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組織,在很多年前很強大,強大到能拯救世界,阻止一切邪惡勢力。


    若幹年後,世界和平,硝煙不在,在那個年代立下汗馬功勞的組織,也漸漸的被人遺忘,畢竟在和平年代,人們不希望看到英雄的出現。


    英雄,這個字眼很偉大,但它卻是用血腥、慘烈、生命甚至不公等東西堆砌起來的,真正的盛世中是不需要英雄的,英雄隻能出現在邪惡出現時,才會挺身而出製止邪惡。


    所以,當邪惡銷聲匿跡後,就像帶有貶義色彩的‘兔死狗烹’那樣,英雄也到了退出的時候。


    在那個特殊的年代,1973就是英雄,粉碎了來自那邊的邪惡陰謀,所以它是閃亮的,被人稱道並崇拜的,但當邪惡遠去,它究竟還有沒有存在的必要?


    就像一把鋒利的殺人劍,但世間一片澄清後,劍該歸鞘了--這是1973的武道中人所認為的,所以在盛世來臨後,武道要求隱退江湖,去過用鮮血爭取來的好日子。


    英雄那樣浴血奮戰,不就是為了讓自己,讓人們過上好日子嗎?


    既然盛世已經來到,那麽英雄成為凡人,為柴米油鹽醬醋茶等瑣事心煩並幸福的過下去,才是最好的結局,不是嗎?


    文道卻不願意: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中,一九七三已經付出過相當慘烈的代價,粉碎了邪惡的陰謀,有無數的先烈永遠的長眠地下……當盛世來臨後,我們有資格去享受用鮮血換來的好生活,憑什麽就此隱退,去過凡人的生活?


    如果過上凡人的生活,那麽當年一九七三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先輩,前仆後繼的倒在反抗邪惡的路上?哪如像絕大多數凡人那樣,過本來就很平凡的日子?


    國家興亡,幹凡人們何事?


    既然已經付出了鮮血,寶貴的生命,那麽就該享受付出後的勝利果實,身為英雄後該有的尊重,跟待遇。


    正所謂已經付出了太多,享受再多,也是很合理的,不是嗎?


    繼續存在,還是該退隱,成了一九七三為之反複辯駁的焦點,雙方爭執不定後,最終分道揚鑣:各人走各人的路,喜歡隱退的去過凡人生活,還要享受英雄待遇的,就堅守著一九七三這塊大牌子吧。


    那一年,曾經在特殊年代中,為這個國家貢獻滔天大功的一九七三,文武兩道分道揚鑣,可謂是涇渭分明:所有武道中人,全都舍棄了他們用生命、鮮血換來的英雄榮譽,成為了凡人。


    所有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中,協助武道設定阻擊計劃,提供後勤保障的文道中人,安心享受他們本該得到的勝利果實。


    那麽多年過去了,武道仿佛已經徹底消失在了塵世間,他們當年付出的鮮血,跟生命,已經被人們,甚至被他們自己所遺忘。


    而文道呢,超優越的英雄生活,讓他們就像一潭不再流動的水,慢慢的腐臭,就像鄭姍姍等人那樣,躺在先輩們的功勞簿上,肆無忌憚的瀟灑活著,卻不知他們的表現,已經被當年參加過‘東亭會議’的老人們所厭惡,隻是礙於他們先輩們曾經的輝煌,一直在忍讓他們。


    到底要忍讓多久?


    那幾個當年參加‘東亭會議’的老人們,都覺得等他們這批人駕鶴西歸後,新一代的接班人,才會把性質已經改變的一九七三,慢慢消化,或者說蠶食掉:老鼠的兒子肯定是老鼠,但英雄的傳人,卻不一定還是為民著想的賢者,當他們已經變質後,就該處理掉了。


    隻是這些老人們卻沒想到,還沒有等他們閉眼,一九七三就在此活躍了起來。


    其實,一九七三活躍起來的理由,相比起當年鄭姍姍因為交警查車、一怒之下槍斃人的事件相比起來,壓根算不了什麽。


    他們隻是抓捕在二十年前,誤殺陳青的兇手而已,這對他們來說壓根就不算事!


    可是又有誰能想到,一件看起來很普通的‘小事’,一個沒多大背景的解紅顏,會成為讓一九七三走上絕路的引子?


    解紅顏也許真的無關緊要,但關鍵問題是,她背後有個最近風頭正盛的高飛!


    她是高飛的女人。


    龍五等人去中心醫院抓捕解紅顏時,高飛就用很霸道的方式告訴一九七三:我的女人,決不可以被人欺負的!


