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倦鳥歸林
重生過去，我在人世間 作者：瑞昌成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陸天笑道：“白叔，不急，你先喝口水。”</p>
“不急就好，我先看看孫子。”說著，白際晨上前幾步，就要來抱白雲天。</p>
白玉蘭卻沒有把孩子遞給白際晨的意思，“爸，你剛從外麵進來，身上有寒氣，身上暖和了再抱，別給小樂天弄感冒了。”</p>
聽白玉蘭這麽說，白際晨點點頭，“好，我聽你的。”</p>
說著，坐在了陸天身邊。</p>
陸天為白際晨倒上一杯水，遞給白際晨，“白叔，你喝水。”</p>
白際晨端起水杯，喝了幾口後放下水杯，說道：</p>
“陸天，我說的這兩件好事，都是周家的事。</p>
一件事秉坤去電台的事有著落了，已經跟趙台長落準，返城名額留給了你小舅子。你小舅子今年春節迴家，就不用走了。”</p>
聽到這個消息，坐在白玉蘭對麵周蓉聽到這裏，激動說道：“白叔，謝謝你。”</p>
白際晨擺擺手，“周蓉，我把你和陸天都當成家裏人，幫家裏人，沒必要謝。再說，你弟妹的父親，解放前我們還有交情。我去上海，還是你弟妹她爸招待的。他女婿的事，我能不幫麽。”</p>
“白叔，那也要謝謝，沒有你出手幫忙，我小舅子和小舅子媳婦不知道要分居到什麽時候呢。”陸天忙說。</p>
“好了，舉手之勞的事，有什麽謝的。除了你小舅子的事，周家還有一件大好事。”白際晨向周蓉望去，說道。</p>
“白叔，什麽好事？”周蓉忙問。</p>
白際晨手一擺，“周蓉，你爸接收單位找到了。”</p>
“是麽，什麽單位。”周蓉眼睛一亮，向白際晨看去。</p>
“城建局年底要成立一個工程隊，急需要技術過硬的建築工人。</p>
我把你爸的情況跟城建局的領導說了，領導說，他們正需要你爸這樣八級工。不過，工程隊剛成立，工作強度很大，工作條件也差。</p>
不知道你爸願不願意去。”白際晨一口氣把話說完。</p>
“白叔，我爸是咱們國家第一批建築工人，吃苦耐勞一點問題都沒有。”周蓉應聲道。</p>
“那好，迴去就跟你爸聯係，要是他沒意見，馬上辦理工作調轉。”白際晨笑著說。</p>
聽了父親的話，白玉蘭對周蓉道：“嫂子，這麽一來，你們周家就差你大哥了。”</p>
周蓉抿了抿嘴唇，說：“花妹，我大哥被推薦上吉春大學就差最後的審核。用不了多久，也能迴來了。”</p>
“是麽？那你們周家大團圓了。”這句話是發自白玉蘭內心的。</p>
盡管有周蓉在，她無法和陸天在一起，不過，在她眼中周家都是好人，好人自然應該過上好日子。</p>
陸天接過白玉蘭的話，說：“周家大團圓了，郝家就差我大哥，我哥要是能迴來，我們郝家也大團圓了。”</p>
聽了陸天的話，白際晨臉色沉重起來，說：“陸天，有個不好的消息。”</p>
“白叔，什麽消息？”陸天忙問。</p>
“陸天，京城那邊傳來消息，上一次審核過後，又要對部分幹部重新甄別。我得到的消息，其中有你父母。</p>
看來，你父母重新啟用，又得拖一段時間了。”</p>
“白叔，我爸媽有這個心理準備。</p>
他們說現在這樣也挺好，有時間給我們帶帶孩子。要是官複原職，就沒時間了。”陸天側過身，看著白際晨。</p>
白際晨微微點點頭，“你爸媽要是這個心態就好。”</p>
“白叔，我爸媽還說，他們都經曆過血與火的考驗，現在這點挫折算不了什麽。”</p>
“那就好，那就好。”白際晨連聲道。</p>
……</p>
迴到家裏，周蓉馬上把秉坤迴城的事講給弟媳陶俊書。</p>
吉春音樂學院與吉春醫科大學一樣，寢室十分緊張。</p>
學校建議，本地生走讀上學。</p>
陶俊書這一年，白天在吉春音樂學院上課，周末時間大多參加學校演出，晚上迴家住。</p>
