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花再迴到京城時,太子已尋到賀賀。


    兩人在一家客棧的房間裏,無聲對峙。


    默然了許久,太子最終出聲了。他還是要求賀賀同他迴去。


    不同的是,他這次是有備而來的償。


    太子說,“鄔成悅在東宮,你不想見見麽?”


    這是要挾!


    “你將他如何了?”最初的震驚與憤怒過後,賀賀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太子忽略她的冷臉,好脾氣地溫和一笑,“他好好的,但是你若不跟我迴去,我就不敢保證了。”


    “你!”賀賀暗暗咬牙,臉上卻不能表現出任何焦急來。


    無論如何,賀小伍是唯一幸存的南照皇嗣,她必須保證他安然無恙。


    然而,太子既能叫出鄔成悅這個名字來,那就表明他知曉了賀小伍的身份。


    如果自己迴宮,真能保住賀小伍的話,那賀賀就不得不如了太子的意了。


    “顧暘,我同你迴去又能如何?”


    賀賀何嚐不想兩人能長久地在一起呢,可每當她想起鄔蘇的樣子來,心裏就像紮進去了一把刀,謔謔地疼。


    “起碼,我能天天看見你。”


    太子凡事瞧得淡,可唯獨麵對賀賀,他偏執又倔強。


    ……


    賀小伍被關在東宮很普通的一個房間裏,他在裏麵睡了好幾天。


    起初,他還能生龍活虎地在房間裏躥來躥去,琢磨琢磨是誰抓了他。


    窗戶是封閉的,他看不見外麵,一切都得靠自己的腦袋想象,可就這樣過去了幾天,他覺著自己累了。


    見毫無成果,他覺著還不如眯著眼養精蓄銳呢,遂在床上開始一動不動地躺屍。


    這種狀況一直維持到賀賀來看她。原本太子建議賀賀在窗外看看就好,賀賀不答應。


    “那不行了,你這麽奸詐,萬一你弄個假人在裏麵,我豈不是虧大了?”賀賀還在惱怒他對自己的算計。


    太子苦笑,“好,那我讓你你進去和他敘敘舊。”


    侍衛開門,光亮霎時灑滿了房間,賀賀三步並作兩步走進去。


    就在太子也準備邁腳進來時,賀賀旋即轉過身來,“我自己和他敘舊就可以了,殿下請止步。”


    而接下來,嘭得一聲巨響,房門關上,太子站在門前無奈地摸了摸鼻子。


    房間裏,被關門聲震醒的賀小伍望著房間裏憑空出現的賀賀,呆了呆,“莫非我還在夢裏?”


    賀賀恨鐵不成鋼,走上前就朝他腦袋唿了一巴掌,用了五成的勁兒。


    “啊,師父。”賀小伍捂著腦袋嗷嗚,“疼,疼啊,師父,咦,會疼?那就不是在夢裏了……”


    他鬆了雙手,瞧了瞧眼麵前麵罩寒霜的賀賀,吃驚過後方遲疑地叫了一聲,“師父?”


    “看來是醒了。”賀賀轉迴身走到桌子前坐下,“說說吧,怎麽淪落到這種地步?”


    賀小伍一聽頓時清醒了過來,眼神霍地一亮,翻下床就道,“師父,你成功了麽?”


    “先別說我。”賀賀製止住他的發問,“說說你自己!”


    賀小伍不得不迴憶起來自己的這番糗事,而總而言之,就是他出了村子,為了見賀賀快馬加鞭來到了京城。


    哪料,他將到京城,才在客棧歇歇腳,還沒找到房間去休息呢,就被一群穿著普通毫不起眼的男人給圍攻了。


    “所以,你打輸了,被扔到了這裏?”賀賀發問。


    賀小伍難為情地點了點頭,“我對不起師父……”


    他長篇大論的模樣好像是又迴到了從前,賀賀不由笑了起來,語氣裏含了點責備,“讓你不聽我的話。”


    “師父,這到底是哪裏?”賀小伍可不想再挨罵,趕緊轉移話題。


    如果被他知道這是大陵的東宮,他勢必要惱怒,很有可能衝出去給人拚命。


    賀賀騙他,“這是賀宅的地下暗室,那些抓你的人以前是鄔蘇的,鄔蘇去後,那些人就尋到了我,我便讓他們暗中保護你。”


    賀小伍聽得一愣一愣的,“是讓他們看管我吧?”


