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令薑深吸一口氣,道:“沒事,是我高估你了。”


    說罷,她反手抽出背上大傘裏暗藏的那把劍遞給賀詩人:“這把總會使吧?”


    是含光劍,這個他熟。


    賀詩人點點頭,入手隻覺劍柄有些奇怪,這才發現這劍柄已被裹了起來,做成傘柄的形狀。


    “行,上吧!”賀令薑語音未落,便已提著軟劍衝了上去。


    一旁的黑衣人迅速圍了上來,賀詩人看到後,也一鼓作氣地衝入混戰的人群中。


    賀令薑為他擋住黑衣人刺來的一劍,側首對著他道:“我隻有一個要求,你護住自己,莫要再輕易被抓了。”


    賀詩人臉上一臊,手上的劍頓時淩厲了幾分,他狠狠道:“閉嘴!”


    他先前被抓也是大意,並不代表他當真弱到不堪一擊,賀令薑可別小瞧了他!


    賀詩人被她一激,登時出了幾分血性,含光劍所到之處,便要在黑衣人身上劃出幾道口子。


    賀令薑一麵收割著麵前的黑衣人,一麵分神留意著賀詩人,時不時為他擋去黑衣人的刀劍。


    奈何這波黑衣人的目的就是要纏著她,在她提劍刺來時,也不硬抗,而是一邊躲避一邊與她周旋,將她困在山頂。


    幾番打鬥下來,受傷的人不少,但真正送命動彈不得的,卻是少數。


    對方人多勢眾,這般拖下去,吃虧的還是自己這方。


    賀令薑眸中一厲,她衝著賀詩人低喝一聲:“退開!”


    賀詩人聞聲立時飛身退開,轉頭望去,便見她躍至半空,手上飛快翻轉著結印,而後掌心向下一推,口中輕喝:“破!”


    虛空中霎時現出一道若隱若現的神符,約有半丈見方,以千鈞之勢向著人群壓去。


    玄陽暗道一聲不好,剛想叫人散開,話還未出口,隻聽一陣慘叫,纏鬥在賀令薑周圍的黑衣人便倒了一大片,連帶著離得較遠的賀詩人都被這股氣浪衝的幾要跌到。


    賀令薑落地,提劍迅速在倒在地上的黑衣人頸間劃過,劍過血出,一瞬之間,原先圍在她四周的黑衣人已死了七七八八。


    她身法靈活,出劍又極快,玄陽出手去攔,也不過隻救下了三四個黑衣人罷了,還有兩個因為離得遠,未被波及。


    賀詩人心中一震,這般手段,當真是厲害!


    他趕緊躍至賀令薑身邊:“剩下的我來對付,你去砍了玄陽那老道。”


    賀令薑輕嗬一聲:“你倒是知道選好下手的。”


    剩下那幾個也傷得不輕,賀憲成隻是粗通一些拳腳功夫,賀詩人一人應付他們,雖占不了什麽上風,也不至於相形見絀。


    賀詩人咧嘴一笑,舔著臉讚她:“我就不給你拖後腿了,你這般厲害,拿下那玄陽老道自然也不在話下。”


    玄陽自然不難對付,隻是……


    晨光熹微,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終於要衝破雲霧,灑向大地了。


    賀令薑眼中一眯,迅速抽出背後的大傘撐開,翻掌朝那傘柄一拍,二十四骨的大傘便疾旋著衝玄陽而去,她緊跟著持劍飛身刺去。


    那傘骨本就由最堅韌的南竹削製打磨而成,後又被賀令薑繪了幾道符籙上去加持,這般疾旋著衝來,逼得玄陽不得不連連後退,避開其中鋒芒。


    賀令薑從傘下鑽出,對著玄陽便是連刺幾劍,劍劍不離他周身要害。


    玄陽抽刀應對,卻是被她這般淩厲的打法,逼得腳下微亂。


    他心中暗驚:這人竟是如此難以對付!


    他先前以為,這人再是厲害,不過是有些玄門手段,比他高上兩分罷了。


    如今看來,竟是大大低估了她。


    她擅長的又何止那些招魂解咒之術?這要人命的手段,更是不低。


    那些虛空畫符、結印為攻的手段,更非普通玄門高手能駕馭自如的。


    隻不知,這人到底是何來曆?


    他隻能暗自寄希望與先前設下的陣法能將這人攔住。


    終於,日光衝破雲霧,柔柔地在世間灑下第一縷光。


    賀令薑飛身而起,接住懸於半空的大傘,一手掌傘,一手執劍,繼續向玄陽攻去。


    玄陽狼狽地避開,這一劍堪堪劃破他的胸前的衣衫,若是再進一些,傷得便是胸口要害了。


    他旋身退至一處巨石後,看著站在陣中的賀令薑,雙眼微眯:正是此時!


    他口中念咒,掌下用力,在巨石某處一按,便聽哢噠幾聲響,賀令薑四周瞬時冒出數十麵銅鏡來,一道日光經由銅鏡反射,便直直朝著傘下的賀令薑照去。


    縱然她身上已裹了一層衣衫,還是不由覺得神魂被灼得一痛。


    她連忙側傘去擋,然而那銅鏡遍布四麵八方,隨著日頭漸高,無數道被銅鏡反射而來的日光便朝著身處陣中的她射去。


    賀令薑頓覺渾身神魂焦灼慘痛起來,她悶哼一聲,額角冷汗直滴,人也不由蹲下身,試圖用大傘將自己護住。


    一旁的賀詩人見狀,不禁急切大叫:“令薑!”


    賀令薑不能曬日光,他是知道的,為此他還曾挨了她無數腳。


    他先前以為,真如府中人所說,不過是突然間起病,對日光特別敏感,所以要處處避著罷了。


    如今聽了玄陽與她的對話,自然知曉,這隻是因著,她不過是賀七娘子軀體內的一道幽魂罷了。


    既是幽魂,必然見不得日光。


    那話本子裏,再厲害的鬼怪,見了光不還是要化為一縷青煙,泯滅於人世間?


    賀詩人心中大急,提劍就要砍掉那些銅鏡,卻被幾個黑衣人拚死攔著,近前不得。


    他大聲吼道:“毀銅鏡,令薑,你試著毀掉銅鏡!”


    然而,賀令薑腦中此時一片空白,隻餘“嗡嗡”的聲音在腦中響個不停,哪裏還聽得到他在說什麽。


    玄陽看著縮在傘下卻避無可避的她,不由笑了。


    銅鏡鎮邪,而那數十銅鏡,還擺的是八卦誅邪陣,再從不同位置和高度反射日光,直照陣中之人,可謂是無處可避。


    “任你再千般手段,萬般厲害,也不過是一縷幽魂罷了。身處朗朗青天白日下,亦與妖邪無異,天道當誅!”


    他從巨石後走出,提刀便向陣中的賀令薑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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