聽到周蓉跟她說周秉坤能返城，接收單位還是省廣播電台，陶俊書別提有多高興。</p>
坐在炕沿，拉著周蓉的手，問：“姐，這麽說，春節迴來，秉坤就不用迴北大荒了？”</p>
“白院長說，電台那邊已經與建設兵團聯係，為秉坤辦理返城手續，用不了多久就能辦好。你們夫妻終於不用兩地分居了。”周蓉笑著說。</p>
這時，郝冬梅從外屋走了進來，聽到周蓉的話，忙問：“周蓉，秉坤返城問題解決了？”</p>
周蓉迴過頭，說：“冬梅姐，白院長不僅把秉坤返城的事辦好，咱爸的接收單位也搞定了。”</p>
“是麽，那可是大好事。是什麽單位，快說說。”郝冬梅甩著大辮子，</p>
“白院長說，市政局下麵的建築隊急需高級技術工人。我爸這樣八級工正是工程隊需要的。就是工作環境一般，工作強度大。我說，我爸最不怕吃苦受累，沒問題的。</p>
迴家的時候，我和陸天去電報局給我爸發了一份電報，兩天後就能收到爸的迴複。爸要沒意見，就辦調動手續。順利的話，今年春節迴來，爸也不用走了。”</p>
周蓉一口氣把話說完，言語間充滿了激動。</p>
“那真是大喜事。”郝冬梅笑著說。</p>
“冬梅姐，等我大哥大學資格審核通過，那我們周家就真的大團圓了。”周蓉興奮地揮起了拳頭。</p>
看到周蓉興高采烈的樣子，郝冬梅笑著說：“周蓉，你肚裏孩子都三個月了，你也不怕抻著。”</p>
周蓉聽後，搖搖頭，“冬梅姐，你還是醫科大學的大學生呢，我都三個月了，沒什麽事。再說，第二胎不像第一胎，穩得很。”</p>
“姐，你也得小心。別忘了，你擔負著好幾家人的期望。這個孩子生完，還有給郝家傳宗接代呢。”陶俊書挽著周蓉笑道。</p>
“長樂雖然姓陸，也是郝家的孫子，我已經完成使命了。</p>
現在著急的，應該是你們這兩個周家兒媳。</p>
等我哥和秉坤迴來，你們可要抓緊，比一比誰為周家生的多。”周蓉一邊挽著郝冬梅，一邊挽著陶俊書說道。</p>
</p>
陶俊書搖搖頭，“我還有兩年才能畢業，沒法要這麽早。先得嫂子來了。”</p>
說著，向郝冬梅看去。</p>
郝冬梅摸了摸大辮子，說：“我已經做好了，為周家傳宗接代的準備，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完成這件神聖的曆史使命。”</p>
“我大哥早就想要孩子了，不會讓你等太久。</p>
算算時間，明年夏天你就畢業了。</p>
就算要到孩子，也不會耽誤你上大學，不用有什麽顧慮。</p>
冬梅姐，小陶，你不知道我現在多羨慕你們能上大學，我隻能在家生孩子、養孩子。”周蓉不禁摸了摸尚未隆起的小腹。</p>
周蓉的話令郝冬梅“噗嗤”一笑，“周蓉，我們都是推薦的大學生，有什麽羨慕的。</p>
我哥不是說了麽，再過幾年就能恢複高考。我們的大才女到時候考個清華北大，那才是光宗耀祖呢。”</p>
聽了郝冬梅的話，周蓉歎了一口氣，“什麽清華北大啊，就算恢複高考，我也想讀吉春的大學。”</p>
“不對啊，我覺得你說過，一定要讀個最好的大學，將來在大學當教授的。怎麽這麽快就變卦了？是不是舍不得我哥啊？”郝冬梅搖著周蓉的手臂道。</p>
“我就是舍不得，怎麽的了？不像有的人，明明舍不得，嘴還強。”周蓉白了郝冬梅一眼道。</p>
“周蓉，你是說我呢，還是說小陶呢？”郝冬梅問。</p>
“說誰，你心裏明白。”周蓉捋了捋頭發說道。</p>
……</p>
這個晚上，周家有的都是歡聲笑語。</p>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p>
數著日子，期待著周父、周秉義和周秉坤的歸來。</p>
入夜，陸天和周蓉溫存一番後，相擁在一起。</p>
懷上孩子三個月後，兩個人又恢複了夫妻生活。</p>
