以為真，主動跟鄭娟說，等到內地政策好了，他也會迴吉春，見一見郝今龍、金月姬這對老熟人。</p>
有了徐振邦的承諾，徐曉秋的心情大為改觀，不再像之前那麽愁眉苦臉了。</p>
現在，陸天又把她當成了自己家人，這令徐曉秋心中更是欣喜。</p>
想到這裏，徐曉秋道：“小寧，你在這安心讀書，安心學唱歌，有什麽事解決不了的，我來幫你想辦法。”</p>
“那，謝謝曉秋姐了。”孫小寧甜甜說道。</p>
……</p>
晚上，鄭娟和徐曉秋、徐曉夏、鄭光明為孫小寧接風洗塵。</p>
自從徐陸上小學後，就被薛梅接到了徐氏山莊，留在徐振邦夫婦身邊。</p>
作為未來振邦集團接班人的徐陸，徐振邦決定要親自培養。</p>
女兒郝路路，留在了鄭娟身邊。</p>
鄭娟覺得這樣也挺好。孩子留在自己父母身邊，比在自己身邊要好。</p>
兒子要在自己身邊，每天忙忙碌碌的，真沒有精力去照顧。</p>
吃過晚飯，鄭娟將孫小寧單獨叫到了書房。</p>
關上書房的門，鄭娟問：“小寧，過來的時候，鄭娟和周蓉有沒有什麽話帶過來。”</p>
“有啊，曉晚姐。</p>
本來，他們是想讓我帶信的。後來知道，我來這裏每一個物件都要檢查，沒辦法帶信。</p>
他們便讓我帶話了。”孫小寧坐在鄭娟身前說。</p>
“說吧，他們帶了什麽話？”鄭娟問。</p>
“姐夫說，謝謝你的房子。蓉姐說，等你再迴吉春，和你好好聊聊，把有些事說清楚。”孫小寧道。</p>
“你蓉姐有沒有說，要和我怎麽聊？”鄭娟笑問。</p>
“沒有，蓉姐隻是說，她對你從沒有過敵意，能談到一起的。”孫小寧如實說道。</p>
聽到孫小寧這麽講，鄭娟心裏很是安慰。</p>
喃喃自語：“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和周蓉好好聊聊。”</p>
……</p>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三個月過去，1976年的元旦到了。</p>
鄭娟與徐曉秋、鄭光明、徐曉夏、孫小寧在這個跨年之夜，迎接1976年的到來。</p>
來香港三個月了，孫小寧逐漸適應了這裏的生活。</p>
鄭娟交給她的事有兩件，一件是和鄭光明一起讀中學，另一件是跟著聲樂老師學習唱歌。</p>
盡管孫小寧很用功，也很努力，畢竟在內地的兩年中學都在家休學，靠著看周玥筆記來自學的。</p>
這裏的課程，學的很吃力。</p>
有些時候，學習到半夜，可成績還是不理想。</p>
鄭娟倒沒給她太多的壓力，隻是讓她每天陪著鄭光明上學放學、一起完成作業便可。</p>
說來也奇怪，自從孫小寧來到香港，鄭光明再也不提出家的事了，這令鄭娟十分滿意。</p>
鄭娟看來，隻要鄭光明不再想著出家，為孫小寧來香港的付出，就值了。</p>
……</p>
在學習上，孫小寧是努力型，缺少天賦；</p>
在唱歌上，卻是天賦型，老天賞的金嗓子。</p>
沒有受過任何專業訓練的孫小寧，聲樂老師稍稍指點後，水準便突飛猛進。</p>
甜美的聲音，加上鄰家小妹般甜美笑容，孫小寧成為振邦影業重點培養的歌手。</p>
當然，孫小寧依舊保持著特有質樸，內斂而含蓄。</p>
這份質樸不是裝出來的，而是與生俱來的。</p>
在港島亂七八糟娛樂圈中，孫小寧的清純質樸的鄰家小妹形象，簡直是一股清流。尚未正是錄歌，幾張宣傳海報推出，便成了港島少男心中的偶像。</p>
午夜的鍾聲敲響，維多利亞灣方向的禮花在空中綻放，格外絢麗多姿。</p>
看到禮花，幾個年輕人頓時興奮起來，舉起手中的香檳，共慶新年的到來。</p>
酒杯放下，徐曉秋對孫小寧說：“小寧，元旦到了，你唱首歌助助興吧。”</p>
“是啊，小寧，我現在特別喜歡聽你唱歌，你唱一首吧。”鄭光明也附和著。</p>
孫小寧向鄭娟看去，鄭娟知道孫小寧在征求她的意見。</p>
鄭娟放下酒杯，說：“小寧，今天是特別的日子，就唱首歌，給大家助助興吧。”</p>
聽到鄭娟也這麽說，孫小寧站了起來，說：“那我就唱一首。”</p>
“這是過年，可別唱那種淒淒慘慘掃興的歌。”坐在孫小寧對麵的徐曉夏沒好氣地說道。</p>
本來，徐曉夏已經搬迴徐氏莊園，不在鄭娟這住了。</p>
可孫小寧的到來，令徐曉夏有了危機感。找了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又搬了迴來。</p>
迴來之後，徐曉秋和振娟一起住在三樓。</p>
徐曉夏和鄭光明住在二樓，而孫小寧住在一樓的單間。</p>
這樣的安排徐曉夏十分滿意。</p>
和鄭光明住在對門，盯他緊緊的，他要想跟孫小寧做點什麽，就不可能了。</p>
最初，徐曉夏是瞧不起鄭光明的。</p>
說一千道一萬，他就是一個從小被親生父母遺棄的孤兒，和大姐沒有任何血緣關係。</p>
可自從被鄭光明扇了一巴掌之後，徐曉夏對鄭光明的態度大為改觀。</p>
鄭光明越不理她，她就越覺得鄭光明可愛，越想往鄭光明身邊湊。</p>
時間久了，年齡大了，越想和鄭光明在一起了。</p>
加上自己的母親和大娘，都想讓他們在一起，徐曉夏對鄭光明更加傾心了。</p>
她能感受到，鄭光明對自己從來沒有過男女間的感情。</p>
鄭光明是一個活在自己世界裏的人，看不見自己對他的好。</p>
於是，徐曉夏想著法與鄭光明鬧別扭，想著法跟他吵架，就是想讓鄭光明重視她，繼而關心她。</p>
不過，一次又一次令她失望，鄭光明對她依舊沒有男女之情。</p>
即便這樣，她還是沒有放棄和鄭光明在一起的打算。</p>
徐曉夏覺得，自己無論是家世還是容貌，鄭光明沒有任何理由拒絕自己。</p>
直到孫小寧的到來，令她感受到了壓力。</p>
