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


    夜色濃鬱,秋風颯颯。


    未央宮內,翡言垂著頭腳步匆匆,滿眼倦怠償。


    “總管?!”卻迎麵不慎撞上了可兒,一道驚唿從可兒嘴中溢出攖。


    “唉?”


    翡言這方抬頭,見她驚魂未定的可憐模樣,不由拍著腦袋報以歉意,“腦子晃了下,沒瞧清,可撞疼你了?”


    “無礙。”可兒淡定下來,搖頭,“您這麽急,可是太子召喚?”


    “你若無事,便迴去陪公主吧。”


    翡言擰著眉不願多提。可兒眼睜睜看著他又飛一般往太子寢宮而去。


    “也不知他是怎麽了?”迴到顧榕的寢宮,她同顧榕提起適才翡言的驚慌之舉。


    “應是有急事。”顧榕斜著身子靠在窗前,夜幕暗沉,似是湧著無盡的暗流,洶湧如潮。


    這天,竟要下雨麽?顧榕臉色難看起來,“什麽破天氣!”


    可兒站一旁,瞧她不開心了,雖有哄她的心,卻不知要怎樣說。


    自被煊惠帝命令從各國招選駙馬後,顧榕便時不時陰著臉。全皇宮都知道,她不願選駙馬,卻無法拒絕煊惠帝,她心中怎能不憋屈?


    “公主。”可兒最終低語,“事已至此,您還是不要再和自己過不去了,也許您能遇見您的良人呢!”


    “良人?”顧榕呢喃,腦海中快速閃現出一個人影,卻又被她生生壓了下去。


    “再不濟,還有溫大人和容澤呢,他們肯定會為了公主而努力的!”可兒繼續寬慰。


    “得了吧,靠他倆還不如靠我。”顧榕扯扯嘴,近乎自嘲,“這麽多年了,我可從未想過靠哪個男人。”卻也過得坎坷不順,著實可氣!


    見她情緒不佳,可兒便閉嘴不提,同她一起沉默地站著,心中卻琢磨起了另一件事。


    過了一會兒,可兒又低語,“漱貴妃仍未找到。”稍頓,猜測道:“莫不是遇害了?”


    十天之前,繼東宮被炸後,宮裏又發生了件大事,漱貴妃無緣無故地失蹤了。


    那一夜,她宮裏的宮女奴才們毫無察覺,第二日清早才發覺找不到人了。


    煊惠帝知曉後,大發雷霆,一怒之下賜死了她宮裏的所有奴才,又命人快速搜查皇宮,結果一無所獲。


    三皇子顧燎不信,自己又帶人搜了一遍,依舊毫無所獲。


    煊惠帝懷疑漱貴妃被劫出了宮,要派人出宮去尋,顧燎不放心,非要親自去尋,煊惠帝無奈,隻得同意了。


    然而,十天過去了,宮中至今未收到顧燎得消息,煊惠帝日日擔憂得吃不下去飯,朝中大臣及後宮諸位皇子公主頗為擔心。


    太子幾乎一日去一次,勸他放寬心,莫擔心,煊惠帝聽不進去,這幾日連朝都不上了。


    太子沒法,暫時代替他處理了幾天國事,直到今天,煊惠帝才振奮點,出來管事了,太子迴未央宮歇去了。


    顧榕是一次也沒去過,雖行為被朝中大臣所詬病,但她我行我素慣了,誰也奈何不了她。


    這會兒,她一聽可兒提起此事,立馬就訓斥了她一聲,“別人的閑事,你少管。”


    “她無論如何,都與我們無關了。”


    “那,當年的事情,您不提了?”可兒為她覺著委屈,她卻淡淡一笑,“怎會?她當年害我與母妃,我永遠都不會忘。”


    見可兒還要說話,她便道:“不過,既然有人先我一步做了,我也無可奈何。”


    可兒知了她的意思,既然有人出手了,她們就坐山觀虎鬥吧。


    “時間不早了,該睡覺了。”顧榕要去睡覺,可此時可兒又猛地想起一件事來,“對了,聽宮裏人說,南照那邊過一陣子會來人。”


    “來做甚?”顧榕腦子迷糊了一下。


    “……參加選駙馬。”可兒聲音徒然小了下去。


    顧榕也不生氣,“那你可知道來的都是誰?”


    她五天未出門了。在這期間,所有的消息都是可兒告訴她的。


    “唔,奴婢隻聽過一個人的名字,叫……”可兒遲疑。


    “什麽?”顧榕不在意地問。


    “賀賀。”


    話落了以後,室內沉默了一會兒,顧榕歎了口氣,“去關門,咱們睡覺。”


