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時空,改變秩序,掌控物質,永恆國度的眾神還真會玩弄宇宙於掌中。‘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所以我要做的就是‘撥亂反正’,恢複原有的平靜。”


    蕭宇凡這番話清晰無比地傳進耳中,蚩尤卻模模糊糊的無法徹底理解。身邊掠過尖銳的殺氣,蚩尤唰的旋轉移動,堪堪避過攻擊,眼下和蕭宇凡隔著天柱相僵持。兩人幾乎同時出手轟擊,銀光和黑芒圍繞著天柱交織閃耀,使得蚩尤能夠真切感受到那股怪異力量的威力:“但你使用的並非天道之力。”


    和盤古的天道之力遠不能相比,氣息也完全不同。天道之力無可名狀,無物之象,乃為世界本源的混沌力量,無論誰人麵對它都會深深敬畏。而蕭宇凡所使用的奇怪力量,給人的感覺熟悉又陌生,可以肯定的是內心深深厭惡著它的存在,很容易便激起自己的對抗心理。


    蕭宇凡嗬嗬笑道:“對,它不是,但和永恆國度的力量湮滅融合即是天道。能使遭到破壞的時空恢複平靜,扭曲的法則還原正常,而物質也會以井然有序的狀態存在。”


    隨著最後的話音落下,排山倒海的力量轟至,喀嚓嚓天柱出現皸裂,很快便爬遍柱麵。黑銀交纏的中心陡然間爆炸,掀起的氣浪攜卷著飛石轟擊四方。蚩尤和蕭宇凡都被衝擊波狠狠甩開,隔著煙霧蒸騰的空間,他們能看到彼此狼狽的模樣,目光皆有著瘋狂和執拗。


    “天魔星爆!”


    蚩尤發狠地念出這四個字,登時陣法空間隆隆震動,交錯糾纏的長鏈嘩啦啦轉動,規律暗合天象,遠遠望去像是大型的渾天儀。“渾天儀”內剩餘的七根柱子毫不吝嗇地釋放出所有能量,刺眼的光團使得空間迅速膨脹,置身其中的兩人很快便模糊不清。


    “末路之殤!”


    蕭宇凡則淡定地擎起沉虹刀,金色圖騰流光溢彩。瞬時間開始泛起銀光,點點星火很快變成連綿的螢火蟲光團,以目所可及的速度迅速侵蝕著這方天地。最終銀色光海和蚩尤天魔星爆的威力凝合,隨後整個空間的景色搖曳變形,視野內一片炫白,所有的東西都已不存在。倒是周圍受到影響,冰川山岩崩裂,轟隆隆的搖撼天地。


    啪嚓,蚩尤本人則重重地摔落在雪地裏,緊跟著一道時空斬狠狠劈落。雪塵暴起,山峰坡麵硬生生被劈開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周圍的空間醉酒似的搖搖晃晃,而蕭宇凡要斬殺的魔頭已經不見蹤影。


    蕭宇凡在降落的雪塵中微微眯起眼睛,捕捉到空中的某個黑點,隨著眼力增強,可以清晰看到那是幽深不見底的黑洞渦流。蚩尤那魔頭竟然召喚迴歸墟,妄圖製造黑洞以製衡蕭宇凡的反能量。


    按照常理推測,歸墟製造的黑洞渦流引力強大到難以想象,天地萬物、五靈之氣以及各種肉眼無法視見的能量無所不吸收,任何東西都逃脫不了它的饕餮巨口,被吞噬被碾壓被粉碎成混沌物質,化作黑洞不斷擴張的能量。


    隻要落入歸墟的引力範圍,反能量理應也逃脫不出。所謂的反能量,即是與現世能量存在性質相反的東西,不管怎樣都屬於物質形態的一種。


    唿唿唿,黑洞渦流以極快的速度盤旋著,超出眼力所能感應的範圍,乍看起來反倒像和緩平穩的流動。不過等目光落在黑洞邊緣,就會發現這個龐然巨物正以無法想象的速度和胃口吞噬著周圍的一切,空間轟隆向著黑洞陷落,天絕峰崩裂的冰川、山岩落進引力圈,迅速被吞噬殆盡,與黑洞消融為一體。


    黑洞越來越龐大,所散發的引力也越來越強盛。蕭宇凡幾乎沒有猶豫的時間,他倏地瞬身飛起,沉虹刀鏘啷解體,五把刀拖曳著銀光,好似五條銀河於空中交匯融合,霍然朝著黑洞轟去。蚩尤則輕抿唇瓣勾起優雅的弧度,得意地看著在距離黑洞不遠處“銀河光流”開始扭曲,隨著引力的作用而盤旋成渦流狀,電光石火的功夫已經朝著黑洞裏陷落。


    但下瞬間空間嗡嗡鳴動,不尋常的風暴高高掀起迅速膨脹,炫白的光芒鋪滿視野,簡直就像太陽的光流直接在眼睛裏迸射。湮滅,蕭宇凡所製造的反能量和黑洞接觸的瞬間,非但沒有被吸收進去,反而產生暴烈的湮滅現象!