與大多夫妻婚後會有厭倦感不同，陸天和周蓉就像新婚戀人一樣，對彼此一直有著期待。</p>
三個月一過，便急不可耐地享受起彼此。</p>
半晌，周蓉仰起頭，看著陸天，“陸天，你說我懷的男孩還是女孩？”</p>
“男孩，一定是男孩。”陸天吻著周蓉的額頭道。</p>
“你怎麽這麽肯定？”周蓉輕聲問。</p>
陸天緊了緊抱著周蓉的手臂，想想說道：“你幹爸幹媽從解放前，到解放後，為國家做出那麽多貢獻。衝這一點，就不應該絕後。我覺得一定會是男孩，為老馬家傳宗接代。”</p>
周蓉微微點點頭，“我也這麽想的。不過，這種事也不是自己能決定的。想想，要是個男孩，幹爸幹媽會有多高興。”</p>
“蓉兒，你也不用壓力太大了。實在不行，再多生幾個。”陸天吻了吻周蓉的額頭道。</p>
周蓉腦袋搖的像撥浪鼓，“我才不呢。我想好了，陸家、馬家和郝家各生一個，你要是再想生，找別人吧。”</p>
說完，在陸天的肋部狠狠掐了一把。</p>
可能是總被周蓉掐，已經習慣的緣故，陸天並沒有覺得有多痛。</p>
用手揉了揉後，說：“周蓉，三個就三個。生太多了，對你身體也不好。有三個孩子，我就心滿意足了。”</p>
“我是三個孩子，你可不是。”周蓉突然想起了什麽，狠狠又掐了陸天一把。</p>
這一下力量更大些，陸天不禁“哎呦”一聲。</p>
對周蓉說道：“蓉兒，你又生氣了。”</p>
周蓉歎了口氣，“白玉蘭那個孩子不算，鄭娟已經有了兩個孩子了。陸天，我總想，鄭娟要是哪天迴來怎麽辦？我知道你放不下她，可我也放下你。你說了，過幾年政策一變，香港和內地往來正常了，那個時候，怎麽辦啊？”</p>
說完，周蓉往陸天身上靠了靠。</p>
陸天輕撫著周蓉的長發，輕聲說：“蓉兒，無論什麽時候，我都不會離開你的。”</p>
“我知道你不會離開我，可我也知道，你一樣離不開鄭娟。</p>
就算我大度，你可以和鄭娟交往。可鄭娟是幾十億資產的豪門千金，怎麽會做你的情人？</p>
到時候，她一定會找我來談，讓我和你離婚，成全你們。一想到早晚會有這一天，我就鬧心。”周蓉柔聲細語說道。</p>
“蓉兒，鄭娟不會讓你為難的。”陸天也知道這一天早晚會到，他也想不出到時候該怎麽解決，隻好這麽說。</p>
好的是，無論是鄭娟還是周蓉，彼此間沒有敵意，甚至從沒有說過對方的壞話。</p>
這，令陸天十分欣慰。</p>
聽陸天這麽說，周蓉微微點點頭，</p>
“鄭娟在信裏說，將來我要是不願意在內地讀大學，就去香港讀大學，入學手續由她來辦。</p>
我才不去呢，我要是去了，你就得去。</p>
到了香港，就得聽她的了。”</p>
“蓉兒，在哪我都聽你的。”陸天湊到周蓉耳旁，耳語道。</p>
“你就哄我開心吧。</p>
鄭娟可不是以前的鄭娟，隨便一出手就給你留了一萬塊。</p>
你沒聽她信裏跟我說的，隻要家裏缺錢盡管提，多少都行。</p>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那一萬塊錢，還是想法換上。”周蓉伸出手指，在陸天臉上劃著說道。</p>
“蓉兒，暫時是還不上了。為了能把那一萬塊花掉，咱們費了不少心思，到現在才花了三千。就這三千，我們也還不上啊。”</p>
“還不上也得還，反正我不想欠她的。”周蓉上來脾氣。</p>
“行行，還，一定還。對了蓉兒，鄭娟這一次在信裏提，想把孫小寧辦到香港讀書，你說孫小寧家能同意麽？”</p>
陸天清楚，再說下去，周蓉脾氣會越來越大，於是岔開了話題。</p>
“你說也奇怪，鄭娟怎麽會想到要把孫小寧綁到香港呢？”周蓉不解問。</p>
陸天想想說道：“上一次鄭娟來吉春，跟我說過，光明對孫小寧印象很好。她還說，光明總想出家，一直給他找女伴陪讀。我猜鄭娟是想讓孫小寧去香港，給光明陪讀吧。”</p>