這個氣質和打扮有些土氣的小姑娘，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和力，見到她的人，無論男女都有種說不出的舒服。</p>
連鄭光明這個活在自己世界的人，也有了看看外麵世界的想法。</p>
徐曉夏覺得，鄭光明外麵世界有的應該是她，而不應該是孫小寧。</p>
因為這樣，在這個辭舊迎新喜慶的日子，徐曉夏依舊說著風涼話。</p>
孫小寧能夠感受到徐曉夏的敵意，這個敵意究竟由何而來，她也是莫名其妙。</p>
平時接觸徐曉夏，徐曉夏總是有意無意跟她說，離鄭光明遠一點。</p>
孫小寧清楚，鄭光明從來也沒跟她走近過，明顯是徐曉夏多心了。可這種事，解釋越多，越解釋不清，索性不去解釋。</p>
幸好在這個家裏，無論是鄭娟還是鄭光明，甚至是徐曉秋都在為她說話，徐曉夏對她也不能怎樣。</p>
聽到徐曉夏的話，孫小寧淺淺一笑，“曉夏姐，這樣的日子，我怎麽會掃興呢。”</p>
“知道就好。”徐曉夏繼續冷言冷語。</p>
孫小寧依舊沒有理會，站起身來，對鄭娟說：“曉晚姐，離開吉春的時候，玥玥姐夫教了我一首歌。我的聲樂老師覺得很好聽，要做明年專輯的主打歌，我覺得這首歌很適合現在這個氛圍，唱給大家聽吧。”</p>
聽到是陸天教的歌，鄭娟頓時眼睛一亮，說：“好啊，歌名是什麽？”</p>
“《難忘今宵》！”孫小寧答道。</p>
“好名字，打開麥克風唱，聽著悅耳。”鄭娟說。</p>
“好。”說著，孫小寧來到花園中的小舞台，打開了麥克風。</p>
吹了兩下麥克後，站定身形，唱道：</p>
“難忘今宵難忘今宵</p>
無論天涯與海角</p>
神州萬裏同懷抱</p>
共祝願祖國好，祖國好……”</p>
聽著舒緩、悠揚的《難忘今宵》音律，鄭娟心潮澎湃，思緒一下飛迴了萬裏之外的吉春。</p>
</p>
這個時候，陸天會在想她麽？</p>
……</p>
吉春，白俄別墅。</p>
對於這個年代的人來說，1976年的到來，是一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年份。</p>
陸天清楚，這一年，對於這個國家來說意味著什麽。</p>
當然，陸天更清楚，天機不可泄露，否則，遭殃的也許會是自己。</p>
與往年一樣，每次到一個值得慶祝的時間節點，他都要和周蓉享受完彼此後，共同渡過。</p>
1976年的跨年，也不例外。</p>
哄完三個孩子睡著，才晚上九點。</p>
陸天抱著周蓉，一邊說著情話，一邊暢想未來，生生靠到了1976年的零點。</p>
盡管這個時候兩個人已經是又困又乏，不過，他們之間獨有的慶祝方式，還是要有的。</p>
一番親密接觸後，兩個人相擁在一起，擁抱著1976年的來臨。</p>
周蓉窩在陸天的懷裏，迴味著剛剛過去的激情。</p>
幾個月的調理，周蓉恢複到懷孕前的狀態。正如郝冬梅說的，似乎比懷孕之前更漂亮許多。靠在陸天懷裏，輕聲說：</p>
“陸天，水自流、孫小寧都去香港了，你不想去麽？”</p>
周蓉仰起頭看著陸天。</p>
陸天不清楚周蓉怎麽會問起去香港的事，忙答道：“要去，我們一起去。”</p>
“我們一起去？鄭娟不會高興的。”周蓉手指劃著陸天的臉頰說。</p>
“會的。”陸天不好迴答，隻能模棱兩可地說。</p>
“行了，你就別說安慰我的話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陸天，你說孫小寧去了香港，鄭光明和孫小寧將來真的能走到一起麽？”周蓉問。</p>
“他們都是孩子，將來能不能在一起，誰也說不好。”陸天想想說。</p>
“其實也不小了，我嫁給你，也就二十歲。”迴想著當時和陸天去街道領證的情形，周蓉心裏格外甜蜜。</p>
“沒後悔吧？”陸天緊了緊抱著周蓉的手臂，說。</p>
“怎麽沒後悔。自己的丈夫，外麵還有三個孩子，誰能高興。</p>
也就是我，從小亂七八糟的書看的太多，覺得男的多情些不是太錯的事。換成別人，早就跟你離了。”周蓉手伸到陸天的肋部，狠狠掐了一把。</p>
陸天沒有躲避，他已經被周蓉掐習慣了。</p>
要是不讓周蓉掐兩下，她心裏不會舒服。</p>
果然，周蓉不再提過去那些不高興的事，岔開話題說：“陸天，我看冬梅姐反應很大，估計男孩麵大。”</p>
陸天笑著說：“蓉兒，冬梅才剛懷上幾個月，哪裏能看的出來。再說，你生了三個兒子，也沒見你有多大反應，這個不科學。”</p>
“那我也想看到冬梅生個兒子，我爸媽看我生了三個外孫子，總想著他們什麽時候能抱上孫子呢。”周蓉歎了口氣。</p>
“蓉兒，周家兩個兒子，東方不亮西方亮。就算冬梅姐生了閨女，秉坤以後也會生兒子的。再說，也不是就生一個孩子，第一個若是女兒，不代表以後胎胎都是女兒。”陸天笑著說。</p>
“那我也想我爸媽早一天高興高興。老人家，還是喜歡孫子的。”</p>
“放心吧，周家不會抱不上孫子的。”陸天輕笑著。</p>
“現在想想你倒是厲害，五個兒子，姓了五個姓。要是大哥和秉坤真的沒生兒子，我們再生一個，跟著我姓周，你幹不幹？”周蓉故意說。</p>
“幹啊，有什麽不幹的。”陸天毫不猶豫答道。</p>
“真的？”周蓉為想到陸天會這麽痛快。</p>
陸天抱了抱周蓉的嬌軀，輕聲說：“隻要你願意，什麽都行。”</p>
說著，一翻身，又把周蓉壓在了身下。</p>
……</p>
1976年，對中國人來說的確是不尋常的一年。</p>
對於周家，同樣是這樣。</p>
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到了這一年的五月。</p>
