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看了一眼蘇子航,移開了視線,側頭看向沈天擎。


    沈天擎眸色深邃地看了一眼蘇子航,收迴了視線,看向他的兩名辯護律師,旁邊是兩行李箱的材料,今天,注定是一場惡戰。


    庭審一開始,有備而來的控辯雙方,交鋒激烈,使得庭審時間被拉長,一直到下午五點三十分左右,這場始於上午九點三十分的庭審尚在繼續旆。


    控方律師陸子舟指控蘇子航的錄音證據,辯護律師對其真實性提出了異議,並申請真偽鑒別,許芫的證詞,辯方律師聲稱存在偽造的嫌疑,有辯方證人上庭作證,案發時間許芫並不在現場窠。


    許芫再三申明,“我當時就在現場,被告人蘇子航知道。”


    蘇子航看向許芫,“不好意思,當天,我沒有見過你。”


    主審官問許芫,有沒有其他人證明證人當時就在案發現場。


    許芫站在那裏,看了一眼蘇子航的方向,說了一聲,“沒有。”


    主審官宣布證詞不成立。


    陸子舟正要想法官申請允許第二證人上庭作證,主審官宣布今天的庭審結束,明天繼續。


    根據《刑事訴訟法》第117條第2、3款:傳喚、拘傳持續的時間不得超過十二小時;案情特別重大、複雜,需要采取拘留、逮捕措施的,傳喚、拘傳持續的時間不得超過二十四小時,蘇子航有人身自由。


    出了法庭,他朝著沈天擎走過來。


    沈天擎推了一下舒舒,舒舒扶著冉荏先上了車。


    看著車門闔上,他側眸看向蘇子航。


    蘇子航朝著沈天擎笑了一下,“舅舅,為了這一天,我整整準備了七年,陸子舟他再厲害,也不是神。”


    說完,他轉身離開。


    沈天擎眸色深邃地盯著蘇子航,一直到陸子舟朝著這邊走過來,才收迴視線,“晚上,我們一起合計一下,你到我那邊去住,方便交流。”


    陸子舟沒有反對,“他準備得比我想象中充分太多,我們趕緊迴去,重新研究方案。”


    沈天擎上車,啟動了車子,陸子舟的車很快跟了上去,到水苑的時候,張阿姨正好準備好了飯菜。


    安然將冉荏拉到了一邊,“怎麽樣?”


    冉荏搖了搖頭,“才第一天,感覺很不好。”


    安然安慰了一句,“聽說小陸很厲害,你別擔心,一定能勝訴的。”


    冉荏搖了搖頭,“他們準備很充分,今天子舟在庭審上完全不占優勢,許芫的證詞都被推翻了,情況真的不太好。我看蘇子航,似乎一點都不害怕。”


    安然拉著冉荏迴到了餐廳,“先吃飯吧,我相信小陸和天擎一定可以解決。[]”


    舒舒將懷裏的小榕城遞給冉荏抱。


    冉荏抱著小榕城,親了一下,“奶奶的心肝寶貝。”


    小榕城看著冉荏,手揪她的衣服。


    冉荏抱順了小榕城,看向沈天擎,“對了,天擎,在法庭外麵,蘇子航和你說了什麽?”


    “沒什麽。”沈天擎不想母親擔心,簡單地敷衍了一句,開始吃飯。


    沈天擎和陸子舟吃了不到十分鍾,放下筷子上樓去了。


    舒舒迴頭看向坐在旁邊的張阿姨,“張阿姨,你給他們準備一份晚點。”


    “知道了,夫人。”張阿姨應了一聲,心裏有些擔心,先生和夫人對她真的很好,她也希望這個案子能贏,隻是看起來似乎不太樂觀。


    她看了一眼壁鍾,站起來去廚房端了燉好的湯放到舒舒旁邊,“夫人,這是你的花生豬蹄燙。”


