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章3


    五月,暮春時節,夜風和煦。


    大陵皇宮內的地下通道,齊公公疾步走著,過道兩旁燈火通明償。


    過了拐角,再走幾步,推門喊,“陛下。攖”


    坐在椅子上的煊惠帝側頭,微微點頭,“關門。”


    厚重的木門吱地一聲,所有的風聲與氣息被阻擋在了外麵。


    昏黃的暗室,裏麵的布置像極了審訊室,刑具各種各樣,護衛垂頭,施邢的人員兢兢業業,不敢發出丁點的聲音。


    漱貴妃被架在木樁上,披頭散發,滿身的鮮血,她約莫還有半口氣,連話都說不完整了,“陛……下,陛下……”


    “下去吧。”


    煊惠帝揮退施邢的人員,端詳了會兒漱貴妃,莫名地笑了,“朕不明白,當時你為什麽非要推清鈺一把?”


    當年,大陵與南照大戰,漱貴妃還未進宮。


    那時她隻是個驕縱的大小姐,仗著自己有點武藝就纏著她爹去了軍中,又執意參戰。


    為此,她遇著了禦駕親征的煊惠帝,還一眼就喜歡上了煊惠帝。


    當時,先皇後陪駕在側,煊惠帝心中可隻有她一個人,哪還有其他的心思?


    妒火中燒,因愛生恨,故而在大陵偷襲那夜,煊惠帝麵臨危機時,她趁人不注意推了先皇後一把,先皇後遂踉蹌著奔到煊惠帝麵前,替他擋了一劍。


    就這一劍,要了先皇後的命。


    漱貴妃以為自己做得毫無紕漏,瞞得天衣無縫,卻沒瞧見先皇後身側的齊公公。


    齊公公向來忠心自己的主子,那就是先皇後。先皇後既已死,那就是煊惠帝。


    他遂將此事告知了煊惠帝。


    然而,那時大陵受到重創,急需時間及財力療傷,而且漱貴妃他爹還在大戰中立了赫赫軍功,他萬不能在那時過河拆橋,否則軍心不穩,朝堂會亂。


    不僅不能,他還要對整個武家好,封妃封侯爺都可以,將軍權交給武家也可以,甚至還讓漱貴妃生了顧燎這個兒子。


    不怕他們武家功蓋高主,而是煊惠帝對他們做的每一件事都存了一個目的,那就是有朝一日將整個武家趕盡殺絕。


    這麽做,單單為了先皇後這一個女人?


    “你別拿她當幌子了,你這樣做無非是為了自己的江山,你是怕我們武家坐大威脅你的皇位吧。”漱貴妃喘了幾口氣,存了一會兒的力氣才說這句話。她哆嗦著嘴唇,再不去看前方的男人。


    太可怕了,同床共枕那麽多年,卻不知她心愛的人為自己所做的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殺死自己。


    最初被囚禁時,她震驚無比,受刑時,她痛苦不堪,然而經過了幾天內心的煎熬,現在她不得不麻木地接受一個事實,自始至終,煊惠帝都隻是在利用她,而且還懷著滿心的恨意。


    “你這樣對我,父親及燎兒不會放過你的。”漱貴妃昂著頭,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流下,目光憤恨而哀怨,“等燎兒迴來……”


    “他不會迴來了。”煊惠帝緩緩說著,他欣賞著漱貴妃慢慢瞪大的雙眼,不由想起先皇後去時的模樣,她也是大睜著眼,卻美極了。


    “那也是你的兒子,你怎麽忍心?”說到這裏,漱貴妃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混著鮮血淌下來,整張臉詭異又恐怖。


    煊惠帝盯著她發笑,“朕的兒子?你又說錯了,清鈺生的才是朕的兒子。”


    這個男人一貫薄情。


    當初對你有多好,現在就能對你有多壞。


    漱貴妃整個身子都扭曲起來,她大張著嘴巴,似乎要奮力呐喊,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對了,你還不能死。”


    煊惠帝施恩似地說,“此戰一勝,朕要去祭奠清鈺,那時朕帶你一起去。”