聽陸天這麽說，周蓉連連搖頭，“孫小寧是個小姑娘，去那邊給光明陪讀。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們怎麽向她爸媽交代？不行，可不能亂來。”</p>
“有鄭娟在，不會出什麽事吧？</p>
要不你問問，聽聽孫小寧家的意思。要是她家沒意見，孫小寧也沒意見，就給鄭娟迴個話，讓她運作。要是孫小寧不同意，就算了。”陸天想想說道。</p>
“雖然這一兩年香港和內地不那麽緊張了，不過，還是很敏感，調查組一直留意這樣的事。</p>
萬一辦不成，那孫小寧可就遭殃了。</p>
實在要問，就讓玥玥有一搭沒一搭問問她，她要是很願意去，再跟她家裏人說。不過，我還是覺得有些難。</p>
真要去，像你說的，再過三四年，內地政策變了，再去不遲。”周蓉一口氣說道。</p>
周蓉的話，陸天覺得很有道理。</p>
說道：“蓉兒，這件事聽你的。讓玥玥跟她說說，先聽聽孫小寧的想法。”</p>
“好，明天我就跟玥玥說。”周蓉應聲道。</p>
……</p>
周家，小屋。</p>
周家小屋盤上火炕後，晚上陶俊書來住。</p>
因為小屋靜一些的緣故，周玥寫作業通常會來這裏。</p>
晚飯後，孫小寧又來找周玥，一起溫習功課。</p>
一個多小時後，周玥收起作業本，向孫小寧問道：“小寧，我的筆記抄好了麽？”</p>
趴在炕桌抄筆記的孫小寧抬起頭，道：“玥玥，抄好了。”</p>
“有沒有哪塊不明白的？”周玥問。</p>
孫小寧咬了咬嘴唇，“太多了，我得迴家好好看看。”</p>
“那行，有什麽不懂的就問我。小寧，有件事我問問你。”周玥一臉神秘，問道。</p>
“玥玥，什麽事？”孫小寧問。</p>
“是這樣，要是能去香港讀書，你去不去？”周玥問。</p>
孫小寧淺淺一笑，“怎麽可能啊，淨亂講。”</p>
“你別忘了，那個香港女人跟你說過，讓你好好讀書。她要是能把你辦到香港，你去不去？”周玥又問。</p>
“玥玥，人家就是隨口一說，還能當真？再說，就算真能去，我也不想去。”</p>
“為什麽？”周玥問。</p>
“我要照顧奶奶，走不開的。”孫小寧捋了捋額頭的散發道。</p>
周玥點點頭，“也是。你真的走不開。要是哪一天，你能走開了，有這樣的機會，想不想去？”</p>
“有那樣的機會，誰不想去啊。不過，也就想想吧。我才十六歲，太小了。”</p>
“也是，我們還太小了。”周玥喃喃道。</p>
孫小寧挽起周玥的手臂，笑著問：“玥玥，要是有這樣的機會，你去不去？”</p>
“我不去。我說過，我不會離開吉春，離開我姐我姐夫的。”周玥不假思索地說道。</p>
“你啊，早晚要嫁人的。還能跟你姐、你姐夫一輩子了。”孫小寧看著周玥說道。</p>
周玥抿了抿嘴唇，沉默片刻，低聲說：“大不了，不嫁人了。”</p>
……</p>
一九七四年，作為周家一家之主的周誌剛五十四歲。</p>
在以往十餘年裏，他的人生以光字片那個家為端點，向中國那些偏遠的、經濟落後、崇山峻嶺甚多的省份“發射”，他一直遊弋於那些省份之間——吉春市如同他的地球，光字片是他的發射台。</p>
現在，這一顆“老衛星”終於要葉落歸根，迴到光子片了。</p>
就在幾天前，周誌剛收到了女兒周蓉的來信。</p>
他的工作，能調迴吉春。</p>
這對走南闖北這麽多年的周誌剛來說，是天大的好事。</p>
外麵再好，哪裏有家好。</p>
沒有過多的猶豫，周誌剛便給周蓉迴了電報。</p>
電報內容很簡單——同意迴吉春。</p>
“不急就好，我先看看孫子。”說著，白際晨上前幾步，就要來抱白雲天。</p>
白玉蘭卻沒有把孩子遞給白際晨的意思，“爸，你剛從外麵進來，身上有寒氣，身上暖和了再抱，別給小樂天弄感冒了。”</p>
聽白玉蘭這麽說，白際晨點點頭，“好，我聽你的。”</p>
說著，坐在了陸天身邊。</p>
陸天為白際晨倒上一杯水，遞給白際晨，“白叔，你喝水。”</p>
