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擎夾菜的筷子停住,掃了一眼垃圾桶的方向,眸光落在舒舒身上,深邃地看著她,“還沒有做總裁夫人,已經開始攬權了?”


    舒舒臉上一熱,耳根紅透了,低頭,別了別鬢發,“我…我沒有…儼”


    沈天擎一笑,放下筷子,長臂一伸摟過她,大掌揉著她的頭抱到懷裏,低醇地出聲,“你是第一個進我辦公室的女人。”


    “……”


    舒舒一怔,抬頭,看向沈天擎,“彭川不是女人?你的那些女秘書不是女人嗎?”


    沈天擎鼻尖蹭了蹭鼻尖,吻了一下舒舒,緩緩地道,“她們是女員工。”


    舒舒咬了咬唇,“我也是女員工。”


    沈天擎握住她的手,“你不同,你是床上的。”


    舒舒臉上一陣滾燙,沒有再出聲。


    沈天擎想起貝貝發的那條短信,眸色深邃了幾分,看了她一眼,“貝貝要和我斷絕父女關係。稔”


    舒舒一聽,忍不住輕笑,“她也給我發了短信。”


    沈天擎點了一根煙,抽了一口,眼圈上浮,映在他眸底,也染上了一層迷霧,“她性格很像芊芊。”


    舒舒一愣,坐在那裏,身體有些虛浮,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當年……”


    沈天擎握住了她的手,握緊,“那件事不許再提,打電話的人是蘇嵐,永遠是她。”


    “是因為這樣,他們安排你娶她?”舒舒抬頭看向沈天擎。


    “不全是。”沈天擎彈了彈煙灰,掃了一眼舒舒,修長的手指捏了捏眉心,“吃飯吧。”


    他看向舒舒,舒舒點了點頭,拿起筷子。


    沈天擎幾乎吃完了那個她炒糊的菜,舒舒在旁邊看著,沈天擎捏了捏她握著筷子的手,“看我能吃飽?”


    舒舒倏地收迴了視線,低頭吃飯。


    沈天擎一笑,抬手夾了菜,送到她嘴邊。


    舒舒隻得張開,慢慢地咀嚼,心情也跟著好轉起來,看著沈天擎又往她米飯裏夾了一一些菜,淺咖色的v領毛衣,棱角分明的五官,依然那樣熠熠生輝。


    吃過飯,沈天擎低頭看了一眼腕表,抬眸看向舒舒,“中午,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舒舒跟著他一出辦公室,側頭看他,他穿著藏藍色的長風衣,兩手自然地放進兜裏,身形頎長,越突顯出男人昂藏有型的身材。隻是感覺他整個人變了幾分,眉眼深邃,輪廓英挺,卻多了冷硬,目光所到之處,看不出一絲表情,是傳說中總裁特有的冷漠嗎?


    彭川和女秘書叫了一聲總裁,站起來鞠躬。


    沈天擎抬手,修長的手指下點,示意他們坐下,臉上似乎寫了生人勿進四個字。


    然後,他的視線落在彭川身上,“讓姬下午三點準時到我的辦公室。”


    “是,總裁。”彭川抱著雙手鞠躬。


    沈天擎示意他迴去工作,迴頭看了一眼舒舒,舒舒這才迴神。


    他什麽也沒說,修長的手握住她的,攥著她朝電梯的方向走去,看得後麵的秘書們瞪直了眼睛,沒錯,總裁拉著那女人的手!


    半個小時後,整個公司知道總裁帶著熱吻照片中的女主到了公司,還拉著她的手,對她笑。


    “聽說那個女人是總裁親外甥的老婆。”


    “是,不過聽說已經和那個蘇少離婚了。”


    “這是要二度嫁入豪門的節奏呀?”


    “是啊,總裁不娶那個蘇嵐就是為了她吧?”


    “真沒想到總裁好這一口,趕明天,我也嫁給總裁外甥去。”


    ……


    流言遍地四起,整個公司都是酸溜溜的氣息,充斥著擎天大廈的每一寸空間。


    而此時,沈天擎將車停在一家花店旁邊,戴了太陽鏡,迴頭看了舒舒一眼,抬頭將提前備好的太陽鏡掛在她耳際,“今天很漂亮,很有味道。”


    他摟過她,鼻尖擦了一下她的,替舒舒解開了安全帶。


    舒舒坐在那裏沒有動,看著他修長的手指,眸色暈開溫暖。


    沈天擎將安全帶扔在車座上,抬頭看向舒舒,依舊是那深邃微醺的眼神。


    舒舒看了他一眼,跟著他下車,不知道他來花店做什麽,又要去什麽地方。


    她跟著沈天擎進花店,看沈天擎挑了紅色的玫瑰花,紅了臉。


    沈天擎看到她的表情,從旁邊拿了兩支藍色妖姬,看向店家,又指了指一束天堂鳥,“都包起來。”


    舒舒愣住了,365枝紅玫瑰,兩支藍玫瑰,不知道他要分別送誰。還有天堂鳥,應該是去墓地吧?


