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海是故意看著陸元衡和魏嵩平兩個碰撞,但他並不是坐山觀虎鬥,也並不是自己沒有觀點,他不想強加於人,他要讓每個人把自己內心的東西都自然地表現出來。看完訓練場,他和陸元衡走向停在高地上的越野車,來到車前他停了下來,他覺得該跟陸元衡說點什麽。


    魏嵩平的思想在我們軍內還是有一定市場的,而且很有點代表性。


    陸元衡對楚淮海的話並沒有感到意外。是啊,我們有些軍官,真打的思想準備不足,打贏的信心更不足。


    我那次跟他們說,一家東北虎訓養基地裏人工訓養的幾十隻東北虎,連一隻活雞都不敢撲咬。他們不得不考慮如何對東北虎再進行野化訓練,去恢複它們的野性。


    和平時期長了,軍人的特性也會自覺不自覺地退化,軍隊的體製機製也會漸漸地在悖逆戰鬥狀態中下滑,我們不得不探索用基地化訓練的方法來恢複我們軍人的“野性”,來刺激訓練部隊的戰鬥狀態,提升戰鬥精神。


    老陸啊,“虎狼行動-3”演習,我想不妨徹底放開手腳,整個演習不提任何指導性意見,完全讓紅藍雙方自己來設計,可以分階段進行,情況可隨機設置,著眼於突發性,就是要逼一些人從沉睡中醒來。


    陸元衡點了點頭,我明白。


    猛虎旅的電教中心籠罩著一種莊嚴的氣氛,主席台上方掛著誓師大會的橫幅,後方是大屏幕上打出字幕:祖國和人民的利益高於生命!


    主席台上除了康凱和梁明輝,還有一位奇特的客——弗斯特,梅雨晴也陪同坐在主席台上。電教中心的的現場坐滿了旅直屬隊的官兵。一台台監視器顯示著各營連分會場的情景。梁明輝主持誓師大會。


    陸軍321師參加“虎狼行動-3”實兵對抗演習誓師動員大會現在開始。今天的大會我和旅長不再講話了,我們要請一位來自n國的外國朋友給大家講一個故事。這位客人叫弗斯特,也是位現役軍人,參加過維和部隊和反恐戰爭,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弗斯特先生的到來。


    弗斯特起身向在場的官兵敬禮(英語),尊敬的長官,尊敬的士兵,在這裏,我想以軍人的名義向你們至以崇高的敬意。


    弗斯特再次敬禮,台下熱烈鼓掌,在掌聲中,弗斯特開始了他的故事。梅雨晴在進行同聲翻譯。


    我的父親是一名參加過韓戰的聯合**士兵,曾與美英等國的軍隊一起在朝鮮戰場上與中**隊交過戰,我的父親所在的部隊慘遭失敗,而打敗聯軍的中國部隊就是誌願軍321師的猛虎團。


    弗斯特帶來了他拍攝的錄像資料,同時在大屏幕上播放。在場的人看到,隨著他的故事,屏幕出現美國韓戰軍人墓地的畫麵——在一片綠油油的草坪上,豎著一行行潔白耀眼的十字架墓碑;在朝鮮戰爭絕念牆前的,聯合**小分隊十幾名披著雨衣艱難行進的士兵雕塑。


