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劣天氣會影響航班,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空姐解釋幾遍後,就化解了乘客們的些許恐慌,不過還是提醒大家要係好安全帶。


    眼看飛機就要降落了,這點時間不足以讓田中秀雅找到合適的話題,隻能和高飛談論天氣。


    很快,飛機安全降落在了香港某機場。


    因惡劣天氣被迫降落的,不僅僅隻有高飛搭乘的這架航班,還有其它兩次航班,以及正要從機場起飛的幾次航班。


    這樣一來,候機大廳內就‘積壓’了平時幾倍的候機、接機乘客,因為座椅數量有限,一小部分乘客隻能站著,或者幹脆坐在行李箱上。


    一衝進休息區,高飛就率先搶到了兩個位子,拉著田中秀雅坐了下來。


    高先生能夠在眾多人群中‘取得先機’,這還得感謝他在國內乘坐公交車時總結出的經驗,隻是他剛坐下沒幾分鍾,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太就站在了他麵前。


    老太站在他麵前,也不說話,就這樣看著他,好像他鄉遇故知卻不敢相認那樣。


    高飛知道,老太看著他,其實就是要讓他起來讓座,如果他不起來的話,別人會鄙視他不懂得尊老愛幼。


    “麽的,坐著的又不是我一個年輕的,你為啥不找別人?”


    高飛撇了眼彎腰揉著腳踝的田中秀雅(幾個小時前摔的那一腳,到現在都疼),很想當做沒看到老太,垂下腦袋想睡一會兒,不過卻總覺得有兩根刺在他脖子上刺來刺去的,很不舒服,隻好站起身,微笑著柔聲說:“大娘,你請坐下。”


    天地良心,這可是高飛第一次給人主動讓座。


    他覺得,可以給小朋友讓座,也可以給肚子裏懷著小朋友的女士讓座,更可以給腿腳不方便的殘疾人讓座,卻沒必要給老年人讓座。


    高飛這樣認為的原因很簡單:老年人基本都退休了,整天沒事幹就該多活動一下,生命在於運動不是?


    年輕人就不一樣了,整天為了衣食住行,拉巴小的孝順老的,忙的好像賊似的,思想、身體壓力山大,更應該坐下來休息才對。


    如果是在國內公交車上,他才不會管這個老太,不過現在香港,為了體現大陸青年良好的素質修養,他隻能起身讓座,並做好了人家感謝他時要說的客氣話,比方這是我應該做的等等。


    但出乎高飛意料的是,身穿大紅服裝的白發老太,在坐下後不但沒有對他道謝,反而一臉厭惡的橫了他一眼,低聲說:“一看就是沒素質的大陸仔。”


    高飛有些傻眼,繼而惱羞成怒:套用劉爺的話來說就是,嘛意思?高爺好心好意的給你讓座,反而賺了個沒素質?嚓,老不死的,信不信高爺再把她你拎起來甩一邊砸蛤蟆去?


    正所謂麵由心生,高飛心裏不爽,馬上就通過麵部表情表現出來,那桀驁的臉色嚇得老太趕緊看向了別處:和這些沒素質的大陸仔嘔氣,沒必要。


    香港迴歸大陸已經十幾年了,不過鑒於某些曆史原因,港人始終看不起大陸人,某些忘了祖宗的‘有識人士’還叫囂著說什麽,最好是再恢複英治(讓英國人領導),那是解決香港經濟逐步衰退的唯一辦法,完全忘記了離子基金大舉襲擊香港時,大陸是怎麽全力支持他們的。


    迴歸大陸這麽多年了,港人在大陸人麵前,始終持有讓人莫名的優越感,就像一個存款不超過五位數的城裏人,看不起鄉下那些開著奔馳的土包子一樣。


    第一次做好事還被人罵做沒素質,甚至牽扯到了整個大陸青年群體,這讓高飛很不爽,眯縫著雙眼狠狠瞪著白發老太,就像她剛才看她那樣。


    老太居高臨下的看著高飛時,眼裏隻帶著鄙夷,目光像兩根刺。


    高飛看老太,眼裏卻――卻帶著殺意。


    老太一輩子養尊處優的,目光再怎麽淩厲,也隻能表達出不屑、和諷刺罷了,根本沒有高飛眼神中的那種殺意,畢竟高先生手上有數十上百條人命,說他目光如刀一點都不誇張的。


    開始時,老太還能以不看他來躲避,但慢慢的,她就感覺很不舒服了,覺得自己好像被一條眼鏡蛇給盯上了,隨時都有可能撲上來在她脖子上咬一口。


    這種感覺很恐怖,讓老太如坐針氈,沒過幾分鍾就拿出電話,裝做有人找的樣子,站起來急匆匆的逃一般的離開了。


    “我就不信你不走,給臉不要臉的老不死。”


    高飛得意的罵了句,重新施施然的坐了下來。


    檢查腳踝的田中秀雅,根本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事,這才抬起頭來衝高飛笑了笑說:“也不知道飛機什麽時候才能起飛。”


    揉了揉鼻子,高飛無所謂的說:“愛啥時候就啥時候起飛,反正留在這兒的也不是咱們自己。”


    “對,愛啥時候就啥時候。”


    田中秀雅笑嘻嘻的說:“高君,你知道嗎,我發現我特別鍾情於你們冀南的方言,覺得特別有韻味,就像一個最原始,也最樸實的美女,讓我在不知不覺間就喜歡上了她。”


    高飛看出田中秀雅這樣說就是為了討好他,也沒點破,嗬嗬笑道:“哦?看來你在冀南那些日子,學會說地方方言了?”