    賀賀點頭,“如果你這麽想,我也沒辦法,你身份特殊,我不得不這樣。”


    看來他還是年少,竟信了這番說辭,賀賀趁熱打鐵,“如果你覺著在這裏不舒服,可以迴村子裏去,待我辦成事,會迴去尋你的。”


    原本還想著接他來京城,可目前他這不設防的心態,還是在村子裏安全。


    賀小伍猶豫了一會兒,道,“師父什麽迴去?”


    “至多一年。”


    一年內,若還摧毀不了大陵的軍事基地,賀賀就出宮,不再在大陵皇宮浪費時間了。


    “好,我等師父迴來。”


    ……


    這邊賀小伍才出京城,那邊柳花就跑到了皇宮。


    “小鹿,沒尋到你弟弟。”柳花馬不停蹄地趕路,此時累的氣喘籲籲。


    “無礙,他許是去哪裏玩了,他一貫貪玩。”


    房間裏,賀賀扶她坐下,給她倒茶,柳花搖頭,“那個叫花翎的姑娘說,他來京城找你了。”


    “那估計還在路上。”賀賀依舊淡定,柳花左右端詳她數眼,納悶,“你弟弟頭次出遠門,你不擔心?”


    賀賀:“還好。”


    “……”柳花被噎,抬袖捏了杯茶灌下,“那我也別擔心了,對了,我得迴去一趟,不然我娘又該鬧了。”


    賀賀頷首,“那有空來京城玩。”


    “這是自然。”


    柳花瀟灑離去。


    ………


    五日後,太子成親,後宮一片紅火,喜氣洋洋。


    尤其是東宮,處處張燈結彩,張揚刺眼的大紅色在賀賀眼前晃啊晃。


    賀賀頭暈,迴了寢殿休息。她記得,就算太子和她頭次成親也沒這麽大的排場,太子這都三婚了弄這麽隆重搞什麽名堂!


    禮部想的恰恰與她相反,以溫大人為首的禮部官員一致認為,太子都三婚了,再不隆重張揚得沒法,難道還等著四婚?!


    三次已經夠了,他們心想著殿下您這次可一定得撐到最後,畢竟一國的太子殿下老是結婚是鬧哪樣啊!


    對於這點,煊惠帝也不耐煩了,特意召太子進殿,道,“事先說明,以後你再如何與朕鬥,成親之事就這一次了,僅此一次了!”


    這個警告,太子當然能接受,“父皇放心吧,我倆感情好著呢。”


    這是在刺激煊惠帝,煊惠帝一聽臉上果然起了一層薄怒,“你當真決定與朕為敵?”


    太子連考慮都沒考慮直接點頭,“兒臣決心已定。”


    “是為了她?”煊惠帝坐在上方,偌大的殿裏隻有他們兩個人,卻相距甚遠。


    煊惠帝垂眸,沒有能看懂他臉上的複雜表情,可他的語氣是懊悔自責的,“朕後悔了。”


    “母後已去,後悔有什麽用,父皇,兒臣告退了。”太子不願與他多說,旋即轉身離去。


    留下煊惠帝獨自一人。煊惠帝久久都未抬頭,直到齊公公走進來,喊,“陛下,陛下……”


    “齊茂,你恨朕麽?”煊惠帝突然抬頭問。


    齊公公目光一凜,“恨。”


    煊惠帝眼神裏藏著利劍,齊公公卻又話鋒一轉,“可娘娘希望陛下好好,老奴便也希望陛下好好的。”


    原來,自始至終,齊茂的主子都是先皇後一人。


    “朕要說朕後悔了,你信麽?”煊惠帝走下台階,步步逼近他。


    齊公公沉默相對,煊惠帝在他身前站定,滿眼的血色,“那你說,清鈺會原諒朕麽?”


