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道:“你有點不像千金大小姐。”


    陸岑音聞言,露出臉上小酒窩,一邊塗藥膏一邊對我解釋道:“陸家其實一開始並不是由我爸爸執掌,我還有兩位伯伯、一位叔叔。爸爸年輕時候,曾被叔伯們趕出了陸家,很慘的。他四處闖蕩、拚死廝殺,最終才返迴並開始執掌陸家。”


    “我媽媽很早就過世了,當時小欣還比較小。我除了白天要帶著妹妹,每天晚上,爸爸從外麵迴來之後,要麽酒氣熏天,要麽傷痕累累,有時傷口還往外飆血,濺的滿房間都是。”


    “一開始我非常害怕,隻會抱著小欣大哭。但後來就不怕了,我嚐試著給爸爸敷藥、煮飯、洗衣服……要說伺候人吧,我其實並不比農家姑娘差。”


    沒想到她還有這麽一段人生經曆。


    我點了點頭,問道:“那你爸爸應該更喜歡你吧?”


    陸岑音迴道:“沒有,他一直都更喜歡小欣。”


    這事就非常奇怪了。


    陸岑音不管是智商、情商、心地、特質,對陸小欣都是碾壓式的,陸知節怎麽還會更喜歡那位像小太妹一樣的小女兒?


    我問道:“為什麽?”


    陸岑音神情有些黯然:“因為小欣長得更像我媽媽,我爸爸很愛我媽媽。”


    這理由。


    讓人無從辯駁。


    可我又想到了一件事。


    當初肖胖子得罪裴星海,就是因為肖胖子在送西貝貨之時,無意撞見了陸知節的小老婆和裴星海在胡搞,裴星海擔心事情會泄露,讓肖家父子滾出金陵,肖胖子不同意,裴星海開始往死裏整肖家父子。可在陸岑音的嘴裏,陸知節卻變成了一位對亡妻深情萬分之人。


    既然陸知節如此深情,為何又找小老婆?


    陸岑音好像觸及到了心事,敞開了話題:“媽媽過世之後,我爸爸曾經找過很多女人,無一例外,她們都長得有些像我媽媽,有人是臉型、有人是眼睛、有人是嘴巴、有人是聲音……我很不理解,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愛,到後麵怎麽會扭曲成這樣子?”


    我心中了然。


    這個陸知節,現實版的大理國鎮南王段正淳。


    我迴道:“這其實也很好理解。”


    陸岑音聞言,抬頭問道:“怎麽理解?”


    我說道:“當一位癡藏家,在失去了他最心愛寶物的時候,一定會不斷地尋找仿品。大量的仿品,能彌補那一刀難以抹平的創傷,會讓他有強烈滿足感。”


    陸岑音頓時愣住了。


    藥膏也已經塗完。


    她站了起來,有些生氣地問道:“所以,你以後也會變成這樣的藏家,對嗎?”


    我:“……”


    這跟我有半毛錢的關係!


    忽然之間。


    大腿傷口之處傳來了撕心裂肺的疼楚。


    一種萬刀穿身的感覺,排山倒海一般地襲擊著我。不僅僅像刀穿身,而且似乎有無比鋒利的鋼鋸在一下又一下鋸著身上的肉……


    這種疼楚,是我從來沒有感受,也是從來沒有忍受過的。


    比以前九兒姐訓練之時的痛苦,還要強上數十倍!


    我從沙發上猛地竄了起來,但身子往上一拉伸,腿部疼感幾何級增長,又忍不住癱坐了下去,渾身大汗淋漓,身軀不斷顫抖,牙關直咬,整個人就像瘋了一般。


    陸岑音嚇壞了。


    她趕緊跑去了衛生間。


    萬幸的是。


    她沒有拿那個丟在衛生間垃圾桶的牙膠套,而是拿了一條毛巾出來。


    我死死地咬住了那條毛巾。


    但完全沒有任何作用,大腿上那股極端的痛楚,就像永不停歇的爆竹,劈裏啪啦瘋狂地轟炸著我腦海……


    茶幾倒了。


    沙發也倒了。


    我甚至在地上掙紮、扭曲、滾動。


    在那一刻。


    我差點懷疑胡院長故意用這種古怪無比的藥來取我性命。


    陸岑音見狀,嚇得臉色煞白,差點要急哭了,跑過來抱住我:“蘇塵……你怎麽樣……要不要吃止疼藥……你牙齒都咬出血了!”


    止疼藥肯定是不能吃的。


    在陸岑音麵前,可以徹底破防,可以毫無逼格疼得撒潑打滾,但一旦吃了止疼藥,悔恨卻將是終身。


    我既然選擇了相信胡院長,隻能一信到底!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等我醒來之時,已經是早上六點多了。


    我之前肯定是疼暈過去了。


    地上一片狼藉。


    幾條帶血的毛巾、翻掉的桌椅、摔碎的茶杯……


    我拳頭還帶著絲絲血跡,可能是昨晚疼的忍不住砸地了。


    陸岑音坐在地上,緊緊抱著我,已經睡著了,而我正躺在她的雙腿上。


    這都沒什麽。


    更神奇的是,我嘴巴竟然死死地咬著她一大團卷起來的頭發。


    這種姿勢,導致她隻能側頭附身,上半身微靠在我身上。


    畫麵無比狼狽,又極度曖昧。


    因為,我的鼻尖已經差不多碰到她……


    這到底怎麽迴事?


    我隻能瞅見她的側臉。


    她睡得非常之安穩,像發燒吵鬧了一晚之後沉睡的嬰兒。


    嚐試著抬了一抬腿。


    毫無疼感。


    昨晚走路之時那種隱隱抻著的神經疼,已經徹底消失,就像之前沒受過任何傷一樣。


    胡院長的藥果然奇效。


    我輕輕張嘴,扒開了嘴裏的頭發。


    動作幅度雖然小,卻還是吵醒了陸岑音。


    她無比艱難地晃了晃頸脖子,含糊地說道:“你醒了……”


    我嗯了一句。


    陸岑音又問道:“你現在腿怎麽樣?”


    我迴道:“完全恢複了。”


    陸岑音聞言,好像突然想起什麽,往下瞅見兩人極度曖昧姿勢,俏臉變紅了,有些生氣地說道:“那你還不快起來,我腿要被你壓斷了!”


    我趕緊起身。


    陸岑音也想從地上起來,但因一晚上被我這麽睡著,她雙腿估計已徹底麻了,壓根起不來身。


    我隻好伸手去拉她。


    她起來之後,雙腿顫抖,有些站立不穩,表情痛苦不堪,眼眶竟然泛紅:“你混蛋!”


    我確實忘記自己昨晚幹了什麽了,一手扶著她,一手指著她頭發,問道:“那個……我昨晚後來怎麽……”


    陸岑音一聽,將一縷頭發摟到前麵,瞅了一眼,竟然無比委屈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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