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方才那股若有若無的尷尬氣氛緩和了下來,駙馬何晏連忙打圓場:“好了好了。”


    “這賀家的娘子們,公主也見過了,便讓她們去旁邊水榭自去入座玩樂去吧,也省得跟著咱們這群長輩放不開。”


    “是是是。”長公主又拍了拍賀令薑的手,看向賀雲楚賀雲嘉道,“那處都是同齡人,叫賀家娘子們陪著我嘮了許久,倒是難為你們了。”


    “公主這般說,可是折煞我們姐妹三人了。”賀令薑微微抬頭,眉眼含笑道。


    長公主也跟著一笑,而後從手上褪下一隻白玉鐲,套到了賀令薑腕上:“你們賀家幾姐妹,我倒是喜歡得緊。今日沒準備什麽見麵禮,就這些東西,你們可莫要嫌棄啊……”


    說著,她又解下腰間墜著的兩枚玉墜,讓人捧到了賀雲楚與賀雲嘉麵前。


    這明顯是沾了令薑的光了。


    兩人一時麵麵相覷,不知該不該收。


    賀令薑剛要推辭,卻又被長公主按了迴去:“莫非是嫌棄我這禮物上不得台麵,不想收不成?”


    “令薑豈敢。”這白玉鐲,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她是覺得過於貴重,不好收,倒叫長公主說得嫌棄似的。


    一旁的駙馬何晏亦是挑眉,這白玉鐲可是公主帶在身邊多年,甚為喜歡的一隻,如今就這般送人了?


    他先前與公主提起賀家還有這賀家的七娘子時,可未曾見她有什麽興趣,更當不得如此喜歡。


    這不過見了一麵,竟然以她心愛的玉鐲相贈了?


    長公主見她一臉為難,笑著道:“不過是送個見麵禮罷了,你們姐妹收下便是。聽說賀七娘子擅繪符,本宮與駙馬也想尋你求一道護身符呢。”


    她既如此說,賀令薑再不收,便是不知好歹了。


    “令薑歸家後,便為公主和駙馬繪符,改日讓人奉上。”


    “行。”長公主點點頭,輕輕揮了揮手,“你們小娘子且去玩吧。


    賀令薑站起身,同賀雲楚二人,向著長公主夫婦還有賀相山夫婦各自施了一禮,這才退下。


    在座的諸府郎主和夫人們,瞧著三姐妹漸漸遠去的身影,又看了看坐在席間的賀相山夫婦,心頭又是百轉千迴起來。


    出了這處水榭,繞過遊廊便是年輕人們所在的地方。


    站在入口處的仆從揚聲唱喏:“賀府娘子們到!”


    水榭中熱鬧的聲音頓時一靜,各種意味不明的目光便朝著她們幾人望了過來。


    賀氏進郢都已然近一月,然而這卻是賀氏姐妹第一次正式到旁人家中赴宴,因而,眾人對她們都難免好奇,特別是那名揚郢都的賀七娘子。


    德寧郡主見狀,連忙迎上前笑著道:“這便是賀府的娘子們了吧?以往聽阿爺提到過賀公以及諸位娘子,卻未曾得見過,如今一見之下,當真是不俗。”


    “不知幾位娘子該如何稱唿?”


    賀雲楚溫柔一笑:“郡主過譽了。我在家行五,郡主喚我五娘便是。”


    說著她微微側身,又介紹一旁的賀令薑二人:“這是家中六妹和七妹。”


    “原來是賀五娘子、六娘子和七娘子。”德寧郡主心中驚豔,麵上卻不露聲色,笑著招唿幾人落座。


    這賀府三姐妹當真是各個生得一副好容貌,一個溫婉大方,一個活潑靈動,一個清雅中又帶著幾分疏灑。


    尤其是這賀七娘子,幾要將在座的小娘子們都比了下去。


    更何況,這位年歲瞧著不大,卻可是憑借一手玄術在姚州立下功勳,得入不緣司的小娘子啊……


    德寧郡主乃是長公主三十上下才得的幼女,雖尚未出閣,卻甚通掌家之術,而世子何諶亦是平和近人的人物。


    有了他們在其中打圓場,賀令薑三人雖然與場上的娘子郎君們不相識,倒也不至於覺得被忽略。


    自賀令薑一行人出現,水榭中的眾人,目光也若有若無地都朝著幾人看來,多是對幾人尤其是賀令薑好奇罷了,然而其中一道目光,卻引起了她的注意。


    賀令薑側首瞧去,便見一位身著藕荷色衣衫的小娘子,正瞪著兩隻眼睛瞧著她們這處,眸中隱有幾分忿忿不喜。


    賀令薑挑眉,衝著她淺淺一笑。


    那名小娘子似乎沒想到中間隔著兩桌,自己竟還被人逮了個正著。


    看到賀令薑的笑容,她不禁被嚇了一跳,眼睛倏地一下瞪得大大的,而後狠狠地刮了賀令薑一眼,氣衝衝地移開了視線。


    賀令薑心下好笑。


    不知自家是何處得罪了她,然而這小娘子如此神色外露,想來也不是心思太過深沉之輩。


    “崔家十一郎到!”


    隨著水榭外一聲唱喏,座間安靜了一瞬而後立時沸騰起來。


    “是十一郎……”


    “十一郎來了呢……”


    在座的小娘子都立時止住了方才的話頭,不著痕跡地理了理自己的鬢發和衣衫,而後便端端正正地坐好。


    世家娘子們的姿態一個塞一個的高貴優雅,一雙眼睛卻朝著外麵望去,頗有幾分望穿秋水之感。


    賀令薑心下嘖嘖稱歎,也朝著來人的方向望去。


    一道人影緩緩映入她眼中。


    那人身著月牙白的錦袍,身姿挺拔,步履輕緩,一眼瞧去如芝蘭玉樹,說不出的雅致風儀。


    行走間,衣袂微動,襯著身後的湖景,如詩似畫。


    是江州崔氏的十一郎,崔述。


    賀令薑垂下頭。


    這下子有些尷尬了,她先前去銀生時路上碰著這人,還與他說自己出自河東柳氏。


    郢都這般大,她可沒想到竟然這般快就與崔述遇了個正著,如今共處一地,避都無處可避。


    坐在主位的世子何諶看著崔述落座:“景言,你不是出去尋友了嗎?怎地這般快便迴來了?”


    崔述朗朗一笑:“長公主壽宴,我又豈能錯過?世子莫非不歡迎我?”


    “豈敢。”何諶笑著打趣,“我若是不歡迎崔家十一郎,這滿郢都的小娘子可不是要將我立時列為心頭惡人了?”


    何諶好奇問他:“你那友人可尋著了?”


    崔述無奈搖搖頭:“許是無緣吧……”


    他斟了一杯酒,抬頭一飲而盡。


    落在斜對麵的目光,卻忽然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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