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離開三廟前街之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


    剛才賭鬥太過激烈,我們錯過了中午飯點。


    幾人找了一家小店,簡單吃過了中飯,迴到酒店,快下午三點。


    在酒店大門口,我們突然遇見了一位衣衫襤褸的老乞丐,抬手向我們要錢。


    小竹心善,拿了一百塊錢出來,準備給那個老乞丐。


    但我卻覺得不大對勁。


    因為這個老乞丐,我們在大街上走的時候,好像一直在後麵。


    古玩街人比較多,我沒在意。


    吃中飯之時,他好像還坐在對麵飯店的門口,手中端著討來的盒飯大口扒飯。


    更主要是。


    我瞅見他手心裏麵全是老繭。


    這種老繭,並不是幹活造成的繭,一看就是練外家功夫形成的。


    除了老繭,掌心還有油膩膩、黑乎乎的東西。


    看起來像是撿垃圾弄髒的。


    但我鼻子極為靈敏,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味。


    這絕對不是一位普通的乞丐!


    盡管我不知道他是否與同悅古玩鋪之事有關,但為保險起見,我一把抓住了小竹的手。


    小竹俏臉疑惑:“咋了哥?”


    我對老乞丐說道:“老人家,我看你太可憐了。這點錢太少,你到三零六房間裏麵來,我多給你幾百塊。”


    老乞丐低著頭,喃喃地迴道:“不讓進,不讓進。”


    我將小竹手中一百塊錢給了酒店門口保安:“兄弟,這人是我朋友,你行個方便。”


    保安接過了錢,欣喜異常,忙說沒問題。


    可一迴頭,老乞丐卻轉身鑽進了人流之中,很快不見了。


    我轉頭對驚訝不已的肖胖子和小竹說:“去結賬,我們馬上換酒店!”


    小竹聞言,馬上去結賬。


    我們拿著贏下來的象牙寶塔、匾額、範蠡畫像,快速離開。


    在三廟前街轉了若幹條巷子,見後麵沒人跟來。


    肖胖子皺眉問道:“怎麽迴事?”


    我迴道:“不大清楚,但那老乞丐明顯在跟蹤我們,不知道是不是同悅古玩的人。”


    肖胖子肥臉非常無語:“他們都答應明天跟我們再鬥了,還跟蹤個屁啊!”


    我解釋道:“你可能不大清楚裏麵的道道。”


    “我們贏了人家的彩頭,但賭局並沒有結束,這些東西隻是暫時保管。假如,我們把這些東西給弄丟了,人家會把我們怎樣?”


    肖胖子瞪大了眼睛。


    小竹秀眉緊蹙:“哥,你的意思,同悅古玩老板顏小月可能並不想驚動她爸爸,但若繼續鬥下去,又擔心贏不了,所以她可能會派別人來搶東西。東西若是丟了,她明天找這個為借口,來弄死我們?”


    我點了點頭:“很有可能。”


    肖胖子說道:“這也太無恥了吧!”


    我迴道:“非常正常,這在古董行當叫‘牽彩羊’。”


    “賭鬥暫時贏下來的彩頭,其實都是肥羊。很多小偷都會盯著來牽,牽完彩頭之後,讓賭鬥雙方打個你死我活,小偷則溜之大吉,一本萬利。”


    “當然,賭鬥暫時輸了的一方,如果沒把握贏,也會暗中叫人牽羊。”


    這也是我為什麽這次要帶肖胖子和小竹來的原因。


    有他們的武力值在,普通十幾二十人奈何不了我們。


    我們離開了三廟前街,專門去逛了好幾個商城。


    那時候剛興起拍大頭貼的照片,小竹路過一家玩具店之時,玩心大起,學著那些中二青年,擺出剪刀手,拍了幾張大頭貼。


    晚上十點,我們玩累了,打算重新殺迴三廟前街酒店入住。


    穿過一條巷子,準備出去打車。


    但在此刻,卻發現巷子兩頭堵了不少乞丐。


    為頭的,正是今天下午在酒店門口向小竹要錢的那位。


    他們手中棍子全是新鮮的青竹枝。


    青竹枝頭上綁一朵紅紙剪成的紅花,下綴若幹枚銅錢,隨著他們手執竹竿將棍子點地,竹竿下麵的銅錢發出了“哢哢哢”有節奏的響動之聲。


    此外,這些乞丐全唱著古腔現詞。


    “自古名利誰願休,從來心嘴不對頭。官在朝堂博生死,商為白銀用計謀。農夫五更田中走,乞人烈日趕人流。舞台戲子多露肉,廟裏和尚磕破頭。都說繁華皆是空,世人追它不輕鬆。莫笑風塵名利客,隻怨恨身在紅塵中……”


    這腔調是在唱“蓮花落”。


    蓮花落又稱為瞎子戲,以前乃盲人乞討之時唱的戲文,拜求別人施舍,討吉祥口彩。


    但後來乞丐群體逐漸變味,很多人白天行乞,晚上豪車逛會所,基本都是騙子。


    現在會唱蓮花落腔調的,基本都是舊江湖遺留下來抱團的老糧幫。


    蓮花一響,錢財無兩。


    這裏的無兩,意思他們不為錢財而來。


    有人會問,是不是就是武俠小說裏麵的丐幫?


    也不全是。


    丐幫專門行乞。


    老糧幫卻有自己的產業,頭子可能身份驚人,常在電視裏西裝革履接受采訪也不一定。


    但不管再富,他一定是行乞出身,也接受糧幫的指示。


    打個比較好理解的比喻,類似一種上可富商巨賈、中可平民百姓、下可街頭乞丐的特殊商會。


    肖胖子淬了一口:“這狗皮膏藥還甩不掉了!”


    小竹則主動擋在了我前麵。


    我朗聲說道:“老糧幫的兄弟,咱們素無瓜葛,對我們唱蓮花落是為哪般?”


    為頭的那位老乞丐製止了旁邊乞丐歌唱,踏前了兩步,向我無比謙卑地深深鞠躬。


    “小哥見多識廣!主家身上的好東西全是別人的,走到路上晃人眼睛,老頭子擔心主家不大安全呐。”


    “我們這些下賤人,想瞅一瞅東西,漲點見識,也替主家還給原主人。”


    “主家行行好吧,丐子們嗓子都唱啞了。主家要不願意,可憐的丐子們還要繼續唱下去啊。”


    一副無比可憐的乞討音調。


    但我從中卻聽到了不容置疑的霸道。


    還真是顏小月派來的!


    他們的意思非常明顯,這玩意兒若給他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但若不還迴去,他們繼續唱歌,就是要對我們動手。


    可還是那句話。


    我贏下來的,必須要帶走!


    幹脆讓他們接著奏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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