    身後的齊公公映在黑暗中,涼意從腳底躥到心頭,整個人都木楞著。


    一直以來,別人都以為他是最了解煊惠帝的人,就連他自己也這麽認為。


    然而,今日他才曉得,他眼睛能看到的都是假的。


    帝王之心,不能測。


    ………………


    不出五日,青玉關被破,賀二戰死。


    賀賀來不及悲傷,帶領軍隊前方淴浴關,直接在關前同大陵軍隊對戰。


    千軍萬馬,兩隊相望,賀賀立於馬上,與太子遙遙相望。


    隻是遠遠的一眼,賀賀與太子隻覺滿足了。


    那麽,剩下的就是你死我活了。


    日頭升起,暖光揮灑,賀賀的鐵甲泛著冷硬的光,她抬臂抽劍,無聲地宣告著此戰的開始。


    “殺。”


    “衝啊。”


    廣闊的平地上,不過半刻,兩方人馬交匯,兵器***身體的噗嗤聲拉開了血腥的帷幕。


    他們整整廝殺了一天,將士的嘶吼聲,兵器交接的刺耳聲,噴湧的鮮血染紅了土地,散落的屍體絆倒馬腿,有士兵不慎跌落在地,想站起卻被敵軍一劍穿心。


    日落時分,已屍體遍野,血流漂泊。


    殘陽映紅天邊,戰場上,賀賀不知疲倦地揮著劍,她臉頰上濺滿了鮮血,手上的動作飛快,腦海中卻慢慢出現了太子的模樣。


    初見,他在柱子下微笑,帶她去東宮,與她成親,還與她有了肌膚之親。


    她裝傻瘋鬧,他溫言細語地哄。


    她說,殿下就像月亮一樣。


    他笑吟吟的模樣真好看。


    一幅幅畫麵重現在腦海中,空中飛濺的血紅為他們染好了色彩,賀賀奮不顧身地衝進敵營,與太子隻有幾步之遙。


    飛揚的塵土迷了眼,她恍惚看見穿著金甲的男人騎馬而來,長劍錚亮,容色冰冷,隨著噠噠的馬蹄聲鑽進她的心裏。


    “大將軍。”


    一聲驚恐的呐喊,馬兒揚蹄,賀賀霎時抬袖,呯得一聲,雙劍相交,又頃刻分離。


    兩人錯身而過,賀賀的劍刃劃到太子的頭盔,刺啦一聲。


    太子的劍刃削斷了她的一縷發絲,發絲要飄落在地,太子俯身去接,眨眼間收迴袖中,再迴頭就是一聲,諷刺,“南照的賀大將軍,你就這點本事?”


    “這點對付你綽綽有餘。”賀賀調轉馬頭,四周敵人上湧,揮劍刺開,她咧開嘴角,沾血的笑容讓她看起來並不美好。


    太子的眼神卻一點一點從她的眉描摹到了她的唇,極其的細致。這也許是兩人以後為數不少的交際之一,哪怕抱著殺死對方的決心,也很值得珍惜。


    很快,兩人再次交鋒,卻暫時都傷不到彼此。


    時間一點一點消逝,直到黃昏來臨,天邊黑線聚成團,兩方才鳴兵收軍,調轉馬頭,各迴各營。


    暗色染上幸存者的臉頰,讓他們的麵容模糊起來,賀賀撐著疲倦的身子坐在馬背上,行道遲遲,沒來由地,她慢慢迴了頭。


    對麵,被眾人簇擁著的男人迴頭,兩人看不清彼此,卻從心裏覺著,彼此都在看自己,如此,他們也就滿足了。


    以前,賀賀隻認為,戰爭會帶來怨懟,帶來憎恨。


    卻從來想過,有一日,戰爭能讓她與自己心愛之人多見幾麵。


    即便這個想法是不恥的。


    …………


    入夜,南照的營寨一片。


    受傷的士兵已忍著疼痛入睡,其餘的則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守夜。


    賀賀的營帳內,賀小五蹲在一邊看賀賀給鄔蘇寫信。


    賀賀寫:賀二為國捐軀。


    賀小五眼眶就紅了。


    他到現在也不願迴宮,執意留在這裏,賀賀卻不得不專門派人守著他。


    “你哭什麽,既然打戰,那就難免會有犧牲。”賀賀思索著如何讓鄔蘇安心,她斟酌著用詞。


    賀小五抹掉眼淚,突然說,“明日我要上戰場。”