白際晨端起水杯，喝了幾口後放下水杯，說道：</p>
“陸天，我說的這兩件好事，都是周家的事。</p>
一件事秉坤去電台的事有著落了，已經跟趙台長落準，返城名額留給了你小舅子。你小舅子今年春節迴家，就不用走了。”</p>
聽到這個消息，坐在白玉蘭對麵周蓉聽到這裏，激動說道：“白叔，謝謝你。”</p>
白際晨擺擺手，“周蓉，我把你和陸天都當成家裏人，幫家裏人，沒必要謝。再說，你弟妹的父親，解放前我們還有交情。我去上海，還是你弟妹她爸招待的。他女婿的事，我能不幫麽。”</p>
“白叔，那也要謝謝，沒有你出手幫忙，我小舅子和小舅子媳婦不知道要分居到什麽時候呢。”陸天忙說。</p>
“好了，舉手之勞的事，有什麽謝的。除了你小舅子的事，周家還有一件大好事。”白際晨向周蓉望去，說道。</p>
“白叔，什麽好事？”周蓉忙問。</p>
白際晨手一擺，“周蓉，你爸接收單位找到了。”</p>
“是麽，什麽單位。”周蓉眼睛一亮，向白際晨看去。</p>
“城建局年底要成立一個工程隊，急需要技術過硬的建築工人。</p>
我把你爸的情況跟城建局的領導說了，領導說，他們正需要你爸這樣八級工。不過，工程隊剛成立，工作強度很大，工作條件也差。</p>
不知道你爸願不願意去。”白際晨一口氣把話說完。</p>
“白叔，我爸是咱們國家第一批建築工人，吃苦耐勞一點問題都沒有。”周蓉應聲道。</p>
“那好，迴去就跟你爸聯係，要是他沒意見，馬上辦理工作調轉。”白際晨笑著說。</p>
聽了父親的話，白玉蘭對周蓉道：“嫂子，這麽一來，你們周家就差你大哥了。”</p>
周蓉抿了抿嘴唇，說：“花妹，我大哥被推薦上吉春大學就差最後的審核。用不了多久，也能迴來了。”</p>
“是麽？那你們周家大團圓了。”這句話是發自白玉蘭內心的。</p>
盡管有周蓉在，她無法和陸天在一起，不過，在她眼中周家都是好人，好人自然應該過上好日子。</p>
陸天接過白玉蘭的話，說：“周家大團圓了，郝家就差我大哥，我哥要是能迴來，我們郝家也大團圓了。”</p>
聽了陸天的話，白際晨臉色沉重起來，說：“陸天，有個不好的消息。”</p>
“白叔，什麽消息？”陸天忙問。</p>
“陸天，京城那邊傳來消息，上一次審核過後，又要對部分幹部重新甄別。我得到的消息，其中有你父母。</p>
看來，你父母重新啟用，又得拖一段時間了。”</p>
“白叔，我爸媽有這個心理準備。</p>
他們說現在這樣也挺好，有時間給我們帶帶孩子。要是官複原職，就沒時間了。”陸天側過身，看著白際晨。</p>
白際晨微微點點頭，“你爸媽要是這個心態就好。”</p>
“白叔，我爸媽還說，他們都經曆過血與火的考驗，現在這點挫折算不了什麽。”</p>
“那就好，那就好。”白際晨連聲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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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到家裏，周蓉馬上把秉坤迴城的事講給弟媳陶俊書。</p>
吉春音樂學院與吉春醫科大學一樣，寢室十分緊張。</p>
學校建議，本地生走讀上學。</p>
陶俊書這一年，白天在吉春音樂學院上課，周末時間大多參加學校演出，晚上迴家住。</p>
聽到周蓉跟她說周秉坤能返城，接收單位還是省廣播電台，陶俊書別提有多高興。</p>
坐在炕沿，拉著周蓉的手，問：“姐，這麽說，春節迴來，秉坤就不用迴北大荒了？”</p>
“白院長說，電台那邊已經與建設兵團聯係，為秉坤辦理返城手續，用不了多久就能辦好。你們夫妻終於不用兩地分居了。”周蓉笑著說。</p>
