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飛和高雅兄弟倆之間的矛盾,身為倆兄弟大哥的高雲華自然清楚。


    說實話,別看高雲華看不上高雅以往暗算高飛的那些事,覺得高雅做的太過份了,不過打小開始,高雲華就對他特別關照。


    高雅此前惹了事,很多都是高雲華幫著擺平的。


    倆人年齡相差十多歲,與其說高雲華是高雅的堂哥,可從他對高飛的嗬護,甚至是溺愛上來說,倒不如說更像個父親。


    長兄如父。


    在高雅的心中,高雲華要比高健城,更能讓高雅感受到那種感情。


    所以無論高雅在任何場合,都對高雲華保持著絕對的尊敬。


    同樣,不管高雅犯了多大的錯誤,高雲華也肯定是第一個站出來為他擦幹淨的人--隻是這次高雲華對他卻有些不滿了。


    因為看到他又和焦恩佐坐在了一起。


    高雲華一再為高雅擦皮股,收拾殘局,甚至都答應他不坐在高、陳兩家親屬相見的席麵上,但也不能和焦恩佐呆在一起啊?


    他曾經一再囑咐高雅,以後絕不能和焦恩佐這種人糾纏在一起,做個不愁吃喝、橫行無忌的紈絝大少不好嗎?


    所以看到焦恩佐後,本來笑容滿麵的高雲華,臉色立即就沉了下來。


    高雲華平時也像莫孤煙那樣低調,不愛出風頭,但他的身份在那兒擺著,焦恩佐還遠遠沒有被他放在眼中,值得他要保持該有的風度。


    冷冷掃了一眼溫和笑著站起來的焦恩佐,高雲華就看向了張耀明。


    張耀明這種不學無術的紈絝,當然沒資格讓高雲華重視,不過他終究是高雅最好的朋友,又是張家的嫡係,高雲華該給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嗬嗬,耀明,今兒你可做錯了啊,得罰酒三杯哦。”


    “大哥,您說罰我多少杯,我就喝幾杯!”


    張耀明根本沒有問自己錯在哪兒,隻是一臉的誠惶誠恐,自個兒拿起三個酒杯擺在麵前,搶先滿上,端起來一口一個,喝幹。


    張耀明在高雲華麵前誠惶誠恐的樣子,可不是裝出來的,是發自內心的。


    他特別羨慕高雅,羨慕高雅能夠有高雲華這樣一個如父般的兄長,再說高雲華也的確有讓他尊敬的資格,所以很多時候他都把自己放在了高雅的位置上,來對待高雲華。


    高雲華卻是不置可否,溫和的笑道:“耀明,我說你錯了,是因為你不該……”


    張耀明喝的有些大了,反應卻很快,搶先道:“是,大哥您教訓的是,我不該坐在這個地方的,隻是小雅--咳,要不,我再罰酒三杯?”


    張耀明雖然不成器,可他終究是張家的嫡係大少,今兒來參加婚禮,和老爺子的壽宴,做為比較有份量的晚輩,他該坐在靠前的幾張桌子上。


    要不然,別人看到堂堂張大少竟然在門後角落中,未免不會猜疑什麽,搞不好張家老爺子也會不高興。


    張耀明很明白這個淺顯的道理,其實他也不想在這兒,可高雅在這桌上,那麽他就隻能在這兒坐了,不過這個理由自然不能說出來,所以他才主動再次自罰三杯。


    “你是小雅的好兄弟,我也沒把你當客人看,你坐在哪兒,哪怕是你不坐,我也不會對你有任何意見的。”


    高雲華擺手製止了張耀明的倒酒動作,淡淡一笑說:“我罰你酒,是因為你和一個人坐在了一起。”


    高雲華這句話說出來後,本來還一臉溫和笑容的焦恩佐,臉色騰地通紅,眼裏閃過又羞又恨的目光。


    這一桌上,除了他和高雅,張耀明之外,其他幾個人都是和高雅不錯的各類大少,在京華也算是一個人物,高雲華這番話自然不是針對他們去的。


    高雲華為人穩重,從不輕易得罪人,就算對這些少爺們心有不屑,可也絕不會說出這種話。


    罰你喝酒,不是因為你坐錯了位子,而是因為你和焦恩佐坐在了一起!


    這句話的意思,就像是一記耳光,狠狠抽在了恩佐哥的臉上,讓他無地自容,恨不得找把刀子撲上捅死高雲華!


    可恩佐哥也知道,他最多也就是想想罷了,根本不敢這樣做,甚至都不能露出明顯的不滿,因為他很清楚他在人家高雲華麵前,就是一個渣渣而已。


    如果有人要搞一個本年度誰是最能忍辱負重的人,那麽恩佐哥當之無愧能折桂--人家小臉隻是紅了下,嘴角抽了下,但在下一秒,臉上重新就掛上了人畜無害的溫和笑容,仿佛高雲華剛才那句話不是在說他那樣。


    “單憑這份隱忍,焦恩佐不愧是個人物。”


    看到焦恩佐瞬間就調整好狀態後,高雲華心中有些欽佩,不過心中卻騰起了殺意:焦恩佐越能忍,就證明他越危險,而解決一個危險人物的最佳辦法,則是讓他徹底的消失。


    高雲華從沒有這樣看重過一個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這次他真上心了。


    就在這時候,高雅卻說話了:“哥,焦先生是我邀請來的客人!”