    純粹是填麻煩。


    賀賀心中想,卻也說出來,隻緩緩點頭,“好。”


    “我去守夜。”也不問賀賀為何這麽利索就同意了,賀小五起身要出營帳。


    就在此時,賀賀還是說出那句埋在心中甚久的話,“成悅,希望以後你不要對現在的選擇後悔。”


    即便她說到了這個地步,賀小五仍是不假思索地出了營帳。


    桌子上的油燈快已耗盡,燭光慢慢變暗,賀賀又提筆往下寫。


    成悅很好。


    請陛下安心。


    寫罷,快速封好,喊人快馬加鞭送進京城。


    大陵雖已攻下兩關,但以目前兩國的軍力來看,應是旗鼓相當。


    至於能不能勝,賀賀心中也沒底。


    大陵來偷襲,已是後半夜了。


    好在南照士兵警惕性很高,及早發現,兩方廝殺一通。


    不知南照士兵是不是氣惱了,眾人齊心,實力大增,竟當場拿下了顧燎。


    情況緊急,賀賀沒時間多想,將顧燎囚起來後,又給鄔蘇修書一份。


    她要聽鄔蘇的意見。


    說不定,這是此戰的轉機。


    …………


    皇子被擄,這可不是小事。


    從逃迴來的小兵嘴裏得知後,大陵的營寨就鬧哄哄起來,太子召了將士們商議。


    偷襲是顧燎自己的主意,這個毋庸置疑,同時也怪不到任何人頭上。


    天還未亮,帳內燭火還在燃燒,太子眉頭緊鎖,“眾將士可有什麽好法子?”


    可惜,無人應答,默然一片。


    “不如本宮這就領兵打過去救皇弟?”良久,太子問。


    “不可。”有人立馬出來反駁,“若此時去,南照或許會埋下陷阱,那我們豈不是自投羅網?”


    太子略微一想,點頭稱是。


    帳中,又沉默下來。


    太子環顧一周,道:“看來,你們也是束手無策了。”


    “這樣,不如本宮修書一封,差人送去大陵那方,先服個軟,畢竟能拖一時是一時,也可試探一下南照的態度。”


    “好。”


    此言一出,眾人彷佛又看到了希望,內心對太子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性子表示了佩服。


    隨後,太子讓無關人員退下,隻留了個送信的,叫袁源,是太子的親信。


    “藥給他吃了麽?”太子邊寫信邊問。


    袁源跪在桌邊兒,聲音壓得極低,“撒湯兒裏了,屬下親眼看見二皇子喝下去的,不出五日,他便會暴斃而亡。”


    “那便好。”


    對於設計讓顧燎陷入敵方陣營這一事,太子手到擒來,淡然處之,“他不喝,那喝的人就是本宮,本宮也挺為難的。”


    “可殿下,他的死因,若被南照發現了……”袁源一邊擔憂著,一邊用雙手接過太子封好的書信。


    太子微微一笑,“不會的,在此之前,本宮會想法把他迴來。”


    “去吧,記著,親手將書信交給南照的賀將軍。”


    “是。”


    …………


    太子的書信寫得很簡單,正中央寥寥幾個大字。


    賀賀,我很想你。


    最底下,才附了一行小字:至於顧燎這事,我們可再商量商量。


    賀賀怔了怔,最後捏著書信苦笑不得。


    良久,她將底下那行小字撕下,剩餘的都收進了袖中,提筆迴信。


    袁源還在帳外等著。


    等過了半個時辰,賀賀才走出帳中,喚人好好看著顧燎,又將書信交予袁源。


    袁源接過,不作任何停留,快馬又迴了大陵這邊。


    太子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拆開來看,過了會兒,他就麵無表情起來。


    賀賀就寫了五個字。


    四個大字:我知道了。


    最底下又附了個字:好。


    簡直沒有一點情趣。太子收了書信,睡去了。


    第二日,雙方暫時休戰,太子修書給煊惠帝,賀賀又修書給鄔蘇。


    兩人都在等結果。


    終於,在第三天,鄔蘇來了信,信中的意思是用顧燎要挾大陵退兵。


    賀賀遲疑。


    在她看來,煊惠帝確然很重視顧燎,可真能重視顧燎到這個地步?