    她看向沈天擎,沈天擎眸色深邃地看了舒舒一眼,從懷裏掏出錢包,抽了幾張遞給店家,壓低了聲音,“不用找了。”


    然後,他看向舒舒,“拿著花。”


    舒舒一愣,從店家手裏接過,看向沈天擎,送她的花的意思嗎?


    “走吧。”沈天擎前麵出了店門,舒舒抱著花跟上,到黑色的賓利旁,沈天擎已經打開了副駕的門,手擱在車門上,眸光在四處打量。


    舒舒上車,在後視鏡裏看了一眼,果然還有車跟著,她抱緊了花,低頭看著。


    半個小時後,黑色的賓利停在鳳凰山下。


    沈天擎掃了一眼舒舒,幫她解開安全帶。


    舒舒抬眸看向沈天擎,沈天擎按住她的肩頭,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鼻尖擦著她鼻尖,吻了一下的鮮紅的唇,“藍色的兩支是送你的。”


    舒舒耳根一紅,“相遇是宿命?”


    “不是嗎?”沈天擎薄唇壓著她的,來迴摩挲了一陣,移開身子,“下車吧。”


    舒舒跟著他上山,走著走著,果然到了墓地,沒有記錯的話,高三那年,媽媽帶她來的墓地就是這裏,外公和外婆的墓地就在這裏。


    沈天擎在前麵走著,舒舒放慢了步子,看著他的背影,在一個墓碑前停住。


    然後,她愣在那裏,定定地看著沈芊芊三個字。


    沈天擎從她手裏拿過那捧大紅的玫瑰,放到墓碑前,低低地出聲,“芊芊,哥來看你了。”


    聽到那一聲,舒舒才明白過來,羞愧地低頭,剛才還以為紅玫瑰也是送她的……


    沈天擎迴頭看向舒舒,握住的手,“芊芊喜歡鮮豔的顏色。”


    舒舒走上前一步,鞠躬,閉上眼睛,虔誠地出聲,“芊芊,對不起。”


    其實那天,走了以後,打過120之後,她心裏不安,又跑迴去看,芊芊已經不見了,路上隻有滲進路麵的血。


    這裏鬆樹長成了一丈多高的大樹,連成了片,陽光透過密密麻麻的鬆葉變成了千絲萬縷的金線,照在墓碑上,照在沈天擎臉上,照在舒舒臉上,投下細碎斑駁的影,隨風搖曳,朦朦朧朧。


    沈天擎側頭,握住了舒舒的手。


    舒舒看向沈天擎,斑駁的光影裏,他的臉上,寫滿了朦朦朧朧的傷戚。


    她別了別鬢發,伸手撫摸去墓碑頂端的灰塵,一點點擦拭,“今天是芊芊的忌日?”


    沈天擎點了一個煙,抽起來,“是,七年了。”


    擦到手指都痛,舒舒的記憶裏,芊芊倒在血泊裏的畫麵越來越清晰,她低頭,落下了眼淚,“那時候,芊芊的孩子多大了?”


    沈天擎顫抖地將煙夾在指間,沉痛地吸了一口氣,闔上了眸子,“六個月了,芊芊想保孩子,我爺爺和我父親真的選擇了保孩子,孩子剖出來的時候不哭不鬧不唿吸,掃到保溫箱,放了三天也沒有活。”


    舒舒低頭,眼淚不停地流,芊芊,芊芊,那個在她夢裏無限次出現的女孩,或許是經曆過,她明白,“如果是我,當時也選擇保孩子,……其…其實蘇先生和蘇太太當時選擇的也是保…保孩子……我當時也更醫生說保孩子……”


    沈天擎沒有出聲,丟了煙蒂,長臂一伸,將舒舒抱過去,緊緊縛在懷裏,冰涼薄唇貼著她額頭吻了一下,抬手指腹輕觸她眼角,一點點擦去了她的眼淚。


    “恩愛也挑個地方,別髒了芊芊的眼睛。”


    一道陰冷的聲音傳來,沈天擎和舒舒一起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陸子舟手裏捧著一束玫瑰花站在那裏,眸色陰寒。


    他走過來,低頭看向沈天擎送的花,抬腳去踢,舒舒站到前麵擋住了。


    陸子舟一腳踢在舒舒腿上,她眉頭輕擰了一下,沒有出聲,站在那裏。


    沈天擎眸色深凝視,拉過舒舒。


    舒舒踉蹌了一下,跌在沈天擎懷裏,腿上嘶嘶地痛,陸子舟那一腳踢得極狠。


    “怎麽這麽傻?”沈天擎低頭,凝視著她,握緊她的手,抬眸看向陸子舟,“你敢再踢一腳試試。”


    陸子舟倒是沒有再踢,將手裏的花放到了一邊,盯著墓碑上的照片,眸子裏的漸漸崩裂,“芊芊,我來看你和孩子了。”


    舒舒眼看著那麽高大的一個人伏下身子,倒在墓碑旁,手扶著墓碑,肩膀輕抖,似在哭泣,卻聽不到哭聲。


    沈天擎移開視線,沒有再說什麽,低頭看向舒舒牛仔褲上的塵土,蹲下,輕輕地拍去,“疼不疼?”