這時，郝冬梅從外屋走了進來，聽到周蓉的話，忙問：“周蓉，秉坤返城問題解決了？”</p>
周蓉迴過頭，說：“冬梅姐，白院長不僅把秉坤返城的事辦好，咱爸的接收單位也搞定了。”</p>
“是麽，那可是大好事。是什麽單位，快說說。”郝冬梅甩著大辮子，</p>
“白院長說，市政局下麵的建築隊急需高級技術工人。我爸這樣八級工正是工程隊需要的。就是工作環境一般，工作強度大。我說，我爸最不怕吃苦受累，沒問題的。</p>
迴家的時候，我和陸天去電報局給我爸發了一份電報，兩天後就能收到爸的迴複。爸要沒意見，就辦調動手續。順利的話，今年春節迴來，爸也不用走了。”</p>
周蓉一口氣把話說完，言語間充滿了激動。</p>
“那真是大喜事。”郝冬梅笑著說。</p>
“冬梅姐，等我大哥大學資格審核通過，那我們周家就真的大團圓了。”周蓉興奮地揮起了拳頭。</p>
看到周蓉興高采烈的樣子，郝冬梅笑著說：“周蓉，你肚裏孩子都三個月了，你也不怕抻著。”</p>
周蓉聽後，搖搖頭，“冬梅姐，你還是醫科大學的大學生呢，我都三個月了，沒什麽事。再說，第二胎不像第一胎，穩得很。”</p>
“姐，你也得小心。別忘了，你擔負著好幾家人的期望。這個孩子生完，還有給郝家傳宗接代呢。”陶俊書挽著周蓉笑道。</p>
“長樂雖然姓陸，也是郝家的孫子，我已經完成使命了。</p>
現在著急的，應該是你們這兩個周家兒媳。</p>
等我哥和秉坤迴來，你們可要抓緊，比一比誰為周家生的多。”周蓉一邊挽著郝冬梅，一邊挽著陶俊書說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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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俊書搖搖頭，“我還有兩年才能畢業，沒法要這麽早。先得嫂子來了。”</p>
說著，向郝冬梅看去。</p>
郝冬梅摸了摸大辮子，說：“我已經做好了，為周家傳宗接代的準備，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完成這件神聖的曆史使命。”</p>
“我大哥早就想要孩子了，不會讓你等太久。</p>
算算時間，明年夏天你就畢業了。</p>
就算要到孩子，也不會耽誤你上大學，不用有什麽顧慮。</p>
冬梅姐，小陶，你不知道我現在多羨慕你們能上大學，我隻能在家生孩子、養孩子。”周蓉不禁摸了摸尚未隆起的小腹。</p>
周蓉的話令郝冬梅“噗嗤”一笑，“周蓉，我們都是推薦的大學生，有什麽羨慕的。</p>
我哥不是說了麽，再過幾年就能恢複高考。我們的大才女到時候考個清華北大，那才是光宗耀祖呢。”</p>
聽了郝冬梅的話，周蓉歎了一口氣，“什麽清華北大啊，就算恢複高考，我也想讀吉春的大學。”</p>
“不對啊，我覺得你說過，一定要讀個最好的大學，將來在大學當教授的。怎麽這麽快就變卦了？是不是舍不得我哥啊？”郝冬梅搖著周蓉的手臂道。</p>
“我就是舍不得，怎麽的了？不像有的人，明明舍不得，嘴還強。”周蓉白了郝冬梅一眼道。</p>
“周蓉，你是說我呢，還是說小陶呢？”郝冬梅問。</p>
“說誰，你心裏明白。”周蓉捋了捋頭發說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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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晚上，周家有的都是歡聲笑語。</p>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p>