    不會的。


    可秉著尊重鄔蘇想法的心思,賀賀還是將話傳給了大陵。


    太子表示,他要問問煊惠帝。


    就這樣,又過了兩日,煊惠帝來信,他同意了。


    竟然同意了。


    聽到消息的一瞬間,賀賀簡直要懷疑自己的耳朵了,還真是父子情深啊。


    一場戰役打到現在,雙手也算各有損傷,士兵們心中的雄心壯誌也慢慢磨沒了。


    若就此停止,雖說令其他國家震驚,可能休戰,對兩國人民也挺好的。


    賀賀遂與太子簽了停戰協議。


    那日,天很晴朗,微風徐徐吹著賀賀的麵,她對太子微笑,“殿下。”


    太子戰衣裹身,身形挺拔,兩人不過距了五步,卻再也靠近不了彼此。


    “賀將軍。”


    太子溫柔的眼神深深刻在了賀賀心裏。


    賀賀想,自此,天長水闊,再難相見。


    ………………


    賀賀意識到自己中了煊惠帝的圈套是在班師迴朝的第二天夜裏。


    那夜,寂靜的營寨,突然傳來了馬蹄聲,聲聲震人。


    賀賀從營帳中飛出,隻看見烏壓壓的人群手持兵器朝他們湧來。


    借著火光,她看見了大陵的軍旗。


    領頭的不是太子,隻是個陌生的將軍。


    他揮著長劍呐喊著,說,顧燎死了,是被毒死的,定是南照害的。


    這個鍋蓋得真狠。


    賀賀不能接受,一邊護著賀小五,一邊想要殺出一條出路。


    她並未大意,就算迴朝,她也沒有懈怠,故而士兵們勢頭還算強。


    然而,大陵是有備而來。


    雙方殺紅了眼。


    直到黎明將至,糾纏在一起的雙方聽到了陣陣馬蹄聲,隻見一群上千人的鐵騎朝她們奔湧而來。


    黑色的戰甲,印著統一的標誌,每個人身上都散發著威武的氣勢,與這邊殘敗的士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大陵的軍旗耀武耀威地飄著。


    軍旗下,太子容顏冰冷,氣勢逼人。


    “賀將軍,認輸吧。”


    東方泛白,旭日升起,紅豔豔的天邊昭示著新的一天來了。


    大陵士兵歡唿著朝太子奔去,賀賀站在南照軍前,繃緊了一張臉。


    鐵騎的標誌,她識得。


    那時,在東宮底下,守護她的侍衛身上也有過。靠這個,她摸索到了大陵那支神秘軍隊的去處,輕而易舉炸了他們。


    然而,今日來看,是她太天真了。她還是鬥不過煊惠帝。


    哦。不。也許鬥不過的是眼前這個男人。


    “你一早就是騙我的?”


    兵敗已成定局,賀賀環顧四周,一邊琢磨對策,一邊拖延時間。


    她問太子,太子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搖頭,“賀賀,是你太自負了。”


    對啊,是她太自負了。


    賀賀嘴角發苦。


    就在此時,一個眨眼間,她趁太子此時朝身邊的將士下令的空檔,以最快的速度飛身奔至太子身邊,抽劍揮向太子頸邊。


    眾人反應不及,太子下意識去躲,被賀賀抬袖揪住衣領扯下了馬,一劍橫在太子脖頸上,賀賀冷臉嗬斥,“退兵,否則本將軍殺了他。”


    太子麵色不變,他靠著賀賀,兩人身子緊貼。賀賀發狠,他的脖頸上就出現了一條紅線,大陵眾人頓時後退數步。


    賀賀迴頭,命令賀小五等人,“調頭迴去,沒有我的命令,都不準迴頭。”


    賀小五看她一眼,被她堅決的眼神感染,不敢多想,連忙帶人翻身上馬,軍隊緩緩撤退。


    大陵眾人不動。


    “賀賀。”太子溫聲喊,賀賀不聽,挾著太子,“上馬。”


    兩人一同上馬,太子在前,賀賀在後。


    太子歎口氣,“賀賀,即便你迴了你們京城,也是送死。”


    “你不知道,像這樣的軍隊大陵還有,他們已攻去你們京城了。”


    “不可能。”