    其實焦恩佐是跟著張耀明來的,不過在高雲華露出明顯的敵意後,高雅馬上就把這茬接了過去。


    高雅出麵後,高雲華心中重重歎了口氣。


    他當然知道高雅為什麽這樣說,有心嚴厲的訓斥幾句,可在看到高雅緊咬著嘴唇那副倔強的樣子後,讓他猛地想到了高雅以往受委屈的樣子,心馬上就軟了下來。


    高雲華勉強笑了下,正要說什麽時,劉小龍卻端著酒杯向前一步:“小雅,既然焦先生是你的客人,那也是我的客人。焦先生,來,我敬你……”


    劉小龍主動給焦恩佐敬酒,這樣說,就是為了維護高飛和高雅的兄弟感情。


    一旁的高雲華聽他這樣說後,臉上也有了欣慰的神色。


    焦恩佐呢,也恰好找到了個台階,連忙端起酒杯正要說什麽時,卻聽高雅冷冷的說:“焦先生隻是我的客人,不是你的。他這次來,也不是為參加你婚禮的,而是來為爺爺祝壽的。”


    劉小龍愣住,皺眉看向了高雅。


    劉小龍能夠顧全大局,主動給焦恩佐敬酒,這已經是代替高飛向高雅釋放善意了。


    可高雅卻毫不領情,這讓高雲華很生氣,當即低聲厲喝道:“小雅,你這是說什麽混帳話呢!?”


    “哼,大哥,他有什麽資格……”


    被高雲華訓斥後,高雅熱血上頭,正準備不顧一切的說高飛是個假的時,焦恩佐及時插嘴了:“三位高少,都請息怒,一切都是焦某人不識抬舉,還請海涵。”


    焦恩佐麵色從容,舉杯掃了一圈喝幹,放下酒杯雙手合十微微彎腰微笑道:“恩佐提前告辭了,祝高少和王局白頭偕老,永結同心,也祝高老爺子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說完這番話後,焦恩佐給了高雅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笑殷殷的轉身走出了飯店大廳。


    看著焦恩佐的背影,高雲華微微皺起了眉頭,心思電轉:難道小雅看出高飛是假的了?是了!依著高飛的本性,就算在這種場合,也不會對焦恩佐假以辭色的。


    隻是,小雅好像早就知道高飛有可能是被人假扮的,那麽他是從哪兒得到這個消息的呢?


    難道是焦恩佐?


    就在高雲華皺眉想到這兒時,無意中看到王晨也用懷疑的眼神看著高飛,心中一凜:壞了,小龍好心辦錯事了,忘記王晨其實也很了解高飛的了。


    李奇的化妝很到位,從外表看起來,劉小龍和高飛幾乎沒任何區別,甚至不遜色安歸王假扮的高飛。


    不過當初安歸王在假扮高飛時,可是在暗中用了很長時間去模仿高飛,他說話的語氣,看每個人時的不同眼神,和對待每個人時的不同態度,要不是在白雲觀內偶露出馬腳,相信誰也看不出她是假扮的。


    劉小龍卻不同了,盡管李奇的化妝術已經出神入化,隻是卻無法改變他的內心,短短三天時間,還不足以把他變成一個表裏如一的高飛。


    所以剛才他的‘寬宏大量’,也引起了王晨的不解。


    馬上,高雲華就適時做出了補救動作,從托盤中端起一杯酒遞給劉小龍,自己也端起一杯,對桌前的其他人笑道:“抱歉,剛才雲華失禮讓大家見笑了,那我和高飛共同喝一杯,算是給大家賠禮了。”


    張耀明等人本來還揣揣不安的,此時見高雲華放下架子賠禮後,心中登時鬆了口氣,連忙都舉起酒杯,連說不敢。


    王晨的懷疑隻是瞬間,很快就在高雲華的目光示意下,也端起酒杯,笑著和大家共飲了。


    劉小龍代替高飛,在這邊替他應付婚禮時,真正的高飛已經和沈銀冰等人,來到了那個埋葬上官風鈴和顏紅的山洞前。


    昨晚嶺南沒有下雨,但今天卻下了。


    小雨。


    小雨如絲,也如淚,淅淅瀝瀝,輕輕灑在樹葉上沒有發出一點響聲,卻能給人一種無言的惆悵,和明顯的傷感。


    山洞已經被莫邪征東封死了,大量的土石把洞口堵了個嚴嚴實實,洞前不遠的地方,已經栽了一棵茶杯粗細的優曇花。


    一般來說,墓前基本都是栽種柏樹,不過沈銀冰卻覺得,紅姐也該更喜歡優曇花這種會在瞬間綻放美麗的樹種,而不喜歡代表死氣的柏樹。


    優曇花的麵前,豎了一塊小墓碑,上麵刻了一行字:顏紅,上官風鈴之墓。


    紅姐死在了這片雨林中,沈銀冰覺得她對內地並沒有什麽留戀了,應該很喜歡長眠於此,就沒有把她帶迴冀南。


    雨絲打在樹葉上,又滴落在了跪在墓碑前的沈銀冰身上,很快就消失在了她衣服中。


    在栽好優曇花,立好墓碑後,沈銀冰已經在這兒跪了半個多小時了,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動一下跪姿,就像一尊雕像。


    高飛站在她身後左側不遠處,倚在一棵樹上默默的吸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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