數著日子，期待著周父、周秉義和周秉坤的歸來。</p>
入夜，陸天和周蓉溫存一番後，相擁在一起。</p>
懷上孩子三個月後，兩個人又恢複了夫妻生活。</p>
與大多夫妻婚後會有厭倦感不同，陸天和周蓉就像新婚戀人一樣，對彼此一直有著期待。</p>
三個月一過，便急不可耐地享受起彼此。</p>
半晌，周蓉仰起頭，看著陸天，“陸天，你說我懷的男孩還是女孩？”</p>
“男孩，一定是男孩。”陸天吻著周蓉的額頭道。</p>
“你怎麽這麽肯定？”周蓉輕聲問。</p>
陸天緊了緊抱著周蓉的手臂，想想說道：“你幹爸幹媽從解放前，到解放後，為國家做出那麽多貢獻。衝這一點，就不應該絕後。我覺得一定會是男孩，為老馬家傳宗接代。”</p>
周蓉微微點點頭，“我也這麽想的。不過，這種事也不是自己能決定的。想想，要是個男孩，幹爸幹媽會有多高興。”</p>
“蓉兒，你也不用壓力太大了。實在不行，再多生幾個。”陸天吻了吻周蓉的額頭道。</p>
周蓉腦袋搖的像撥浪鼓，“我才不呢。我想好了，陸家、馬家和郝家各生一個，你要是再想生，找別人吧。”</p>
說完，在陸天的肋部狠狠掐了一把。</p>
可能是總被周蓉掐，已經習慣的緣故，陸天並沒有覺得有多痛。</p>
用手揉了揉後，說：“周蓉，三個就三個。生太多了，對你身體也不好。有三個孩子，我就心滿意足了。”</p>
“我是三個孩子，你可不是。”周蓉突然想起了什麽，狠狠又掐了陸天一把。</p>
這一下力量更大些，陸天不禁“哎呦”一聲。</p>
對周蓉說道：“蓉兒，你又生氣了。”</p>
周蓉歎了口氣，“白玉蘭那個孩子不算，鄭娟已經有了兩個孩子了。陸天，我總想，鄭娟要是哪天迴來怎麽辦？我知道你放不下她，可我也放下你。你說了，過幾年政策一變，香港和內地往來正常了，那個時候，怎麽辦啊？”</p>
說完，周蓉往陸天身上靠了靠。</p>
陸天輕撫著周蓉的長發，輕聲說：“蓉兒，無論什麽時候，我都不會離開你的。”</p>
“我知道你不會離開我，可我也知道，你一樣離不開鄭娟。</p>
就算我大度，你可以和鄭娟交往。可鄭娟是幾十億資產的豪門千金，怎麽會做你的情人？</p>
到時候，她一定會找我來談，讓我和你離婚，成全你們。一想到早晚會有這一天，我就鬧心。”周蓉柔聲細語說道。</p>
“蓉兒，鄭娟不會讓你為難的。”陸天也知道這一天早晚會到，他也想不出到時候該怎麽解決，隻好這麽說。</p>
好的是，無論是鄭娟還是周蓉，彼此間沒有敵意，甚至從沒有說過對方的壞話。</p>
這，令陸天十分欣慰。</p>
聽陸天這麽說，周蓉微微點點頭，</p>
“鄭娟在信裏說，將來我要是不願意在內地讀大學，就去香港讀大學，入學手續由她來辦。</p>
我才不去呢，我要是去了，你就得去。</p>
到了香港，就得聽她的了。”</p>
“蓉兒，在哪我都聽你的。”陸天湊到周蓉耳旁，耳語道。</p>
“你就哄我開心吧。</p>
鄭娟可不是以前的鄭娟，隨便一出手就給你留了一萬塊。</p>
你沒聽她信裏跟我說的，隻要家裏缺錢盡管提，多少都行。</p>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那一萬塊錢，還是想法換上。”周蓉伸出手指，在陸天臉上劃著說道。</p>
“蓉兒，暫時是還不上了。為了能把那一萬塊花掉，咱們費了不少心思，到現在才花了三千。就這三千，我們也還不上啊。”</p>
“還不上也得還，反正我不想欠她的。”周蓉上來脾氣。</p>
“行行，還，一定還。對了蓉兒，鄭娟這一次在信裏提，想把孫小寧辦到香港讀書，你說孫小寧家能同意麽？”</p>
陸天清楚，再說下去，周蓉脾氣會越來越大，於是岔開了話題。</p>
“你說也奇怪，鄭娟怎麽會想到要把孫小寧綁到香港呢？”周蓉不解問。</p>