    舒舒看了一眼小榕城,不知道怎麽的,她奶少,好在有張阿姨,一直給她做催奶的膳食。


    她拿了勺子,舀了一勺嚐了一口,味道很好,一邊喝湯一邊挑著清淡的菜吃。


    吃完飯已經到晚上八點了,舒舒抱著小榕城喂了一次母乳,大約到十點的時候將小榕城抱下樓給安然和冉荏。


    然後,她走進廚房,看見張阿姨在準備晚點,又囑咐了幾句,泡了一盒龍井端上了樓。


    到書房門


    口,她輕輕敲了一下門,聽到沈天擎一聲進來,她推開門,一眼看到書桌上攤滿了材料,連個放杯子的地方都沒有。


    她到另一邊,倒了兩杯茶端過去給沈天擎和陸子舟,“你們先喝點茶提提神,精神好一些,效率或許高一些。”


    陸子舟接過茶說了一聲謝謝,幾乎一口氣喝完了。


    沈天擎喝了一口,放到了一邊。


    舒舒看向陸子舟,“還要嗎?”


    陸子舟嗓子快要冒煙了,將杯子又遞給了舒舒,“謝謝嫂子了。”


    “客氣什麽。”舒舒將茶壺放到了最近的地方,也低頭看了一眼桌子上攤開的材料,有幾張是案發當場的照片,看著看著她突然變了神色,“我記得我當時看見芊芊的時候,她脖子上掛著一個玉墜,為什麽這張上麵沒有。”


    她抬頭看向沈天擎和陸子舟。


    陸子舟和沈天擎停住動作,同時看向舒舒,“什麽樣的玉墜?”


    舒舒仔細迴想了一下,一時之間記不清什麽模樣。


    陸子舟從脖子上解下一個翡翠玉墜遞給舒舒,“是不是這個?”


    舒舒捏在手裏看了一眼,激動地出聲,“就是。”


    沈天擎從舒舒手裏拿過玉墜看了一眼,眸光落在陸子舟身上,“你怎麽找到的?”


    陸子舟若有所思,“樣子是一樣的,但是並不是芊芊的那個,我聽我父親說,早年在佳士得買賣會上拍了這個玉墜,當時拍賣行的介紹說是一位雕刻大師所雕刻,隻有兩款,這個應該是另外一款,你看後麵有紋了一支玫瑰,芊芊的那個什麽也沒有。我是睹物思人,三年前碰到這個,用我幾乎所有的積蓄買了這個。”


    沈天擎看了一眼,後麵的白金底座上的確有一支玫瑰,擰了擰眉頭,“可是在芊芊的房間還有一枚玉墜,這麽說那一枚是假的?”


    陸子舟沉思了片刻,低頭看了一眼時間,“我們過去看看。”


    “好。”沈天擎站起來。


    舒舒跟了上去。


    沈天擎迴頭看向她,想到她去沈園可能有陰影,“舒舒,你先睡吧,今晚我和子舟可能要忙一夜。”


    舒舒點了點頭。


    ——————


    沈天擎和陸子舟一到沈園,很快找到了那枚玉墜,很快打電話叫了姬容。


    姬容到沈園的時候,已經將近淩晨。


    他們一起又到了陸家,拿了當年拍賣的證書還有在沈園取了的玉墜,還有陸子舟手裏的那一塊,姬容當晚買了飛機票飛往法國。


    沈天擎和陸子舟迴到水苑的時候已經過了午夜,到了一點。


    進門的時候,張阿姨聽到動靜出了房間,“先生,陸先生,夫人讓我給你準備了夜宵,你們還是先吃一點吧。”


    沈天擎看向張阿姨,“送到書房去。”


    他和陸子舟到書房的時候,舒舒正在幫他們整理材料,一疊一疊歸類放在一起,上麵訂了紙條,寫著內容縮略。


    看到沈天擎和陸子舟進來,她站起來,“我幫你們整理一下,查閱起來可能更方便。”


    沈天擎沒有說什麽,陸子舟跟舒舒說了一聲謝謝,想到舒舒那天見過芊芊,“既然你當天去過案發現場,還能不能想起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舒舒搖了搖頭,她路過,嚇得很快跑開了,如果不是芊芊脖子上的玉墜閃閃的在陽光下很耀眼,她也不會注意到。


    沈天擎眸色深邃地看向舒舒,“你先迴房歇息。”


    舒舒點了點頭。


    沈天擎看著她出了門,將舒舒打電話叫救護車,後來手機被蘇嵐撿到的事纖細說了一遍,“如果房間裏那塊玉墜是假的,也可能是被蘇嵐拿到了。”