同樣是在吉春婦嬰醫院，周家人和郝家人又聚在這裏，焦急等待著。</p>
郝冬梅被推進育嬰室有段時間了，一直沒有動靜。</p>
周秉義在手術室前踱來踱去。</p>
郝今龍夫婦和周誌剛夫婦同樣坐立不安，等著產房裏的結果。</p>
一個多小時後，產房裏傳出了嬰兒的啼哭聲。</p>
周家人和郝家人圍到了產房門口，等著醫生開門。</p>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產房門打開，薛主任從裏麵走了出來，身後還有名護士，懷中抱著一個孩子。</p>
陸天連忙迎了上去，問道：“薛大夫，我妹妹怎麽樣？”</p>
薛主任摘下口罩，“產婦身體狀況很好，很快就能從產房推出來。”</p>
“那孩子呢？”陸天又問。</p>
“孩子也很好。六斤八兩，一個漂亮的千金。”說著，護士將抱著的孩子遞了過去。</p>
聽到是女兒，無論是周父周母，還是周蓉、周秉義、周秉坤多少有些失望。</p>
這個年代，可不是幾十年後，兒子太重要。</p>
周蓉從護士手中接過孩子，看著孩子的眼睛很大，笑著說：“爸媽，都說女孩像姑，這話真沒錯。孩子眼睛真大，和我小時候一模一樣。”</p>
“是麽？讓我看看。”周母一臉堆笑說。</p>
很快周家人便從稍稍失望轉為了喜悅，圍到周蓉身旁，看著新出生的孩子。</p>
所謂生兒生女，就是剛出生那一會兒有想法。</p>
很快，也就不在意了。</p>
特別是周父，與其他人不同，他更喜歡女孩。</p>
周蓉更是，有了三個兒子之後，對女孩有特別的喜愛。</p>
對於郝今龍夫婦，自己女兒生的孩子，是兒是女都喜歡。</p>
周家人看了又看後，郝今龍夫婦湊到了跟前。</p>
金月姬從郝冬梅手中接過孩子，看了看，笑著說：“蓉啊，還別說，這個孩子長得真的像你，將來也是個小美女。”</p>
“媽，將來會比我好看的。”周蓉一臉堆笑道。</p>
“姐，你都夠好看的了，比你好看，得有多好看。”周秉坤撓著頭發說。</p>
周蓉瞟了周秉坤一眼，說：“比我好看的多了去了，你家小陶就比我長得好。”</p>
“姐，那你可自謙了。你可是光子片公認的大美人，我可比不了你。”陶俊書上前道。</p>
“是啊，姐。去年在京城見的香港明星，都沒你長得好看。”周玥甜甜說道。</p>
“小丫頭，什麽時候學的，嘴這麽甜了。”周蓉用手指頂了頂周玥的額頭說。</p>
“姐，我說實話，你還不愛聽啊。”周玥嬌笑道。</p>
這時，產房門打開，郝冬梅從裏麵推了出來。</p>
周秉義忙衝了上去，伏在郝冬梅身邊，拉起郝冬梅的手，深情說：“冬梅，你受苦了。”</p>
郝冬梅側過頭，衝著周秉義小聲說，“秉義，我知道你想要個兒子，這次讓你失望了。”</p>
“冬梅，隻要是你我的孩子，全是女兒我都高興。”周秉義握緊郝冬梅的手，表白著。</p>
“真的假的？”郝冬梅澹澹道。</p>
“真的！”周秉義用力點了點頭。</p>
這時，周蓉走了上來，拍了拍周秉義的肩膀，“大哥，你們別在這秀恩愛了，先把冬梅姐送進病房。等冬梅姐緩一緩再說。”</p>
“好，我聽你的！”周秉義點了點頭。</p>
看著郝冬梅被眾人送進病房，陸天心中格外的欣慰。</p>
前世的周秉義，鞠躬盡瘁一生，卻沒生下半子，這輩子不再有遺憾了。</p>
盡管第一胎是個女兒，有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p>
1982年計劃生育，才被列為國策，現在才1976年，來得及。</p>
看到陸天一臉陶醉的樣子，周秉坤上前，笑著說：“姐夫，你又是孩子舅舅，又是孩子姑父，以後我侄女叫你啥啊？”</p>
“娘親舅大，當然叫舅舅了。”陸天想想說道。</p>
周秉坤點點頭，“姐夫，你說得對。小樂天管我哥也叫舅，不叫姑父。”</p>
“不僅小樂天，國強、家興以後都這麽叫。秉坤，大哥都有了，你和小陶要抓緊啊。”陸天拍了拍周秉坤肩膀說。</p>
“小陶明年七月才能畢業，現在大哥有了，我們再等一年生。”周秉坤一臉憨笑。</p>
“也是，可別等太久了。你們爭取生個兒子，讓爸媽開心開心。”陸天說。</p>
“姐夫，我可沒有你和姐的本事，一口氣生了三個男孩，解決了三家香火。”周秉坤撓撓頭。</p>
聽到周秉坤的話，陸天笑著說：“秉坤，我覺得你行。”</p>
周秉坤搖搖頭，“姐夫，你不知道，我和小陶都喜歡女孩。要是嫂子生個男孩，就沒有心裏負擔，開開心心生女兒。現在，壓力一下大起來了。”</p>
“生孩子有什麽壓力，多生幾個，總能生到兒子的。”周蓉從病房裏出來，聽到二人對話說道。</p>
“姐，要不你跟姐夫再生一個男孩，姓周？”周秉坤衝著周蓉做了個鬼臉。</p>
周蓉從上前去，就給周秉坤一個腦蹦，板著臉說：“你看你說的，哪有讓閨女傳宗接代的。”</p>
“姐，我逗逗你玩，你還當真了？”周秉坤吐了吐舌頭。</p>
“這麽大人了，還像個孩子，就是小時候打的少。”周蓉白了一眼周秉坤。</p>
“蓉兒，現在秉坤可是吉春的紅人，將來一定會成為全中國的紅人。可不能總這麽說他了。”陸天握起周蓉的手說。</p>
“他再紅，也是我弟弟。我訓他，天經地義。”周蓉揚著頭說。</p>
“姐夫，你看我姐多氣人，簡直是***。”</p>
“我就是***怎麽了，你還不聽我的了。”周蓉瞪大眼睛，盯著周秉坤。</p>
“你是天底下最美的姐姐，你的話我敢不聽麽？”周秉坤無奈道。</p>
這時，周秉義從產房走了出來，從口袋裏掏出一包香煙。</p>
在兵團的時候，因為每天都要寫稿。</p>
周秉義養成了抽煙的習慣。</p>
郝冬梅很討厭他抽煙，在太平胡同住的時候，每到煙癮犯了，都會到房子外麵抽。</p>
