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娘子們熱情非常,有那在城門口售賣瓜果的農家小娘子,因著做農活的緣故,身上並無佩飾,情急之下,甚而拋來了一隻甜瓜。


    表皮淡黃的甜瓜,帶著一股清香直衝他懷中撲來,本想拂開的裴攸到底還是伸手將其接到懷中,心中更是哭笑不得。


    他初時出行會有護衛在旁跟著,時間久了,定州百姓心中便都有了數,並不會像如今這般大規模湧上前。


    隻現下,他許久未曾迴定州,他們倒一時忘了克製。


    裴攸倒也未曾讓護衛上前驅逐,等過了這勁頭,也便好了。


    見著這種情況,賀令薑側首瞧向他,戲謔道:“沒想到,世子如今竟受年輕娘子們這般歡迎……頗有擲果盈車的勢頭啊……”


    被她這麽一打趣,不知怎地裴攸竟覺耳尖微熱,將甜瓜往她懷中一鬆:“呐,送給你……”


    賀令薑一愣,懷中就多一隻沉甸甸的甜瓜。


    這……


    她一時竟不知說什麽是好,這是該謝謝他有了好吃的懂得贈給自己,還是這人自個兒不想拿,便將東西推到她頭上呢?


    賀令薑心中腹誹,可如今在城門口,對著個甜瓜推三阻四成什麽樣子,也便一手將它攏到懷中:“那就多謝你了。”


    見她未曾推拒,裴攸心下微甜,眼中不禁流淌出笑意來。


    賀令薑不覺有什麽,可是周遭的小娘子們便是心中一酸。


    這麽多年,她們明裏暗裏給世子拋了多少繡帕香囊,可世子都不曾接過,全都枉付與這定州的青磚大道,誰料今日卻被一個賣瓜果的農家娘子拔得了頭籌。


    這還不算,世子竟還將那甜瓜贈給了他身旁的小娘子。


    說到那小娘子,先前還將目光都集中在裴攸身上的人,霎時都將目光移到了她身上。


    啊……這小娘子還偏偏長得那般好,他們定州城內外,就沒見過這般容顏的。


    還有,還有,素來不苟言笑的世子竟還對她笑得那般溫柔……


    那些小娘子捧著胸口,頓覺心碎了一地。


    賀令薑同裴攸自然不知他們如何做想,踏著這碎了一地的芳心,他們一行人穿過城中緩緩到了鎮北王府前。


    王府坐落在定州城池的最中央,不同於南方的典雅靈動,北方這處的建築都以沉穩大氣為主,鎮北王府更是如此。


    聽聞裴攸今日歸來,府中之人早就開了大門迎接。


    裴攸剛剛下馬,老管家立時便笑嗬嗬地迎了上來行禮:“恭迎世子迴府!”


    “恭迎世子迴府!”他身後的護從仆婦們亦跟著一道行禮。


    “好了,鄭翁不必多禮。”裴攸扶起他。


    鄭翁是鎮北王府的老人了,他也曾跟著裴家祖父一同征戰,隻後來受了傷便退下來了,在鎮北王府中做了個老管家。


    可以說,他是瞧著鎮北王父子長大的。


    鄭翁笑彎了眼角:“世子迴來就好,迴來就好。”


    這半年不見,對著他這瞧著裴攸自幼長大的人來說,當真是掛念得緊。


    世子自幼長在北地,即便是出去到各地辦事,他也不曾離過北地這般久。


    更何況,此行去查那私售鐵器的案子,又是官場、世族,又是神宮邪道的,其中雲波詭譎,當真是兇險得緊。要他說,這般需要處處謀劃盤算,倒還不如沙場一較高低來得痛快。


    得虧他家世子,有勇亦有謀,這才能應對得來。也怪不得王爺放心,就將這般要事交給他一個還未及冠的少年人去做。


    鄭翁同裴攸行過禮後,便看向了微微落在他後頭半步的賀令薑,眼中露出幾分驚豔之色:“這位便是賀七娘子了吧?”


    他先前收到世子的書信,便知曉世子這番迴轉是為了繼續探查神宮之事,賀家的七娘子會同他一道。


    這位賀七娘子,他先前便有耳聞,小小年紀便天賦驚人、玄術無雙,曾於姚州城門前誅鬼王,滅神宮邪道,可以說是在南詔對姚州一役中力挽狂瀾。


    這般年紀,這般才能,又這般容貌。


    他先前遇著的,也不過隻一個蕭娘子而已。


    鄭翁雙手交握於胸前,往前一拱俯身朝著賀令薑行禮:“見過賀七娘子。”


    賀令薑微微點頭:“鄭翁。”


    見過裴攸與賀令薑後,鄭翁便引著兩人往府中去。


    裴攸開口問道:“父王今日可在府中?”


    鄭翁搖了搖頭:“王爺這些時日都在漁陽郡練兵呢,世子迴來的事,老仆已經去信給王爺,想來等漁陽那處練兵結束,王爺便會迴來了。”


    “嗯。”裴攸應了一聲,沒有再多說話。


    比起一般世家大族的父子而言,他與鎮北王裴儉還算得親近。縱然曾因幼時舊事對他心有芥蒂,那些不解和怨意,也隨著他逐漸長大,一點一點淡去了。


    裴攸母親早逝,就留下了他這一獨子。


    她去的時候,裴儉正當壯年,按理該當再續弦的,這麽多年,為他說親的人也不勝枚舉。


    畢竟,如他這般位高權重的人物,多的是世族的娘子撲上來。


    更何況,他又生了一幅好皮囊,因著整日在軍中曆練,身姿挺拔,全無頹氣油膩之感。即便如今已近不惑,瞧上去也不過剛剛三十的模樣,那些娘子們又怎能不動心?


    隻他似乎打定主意,就守著裴攸這個兒子過了,竟絲毫不將續弦的事放在心上。


    多少人都勸他,鎮北王府隻裴攸這一獨子,子嗣過於單薄,還是早早續弦開枝散葉得好。


    說個不好聽的,如他們鎮北一族,整日在戰場上廝殺,若哪日出了意外,可不就是連血脈都沒了麽?


    可他渾然不當一迴事,隻道:“鎮北一族,又不是隻我與阿裴父子兩人,有族人子弟,有萬千鎮北軍,何愁後繼無人?更何況,照我瞧,我家阿裴一人,便勝過旁人家中子弟十人,何須還需旁的子嗣為我掙功爭光?”


    此後,更是專心教導磨煉起裴攸來。


    裴攸想修習玄術,他便耗盡心思,請長梧道長時不時來府中對他指點一二。裴攸的天資在劍道上,他便三顧茅廬,請了天下最有名的大劍師為師。


    對著裴攸,他這位父親,做的是沒得說了。


    可是,裴攸卻知曉,他心中的那份芥蒂雖然漸消,卻到底在心間留下了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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