    他們兩個翻看了一下當時警察局的筆錄,蘇嵐口供裏到案發現場的時間和舒舒打電話的時間相差十分鍾,十分鍾後,芊芊脖子上的玉墜不見了,很可能就是蘇嵐。


    沈天擎給容龑打電話,讓他去查查七年前蘇嵐到底還做了些什麽。


    沈天擎和陸子舟整整忙到淩晨五點,再也沒有什麽重要發現,就在書房靠著沙發睡了三個


    小時。


    舒舒早上起來叫他們的時候,兩個人睡得很實。


    她走過去搖了搖沈天擎,將他喚醒,陸子舟也醒過來了,用過簡單的早餐,又是一天的庭審,和昨天差不多,無疾而終。


    第三天,庭審當場宣布證據不足,被告勝訴。


    ——————————


    庭審完,陸子舟坐在辦公室坐了一夜。


    沈天擎接到陸子舟秘書的電話,和舒舒將貝貝送了過去。


    一進他的辦公室,貝貝看著陸子舟,皺了皺眉頭,“陸叔叔,你長胡子了。”


    陸子舟迴過神來,將貝貝抱起來,放在腿上,“有沒有想陸叔叔?”


    “想,很想。”貝貝朝著陸子舟點了點頭,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他,伸手摸了摸他下巴上硬硬的胡須茬子,奶聲奶氣地哀歎了一聲,“陸叔叔,你現在的樣子可真叫人不放心。”


    陸子舟看著貝貝,沒有出聲。


    沈天擎看向陸子舟,“這不是我們那晚定好的方案嗎?這段時間,注意一些,行動盡量隱瞞,不要讓他們察覺到什麽,注意休息,養精蓄銳,把精力放在二審上。”


    陸子舟點了點頭。


    沈天擎看向陸子舟,“就先拜托你照顧幾天貝貝。”


    陸子舟說了一聲謝謝,將沈天擎和舒舒送了出去,迴到辦公室的時候眼前一黑,突然栽倒在地上。


    貝貝嚇得退了一步,蹲下來搖了搖陸子舟,“陸叔叔,陸叔叔。”


    陸子舟沒有反應,貝貝嗚哇一聲哭起來,肉肉的小手發抖地從陸子舟身上摸到手機,帶給了沈天擎,“爸爸,爸爸,不好了,陸叔叔死了,唔唔,貝貝好怕怕…”


    沈天擎和舒舒剛走了沒多遠,立馬匆匆地返迴,進了陸子舟的辦公室,將他扶起來,放在沙發上,打了急救電話,然後通知了陸家。


    陸子舟送到醫院,陸子平親自為他做夫人檢查。


    做完檢查,陸子平臉色很不好。


    陸父和陸母急了,問陸子平怎麽迴事。


    陸子平知道瞞不下去了,“我哥是重度神經衰弱症,他一直服用安眠藥,過度勞累和飲食不良都可能造成暈厥。”


    陸父和陸母一聽頭扭到一邊不忍心再看兒子,隻是掉眼淚。


    舒舒站在一邊看著,心裏很酸楚,看得出來,陸子舟對芊芊很癡情,這樣的癡情,讓人難受。


    陸父和陸母看向沈天擎,冷冷地說,“你們先離開吧,我們在這裏可以照顧子舟。”


    沈天擎知道陸父陸母不喜歡沈家人,也不喜歡舒舒,“那我們先走了。”


    他低頭看向貝貝,“你在這裏好好陪陸叔叔。”


    “嗯,爸爸,我知道了。”貝貝點了點頭,和他們揮手再見。


    陸父和陸母看向貝貝,“孩子你們也帶走,子舟現在需要休息。”


    貝貝看向陸父和陸母,為什麽感覺到他們討厭她呢?


    她看看病床上昏迷的陸子舟,又看看沈天擎。


    陸子平在旁邊看了一眼,上前勸父母。


    陸父和陸母拒絕了。


    貝貝無精打采地跟著沈天擎迴了水苑。


    ——————


    聽到門響,冉荏看向門口的方向,看到貝貝第一個進來,“不是讓貝貝去子舟那裏住幾天嗎?”