後來搬到了白俄別墅，地方大了，就在廚房和嶽父郝今龍一起過煙癮。翁婿二人，不亦樂乎。</p>
忙乎了一上午，煙癮犯了。</p>
離開病房，到外麵抽煙。</p>
“哥，總抽煙不好。”周蓉衝周秉義說。</p>
“習慣了，改不了了。”周秉義一邊吧嗒吧嗒抽著煙，一邊說道。</p>
“就是找借口，你看陸天就不仇，秉坤也不抽。”周蓉聳聳鼻子說。</p>
周秉義笑笑說：“他們是他們，我是我。再說，今天是喜得千金，抽根煙讓我看看心還不行？”</p>
“哥，這一胎是千金，下一胎一定是個小子，到時候，兒女雙全，就完美了。”</p>
“周蓉，你生了三個兒子，就沒想著給陸天生個女兒，也湊個好字，讓陸天也兒女雙全？”周秉義掐滅香煙說。</p>
“三個孩子差不多了，不想再生了。再說，他不用我來湊個好字。”周蓉睨了陸天一眼，都囔道。</p>
周蓉的話陸天當然聽見了，不過，陸天的方式就是假裝聽見。</p>
沒聽見，自然不用解釋，徒增煩惱。</p>
周蓉見陸天沒有什麽反應，也就不再說下去，進到病房，去陪郝冬梅了。</p>
……</p>
就在周秉義和郝冬梅喜得千金這一天，郎大平家出了事故。</p>
孫敏的父母找上門來，質問郎家。</p>
去年郎健出來以後，就和孫敏搞上了對象。</p>
這麽年代人保守更多的原因是沒有私密空間，想做點壞事，家裏沒有地方，隻能鑽小樹林。</p>
沒有機會，自然就顯得保守。</p>
郎健有獨立的房間，在這個年代簡直可以亂殺。</p>
沒處幾個月，兩人就睡到一起。</p>
睡著睡著，就有了孩子。</p>
起先還能瞞著，可孫敏肚子越來越大，再也瞞不住了。馬上要生了，孫敏的父母一定要讓郎家給個交代。</p>
無論是郎健的親爸崔剛，還是名義上的父親郎大平，對孫敏都不滿意。</p>
相貌平平不說，家庭也是普普通通。</p>
要不是郎健現在是保外就醫的犯人，理都不會理。</p>
可現在要是不理，孫敏家向相關部門舉報，說郎健是裝病，就麻煩了。</p>
所以，即便不滿意，也得跟著周旋。</p>
郎大平不願出麵，讓喬春燕跟著交涉。</p>
郎健跟孫敏搞對象的時候，喬春燕就反複提醒他，小心擦槍走火，惹下麻煩。</p>
可十六七歲的年齡，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時候，這種話哪裏聽得進去。快樂起來，什麽都忘了。</p>
現在有了孩子，還要為他擦屁股，喬春燕十分惱火。</p>
幸好，喬春燕在婦聯每天都是這樣的雞毛蒜皮的事。</p>
處理起來，駕輕就熟。</p>
喬春燕對孫家人，孫敏沒到十八周歲，暫時不能登記。</p>
既然不能登記，就先一起住著。</p>
到歲數了，再登記。</p>
孫敏父母當然不幹，他們擔心萬一要是過兩年孫敏歲數到了，郎家再反悔怎麽辦？</p>
喬春燕接著說，即便不登記，郎家彩禮也會給。</p>
並且小範圍內，舉行訂婚儀式，讓孫敏有個名分。</p>
當時的彩禮，差不多是一百元。</p>
郎家給了五百元的彩禮。</p>
錢到位了，孫敏爸媽也沒了意見。隻是催促孫敏早一點搬到郎家來，給家裏倒倒地方。</p>
這個年代，家家戶戶房子都不夠住，少一個人，能寬敞不少。</p>
孫敏父母走後，喬春燕來到郎健房間。</p>
看到郎健躺在炕上，喬春燕坐在炕沿，一臉怒氣說：“郎健，我提醒你那麽多迴，做事要小心，怎麽就不聽。”</p>
郎健從炕上爬了起來，衝喬春燕問道：“小媽，搞定了？”</p>
“孫敏爸媽一聽五百塊彩禮，嘴都合不上了，能不搞定麽。”喬春燕睨了郎健一眼說。</p>
“破財消災，不是挺好。”郎健洋洋得意。</p>
“破財消災？”喬春燕撇了撇嘴，看著郎健說：“後天孫敏就要被送來，你們還要辦個訂婚宴，給人家一個身份。”</p>
“給錢還不行？還真得娶她？”郎健詫異道。</p>
“別忘了，你現在還是犯人，是在外就醫才呆在家裏的。你要是不和孫敏訂婚，孫家破罐子破摔，告你怎麽辦。隻能先這樣了。”喬春燕埋怨道。</p>
郎健湊到喬春燕身旁，“小媽，憑我這條件，娶孫敏太虧了吧？”</p>
“誰讓不小心的。你就是給她睡了，隻要沒孩子，就沒事。現在有了孩子，你還在外就醫，隻能這樣了。”</p>
“那，周玥我就不能再惦記了？”郎健心有不甘。</p>
“周玥，你現在想都別想。過幾年，你在外就醫的風頭過了，在惦記不遲。反正你和孫敏是訂婚，過幾年才能登記。”喬春燕安慰道。</p>
房間不大，一張床，一個書桌，一把椅子，一個衣櫃，這幾樣差不多把房間填滿了。</p>
徐曉秋進屋坐在床上，對孫小寧說：“小寧，你看怎麽樣，需不需要添些什麽？”</p>
孫小寧坐在徐曉秋身邊，壓了壓床墊，床上的墊子很軟，坐的很舒服。</p>
側過身，說道：“曉秋姐，我這樣很好了。”</p>
“你滿意，就好。</p>
小寧，這棟別墅一共四個淋浴間。</p>
一樓一個，二樓兩個，三樓一個。</p>
我姐讓我跟你說，你可以到二樓去淋浴，不用跟傭人擠在一樓洗浴。”徐曉秋把鄭娟的話原原本本說給了孫小寧。</p>
“曉秋姐，謝謝你，你人真好。</p>
來香港的時候，玥玥他姐夫特意跟我說，在這邊，有什麽困難，除了曉晚姐外，讓我找你，說你是他家裏人。</p>
本來我以為你是大小姐，不好說話。沒想到，你一點架子都沒有。”孫小寧嘴角帶笑說道。</p>
“是麽，陸天真的這麽說？”徐曉秋眼睛一亮說。</p>
“是啊，我離開吉春前一天，周玥姐夫這麽跟我說的。”</p>
這番話，的確是陸天說的。不過，是周玥幫著問的。</p>
對於孫小寧，周玥有著特別的情感。</p>
除了周蓉和陸天以外，這麽年，她最好的朋友就是孫小寧了。周玥清楚，香港人歧視內地人，生怕孫小寧一個人去香港受欺負。</p>
