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把你弄成人彘!”


    陸岑音死死地盯著我。


    這話有一點吹過頭了。


    她根本不會武功。


    哪怕她刀離我的脖子僅僅幾厘米。


    小竹也能把她的刀給打了。


    可在此時,肖胖子卻對眾人說道:“走了走了,這場麵賊血腥,我膽子小,不敢看。”


    這話一出。


    他們全跟著肖胖子往外麵走。


    我說道:“小竹!”


    小竹雙手各用一根手指塞住耳朵,假裝沒聽見,也咚咚咚跟著他們跑了。


    王叔見狀,手指著劉嬌嬌,對眾人說道:“來人!把這女人帶外麵去,嚴加審問!”


    他們也拖著劉嬌嬌走了。


    整個溶洞隻剩下我和陸岑音。


    時間仿佛在靜止。


    陸岑音拿刀的手在顫抖。


    半晌之後。


    她突然閉上了眼睛,舉起了刀,狠狠地向我身上砍來。


    “哐當”一聲。


    刀砍中了我身旁的一塊滴灰石。


    她睜開眼睛,看著有些卷曲的刀刃,氣得不行:“有種別躲!”


    我肯定要躲。


    不躲我就就是傻子。


    但她也故意砍偏了。


    兩相一結合。


    石頭卻遭了殃。


    陸岑音確實恨我。


    但她不會弄死我。


    如果要弄死我,她剛才就不會想辦法來救我,直接讓馬臉保鏢搞定我,比什麽都清爽。


    她將刀狠狠地丟在地上,轉身就走。


    我撿起了刀:“岑音!刀足夠鋒利,還能再殺人!”


    “你聽我講完幾句話,如果還想為陸小欣報仇,我可以不躲!”


    陸岑音聞言,頓住了腳步,轉過身來:“說什麽也改變不了你是我殺親仇人的事實!”


    我迴道:“她該死!”


    “這是兩個概念!許清是你義姐,她死了,你不擇一切手段為她報仇!小欣是我妹妹,她死了,我是不是也該為她報仇?!憑什麽你可以快意恩仇,我卻要選擇原諒?!”


    陸岑音眼眶泛紅,清淚不斷地滑落,身軀劇烈顫抖。


    確實是兩個概念。


    陸小欣該不該死是一迴事。


    但陸岑音報不報仇卻是另一迴事。


    小孩子才做隻有正確與錯誤兩種答案的選擇題。


    成年人解答的永遠是論述題。


    有些人認為,陸岑音必須大義滅親殺了自己的妹妹,並讓陸小欣去死不予追究。


    這論斷顯得荒謬而可笑。


    還是那句話。


    沒有母親會因為小孩點火燒房子就動手誅殺她,也沒有母親會放任殺親仇人而不管不顧。


    陸岑音是正常人,不是變態。


    她有著正常人的愛恨情仇。


    人性永遠不可規避。


    我迴道:“我沒叫你原諒!但你要搞清楚,無論我父母、你父親、許清、聾媽、陸小欣、花老頭,他們的死,真正的罪魁禍首是老司理,並不是我。”


    陸岑音聞言,胸脯上下起伏:“我非常清楚!所以我之前會救你、剛才也沒真砍你,就是因為我要等到誅殺完老司理,才考慮你的問題!”


    “那我們的目標一致,應該合作,而不是在這裏折騰!”


    “我沒有折騰,也不跟你合作!我自己可以!”


    “就憑你和影青閣的護寶紅花?你了解老司理嗎?”


    “你倒是了解了!你逮住他了?”


    “所以我們才要在一起!”


    “誰跟你在一起!”


    陸岑音用衣袖一抹眼淚,轉身就走。


    我一把扯住她。


    她掙紮了兩下,見掙紮不動,抬起我的胳膊,張口開始咬。


    像沒吃過肉的小孩。


    撕心裂肺的疼感傳來。


    我忍住了,沒有動。


    她一邊哭一邊咬。


    直到嘴角溢出了血來,才放開了。


    深快入骨的牙齒印。


    成為了我一生的紋身。


    陸岑音一抹嘴角的血,仰頭盯著我:“把麒麟玉佩還給我,這是陸家的。”


    我迴道:“殺了老司理,我一定會給你。”


    陸岑音點點頭:“行!我也不差這一時,到時租仙台的帳、你我之間的賬,可以一起算清楚。”


    租仙台,古董行當的特有詞匯。


    假如甲家店鋪要開一個賞珍會,擴大店鋪的影響力,但自己店鋪裏的寶物不夠,會向關係好、信得過的乙家店鋪租寶物,一般連同展櫃一起租,叫做租仙台。


    這玩意兒要出錢,費用還挺高。


    我說道:“劉嬌嬌是蘇家護寶紅花的義妹,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問她。”


    “雖然你不想跟我合作,但殺老司理的心是一致的。我問她的問題關乎扳倒老司理,你應該會同意。”


    陸岑音倒非常爽快:“當然同意!老司理早點死,我也能早點跟你清賬!”


    爾後。


    她轉頭衝著溶洞的轉角說道:“王叔!”


    王叔等人非常尷尬地拎著劉嬌嬌出來了。


    肖胖子等人也出來了。


    我給劉嬌嬌鬆了綁,將她脫臼的手腳腕給接了起來。


    劉嬌嬌全程發呆。


    直到手腳腕徹底接好,她才冷冷地問我:“他已經死了?”


    她口中的他。


    肯定就是花老頭了。


    我點了點頭。


    劉嬌嬌見到我確認,突然開始嚎啕大哭。


    絕望、痛苦、悲切……


    恍若一個孩子丟了最心愛的玩具。


    我們所有人都沒說話,站在旁邊。


    大概哭了半個小時。


    劉嬌嬌已經徹底哭不出聲音了。


    她整個人像被抽了魂,閉著眼睛,喃喃地說道:“我就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


    劉嬌嬌肯定知道什麽。


    現在就看她願不願意說了。


    我正準備開口問。


    劉嬌嬌卻睜開了眼睛,對我說道:“蘇家小子,你是不是很想聽故事?”


    我迴道:“是的。”


    劉嬌嬌從地上起身:“你跟我來吧!”


    爾後。


    她抬腳就準備往溶洞外麵走。


    王叔等人、肖胖子等人,立馬閃了出來,阻擋住劉嬌嬌前進的方向。


    我懂他們的意思。


    劉嬌嬌是一位彩門中人,而且還是老司理的下屬,變幻莫測、非常難搞,他們擔心她逃跑,或者對我不利。


    “讓開!”


    我和陸岑音竟然同時開口。


    他們隻得讓開了。


    我跟著劉嬌嬌,折返迴原來的石包山棺槨,穿過洞口,來到了那座花老頭躍涯而亡的陡峰下麵。


    山崖邊就我和劉嬌嬌兩人。


    其他人全非常緊張,但離我們遠遠地站著。


    萬丈懸崖。


    陰風陣陣。


    綿綿細雨依舊。


    劉嬌嬌先怔怔地瞅了一會兒山峰,又低頭怔怔地瞅了一會兒地麵上碎裂成殘片、沾了黑色毒液的焦尾琴。


    她緩緩問道:“蘇家神器就這麽毀了,你不心疼?”


    我迴道:“這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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