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個老頭後,高健城連忙打招唿:“陳叔叔,您來了。”


    老頭姓陳,叫陳破天,在高彤輝擔任中組部部長時,他是軍委二號首長。


    倆老頭又是來自同一個部隊,離休後都住在同一條胡同內,沒事時經常湊在一起下象棋,可以說是一輩子的交情了。


    陳破天仿佛這時候才看到高健城那樣:“哦,建城你也在啊,還有小艇。你們的老爹呢?”


    高健城笑著迴答:“我爸在屋裏,陳叔叔請進去吧,剛沏好的大紅袍。”


    陳破天搖頭如撥浪鼓:“不去,不去,進去後又不能坐下,站著和他說話,我可不習慣――老高,你耳朵裏塞什麽毛了,還沒聽到我來了?”


    “你出你們家房門時,我就聽到你喘氣的聲音了,咋唿什麽,好像打雷似的。”


    高彤輝慢悠悠的走出了屋子,看了眼高健城兩口子:“怎麽著,昨天輸的還不服氣,今天要來翻本了?咱先說好了,彩頭要加大,從昨天每局的十塊錢,漲到二十。要不然,你去找別人。而且,還不許賴帳的!”


    原來這倆老頭還賭博――聽父親這樣說後,高健城苦笑一聲,和陳破天告辭。


    “你們忙你們的。”


    陳破天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時,卻忽然又說:“那個啥,小艇,你有沒有帶錢?先借給我一百塊。那個啥,我那點私房錢,被我孫子給偷走了,氣死我了。”


    方小艇還沒說話呢,高彤輝那兒就一瞪眼:“不能借!誰不知道你老陳是賴帳的祖宗,屬狗熊的隻進不出――你別不服氣,老陳,我可提醒你,82年7月9號,你們76團,可是從我29團借走了八十箱彈藥,到現在你還沒有給呢。”


    “曹――那個啥,嘴巴有點漏風。我說老高啊,你不借就不借吧,有必要翻人老底,沒勁啊,很沒勁。你們兩個走著,看我怎麽把你們老爹贏得捶胸頓足!”


    陳破天氣哼哼的說著,當先走向了天井那邊。


    天井那邊有個石桌,上麵放著一副紫檀象棋。


    高彤輝也沒打理和他告辭的方小艇兩口子,走到石桌前坐下,擺上了車馬炮。


    倆老頭的棋風都是大開大合的路子,摔得象棋是劈裏啪啦響,仿佛要把石桌砸碎,總是不停的兌子,沒有幾分鍾的時間,倆人就把棋盤上大部分棋子給拚沒了。


    也許是受到了嫡孫出現的影響,高彤輝今天的水平發揮有些失常(其實,他們倆人的水平,就是臭棋簍子級別,但也稱得上是棋逢對手了,要不然也不會這樣上癮),一個不留神,被陳破天的一個臥槽馬逼進了絕境。


    陳破天心情大爽,看著舉棋不定的高彤輝,喜滋滋的說:“老高,你走哇,倒是快點走哇!沒處走了吧?那就乖乖的掏錢!哈,哇哈哈!”


    “咦,老王,你怎麽來了?”


    高彤輝忽然一臉驚訝的看向陳破天身後。


    陳破天下意識的迴頭去看,身後唯有秘書小李麵帶微笑的站在那兒,哪有什麽老王?


    頓時,他就知道上當了,連忙再迴頭看時,棋子卻已經被高彤輝給扒拉亂了,頓時勃然大怒,抬手就抓住了老高的衣領子,瞪眼罵道:“好你個老高,竟然敢搗鬼!你以為這樣你就能賴帳了啊?拿錢,二十塊錢,少一個子兒。我今天就不走了!”


    “我認輸,我認輸,鬆手,先鬆手行不行?”


    “不行,趕緊交錢,我才會鬆手!”


    “錢,我是沒有的――你別著急啊,我可以用別的來代替。”


    “除非是一顆小熊貓,要不然免談!”


    像高、陳這樣地位層次的老首長,他們的身體健康可是重中之重的,不但每天吃什麽都得聽家庭醫生的,就是吸煙,也受到了嚴格的控製。


    陳破天每天被允許最多六顆煙,而高彤輝則是五顆。


    五六顆煙對於他們這種老煙槍來說,哪兒夠啊,所以能夠多吸一顆,那可能是今天最幸福的事了。


    高彤輝一臉的肉痛:“好,好,就一顆小熊貓。哦,不,是兩顆行不行?”


    “兩顆?”


    陳破天先是一喜,隨即就換成了警惕的神色:“喲,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說吧老高,你又要打我什麽主意?”


    高彤輝一邊示意小李拿煙,一邊看似輕描淡寫的說:“當然是上次和你提過的那件事了。”


    “上次和我提過的那件事?”


    陳破天點上一顆煙,貪婪的吸了一口,微微皺眉想了想:“你是說,要打秦家閨女的主意?”


    高彤輝撇嘴:“老陳,麻煩你說話別這麽直白,什麽叫我打人家閨女的主意啊?我是想為年輕人撮合好吧?”