不想看到孫小寧在那邊受委屈，便找到姐夫，讓他給出出主意。</p>
陸天的意思，孫小寧聽鄭娟的話就行。鄭娟不會讓孫小寧受欺負的。</p>
可周玥說，萬一鄭娟不在怎麽辦？</p>
陸天覺得周玥問的確實有道理，鄭娟一天那麽忙，不可能事事都想著孫小寧。</p>
於是，他想到了徐曉秋。</p>
徐曉秋喜歡水自流，而水自流是自己親生哥哥。</p>
有了這層關係，以家人名義拜托徐曉秋照顧孫小寧，徐曉秋不會拒絕的。</p>
就這樣，才有了剛才孫小寧的一番話。</p>
鄭娟從內地迴來，拿著郝今龍的親筆信，確定水自流就是他的親兒子，有了這個背景，令徐振邦對水自流的印象大為改觀，不再像之前那樣抵觸徐曉秋和他接觸了。</p>
甚至跟鄭娟說，如果陸天能和內地妻子離婚，和她結婚。</p>
就不再反對水自流和徐曉秋的戀愛，同意他們結婚。</p>
鄭娟很清楚，讓陸天和周蓉離婚，再和自己結婚要有多難。</p>
可為了徐曉秋，鄭娟隻能跟父親說，等到內地政策好了，陸天就會來香港。</p>
徐振邦信以為真，主動跟鄭娟說，等到內地政策好了，他也會迴吉春，見一見郝今龍、金月姬這對老熟人。</p>
有了徐振邦的承諾，徐曉秋的心情大為改觀，不再像之前那麽愁眉苦臉了。</p>
現在，陸天又把她當成了自己家人，這令徐曉秋心中更是欣喜。</p>
想到這裏，徐曉秋道：“小寧，你在這安心讀書，安心學唱歌，有什麽事解決不了的，我來幫你想辦法。”</p>
“那，謝謝曉秋姐了。”孫小寧甜甜說道。</p>
……</p>
晚上，鄭娟和徐曉秋、徐曉夏、鄭光明為孫小寧接風洗塵。</p>
自從徐陸上小學後，就被薛梅接到了徐氏山莊，留在徐振邦夫婦身邊。</p>
作為未來振邦集團接班人的徐陸，徐振邦決定要親自培養。</p>
女兒郝路路，留在了鄭娟身邊。</p>
鄭娟覺得這樣也挺好。孩子留在自己父母身邊，比在自己身邊要好。</p>
兒子要在自己身邊，每天忙忙碌碌的，真沒有精力去照顧。</p>
吃過晚飯，鄭娟將孫小寧單獨叫到了書房。</p>
關上書房的門，鄭娟問：“小寧，過來的時候，鄭娟和周蓉有沒有什麽話帶過來。”</p>
“有啊，曉晚姐。</p>
本來，他們是想讓我帶信的。後來知道，我來這裏每一個物件都要檢查，沒辦法帶信。</p>
他們便讓我帶話了。”孫小寧坐在鄭娟身前說。</p>
“說吧，他們帶了什麽話？”鄭娟問。</p>
“姐夫說，謝謝你的房子。蓉姐說，等你再迴吉春，和你好好聊聊，把有些事說清楚。”孫小寧道。</p>
“你蓉姐有沒有說，要和我怎麽聊？”鄭娟笑問。</p>
“沒有，蓉姐隻是說，她對你從沒有過敵意，能談到一起的。”孫小寧如實說道。</p>
聽到孫小寧這麽講，鄭娟心裏很是安慰。</p>
喃喃自語：“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和周蓉好好聊聊。”</p>
……</p>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三個月過去，1976年的元旦到了。</p>
鄭娟與徐曉秋、鄭光明、徐曉夏、孫小寧在這個跨年之夜，迎接1976年的到來。</p>
來香港三個月了，孫小寧逐漸適應了這裏的生活。</p>
鄭娟交給她的事有兩件，一件是和鄭光明一起讀中學，另一件是跟著聲樂老師學習唱歌。</p>
盡管孫小寧很用功，也很努力，畢竟在內地的兩年中學都在家休學，靠著看周玥筆記來自學的。</p>
這裏的課程，學的很吃力。</p>
有些時候，學習到半夜，可成績還是不理想。</p>
鄭娟倒沒給她太多的壓力，隻是讓她每天陪著鄭光明上學放學、一起完成作業便可。</p>
說來也奇怪，自從孫小寧來到香港，鄭光明再也不提出家的事了，這令鄭娟十分滿意。</p>
鄭娟看來，隻要鄭光明不再想著出家，為孫小寧來香港的付出，就值了。</p>
……</p>
在學習上，孫小寧是努力型，缺少天賦；</p>
在唱歌上，卻是天賦型，老天賞的金嗓子。</p>
沒有受過任何專業訓練的孫小寧，聲樂老師稍稍指點後，水準便突飛猛進。</p>
甜美的聲音，加上鄰家小妹般甜美笑容，孫小寧成為振邦影業重點培養的歌手。</p>
當然，孫小寧依舊保持著特有質樸，內斂而含蓄。</p>
這份質樸不是裝出來的，而是與生俱來的。</p>
在港島亂七八糟娛樂圈中，孫小寧的清純質樸的鄰家小妹形象，簡直是一股清流。尚未正是錄歌，幾張宣傳海報推出，便成了港島少男心中的偶像。</p>
午夜的鍾聲敲響，維多利亞灣方向的禮花在空中綻放，格外絢麗多姿。</p>
看到禮花，幾個年輕人頓時興奮起來，舉起手中的香檳，共慶新年的到來。</p>
酒杯放下，徐曉秋對孫小寧說：“小寧，元旦到了，你唱首歌助助興吧。”</p>
“是啊，小寧，我現在特別喜歡聽你唱歌，你唱一首吧。”鄭光明也附和著。</p>
孫小寧向鄭娟看去，鄭娟知道孫小寧在征求她的意見。</p>
鄭娟放下酒杯，說：“小寧，今天是特別的日子，就唱首歌，給大家助助興吧。”</p>
聽到鄭娟也這麽說，孫小寧站了起來，說：“那我就唱一首。”</p>
“這是過年，可別唱那種淒淒慘慘掃興的歌。”坐在孫小寧對麵的徐曉夏沒好氣地說道。</p>
本來，徐曉夏已經搬迴徐氏莊園，不在鄭娟這住了。</p>
可孫小寧的到來，令徐曉夏有了危機感。找了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又搬了迴來。</p>
迴來之後，徐曉秋和振娟一起住在三樓。</p>
徐曉夏和鄭光明住在二樓，而孫小寧住在一樓的單間。</p>