    舒舒搖了搖頭。


    “他不會真踢,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沈天擎手握著舒舒的小腿,抬眸看向舒舒。


    “我知道了。”舒舒低頭,心裏莫名地難受,看得出來,陸子舟極愛芊芊吧?她可以想象心愛的人和孩子一同在眼前逝去的那種心痛。


    許久,陸子舟站起來,再看向舒舒和沈天擎,眸色依然陰寒,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明天,法庭上見。”


    說完,他冷漠地轉身,離去。


    沈天擎看著他的背影,眸色深邃,許久,移迴視線,看向墓碑,“芊芊,哥答應你的事都做到了,哥也有了孩子,叫貝貝和寧寧,貝貝很像你,姬容很喜歡她,像喜歡你一樣。”


    頓了一陣,他又出聲,“哥下次再來看你。”


    他拉了舒舒的手,穿過幾行墓碑,走到了西頭,舒舒一看是外公和外婆的墓碑,上麵印著一張外公和外婆年輕時候的合照。


    沈天擎將那束天堂鳥放在墓碑前,鞠躬,定眼看著照片中的女人,舒舒很像她外婆。


    舒舒沒有說什麽,外公和外婆,她從小就沒有見過,隻是個概念,也難以形容什麽心情,媽媽說是病故的,可是好像不是,高三那年,是她第一次的見外公和外婆,母親讓她在一邊等著,她聽到舅舅和媽媽激烈爭吵了,最後,看了一眼她的方向,壓低了聲音。


    舅舅抬手差點打了母親一巴掌,最後沒有落下,一掌打在旁邊的鬆樹下,破了皮,手指上和掌心上都是血,她記得很清晰。


    她躲到了另一邊,哭了,然後遇見了蘇子航。


    現在一想,蘇子航應該是正好來祭奠芊芊,他的小姨吧。


    突然,她記起來,今天也是外公和外婆的忌日。


    聽到外麵有腳步聲,舒舒一轉頭看到了舅舅安東。


    安東手裏抱著一束白色的百合,走過來,掃了一眼沈天擎,看向舒舒,“他是誰?”


    舒舒看向安東,“舅舅,這位是沈先生。”


    聽到沈字,安東眸眼俱冷,“是哪個沈家?”


    沈天擎眸色深邃地落在安東身上,“城北的沈家。”


    安東掃了一眼沈天擎,“蘇子航的舅舅?”


    “是。”沈天擎抬手,想和安東握手,安東轉身看向舒舒,“舒舒,花是你買的?”


    舒舒看了一眼天堂鳥,微妙地感覺氣氛不對,又因為沈天擎是蘇子航的舅舅,難堪地低頭,“是。”


    安東沒有說什麽,走到前麵,放下花,手抽出黑色的毛呢大衣,跪在墓碑前,磕了幾個頭,然後站起來,看向舒舒,“你好久沒有過去了,妮妮一直念叨呢,有空帶著他去家裏坐坐,看看你舅媽。”


    說完,他看向沈天擎。


    沈天擎眸色深斂看著安東。


    安東看了他一眼,眼裏沒有什麽表情,移開視線,看向舒舒,“有什麽事,和舅舅說。”


    舅舅如今也在省委工作,舒舒想起舒程的事,問了幾句。


    安東搖頭,冷哼一聲,“自作孽不可活,你和你媽在舒家受了不少苦,就是能幫上忙我也不會幫,別說這個案子還有陸子舟插手。”


    舒舒不知道說什麽,舒程就算對不起媽媽,對媽媽和她還是極好的。


    三個人前前後後下了山。


    沈天擎和安東交換了名片。


    安東看向舒舒,“你們先走吧,我還有點事。”


    等沈天擎和舒舒一走,他用打火機燒了那張名片,冷笑一聲,丟在地上,踩進泥土裏,上車,打了一個電話,沉默地伏在方向盤上,坐了一陣,又上車,將那束天堂鳥扔下了山坡,走向芊芊的墳墓,看著芊芊的笑臉,他跟著笑了,眼前是母親死在血泊裏的畫麵,眼前是他和安然被趕出國的畫麵,眼前是安然為了他們,被迫嫁給那個舒程的畫麵,一幅幅刻進了他血肉裏。


    站了一陣,他下山看著車迴了市裏。


    ――――――――――――――――――――――――――――――――――――


    舒舒和沈天擎迴到公司的時候,姬唐和律師已經等在總裁辦公室旁邊的會議室。


    律師簡單地講了一下,和昨天他們在車裏討論的差不多,關鍵在於以危險駕駛罪還是以故意殺人罪定論。


    姬唐看向沈天擎,“還沒有找到任何證據,那段路也沒有電子眼,從事故現場看,責任方在舒程。”


    “目擊證人也沒有?”沈天擎靠在沙發背上,點了一根煙。


    “沒有。”


    姬唐頓了一下,看向舒舒,“聽說蘇子航那邊有人證可以證明舒程有故意殺人的嫌疑。”


    舒舒不好說什麽,舒程和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他插手,是因為她。


    沈天擎捏了捏眉心,“明天一審,想看看情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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