    “陸叔叔的爸爸和媽媽說我會影響陸叔叔休息。”貝貝看向冉荏,換了小拖鞋,坐到了沙發上,不開心寫在臉上。


    她不喜歡被人討厭的感覺,心裏很難受,想到陸爺爺和陸奶奶看她的眼神,委屈地低下了頭。


    沈天擎和舒舒看著貝貝,不好說什麽。


    安然和冉荏安慰貝貝,越安慰小家夥越不好受,低頭摸了一下眼淚,“不知道陸叔叔醒了沒有。”


    冉荏抬頭看向沈天擎,“到底怎麽迴事?”


    沈天擎說了陸子舟暈厥的事,冉荏搖了搖頭,“如果沒有出現那個意外,芊芊


    和子舟現在一定過得很幸福,其實,我也理解他父母,子舟現在成這個樣子,都是因為芊芊。”


    “媽……”沈天擎喚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麽。


    ——————————————


    陸子舟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候,他睜開眼睛,看見陸子平,“貝貝呢?”


    陸子平沒有出聲。


    陸子舟看向旁邊的父母,料到發生了什麽,什麽也沒有多說,坐在那裏很沉默。


    “子舟……”陸母哽咽地喚了一聲,看向他。


    陸子舟淡淡地出聲,“我沒事。”


    “你還瞞著我們……”陸母說完,哭起來。


    陸子舟看向陸子平,“你跟爸媽說了什麽?”


    陸子平歎了一口氣,“這事也不能瞞一輩子,我知道這次敗訴,對你的打擊很大,可是哥,你要保重身體,才又可能再一次站在法庭上。”


    “你幫我辦理出院,我已經沒事了。”陸子舟翻起身,從病床上下來。


    陸母失控地哭起來,“子舟,你這是看什麽!”


    “媽,我真的沒事。”


    “沒事會暈厥過去?”陸母反問了一句,擦幹眼淚,看向陸子平,“不許你給你哥辦出院,我最近在醫院照顧你哥。”


    “媽……”陸子舟想到還有很多事要做,看向陸母。


    陸母紅著眼睛看著陸子舟,想不明白他兒子為什麽對芊芊那麽執著呢,這七年了,她安排了多少次相親,他一次都不去,“什麽都別說,就是不許出院,除非你神經衰弱和失眠都治好了,沒治好一天,媽決不許你出院。”


    陸子舟看向陸子平,躺迴病床上,閉上了眼睛。


    ——————————————————————


    三天後,姬容從法國迴來了,知道陸父和陸母在,沒有直接去醫院,先到了水苑這裏,“表哥,通過拍賣行我找到了那位雕刻大師,芊芊房間裏的這一枚並不是他雕刻,陸子舟手裏的這一枚就是當年陸父從佳士得拍賣過來的,隻是有人在後麵的金色底座上又刻了一支玫瑰。”


    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底座,“他說一般上乘的玉石做成玉墜後麵都留有暗門,以便買者更好的鑒別。”


    沈天擎看了一眼,果然如此。


    他拿起來仔細看了一眼,給姬唐打了電話,“你暗中去幫我查一個拍賣行,查查三年前五月份拍出的一枚翡翠玉墜,不要走漏風聲。”


    掛了電話,他一個人去探望陸子舟。


    陸母見識沈天擎,沒有阻攔。


    沈天擎坐到了一邊。


    陸子舟看了一眼父母,“我想和他單獨說幾句。”


    陸父和陸母出去了。


    沈天擎將姬容法國一行的結果告訴了陸子舟,陸子舟眸色變了一下,翻起身,“如果是蘇嵐,她一定知道什麽,我們太需要證據了。”


    “你父母?”沈天擎看了一眼門外。


    “我有辦法對付他們。”陸子舟歎了一口氣,“你先走吧,我一會兒去你那邊。”


    “你的身體沒事吧?”沈天擎擔憂地看著陸子舟,想到他想幹什麽,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彼此彼此,又不是癌症,死不了。”陸子舟換了鞋子,坐到了床上。


    沈天擎走的時候,帶上了門。


    陸父和陸母很快進了病房,“子航你怎麽下床了?”


    陸子舟看向陸父和陸母,“我們談談。”


    “如果是出院,我們不同意,別說你又是為了那個官司。”陸母沒有好氣地出聲。


    “如果我願意結婚呢?”陸子舟吸了一口氣,看向陸父和陸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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