這樣的安排徐曉夏十分滿意。</p>
和鄭光明住在對門，盯他緊緊的，他要想跟孫小寧做點什麽，就不可能了。</p>
最初，徐曉夏是瞧不起鄭光明的。</p>
說一千道一萬，他就是一個從小被親生父母遺棄的孤兒，和大姐沒有任何血緣關係。</p>
可自從被鄭光明扇了一巴掌之後，徐曉夏對鄭光明的態度大為改觀。</p>
鄭光明越不理她，她就越覺得鄭光明可愛，越想往鄭光明身邊湊。</p>
時間久了，年齡大了，越想和鄭光明在一起了。</p>
加上自己的母親和大娘，都想讓他們在一起，徐曉夏對鄭光明更加傾心了。</p>
她能感受到，鄭光明對自己從來沒有過男女間的感情。</p>
鄭光明是一個活在自己世界裏的人，看不見自己對他的好。</p>
於是，徐曉夏想著法與鄭光明鬧別扭，想著法跟他吵架，就是想讓鄭光明重視她，繼而關心她。</p>
不過，一次又一次令她失望，鄭光明對她依舊沒有男女之情。</p>
即便這樣，她還是沒有放棄和鄭光明在一起的打算。</p>
徐曉夏覺得，自己無論是家世還是容貌，鄭光明沒有任何理由拒絕自己。</p>
直到孫小寧的到來，令她感受到了壓力。</p>
這個氣質和打扮有些土氣的小姑娘，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和力，見到她的人，無論男女都有種說不出的舒服。</p>
連鄭光明這個活在自己世界的人，也有了看看外麵世界的想法。</p>
徐曉夏覺得，鄭光明外麵世界有的應該是她，而不應該是孫小寧。</p>
因為這樣，在這個辭舊迎新喜慶的日子，徐曉夏依舊說著風涼話。</p>
孫小寧能夠感受到徐曉夏的敵意，這個敵意究竟由何而來，她也是莫名其妙。</p>
平時接觸徐曉夏，徐曉夏總是有意無意跟她說，離鄭光明遠一點。</p>
孫小寧清楚，鄭光明從來也沒跟她走近過，明顯是徐曉夏多心了。可這種事，解釋越多，越解釋不清，索性不去解釋。</p>
幸好在這個家裏，無論是鄭娟還是鄭光明，甚至是徐曉秋都在為她說話，徐曉夏對她也不能怎樣。</p>
聽到徐曉夏的話，孫小寧淺淺一笑，“曉夏姐，這樣的日子，我怎麽會掃興呢。”</p>
“知道就好。”徐曉夏繼續冷言冷語。</p>
孫小寧依舊沒有理會，站起身來，對鄭娟說：“曉晚姐，離開吉春的時候，玥玥姐夫教了我一首歌。我的聲樂老師覺得很好聽，要做明年專輯的主打歌，我覺得這首歌很適合現在這個氛圍，唱給大家聽吧。”</p>
聽到是陸天教的歌，鄭娟頓時眼睛一亮，說：“好啊，歌名是什麽？”</p>
“《難忘今宵》！”孫小寧答道。</p>
“好名字，打開麥克風唱，聽著悅耳。”鄭娟說。</p>
“好。”說著，孫小寧來到花園中的小舞台，打開了麥克風。</p>
吹了兩下麥克後，站定身形，唱道：</p>
“難忘今宵難忘今宵</p>
無論天涯與海角</p>
神州萬裏同懷抱</p>
共祝願祖國好，祖國好……”</p>
聽著舒緩、悠揚的《難忘今宵》音律，鄭娟心潮澎湃，思緒一下飛迴了萬裏之外的吉春。</p>
</p>
這個時候，陸天會在想她麽？</p>
……</p>
吉春，白俄別墅。</p>
對於這個年代的人來說，1976年的到來，是一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年份。</p>
陸天清楚，這一年，對於這個國家來說意味著什麽。</p>
當然，陸天更清楚，天機不可泄露，否則，遭殃的也許會是自己。</p>
與往年一樣，每次到一個值得慶祝的時間節點，他都要和周蓉享受完彼此後，共同渡過。</p>
1976年的跨年，也不例外。</p>
哄完三個孩子睡著，才晚上九點。</p>
陸天抱著周蓉，一邊說著情話，一邊暢想未來，生生靠到了1976年的零點。</p>
盡管這個時候兩個人已經是又困又乏，不過，他們之間獨有的慶祝方式，還是要有的。</p>
一番親密接觸後，兩個人相擁在一起，擁抱著1976年的來臨。</p>
周蓉窩在陸天的懷裏，迴味著剛剛過去的激情。</p>
幾個月的調理，周蓉恢複到懷孕前的狀態。正如郝冬梅說的，似乎比懷孕之前更漂亮許多。靠在陸天懷裏，輕聲說：</p>
“陸天，水自流、孫小寧都去香港了，你不想去麽？”</p>
周蓉仰起頭看著陸天。</p>
陸天不清楚周蓉怎麽會問起去香港的事，忙答道：“要去，我們一起去。”</p>
“我們一起去？鄭娟不會高興的。”周蓉手指劃著陸天的臉頰說。</p>
“會的。”陸天不好迴答，隻能模棱兩可地說。</p>
“行了，你就別說安慰我的話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陸天，你說孫小寧去了香港，鄭光明和孫小寧將來真的能走到一起麽？”周蓉問。</p>
“他們都是孩子，將來能不能在一起，誰也說不好。”陸天想想說。</p>
“其實也不小了，我嫁給你，也就二十歲。”迴想著當時和陸天去街道領證的情形，周蓉心裏格外甜蜜。</p>
“沒後悔吧？”陸天緊了緊抱著周蓉的手臂，說。</p>
“怎麽沒後悔。自己的丈夫，外麵還有三個孩子，誰能高興。</p>
也就是我，從小亂七八糟的書看的太多，覺得男的多情些不是太錯的事。換成別人，早就跟你離了。”周蓉手伸到陸天的肋部，狠狠掐了一把。</p>
陸天沒有躲避，他已經被周蓉掐習慣了。</p>
要是不讓周蓉掐兩下，她心裏不會舒服。</p>
果然，周蓉不再提過去那些不高興的事，岔開話題說：“陸天，我看冬梅姐反應很大，估計男孩麵大。”</p>
陸天笑著說：“蓉兒，冬梅才剛懷上幾個月，哪裏能看的出來。再說，你生了三個兒子，也沒見你有多大反應，這個不科學。”</p>