    可兒照做。


    吱地一聲,殿門關了。


    夜涼如水,微薄的寒意侵入可兒的心底,她睜著眼,寸步不離地守著顧榕。


    未央宮的夜,暗沉,寂然,它不及東宮。


    太子居住東宮多年,人多,喧囂,處處都是生氣。


    而未央宮已多未住人了,清冷的氣息,饒是太子帶顧榕住進來一個多月了,依舊未有改變。


    原本煊惠帝的意思是重建東宮,太子卻不願意,請求住進未央宮。煊惠帝初聽這個要求時,不僅沒答應,還訓了太子一頓。


    太子不聽,領著顧榕整日跟著煊惠帝,惹得煊惠帝憤怒地咆哮了數次。


    而且,那時還有兩天就選太子妃了,東宮重建是需要時間的,若無合適的居住,傳出去多少人得笑話皇室,煊惠帝不得不答應了。


    此時,翡言喘著粗氣已奔至太子寢宮,寢宮侍衛把手,四個丫鬟守候,見了翡言,皆沉默點頭,這算打招唿了。


    其中一個丫鬟近前來,說,“太子吩咐過了,若翡總管來了,可直接進去。”


    翡言點頭,推門而進,偌大的寢宮清冷安靜,翡言垂頭進了內殿。


    “殿下。”


    一股秋風從窗外刮進來,翻起他的衣袍,簌簌作響,他再喊,“殿下。”


    片刻之後,他聽到一聲低沉的詰問,“何事?”


    翡言握手成拳:“南照那邊會來人。”


    “誰?”太子的聲音變了色。


    “三皇子同我說,南照那個出名的大將軍會來。”


    “平定北越那個?”


    “嗯。”


    “是個將才,叫什麽?”


    稍頓,唿唿聲傳來,持續不斷,是狂風在撞擊窗戶,砰砰作響。


    很快,肆虐的風兒就夾著雨點衝了進來,灑了翡言一臉。


    雨水冰冷,猛然間,凍得翡言渾身打顫,“叫……”


    牙齒咯咯地響,他心中好像也下起了這狂暴的冷雨,冷冷地砸到五髒六腑裏。


    “是起風了?”太子也聽見了。


    昏暗的殿裏,翡言瑟縮著身體,“嗯,還下了雨。”


    “迴去歇著吧,別受了涼。”


    一聲賀賀就這樣被噎在了喉嚨裏,翡言幾乎是落荒而逃。


    雨更大了,冷風助陣,窗戶砰砰亂響,內殿裏傳來一道抱怨的女聲,“今天翡言腦子糊塗了?雨下這麽大,連個窗戶都不知道關。”


    一身白衣的女子從內殿走出來,她長發披散,太子的聲音追著她,“莫管,迴來。”


    “你不冷,我可冷。”女人不管,自顧自關了窗戶,風拂起她兩頰的發,露出了清雅絕色的麵容。


    卻是容荔。


    是了,再次遴選太子妃那日,太子是去了的,一眼就相中了她,害得眾姑娘含恨而去。


    關了窗,容荔又迴了內殿,脫了鞋上床,卻見太子側身躺在床的最裏麵,背對著她。


    她扯過被子,靠在床頭,也不睡了,想同太子說會兒話。


    “你會想她麽?”


    良久,太子都未有應聲,容荔誤以為他睡著了,喃喃自語,“她一個傻子,你是如何相中她的?”


    “本宮看中她時,她比你都好。”


    一道冷冷的聲音傳至她耳邊,她不滿地哎了一聲,“你明知道的,我和她不同,我倆根本沒法比啊。”


    “選太子妃,實則是父皇的意思,本宮當時還從未想過這類事。”


    是煊惠帝逼著他,如同現在煊惠帝逼顧榕一般,他同顧榕一樣,無法拒絕。


    而且當時太子心裏並無中意的人,真要選妃,他覺著選誰都是可以的。


    所以,終選那日,太子很隨意地去了,帶著大將軍。


    大將軍咋一見如此多的美人,有點興奮,嗷嗚著撲來撲去的。


    很顯然,女孩子擔小,又初次見如此兇猛的老虎,全都被嚇得尖叫著逃之夭夭。


    如此一來,場麵就失控了,太子一見如此,心想鬧成這樣也沒法選了,便想喚了大將軍迴去。


    誰知,大將軍竟執著地在一根梁柱下甩著尾巴轉來轉去,還呲牙咧嘴的,異常兇殘。


    而梁柱上,掛了個姑娘。此姑娘生得小巧玲瓏,麵容精致漂亮,隻見她哆嗦著身子,雙臂緊抱梁柱,眼眶裏的淚珠啪啪地往下落。


    太子莫名地於心不忍了,走過去,想牽著大將軍走人。


    才一靠近,就聽到姑娘的聲音,“這,這是在比賽誰更好吃麽?”


    哈?


    太子難得怔了怔。


    大將軍還在扯著嗓子嗷嗚,其他姑娘們早已逃去了殿外。


    太子眯了眯眼,做了一個決定。他靠近梁柱,淡淡笑了,“你下來。”


    姑娘猛地搖頭,“不!”


    太子隻得讓大將軍離遠點,大將軍委屈地後退了幾步。


    姑娘這才壯著膽子從梁柱上滑了下來,豈料,腳還未著地,別被太子用雙手剝了下來,夾到了腋下。


    “你,你誰?”


    將她拎出了殿,往東宮而去。


    “本宮叫顧暘。”


    “啊!”姑娘受驚,掙紮,被太子一把按住腦袋。


    姑娘嗚嗚幾聲,太子沒聽清,又將她腦袋從她懷裏撥了出來。


    姑娘這才得以咳咳幾聲,順了口氣方說話。


    “我是賀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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