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亡之時。


    冒襄先生曾獲得金陵應天府一盞宣德三年銅香爐,驚歎其巧奪天工之餘,寫下了一首詩:“有爐光怪真異絕,肌膩肉好神清和。窄邊蚰耳藏經色,黃雲隱躍窮雕磨。”


    詩人以優美的詞藻,表述出宣德三年香爐奇絕美。


    為確保這盞小香爐為宣德三年爐真品。


    我轉頭吩咐小竹和小靜兩人,分別去燒炭火、弄汙泥、拿強光手電以及鏡子。


    鑒定明宣德三年銅香爐,外人說起來複雜,其實抓住三點即可:款、色、光。


    款剛才已經看過了,香爐底部“大明宣德年製”楷書長方陰文款,呈六字三排,字體清秀,飽含晉唐遺風。其中,“德”字右側中間少了一劃,這是其與仿品的主要區別。


    當然,許多仿品在這點上其實做得毫無二致。


    這就要看色了。


    小竹已經將強光手電和鏡子拿了過來。


    我小心翼翼地將香爐裏外全擦拭幹淨,讓小竹一手拿著強光手電,一手拿著鏡子。


    待強光手電聚焦於香爐內部,我開始用手將其呈傾斜角度,勻速而緩慢地轉動香爐。


    十幾圈之後。


    小竹美眸詫異無比,緊緊盯著鏡子,櫻唇微張。


    鏡子裏麵反光出的爐子內部,黯淡釉色之中放出奇妙的光澤,肉眼可見十幾種若隱若現金屬輝芒,星星點點的,似夜空中風吹火星,稍縱即逝,複又慢慢隱現,神奇而漂亮。


    這就叫“光怪真異絕”!


    暹邏國向宣德皇帝朝供風磨銅外加十幾種貴金屬千淬百煉才能出現如此效果!


    任何仿品都不可能呈現這種狀態,哪怕是明仿爐。


    我心中驚喜萬分。


    此時。


    小靜已經將炭火盆和濕泥給拿來了。


    我將濕泥全部裹在香爐表麵,隨即把爐子直接丟進了炭火盆。


    這一舉動,倒把她們兩人硬生生給嚇了一跳。


    她們之前見我對香爐小心翼翼,極為寶貝,但此刻卻直接裹泥丟火堆,非常不解。


    我解釋道:“不會有事,所謂真金不怕火煉,真銅也一樣,我在給它試光。”


    燒了好一會兒之後。


    香爐外麵的濕泥已經完全幹透開裂。


    我拿了個鐵鉗,將火盆中香爐給夾了出來。


    待幹泥溫度稍微散去,將泥巴給掰開。


    香爐外麵蒙了一層細灰。


    小竹將擦拭布遞給了我。


    我搖了搖頭,表示不用,對著香爐,用嘴一吹。


    外麵那層細灰全部消散殆盡,就像被拋光打磨過的物品一般,鋥光瓦亮,無一絲灰垢,甚至,還能映照出我們皮膚上的毛孔,令人歎為觀止。


    它如同年輕美麗溫婉的女子,肌理柔滑細膩,散發無窮魅力,惹人憐愛。


    若是仿品,經火燒泥裹之後,表麵會幹澀暗啞,恍若人老珠黃婦女。


    一尊明宣德三年真品銅香爐!


    這是迄今為止我所到手最昂貴的一件寶物。


    當時我難以估算這尊宣德三年真品香爐的價格,因為市場上從沒出現過。


    但在幾年後的二零零三年,港地某著名拍賣行曾拍賣過一尊明仿鑄宣德爐,起拍價格是一千三百萬。


    而這尊,卻是華夏獨一麵世真品。


    如果放到現在,價格翻上十幾二十倍不止!


    天下奇珍!


    我興奮不已,轉頭對小竹說道:“小竹,我們要發了。”


    嘴裏雖然這樣講,但像這種世所罕見絕品,我肯定不會賣。


    小竹聞言,拍了拍胸脯,心有餘悸地迴道:“哥,我看你剛才臉色那麽凝重,還以為出什麽大事了呢……嚇我一跳!”


    我趕緊叫她們拿了棉布以及氣泡薄膜,將爐子給包了起來,找了個包裝盒,帶著香爐匆匆往出租屋趕。


    在路上,我尋思著這尊香爐該放在哪裏。


    放在自己房間,總覺得不安全。


    可以信任並具備保管香爐條件的,隻有陸岑音了。


    不知不覺之中,人已經迴到了出租屋。


    許清正在看電視。


    她見我迴來,神情有些許埋怨:“這麽久還不迴來,我都說了在家等你了。”


    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在飯桌上之時,許清曾發了信息告訴我,讓我在家等她。


    但我偷冷飯過癮,把這茬給忘了。


    我頓覺不好意思,將爐子放進了房間,迴道:“剛才有點事給耽擱了,怎麽了?”


    許清迴道:“沒大事,我看你總穿那麽幾件衣服,前兩天特意去商場給你挑了一些,想讓你試試,不合身我好去換。”


    我確實衣服挺少的。


    以前九兒姐見我沒衣服穿了,直接給我幾百現金,瞄一眼手表:“二十分鍾之內,速度買迴來,耽擱一分鍾,半條命。”


    她說半條命,意思就是要廢我。


    九兒姐非常討厭男人將時間浪費在這些細枝末節上麵。


    但我永遠不會超過時間。


    因為跑進商店後,我從來都是直接扒拉塑料模特身上穿的,套上就走。


    許清將衣服遞給我,說道:“你快去換啊,傻愣著幹什麽?男人在外麵穿有品味一點,才不會被人欺負。”


    我尋思也不一定。


    今天我要不穿成像鄉巴佬一樣,這尊明宣德三年香爐,估計就弄不來了。


    我迴道:“好。”


    拿著衣服,我進了衛生間。


    打開來一看,除了幾套外麵穿的,裏麵竟然還有幾條底褲,三槍牌的。


    我挑了一套外衣外褲,換掉了身上的。


    還別說。


    許清真的非常細心。


    也許她在幫我洗衣服的時候,看到了我衣服尺碼,穿上去非常合身。


    一種精神小夥的即使感。


    來到房間之後,我特意向許清展示了一下,問道:“好看嗎?”


    許清見狀,卻格格嬌笑。


    我不知道她笑什麽,問道:“不合身?我覺得挺合身的。”


    許清捂住了嘴,讓自己笑聲停下來,白了我一眼,說道:“帥倒是真帥,合身也合身!”


    爾後。


    她起身婷婷嫋嫋地走到我麵前,說道:“可這不是西裝襯衫呀,這是休閑襯衫,上麵的兩粒扣子不用扣起來的,儂真是個小戇度啊。”


    許清纖手伸出,給我解上麵兩粒扣子。


    她今天中午喝了一些酒,那張像極了陳寶蓮的臉,神色潮紅,身上帶著酒香和香水味,溫柔無比地捏開襯衫上麵的兩粒扣子。


    但在解開那兩粒扣子之後,她手卻停住了,微微低著頭,唿吸無比急促。


    我問道:“怎麽了?”


    許清聞言,卻猛地抱住了我:“就擁有一次好嗎?我真的太喜歡你了……擁有過再也沒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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