    成功挑起高飛的談話興致後,田中秀雅很開心,遊蕩著翹起的右腳說:“也不是會太多,但能簡單的說幾句了,講給你聽聽?嘻嘻,你聽好了啊――”


    田中秀雅眼珠左轉,稍微沉銀了一下說:“嗯,夜拉哄上,你揍話的來哎?”


    冀南鄉下方言中,夜拉哄上,是昨天晚上的意思,你揍話的來哎,是你做什麽了的意思,整句話連起來就是:昨晚,你做什麽了?


    田中秀雅聲音清脆略,人長的又明眸嬌憨,標準的高級國際白領形象,這句土到掉渣的冀南地方話說出來後,可以說是別有風味,重要的是鄉音十足。


    “嘿,木想到昂,你個閨女剛賽來,還會說俺那邊的話來,剛有意思來。哦,你這是想上納尼七啊?穿的人模狗樣兒地,說話這樣茛。”


    高飛來精神了,用地方法和她交談了起來。


    他說的‘剛賽來’,意思是很有趣,‘剛’,在這兒當‘很’的意思,‘上納尼七’是要去哪兒,說話這樣茛的‘茛’,是僵硬的意思。


    “俺上美國找俺哥,想……”


    能夠聽懂冀南鄉下方言並用它來和高飛交流,讓田中秀雅找到了拉進倆人關係的機會,喜悅下晃動的右腳幅度稍微大了點,不小心踢在了一個行人身上。


    這是一個打扮時髦的中年婦女,三角眼,高顴骨,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與的。


    不小心碰了婦女後,田中秀雅趕緊站起來賠禮道歉。


    因為正在練習用冀南方言和高飛談話,她下意識的也用這腔調給女人道歉了:“哎喲,大嫂子,剛不好意思啦,俺木心思(不小心)踢著你了。”


    中年婦女一楞,沒聽懂。


    田中秀雅這才恍然醒悟,趕緊用普通話再次賠禮道歉。


    無獨有偶,這個中年婦女也是港人,和剛才那個白發老太一路貨色,都屬於看不起大陸人的一類。


    尤其是田中秀雅剛道歉時,講的是地方方言,再加上她人比婦女要漂亮清純百倍,中年婦女馬上就覺得心裏不平衡了,張嘴就罵道:“大陸仔,一句對不起就算了嗎?要是對不起能解決問題的話,那要警察做什麽?”


    田中秀雅一楞,接著下意識的解釋道:“女士,我不是大陸人,我是島國公民。”


    “島國?”


    這次輪到中年婦女發愣了,臉上的驕傲和不屑迅速隱去,繼而堆滿了諂媚的笑,抬手拍了拍被田中秀雅碰過的地方:“嗬嗬,沒係啦,小意思嘛,你坐,你坐,嗬嗬。”


    “謝謝您的寬宏大量,謝謝。”


    田中秀雅像中年婦女鞠躬致謝,目送她扭著水桶腰走遠後,才重新坐了下來,抬手撩了一下垂下來的發絲,笑道:“早就聽說香港是個對外態度友好的城市,市民素質相當出色,今天一見果然如此――高君,你怎麽了,哪兒不舒服嗎?”


    高飛鬆開皺起的眉頭,淡淡的說:“沒什麽。”


    港人的高素質,隻是針對那些世界發達國家,去了別國,大部分港人在提到自己籍貫時,總是會刻意說他們是港人,仿佛唯有這樣才能和大陸那些愚昧人區分開,全然忘記了在一百多年前,他們的祖先在大清帝國統治者的眼裏,隻是一些不開化的蠻夷。


    高飛不介意自己被港人看不起,卻不願意看到他們在島國人麵前,那副卑顏奴膝的樣子――這些人再怎麽自大,可他們終究代表著華夏人。


    強笑了一下,田中秀雅終於明白高飛為什麽忽然不高興了,低聲勸道:“高君,其實這也沒什麽的,華夏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群眾素質良莠不齊,也是很正常的,這需要一個長時間的沉澱,才能做到像我國人民那樣……”


    “你國人民怎麽了?”


    高飛有些煩,脫口說道:“你國人民的國民素質就比我們高嗎?如果真是這樣,那你們為什麽會有‘遠交’?為什麽你們的色電影會聞名世界,你們的女人每年給美國駐島國大兵會生出無數黑人,哭著喊著的要求人家到美國?也虧了你父母給你留下產業,才能讓你不用‘遠交’就能進入名牌大學,學會所謂的高素質。”


    田中秀雅愣住,臉色攸地變成了煞白,嘴唇哆嗦著不知道說什麽了。


    “你就一來自那個藏汙納垢、欺軟怕硬的國家,有什麽資格來評論我們。”


    高飛逞一時之快,說出這番話後才意識到有些唐突了,悻悻的哼了一聲閉上嘴時,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個人男人的吼聲:“幫幫忙,攔住那個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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