    陳破天吐出一口煙霧,瞥了眼小李。


    小李很知趣:“我去給兩位首長泡茶。”


    等小李走了後,陳破天才說:“老陳,我好像和你說過了,秦家那閨女根本看不上你家那個紈絝少爺。上次我去秦家時,人家紫陽親自和我說的,她說就高雅那樣的,給她提鞋都不配的。你也知道,那閨女性如烈火,有什麽說什麽,絕不會因為所謂的政治聯姻,就嫁給你們家那個小紈絝。唉,也不是我說你,你老高一世英名,怎麽就培養出那樣一個――”


    “這都是他母親從小嬌慣的,為什麽我老大生的孫子咋沒事?”


    高彤輝淡淡的說:“老陳,我今天和你說的,可不是要撮合秦紫陽和高雅。”


    陳破天一愣:“那是誰?”


    高彤輝抬頭望天,緩緩的說:“你還記得26年前,我曾經和你說過一件很後悔的事情吧?”


    “26年前,一件讓你很後悔的事情?”


    陳破天想了想,猛地醒悟了過來:“老高,你是說,你那個失蹤26年的孫子?”


    高彤輝點頭:“嗯,已經找到了。”


    “恭喜啊,恭喜!”


    陳破天把石桌上的半盒香煙全部拿走,笑嘻嘻的說:“就算你請客了。”


    高彤輝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那,你答應不答應我提出的要求呢?”


    陳破天撓了撓後腦勺,有些為難的說:“你確定,你那個孫子要比高雅強?”


    高彤輝搖頭。


    陳破天嗨了一聲:“嗨,那還費這個力氣幹啥?雖說我把秦六甲當做親侄子看,但人家也不會因為我這張老臉,就把閨女向火坑裏推啊?”


    高彤輝說道:“我還沒有看到那個孩子,所以這件事要稍等,等我從冀南迴來後,再決定請不請你去提親。”


    陳破天眼睛猛地一亮:“什麽,你要去冀南?怎麽去?”


    高彤輝狡猾的一笑:“當然是偷偷的去了。”


    “嘿嘿。”


    陳破天‘奸笑’幾聲,拿手指敲著桌子:“可你要是不帶上我的話,你就去不成了。”


    ――


    仿佛從小都沒有睡過這麽安穩過那樣,早上七點半時,沈銀冰才睜開了眼睛。


    套用一句經典老話:首先映入她眼簾的是,是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壁。


    等她雙眸微微滾動時,才看到一個人爬在她身邊炕上,發著輕輕的鼾聲。


    這是個男人。


    沈銀冰其實根本不用看他的樣子,僅僅從他身上散發出的煙草氣息,就能斷定他姓高,飛的又高又遠的高飛。


    陽光穿透玻璃灑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輝。


    呆呆看著這個家夥,沈銀冰又想起了倆人第一次見麵時的情景。


    那時候,她是異常討厭這個家夥,曾經嚴令黑子找到他後,啥話也不說,先把他腿子打斷――


    但現在,她又想起那一幕時,卻想到了一個詞:溫馨。


    她不知道,高飛從什麽時候開始,竟然走進了她心中,生根發芽。


    她隻是知道,在這個家夥陪伴的這個晚上,她睡的很安心,從沒有過,仿佛一閉眼,一睜眼間,一個晚上就這樣過去了。


    就在沈銀冰盯著高飛發呆時,他抬起了頭,伸了個懶腰,揉著眼睛說:“嗨,妞兒,早安!”


    “嗨,帥哥,早安。”


    沈銀冰微微一笑,那純潔的笑臉,讓高飛眼珠子一直。


    美女就是美女,哪怕是不講理的美女。


    高飛挪開目光,打了個哈欠問道:“感覺怎麽樣?”


    沈銀冰低低的迴答:“餓。”


    “餓?”


    高飛下意識的撫了下肚子,笑了:“嗯,你不說,我還沒有感覺到餓。說吧,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


    沈銀冰想了想:“我想喝鮮貝湯,想吃八成熟的瑞典小牛排,還想吃正宗的意大利匹薩,如果再抹上一點俄羅斯魚子醬的話,那就更好了。”


    “吃這麽多,不怕發胖啊?”


    高飛也想了想:“我怎麽覺得,你想吃的這些,在我西餐廳都有呢?”


    沈銀冰慢慢的坐起來,認真的說:“我可以付款的,但是得打七折。”


    “說好了八折的。”


    “就七折。”


    “好吧,看在你是美女的份上,七折就七折吧。”


    高飛站起身,扭頭向外看了眼:“那你等我,我打電話讓人送來。”


    沈銀冰搖頭:“不,我要去餐廳吃。”


    “可醫生不會讓你出院的。”


    “他們又沒有捆住我的腳。”


    “說的也是,那咱們悄悄的溜走,打槍的不要?”


    “一切但憑太君您安排。”


    “請你不要侮辱我,難道你不知道現在太君就是狗的代名詞?”


    高飛彎腰,從下麵拿起了一雙水晶皮涼鞋。


    沈銀冰掀開被單,放下了雙腳。


    小腳雪白粉嫩,纖細小巧,臥蠶般的腳趾頭緊挨著,指甲上塗著淡紅色的指甲油,既幹淨,又健康。


    “如果把這雙腳砍下來做成醬豬蹄,放在我餐廳當招牌菜的話,相信生意會更加火爆。”


    高飛下意識的伸手,輕輕握住了那雙秀美的小腳。


    他不是戀足癖,但在看到如此美麗健康的一雙小腳後,還是忍不住的握住,並有一種想親一下的衝動。


    沈銀冰身子一顫時,病房門開了,焦恩佐拎著一個保鮮飯盒走了進來:“小冰,我給你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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