    弗斯特說,華盛頓,有一處韓戰軍人公墓,在那裏埋葬著在韓戰中犧牲的美國官兵。在我國也有這樣的公墓,我父親和他的戰友埋葬在那裏……


    雖然他們在那裏已經長眠了半個多世紀了,但讓他們困惑了半個多世紀的謎團至今沒能解開……


    大屏幕上,出現朝鮮戰場上甘嶺激烈戰鬥的畫麵……


    陸池、柳成林、張大印、李春良,楚冰冰和戰士們坐在一起聚精會神地聽著。


    五十多年前,我的父親參軍入伍,不久就被派往朝鮮半島與美英軍隊聯合作戰。他們在一個叫上甘嶺的地方與中**隊展開了激戰。他們知道,守衛上甘嶺高地的是來自中國的321師,在前沿陣地的597。9和537。7兩個小山包上抵抗的一直隻有拿著步槍、爆破筒和手榴彈的兩個連隊。而他們麵對的是擁有飛機、坦克、大炮等現代裝備的兩個團七個營的進攻,聯軍的320門重炮、27輛坦克,以每秒鍾6發炮彈的密集火力向兩個小山包轟擊。10月14日,這一天之內,美軍向上甘嶺就發射了30萬餘發炮彈,500餘枚航彈,整個山峰被削低了兩米,陣地被燒成焦地,抓一把土,能數出32粒彈片;陣地上的那麵紅旗上有381個彈孔,一截不到一米高的樹幹上,嵌進了100個彈頭和彈片。但是,聯軍始終沒能攻下那片高地。父親的許多戰友都戰死在上甘嶺的前沿陣地上,我父親僥幸活了下來。父親在掩埋戰友的遺骸時就產生了一個強烈的願望,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解開深埋在自己和戰友心中的一個謎團,中**隊到底是一支什麽樣的部隊?他們的士兵究竟是些什麽樣的人?但父親一直未能如願,臨終前他把這個遺願交給了我,希望我能為他們揭開這個迷團,但我也一直沒有這樣的機會。兩年前,在我陪我女兒參加中國民間舞蹈訓練班的時候,我有幸認識了我女兒的老師梅雨晴小姐。當我得知她的丈夫,就是當年的321師猛虎團現在的猛虎旅現任旅長時,我感到天賜的良機來了。於是我在梅雨晴小姐的引薦下,利用休假的機會來到中國,拜見康凱大校,拜見父親的老對手猛虎旅的全體官兵,想借此解開中**隊在上甘嶺戰鬥中的秘密,了卻我父親的心願。


    幾天來的參觀、訪問,你們的曆史和現實、昨天和今天,給了我很多的感動,也給了我很多的啟示,但是,我父親想揭開的這個秘密畢竟塵封了半個多世紀了,到現在我腦子裏仍是滿天雲霧,感到還沒有真正找到這個秘密的核。幸運的是,我這次來中國還有一項安排,那就是接受我的老同學龐承功先生的邀請,為他的大演習擔任軍事顧問,而他的對手就是你們321旅。我相信,在這樣既是朋友又是對手的多視角的相處中,我一定能能解開這個謎,給我九泉之下的父親一個滿意的迴複。我認為,世界上任何一支軍隊都像人一樣,都有它割舍不斷的血脈,都有它獨有的遺傳基因,你們猛虎旅也不會例外。我相信,在即將來臨的大演習中,在和平年代的模擬戰場上,我一定能看到你們當年在上甘嶺戰鬥中那種意誌的表現,那種令人難忘的軍人風采!


    弗斯特再次起身敬禮。


    台下是雷鳴般的掌聲。


    會議散了,康凱和梅雨晴在營院裏走著,康凱跟梅雨晴說著話。


    弗斯特先生來得太及時了,你看他的一番話比我和政委動員什麽都管用,謝謝你,真的,謝謝你給我們帶來這位好客人,也祝賀你找到這麽一位好朋友。


    梅雨晴笑笑,算了吧。你真要是想感謝我,最好到n國去看看我,一個人在外麵那麽孤獨寂寞,你連個電話都不願打。


    哎,弗斯特待你怎麽樣?


    梅雨晴狡猾地扭頭看了一眼康凱,莞爾一笑,你感覺呢?


    康凱心理複雜不無醋意地說,肯定不錯啊。


    梅雨晴也試探地問,你跟池呢?


    康凱很坦然,我早跟你說了,她永遠是我的好妹妹。


    梅雨晴進一步試探,你覺得我跟弗斯特合適嗎?


    康凱有些頹然地說,我、我沒法說,要你自己把握。


    梅雨晴大笑,小樣,吃醋了?傻瓜,他女兒在我那裏學中國舞蹈,弗斯特經常來接送女兒,我們就認識了,後來他知道我是退伍軍人,丈夫是321旅的旅長,他想借此幫他父親解開心中的迷團,就主動來接觸我。他到現在還不知道我們已經離婚呢!


    哦,是這麽迴事!哎,你們什麽時候迴去?


    弗斯特好像參加完演習就迴去。


    那你呢?


    梅雨晴笑笑,我?再說吧。


    康凱不解地問,怎麽,不打算迴去了?


    梅雨晴莞爾一笑,我不打算改變我的國籍了。


    康凱愕然,你……你想放棄綠卡?


    我從弗斯特那裏找到了中**人的尊嚴,我真切地感受到,那裏畢竟不是我永久的歸宿。


    怎麽?


    這兩年住下來,我明白了很多。那個地方歸根到底不是自己的祖國。就是拿了綠卡,咱中國人也不可能進入上層社會,經濟收入和自己的以前比似乎多了點,但在那個地方還是個窮光蛋,在化上也無法融合進去,更別說那種心理上的感受,永遠是寄人籬下,客居他國……


    康凱和梅雨晴兩個再沒有說話,他們沉默著,默默地走著……


    良久,康凱掏出一串鑰匙在手上顛一下,你迴家住吧,房子空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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