“那我也想看到冬梅生個兒子，我爸媽看我生了三個外孫子，總想著他們什麽時候能抱上孫子呢。”周蓉歎了口氣。</p>
“蓉兒，周家兩個兒子，東方不亮西方亮。就算冬梅姐生了閨女，秉坤以後也會生兒子的。再說，也不是就生一個孩子，第一個若是女兒，不代表以後胎胎都是女兒。”陸天笑著說。</p>
“那我也想我爸媽早一天高興高興。老人家，還是喜歡孫子的。”</p>
“放心吧，周家不會抱不上孫子的。”陸天輕笑著。</p>
“現在想想你倒是厲害，五個兒子，姓了五個姓。要是大哥和秉坤真的沒生兒子，我們再生一個，跟著我姓周，你幹不幹？”周蓉故意說。</p>
“幹啊，有什麽不幹的。”陸天毫不猶豫答道。</p>
“真的？”周蓉為想到陸天會這麽痛快。</p>
陸天抱了抱周蓉的嬌軀，輕聲說：“隻要你願意，什麽都行。”</p>
說著，一翻身，又把周蓉壓在了身下。</p>
……</p>
1976年，對中國人來說的確是不尋常的一年。</p>
對於周家，同樣是這樣。</p>
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到了這一年的五月。</p>
同樣是在吉春婦嬰醫院，周家人和郝家人又聚在這裏，焦急等待著。</p>
郝冬梅被推進育嬰室有段時間了，一直沒有動靜。</p>
周秉義在手術室前踱來踱去。</p>
郝今龍夫婦和周誌剛夫婦同樣坐立不安，等著產房裏的結果。</p>
一個多小時後，產房裏傳出了嬰兒的啼哭聲。</p>
周家人和郝家人圍到了產房門口，等著醫生開門。</p>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產房門打開，薛主任從裏麵走了出來，身後還有名護士，懷中抱著一個孩子。</p>
陸天連忙迎了上去，問道：“薛大夫，我妹妹怎麽樣？”</p>
薛主任摘下口罩，“產婦身體狀況很好，很快就能從產房推出來。”</p>
“那孩子呢？”陸天又問。</p>
“孩子也很好。六斤八兩，一個漂亮的千金。”說著，護士將抱著的孩子遞了過去。</p>
聽到是女兒，無論是周父周母，還是周蓉、周秉義、周秉坤多少有些失望。</p>
這個年代，可不是幾十年後，兒子太重要。</p>
周蓉從護士手中接過孩子，看著孩子的眼睛很大，笑著說：“爸媽，都說女孩像姑，這話真沒錯。孩子眼睛真大，和我小時候一模一樣。”</p>
“是麽？讓我看看。”周母一臉堆笑說。</p>
很快周家人便從稍稍失望轉為了喜悅，圍到周蓉身旁，看著新出生的孩子。</p>
所謂生兒生女，就是剛出生那一會兒有想法。</p>
很快，也就不在意了。</p>
特別是周父，與其他人不同，他更喜歡女孩。</p>
周蓉更是，有了三個兒子之後，對女孩有特別的喜愛。</p>
對於郝今龍夫婦，自己女兒生的孩子，是兒是女都喜歡。</p>
周家人看了又看後，郝今龍夫婦湊到了跟前。</p>
金月姬從郝冬梅手中接過孩子，看了看，笑著說：“蓉啊，還別說，這個孩子長得真的像你，將來也是個小美女。”</p>
“媽，將來會比我好看的。”周蓉一臉堆笑道。</p>
“姐，你都夠好看的了，比你好看，得有多好看。”周秉坤撓著頭發說。</p>
周蓉瞟了周秉坤一眼，說：“比我好看的多了去了，你家小陶就比我長得好。”</p>
“姐，那你可自謙了。你可是光子片公認的大美人，我可比不了你。”陶俊書上前道。</p>
“是啊，姐。去年在京城見的香港明星，都沒你長得好看。”周玥甜甜說道。</p>
“小丫頭，什麽時候學的，嘴這麽甜了。”周蓉用手指頂了頂周玥的額頭說。</p>
“姐，我說實話，你還不愛聽啊。”周玥嬌笑道。</p>
這時，產房門打開，郝冬梅從裏麵推了出來。</p>
周秉義忙衝了上去，伏在郝冬梅身邊，拉起郝冬梅的手，深情說：“冬梅，你受苦了。”</p>
郝冬梅側過頭，衝著周秉義小聲說，“秉義，我知道你想要個兒子，這次讓你失望了。”</p>
“冬梅，隻要是你我的孩子，全是女兒我都高興。”周秉義握緊郝冬梅的手，表白著。</p>
“真的假的？”郝冬梅澹澹道。</p>
“真的！”周秉義用力點了點頭。</p>
這時，周蓉走了上來，拍了拍周秉義的肩膀，“大哥，你們別在這秀恩愛了，先把冬梅姐送進病房。等冬梅姐緩一緩再說。”</p>
“好，我聽你的！”周秉義點了點頭。</p>
看著郝冬梅被眾人送進病房，陸天心中格外的欣慰。</p>
前世的周秉義，鞠躬盡瘁一生，卻沒生下半子，這輩子不再有遺憾了。</p>
盡管第一胎是個女兒，有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p>
1982年計劃生育，才被列為國策，現在才1976年，來得及。</p>
看到陸天一臉陶醉的樣子，周秉坤上前，笑著說：“姐夫，你又是孩子舅舅，又是孩子姑父，以後我侄女叫你啥啊？”</p>
“娘親舅大，當然叫舅舅了。”陸天想想說道。</p>
周秉坤點點頭，“姐夫，你說得對。小樂天管我哥也叫舅，不叫姑父。”</p>
“不僅小樂天，國強、家興以後都這麽叫。秉坤，大哥都有了，你和小陶要抓緊啊。”陸天拍了拍周秉坤肩膀說。</p>
“小陶明年七月才能畢業，現在大哥有了，我們再等一年生。”周秉坤一臉憨笑。</p>
“也是，可別等太久了。你們爭取生個兒子，讓爸媽開心開心。”陸天說。</p>
“姐夫，我可沒有你和姐的本事，一口氣生了三個男孩，解決了三家香火。”周秉坤撓撓頭。</p>
聽到周秉坤的話，陸天笑著說：“秉坤，我覺得你行。”</p>
周秉坤搖搖頭，“姐夫，你不知道，我和小陶都喜歡女孩。要是嫂子生個男孩，就沒有心裏負擔，開開心心生女兒。現在，壓力一下大起來了。”</p>
