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心下打鼓,不知這人是敵是友,更不知是否該向她說起這事。


    他不開口,身旁的那人更是不敢吱聲。


    賀令薑等了許久,都不見兩人言語,她眉梢微揚:“怎麽?你們莫非要告訴我自己毫不知情?”


    若是對此事一無所知,又怎會在看到賀令薑明顯來送錢的借宿人時,這般警惕?又在深夜,帶人偷偷潛入房內,一副要將賀令薑綁起來的模樣。


    “莫不是,你們方才偷偷潛進來,是見我實在富貴多金,想要偷盜,或者綁了我換些錢財?”賀令薑問。


    對啊,這是個理由。


    劉大剛想點頭應是,卻聽麵前的小娘子又道:“大周盜賊律有言,竊盜贓,不盈一貫,罰勞役三十天;一貫至十貫,遷之;超過十貫,黥為城旦;滿十貫文,則施肉刑,斷一掌或一足。更甚者——”


    “處死。”


    她摘下腰間的錦囊,在指尖晃了晃:“光這裏麵的錢券,便可兌五十貫不止。你覺得,我們若是報官,這刑罰會怎麽判?”


    “更遑論,你還想綁人勒索,這嚴重些,可是死刑都當得。”


    說到這,賀令薑麵色微沉,涼涼地看著麵前兩人:“你們可是想好了?”


    一滴冷汗從劉大的鬢側緩緩滑落,他咽了咽口水,艱澀地開口:“我……”


    未及他開口,他身旁那人就忍不住顫聲問:“你.......你想知道什麽?”


    “錢五!”劉大喝道。


    眼前的這人來曆不明,更不知和那夥人是否一夥,若是貿然將他們知曉的真相告知他們,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不說,怕是還要殃及家人。


    賀令薑腳下一勾,將身前的矮凳踢到錢五麵前,微微揚了揚下巴:“坐下慢慢說。”


    錢五吞了下口水,依言坐下。


    賀令薑笑笑:“你們知曉這南山一帶有人在私采銅料?”


    錢五點頭,劉大見狀不由閉了閉眼睛。


    “那麽……”賀令薑行至他身前蹲下,一雙眼睛冷冷盯著他,“你們可是參與其間,與人一同私采了?”


    那人一愣,而後連連擺手:“未曾未曾,這可是要殺頭的事,我們怎麽敢呐!”


    他一副急著解釋的模樣,倒不似作偽。


    既如此,那怕什麽?


    賀令薑眼中微眯:“你們是告密者。”


    她這話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錢五身上頓時一抖。


    賀令薑見狀心下了然,私采銅料是要砍頭的事,但如若那群人已經打點好,便沒什麽好怕,反而是那些不小心發現秘事的普通礦工,該心驚膽戰才是。


    一旦那群人察覺,他們竟知曉了這事,為了防止他們泄密,定然會將人滅口。


    更遑論,他們還派人去郡上告密了。


    怨不得這群人這般小心警惕。


    賀令薑站起身,看著劉大溫聲開頭:“你們也無需那般害怕,我並非私采銅料的那幫人,也不會對你們不利。”


    “我從孫郡丞那處知曉,此處有人私采,所以才特來此,想要查探清楚真相。”


    劉大眼中一動:“你是從郡丞那處知曉這一消息的?”


    賀令薑微微頷首。


    這麽說,小四應是已將密信遞給了郡丞,隻是他怎地還未迴來?郡丞又緣何隻派了這個小娘子過來查探?


    他將心中疑惑問出。


    賀令薑眉心微蹙:“你是說,那去送密信的人還未迴來?你們也不曾見過孫郡丞派來的人?”


    “郡丞還派過旁人前來不成?”劉大眉頭微皺,疑道。


    孫郡丞在臨川郡內已然任職近十載,他拉下過貪汙受賄的前前任郡守,也送走了結黨營私、欺壓百姓的前任郡守,自己卻無心高升,隻穩居郡丞一職,巋然不動。


    在位其間,更是為臨川百姓做了不少實事。


    若說在臨川百姓心中,最敬崇的官員是哪位,既不是他們這縣內的父母官,也不是臨川最高的長官郡守,首屈一指的而是這位看似居於二把手的孫郡丞。


    也因此,在發現有人竟私開銅礦時,他們不曾想過報給礦上小吏或者南山縣守,而是派人去尋孫郡丞。


    隻是,密信派出了好幾日,這邊卻未收到絲毫消息。


    他們一開始還心下打鼓,想著是不是小四被人發現出了意外,或者郡丞不願插手此事。


    沒想到,郡丞竟當真派了人過來


    隻是,人在哪裏?又緣何不見身影?


    “孫郡丞一收到密信,便立時派了人手前來探查。聽你這般說,可是未曾見過人?”賀令薑腦中頓時有了不好的想法。


    劉大心中當下也有揣測。


    既然收到信,且派了人前來查探,如今礦區內卻除了這賀七娘子,不見旁的外人前來。


    他再想到近兩日礦上的莫名緊張起來的氛圍,顫了顫唇:“可是消息被那幫人知道了?小四和郡丞派來的都……”


    應是如此了。


    孫郡丞那處一早被人盯著,他的動作想來都在監視範圍內,旁人又怎會老老實實地任他去查呢。


    賀令薑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也幸虧她等不及孫郡丞那處探出結果,自己先行帶人來了南山,否則這一來一迴,又不知要耽誤幾日。


    自從開始懷疑柳淵,賀令薑出行時就特意隱了行蹤。


    因而,除了賀相山幾個,旁人也不知她何時出府,又去的何處。


    這一路行來,倒是未曾遇到任何截殺。


    想來,對方還未注意到趙妾侍暴露之事竟然與她有關,更不曾想到,賀氏竟與孫府私下聯手來查這事了。


    隻是,她偏偏在這個檔口往南山來尋石,不僅劉大他們警惕,私采銅料的那幫人想來也會很快注意到她吧。


    看著神色哀戚的劉大幾人,賀令薑眼中溫軟了幾分:“他們既已遭遇不幸,我們也無力挽迴。逝者已逝,你們該多注意自己的安危才是。”


    “對方如今知道私采銅料這事已被泄露出去。截殺孫郡丞派來查探的人,隻是第一步,之後,他們該要想法子將知情者一一滅口了。”


    賀令薑望向屋中的三人:“你們近來在礦上,可察覺到什麽不對?”


    先前被她嚇著的那個弱弱地開口:“這兩日,礦上在查大家夥的下礦記錄、負責區域,以及在礦中的人數和行蹤。”


    這是要看看誰有機會靠近私采銅礦的那處地點!


    也因著這,他們此次下礦後,才會坐不住,想要再一起想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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