陸天想想說道：“上一次鄭娟來吉春，跟我說過，光明對孫小寧印象很好。她還說，光明總想出家，一直給他找女伴陪讀。我猜鄭娟是想讓孫小寧去香港，給光明陪讀吧。”</p>
聽陸天這麽說，周蓉連連搖頭，“孫小寧是個小姑娘，去那邊給光明陪讀。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們怎麽向她爸媽交代？不行，可不能亂來。”</p>
“有鄭娟在，不會出什麽事吧？</p>
要不你問問，聽聽孫小寧家的意思。要是她家沒意見，孫小寧也沒意見，就給鄭娟迴個話，讓她運作。要是孫小寧不同意，就算了。”陸天想想說道。</p>
“雖然這一兩年香港和內地不那麽緊張了，不過，還是很敏感，調查組一直留意這樣的事。</p>
萬一辦不成，那孫小寧可就遭殃了。</p>
實在要問，就讓玥玥有一搭沒一搭問問她，她要是很願意去，再跟她家裏人說。不過，我還是覺得有些難。</p>
真要去，像你說的，再過三四年，內地政策變了，再去不遲。”周蓉一口氣說道。</p>
周蓉的話，陸天覺得很有道理。</p>
說道：“蓉兒，這件事聽你的。讓玥玥跟她說說，先聽聽孫小寧的想法。”</p>
“好，明天我就跟玥玥說。”周蓉應聲道。</p>
……</p>
周家，小屋。</p>
周家小屋盤上火炕後，晚上陶俊書來住。</p>
因為小屋靜一些的緣故，周玥寫作業通常會來這裏。</p>
晚飯後，孫小寧又來找周玥，一起溫習功課。</p>
一個多小時後，周玥收起作業本，向孫小寧問道：“小寧，我的筆記抄好了麽？”</p>
趴在炕桌抄筆記的孫小寧抬起頭，道：“玥玥，抄好了。”</p>
“有沒有哪塊不明白的？”周玥問。</p>
孫小寧咬了咬嘴唇，“太多了，我得迴家好好看看。”</p>
“那行，有什麽不懂的就問我。小寧，有件事我問問你。”周玥一臉神秘，問道。</p>
“玥玥，什麽事？”孫小寧問。</p>
“是這樣，要是能去香港讀書，你去不去？”周玥問。</p>
孫小寧淺淺一笑，“怎麽可能啊，淨亂講。”</p>
“你別忘了，那個香港女人跟你說過，讓你好好讀書。她要是能把你辦到香港，你去不去？”周玥又問。</p>
“玥玥，人家就是隨口一說，還能當真？再說，就算真能去，我也不想去。”</p>
“為什麽？”周玥問。</p>
“我要照顧奶奶，走不開的。”孫小寧捋了捋額頭的散發道。</p>
周玥點點頭，“也是。你真的走不開。要是哪一天，你能走開了，有這樣的機會，想不想去？”</p>
“有那樣的機會，誰不想去啊。不過，也就想想吧。我才十六歲，太小了。”</p>
“也是，我們還太小了。”周玥喃喃道。</p>
孫小寧挽起周玥的手臂，笑著問：“玥玥，要是有這樣的機會，你去不去？”</p>
“我不去。我說過，我不會離開吉春，離開我姐我姐夫的。”周玥不假思索地說道。</p>
“你啊，早晚要嫁人的。還能跟你姐、你姐夫一輩子了。”孫小寧看著周玥說道。</p>
周玥抿了抿嘴唇，沉默片刻，低聲說：“大不了，不嫁人了。”</p>
……</p>
一九七四年，作為周家一家之主的周誌剛五十四歲。</p>
在以往十餘年裏，他的人生以光字片那個家為端點，向中國那些偏遠的、經濟落後、崇山峻嶺甚多的省份“發射”，他一直遊弋於那些省份之間——吉春市如同他的地球，光字片是他的發射台。</p>
現在，這一顆“老衛星”終於要葉落歸根，迴到光子片了。</p>
就在幾天前，周誌剛收到了女兒周蓉的來信。</p>
他的工作，能調迴吉春。</p>
這對走南闖北這麽多年的周誌剛來說，是天大的好事。</p>
外麵再好，哪裏有家好。</p>
沒有過多的猶豫，周誌剛便給周蓉迴了電報。</p>
電報內容很簡單——同意迴吉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