“生孩子有什麽壓力，多生幾個，總能生到兒子的。”周蓉從病房裏出來，聽到二人對話說道。</p>
“姐，要不你跟姐夫再生一個男孩，姓周？”周秉坤衝著周蓉做了個鬼臉。</p>
周蓉從上前去，就給周秉坤一個腦蹦，板著臉說：“你看你說的，哪有讓閨女傳宗接代的。”</p>
“姐，我逗逗你玩，你還當真了？”周秉坤吐了吐舌頭。</p>
“這麽大人了，還像個孩子，就是小時候打的少。”周蓉白了一眼周秉坤。</p>
“蓉兒，現在秉坤可是吉春的紅人，將來一定會成為全中國的紅人。可不能總這麽說他了。”陸天握起周蓉的手說。</p>
“他再紅，也是我弟弟。我訓他，天經地義。”周蓉揚著頭說。</p>
“姐夫，你看我姐多氣人，簡直是***。”</p>
“我就是***怎麽了，你還不聽我的了。”周蓉瞪大眼睛，盯著周秉坤。</p>
“你是天底下最美的姐姐，你的話我敢不聽麽？”周秉坤無奈道。</p>
這時，周秉義從產房走了出來，從口袋裏掏出一包香煙。</p>
在兵團的時候，因為每天都要寫稿。</p>
周秉義養成了抽煙的習慣。</p>
郝冬梅很討厭他抽煙，在太平胡同住的時候，每到煙癮犯了，都會到房子外麵抽。</p>
後來搬到了白俄別墅，地方大了，就在廚房和嶽父郝今龍一起過煙癮。翁婿二人，不亦樂乎。</p>
忙乎了一上午，煙癮犯了。</p>
離開病房，到外麵抽煙。</p>
“哥，總抽煙不好。”周蓉衝周秉義說。</p>
“習慣了，改不了了。”周秉義一邊吧嗒吧嗒抽著煙，一邊說道。</p>
“就是找借口，你看陸天就不仇，秉坤也不抽。”周蓉聳聳鼻子說。</p>
周秉義笑笑說：“他們是他們，我是我。再說，今天是喜得千金，抽根煙讓我看看心還不行？”</p>
“哥，這一胎是千金，下一胎一定是個小子，到時候，兒女雙全，就完美了。”</p>
“周蓉，你生了三個兒子，就沒想著給陸天生個女兒，也湊個好字，讓陸天也兒女雙全？”周秉義掐滅香煙說。</p>
“三個孩子差不多了，不想再生了。再說，他不用我來湊個好字。”周蓉睨了陸天一眼，都囔道。</p>
周蓉的話陸天當然聽見了，不過，陸天的方式就是假裝聽見。</p>
沒聽見，自然不用解釋，徒增煩惱。</p>
周蓉見陸天沒有什麽反應，也就不再說下去，進到病房，去陪郝冬梅了。</p>
……</p>
就在周秉義和郝冬梅喜得千金這一天，郎大平家出了事故。</p>
孫敏的父母找上門來，質問郎家。</p>
去年郎健出來以後，就和孫敏搞上了對象。</p>
這麽年代人保守更多的原因是沒有私密空間，想做點壞事，家裏沒有地方，隻能鑽小樹林。</p>
沒有機會，自然就顯得保守。</p>
郎健有獨立的房間，在這個年代簡直可以亂殺。</p>
沒處幾個月，兩人就睡到一起。</p>
睡著睡著，就有了孩子。</p>
起先還能瞞著，可孫敏肚子越來越大，再也瞞不住了。馬上要生了，孫敏的父母一定要讓郎家給個交代。</p>
無論是郎健的親爸崔剛，還是名義上的父親郎大平，對孫敏都不滿意。</p>
相貌平平不說，家庭也是普普通通。</p>
要不是郎健現在是保外就醫的犯人，理都不會理。</p>
可現在要是不理，孫敏家向相關部門舉報，說郎健是裝病，就麻煩了。</p>
所以，即便不滿意，也得跟著周旋。</p>
郎大平不願出麵，讓喬春燕跟著交涉。</p>
郎健跟孫敏搞對象的時候，喬春燕就反複提醒他，小心擦槍走火，惹下麻煩。</p>
可十六七歲的年齡，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時候，這種話哪裏聽得進去。快樂起來，什麽都忘了。</p>
現在有了孩子，還要為他擦屁股，喬春燕十分惱火。</p>
幸好，喬春燕在婦聯每天都是這樣的雞毛蒜皮的事。</p>
處理起來，駕輕就熟。</p>
喬春燕對孫家人，孫敏沒到十八周歲，暫時不能登記。</p>
既然不能登記，就先一起住著。</p>
到歲數了，再登記。</p>
孫敏父母當然不幹，他們擔心萬一要是過兩年孫敏歲數到了，郎家再反悔怎麽辦？</p>
喬春燕接著說，即便不登記，郎家彩禮也會給。</p>
並且小範圍內，舉行訂婚儀式，讓孫敏有個名分。</p>
當時的彩禮，差不多是一百元。</p>
郎家給了五百元的彩禮。</p>
錢到位了，孫敏爸媽也沒了意見。隻是催促孫敏早一點搬到郎家來，給家裏倒倒地方。</p>
這個年代，家家戶戶房子都不夠住，少一個人，能寬敞不少。</p>
孫敏父母走後，喬春燕來到郎健房間。</p>
看到郎健躺在炕上，喬春燕坐在炕沿，一臉怒氣說：“郎健，我提醒你那麽多迴，做事要小心，怎麽就不聽。”</p>
郎健從炕上爬了起來，衝喬春燕問道：“小媽，搞定了？”</p>
“孫敏爸媽一聽五百塊彩禮，嘴都合不上了，能不搞定麽。”喬春燕睨了郎健一眼說。</p>
“破財消災，不是挺好。”郎健洋洋得意。</p>
“破財消災？”喬春燕撇了撇嘴，看著郎健說：“後天孫敏就要被送來，你們還要辦個訂婚宴，給人家一個身份。”</p>
“給錢還不行？還真得娶她？”郎健詫異道。</p>
“別忘了，你現在還是犯人，是在外就醫才呆在家裏的。你要是不和孫敏訂婚，孫家破罐子破摔，告你怎麽辦。隻能先這樣了。”喬春燕埋怨道。</p>
郎健湊到喬春燕身旁，“小媽，憑我這條件，娶孫敏太虧了吧？”</p>
“誰讓不小心的。你就是給她睡了，隻要沒孩子，就沒事。現在有了孩子，你還在外就醫，隻能這樣了。”</p>
“那，周玥我就不能再惦記了？”郎健心有不甘。</p>
“周玥，你現在想都別想。過幾年，你在外就醫的風頭過了，在惦記不遲。反正你和孫敏是訂婚，過幾年才能登記。”喬春燕安慰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