    於是,一場本來無關緊要的小事(陳青死了那麽多年了,而且當年他也是欺男霸女的無惡不作,死了總比繼續活著要好,何必再為他的死而生是非呢),卻引發了這麽一場大麻煩,這對一九七三來說,是犯不著的。


    很多人都這樣認為,畢竟當前高飛為華夏所做過的貢獻,也是可圈可點的,雙方完全可以坐下來,或者說一九七三可以用文明的方式,來跟他協商解決這件事。


    但一九七三卻沒有這樣做。


    很簡單,四十多年來,從沒有任何人,任何勢力敢這樣挑戰一九七三。


    就像是一隻縱橫慣了的老虎,野性早在若幹年前就遠離而去,隻是它卻沒有意識到,忽然間被一隻惡狼給咬了一口後,要想它心平氣和的跟惡狼談判,那是不可能的。


    於是,老虎開始反撲了。


    但老虎卻沒有意識到,它已經不再是數十年那隻縱橫天下的老虎了,太久的安逸生活,已經讓它的利爪,利齒都繡鈍了,在跟惡狼的幾次小小交鋒中,吃了虧。


    老虎更加不願意了--這時候,它仍然沒有想以和平方式解決問題,而是變本加厲的,從各方麵試圖阻擊惡狼。


    但很遺憾的是,老虎沒能達成它的心願,反而在對付惡狼的過程中接連失誤,受到一定的慘重打擊,並很悲哀的招惹了另外一隻惡狼,加入了殘殺它的戰鬥中。


    隻有文道撐著的一九七三,就是那隻沒有了利爪利齒的老虎,而高飛,沈銀冰,則是那隻敢挑戰老虎的惡狼。


    尤其是沈銀冰這隻兇殘的母狼,在失去某些信心後,竟然單方麵的暗中偷襲老掉的一九七三,狠狠撕下了它幾塊肉!


    在林依依、董浩然被殺後,鄭腐終於意識到,現在的一九七三,再也不是文武相輔相成的鼎盛時期了,那時候無論是動陰謀,還是來硬的,一九七三都有大把人的可用。


    當前,一九七三卻隻剩下一些喜歡玩腦子的文人--唯一被鄭姍姍掌管的武力部隊,卻也爛透,隻能被迫解散。


    有人說,在強大的實力麵前,任何的陰謀,都將不再是問題。


    現在狼狽為奸的高飛、沈銀冰倆人,無疑擁有著太強大的實力,一九七三的陰謀,對於人家來說就是雞蛋碰石頭,除了自己被碰個頭破血流外,什麽也得不到。


    林依依等人的死,徹底擊垮了鄭腐對一九七三的信念,也促使他第三次接觸武道,希望他們迴歸一九七三,力保先烈用生命跟鮮血換來的東西,永遠存下去。


    鄭腐第二次去見高老頭時,就曾經提過,他曾經去見過武道,武道也答應要複出了。


    可隨後鄭姍姍等人的拙劣表現,再次讓武道中人開始猶豫:我們所爭取的,就是為這些人耀武揚威的活著?


    所以哪怕是鄭腐及時處死了鄭姍姍,但武道卻始終沒有明顯的答複,直到林依依等人被殺。


    林依依等人的死,讓鄭腐意識到這是唯一能說動武道重出的機會了,如果這次失敗的話,一九七三也就沒有了再存下來的必要。


    武道對於一九七三來說,就是老虎的利爪,利齒,唯有他們迴歸,老虎才能重新笑傲世界--這個道理很簡單,鄭腐也很明白。


    但他同時更清楚,武道脫離一九七三太久了,跟文道早就有了不可避免的隔閡:大家當年是一家人,而且在那個年代,武道中的人犧牲,是文道的若幹倍。世界和平了,憑什麽你們過了那麽多年的好日子,我們處在凡人世界中,你們現在遇到困難了,才想到讓我們出山給你們拚命,這想法也太天真點了吧。


    武道會有這種反應,鄭腐早就想到了。


    所以為了讓武道重出江湖,他使出了最後的殺手鐧:施中興十五個人,將會在林依依等人被暗殺的第二天下午,自殺在高飛的婚禮上。


    鄭腐希望,武道能被施中興等十五個人的慘死中,感受到若幹年前文武兩道之間那濃濃的兄弟之情。


    他保證,如果武道還沒有被打動的話,那麽還會有更多的人死去。


    就像是飛蛾撲火那樣,前仆後繼,雖死而不悔。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也是鄭腐人生中最大的一個秘密:為了讓武道迴歸,在林依依等人被殺的半小時後,他做了一件有生以來,唯一愧對國家的一件事。


    當然了,這件事到死,他都不會說出去的。


    這是一間光線灰暗的房間,隻有一張桌子、兩張椅子,兩個人,顯得是格外空蕩蕩,也讓坐在桌子後麵的那個女人,就像一個不存在世間的幽靈。


    很飄渺。


    鄭腐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腰板筆直,雙手放在膝蓋上,眼睛微微閉著一動不動,就像是一頓泥雕。


    桌子上,放著一個筆記本電腦。


    電腦中,正在‘現場直播’施中興等人自殺的慘烈場麵。


    當施中興的聲音,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後,女人伸出手關上了筆記本,幽幽的歎道:“唉,這又何必呢?鄭腐,你該知道,這些人沒必要去死的,為了你的固執己見。”


    “不是我的固執己見,是信仰。”


    鄭腐睜開眼,淡淡的說:“身為一九七三的名義上的首領,我絕不能坐視它被人欺辱,那是對先輩們的羞辱,值得我們用鮮血去洗刷。”


    女人沉默半晌,才說:“給我時間,我考慮一下。”


    “好。”


    鄭腐沒有說什麽,站起身向門口走去時,卻說道:“希望你能快一點,因為你的決定,直接影響到每隔兩個時辰,是否有人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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