    先皇後的死是他親手設計的,為了以後能攻打南照,為了以後他個人的統一大業。


    漱貴妃死前說對了,他為的都是自己,為了自己的野心,寧願犧牲自己最愛的人。


    齊公公臉色平靜,“老奴不知道。”


    猛地,兩隻大掌侵上他的脖子,脆弱的脖子在緊緊的手指的禁錮中奄奄一息。


    “那你去幫朕問一問清鈺,就說朕後悔了,她願不願意原諒朕?”


    “……陛……下……”


    時間過得很慢,齊公公艱難地喊了一聲,便閉了眼,眼角的清淚滑了下來。


    煊惠帝無動於衷,一雙赤目裏載滿了瘋狂,“你去問她!問她說我們的孩子為什麽不像朕!!”


    當初,他為了自己的野心,舍棄了心中最愛的女人,可是顧暘為什麽不能像自己這樣舍棄那個南照人?!


    “你給朕去問!!!”他禁不住大吼,薄唇顫動,眼底的血色隻增不減。


    在如此的蹂躪下,齊公公早已沒了氣,他卻還不放開,獨自呢喃著。


    “朕錯了麽?”


    “不,朕不會錯的。”


    “清鈺……”


    …………


    太子喚了幾個宮女給賀賀的梳妝,賀賀坐在鏡子前,瞥他一眼,“你先出去。”


    太子滿眼的溫柔,“好。”慢悠悠出去了。


    “太子殿下對您真好。”一個綠衣的宮女給她梳頭發。


    賀賀笑笑,不迴答這個,反問,“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叫漠然。”脆生生的聲音響了起來。


    當初,也有這麽個姑娘,可是,東宮一炸,她也香消玉損了。


    賀賀心底發涼,她看見鏡子裏自己的臉醜陋而扭曲,發出的聲音輕飄飄,“真是個好名字。”


    “是麽?我還有個姐姐,叫漠語,以前也在宮裏做事。”


    小姑娘話真多,賀賀僵硬地點點頭,“現在也在麽?”


    “沒呢,姐姐出宮嫁人了。”漠然的手很靈活,長長的頭發在她手裏轉起彎來。


    賀賀微笑起來,“如此也很好,你這麽可愛,以後也定能尋一個如意郎君。”


    漠然也不害羞,咯咯地笑了起來,忽地她湊到賀賀耳邊,呢喃一聲,“其實,我還有個名字。”


    “叫可兒。”


    …………


    入夜,白日裏的喧囂褪去,賀賀穿著大紅的嫁衣,目光平靜地望著太子。


    “如你所願了。”


    太子紅衣豔豔,他走過來伸出手臂圈緊賀賀,“也如你所願了。”


    即便這是令人不恥的,賀賀心裏竟還雀躍起來。


    沒有比自己心愛的任成親更令人喜悅了。


    可惜,短暫的喜悅過後,賀賀正道,“我來宮裏,別有目的。”


    同上次一樣。太子聽了絲毫不驚訝,他彎腰湊近,輕啄著賀賀的麵頰,“我知道。”


    “我想複興大陵。”


    對於他,賀賀不想再隱瞞一點了,太子與她臉頰相貼,“我知道。”


    “那你為何……”


    話未完,太子就打斷了她,“我會幫助你。”


    賀賀吃驚地瞪大了雙眼,太子嗬嗬笑了起來,“同樣,我也需要你的幫助。”


    “……”


    他與煊惠帝鬧翻了!


    那必定是煊惠帝做了令他最不能容忍的事了,不然父子情深,何故至此?!!


    賀賀不清楚是什麽事,但那一瞬間她沒有感受到喜悅,隻有心疼。


    沒了母後,又沒了父皇,那他心底該藏著多大的傷痛啊?


    不由自主地,雙手捧住太子的臉頰,賀賀主動去親吻他的唇,試圖安撫他心底的傷痛。


    太子由此雙手緊緊攥住了她的身體,兩人唇齒相依,太子呢喃,“賀賀……”


    一夜繾綣。


    ……


    翌日。


    賀賀與太子並肩走出殿門。


    迎著日光,兩人牽手。


    新一番的較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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