    賀賀強撐著,握劍的手抖了不停,不可能的。


    太子卻狠心戳破了她最後的希望,“你我的戰場,隻是他的幌子。”


    “他的真正目的是南照京城。”


    煊惠帝要的不是打贏這場仗,而是整個南照。


    賀賀失了神,這才明白,從一開始她進大陵,就被煊惠帝套了進去。他一步一步將自己化為他的棋子,讓自己成為他勝利的助力。


    “師父。”


    不知何時,賀小五又策馬跑了迴來,恰好太子趁賀賀失神猛地奪了她的劍,賀賀登時清醒,危機時分,立刻翻身下馬。


    就在此時,大陵眾人一見太子脫了鉗製,又蜂擁過來,團團圍住了賀小五與賀賀。賀小五揮劍殺敵,賀賀沒了兵器,隻能靠手搏。


    兩人在敵軍陣營掙紮了一會兒,賀小五瞅準機會靠近賀賀,抻手想將她撈上馬來。然而,就在這個關鍵時刻,一個士兵瞅準機會,揮刀砍向了賀賀。


    隔了幾人的太子瞳孔猛鎖,大吼一聲,“賀賀。”他立刻飛身奔來,正要揚劍會想死士兵,殊不知,賀小五先他一步,一腳踢開了士兵。


    接下來,就在太子慶幸的那一刻,手中還未收起的長劍正好刺向了賀小五,然而他那聲大吼讓賀賀猛地轉身,誤以為他要刺賀小五,心中焦灼之際,她隻得挺身衝了上去。


    “噗嗤”一聲,長劍刺入身體,鮮血涓涓流出,賀賀微張的雙眸裏,太子凝固的表情分外可笑。


    “師父。”賀小五大喊。


    半空中,被長劍刺穿的身體疼痛難忍,想說話,可是一張嘴,噴出了猩紅的血液。


    劍的另一頭,太子心裏像被人抓出了個洞,不知作何表情。


    賀賀近乎嘲諷地瞧著他,他的眉眼很俊。


    以前,她日日瞧著都不會厭。


    “賀……賀……賀賀。”


    太子喊她。


    她卻視線模糊起來,沒法好好看他的模樣了。


    腦袋昏沉,她整個人都如泡在熱水裏,熱氣糊住了她的心神。


    要睡了啊。


    賀賀心想,等再醒過來,自己就要恨他了吧。


    原來,這個男人不止愛得時候容易,連恨起來都這麽容易。


    ………………


    南照京城被攻陷的那夜,又下了大雨,夾著隆隆雷聲,聽起來甚是恐怖。


    雨一直下了前半夜。


    後半夜,南照的皇宮內宮殿失火,熊熊燃起的烈火直上雲霄。


    火光亮到了天亮。


    然而,大陵的士兵將皇宮翻了個底朝天,也沒尋到南照皇帝。


    將士報給煊惠帝。


    煊惠帝反應淡淡,“許是隨火而去了吧。”


    後來,人們都這樣傳,南照的少年皇帝鄔蘇因愧對南照子民*於宮殿內。


    至於傳聞真假,卻沒人曉得了。


    ………………


    六月。


    大陵皇宮內,新的東宮已經建成,可惜太子妃已病逝在了相國寺。


    早朝,有大臣建議,再選太子妃。


    太子沒上朝。眾人隻能聽煊惠帝的意見。


    如今,眾皇子中,太子無疑是最好的繼承人。


    二皇子顧燎死在了戰場,整個武家因謀害太子與太子妃之罪被滿門斬首,三皇子顧鉞遊蕩江湖,不知所向,至於其他的皇子,年紀太小,不值得一提。如此一來,百官的心意遂都放在了太子身上。


    “好。”煊惠帝又應了下來。


    可惜,下了朝,齊公公就哆哆嗦嗦遞給了他一封信。


    煊惠帝拆開一看,隻有幾個大字。


    我走了。


    勿尋。


    至於去了哪兒,隻有他自己知道。


    “顧暘你最好別讓我找到你。”


    一時間,煊惠帝咬牙切齒,憤怒的吼聲又傳遍了整個皇宮。


    ---題外話---正文正式完結,沒講清楚的會在番外裏提。明日會更顧榕與容澤的番外。謝謝親們訂閱,麽麽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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