    轟隆隆,轟隆隆。


    不知曉有多少毀滅天地的正反能量釋放湮滅,空間劇烈地搖撼,炫白光芒所經之處一切都化為烏有,能量物質全都消殞不見,時間也仿佛停止流淌。


    蚩尤早在發生湮滅爆炸前,本能地脫身離開這片危險之地。於高空觀瞧著爆炸的情景,神色變得肅穆。剛才用歸墟製造的黑洞吞噬了不少天地能量,以及天絕峰崩解的冰川山岩,迅速地擴張成長,簡直像憑空出現的高聳山丘。但遇到反能量即刻發生湮滅,爆炸的炫白浪濤衝擊撕裂空間,反過來侵蝕黑洞的存在,吞沒黑洞的能量,高高掀起滔天“白浪”,由此導致破壞不斷放大。


    蚩尤冷寒著麵孔,挾持著謝靈均的意識,迫使對方一同思索,從蕭宇凡所透露的以及眼前所見到的,至少可以得出以下結論。


    首先蕭宇凡創造的反能量肉眼無法視見,遇見外界的物質即會產生湮滅,給世人所看到的銀光恐怕是微小的湮滅現象。如果蕭宇凡加以控製反能量的外泄,那麽它就會像天道之力一樣以無色無形的狀態存在。


    其次如蕭宇凡所說,專門克製永恆國度的法術。天妖、天魔、太神三族的法術一個比一個逆天,所消耗的能量磅礴巨大,而反能量與之相遇,產生的湮滅爆炸絕對恢宏壯觀。至於爆炸產生的破壞力,要遠遠超過單獨一種能量所產生的破壞,也即是加乘效應。照這種情況推論,如果有足夠的反能量供應,毀掉太古天門應該不成問題。


    但問題在於怎樣能做到足夠!


    轟隆隆,湮滅產生的浪潮不斷在視野內擴展,迎麵吹來的風熾熱幹燥,將天絕峰的冰川溶解成溪流。蕭宇凡乘著熱風而來,紅烈的衣裝飄逸似火,五把刀映著背後的熾烈白光明晃晃的砍擊過來。看起來普通尋常,沒有任何東西附著,蚩尤卻從內心深處產生無名的焦躁和抵觸,很顯然紅衣少年狡猾地使出了反能量,並限製著它的外泄。


    唰唰唰,蚩尤翻身躲開了三把副刀,而剛才所停留的位置霍然出現被切開的銀浪,爆炸的衝擊波掀翻空間碎片。低語念了句“果然如此”,蚩尤祭出赤氣熒惑戟,鏘啷兩聲擋開飛來的剩餘兩把刀,碰撞時正反能量湮滅產生的爆炸衝蕩著時空。蚩尤整個身體被轟開,而他也借助著這份推力遠離是非之地。


    倏然間蕭宇凡在背後降臨,目光灼灼地盯著寄存蚩尤靈魂的好友,閉上眼睛默誦著複雜咒語:“天之道,其猶張弓歟?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損之,不足者補之。”


    蚩尤很顯然覺察到後麵的動靜,折身迴旋的同時,赤氣熒惑戟綻放出殷紅的流光,空間霍然塌陷,出現一個個暗金色的渦旋,登時時空秩序變得扭曲混亂,時間忽快忽慢,而塌縮扭曲的渦旋引力大似黑洞,從各個方向撕扯著人體。換個人早已變成碎片被吞沒,而蕭宇凡卻能安然支撐著。不過當他邁出腳步的那瞬,唰的踏空,超重力使得五髒六腑呲啦破裂。


    這魔頭!


    蕭宇凡詛咒似的吐出這三個字,而對方的赤氣熒惑戟已經以穿裂時空的勢頭,唰的猛刺過來。槍尖未至,但那鋒利銳芒帶起的風刃已經劃破胸口。喀鏘,千鈞一發之際,蕭宇凡的主刀張開裂縫,卡住了赤氣熒惑戟。


    不可能!


    蚩尤微帶驚愕的眼神很明顯寫著三個字,要知道這方區域加持著時間桎梏,很明顯他這方的時間是快速的,能使他瞬間刺中蕭宇凡。對麵少年沒有吭聲,僅僅沉靜地望著他,而後沉虹刀的主刀、身體各處迸發出銀色光流,很快將蕭宇凡本人淹沒。


    見此狀況,蚩尤微蹙眉心,身體猛然朝著背後的渦流陷落,暗金色光輝埋沒了視野,時空旋轉著即能通向外界。但很快眼球被炫目的銀光所刺激,四周上下漏水似的被銀光滲透侵蝕殆盡,湮滅產生的爆炸刹那間產生。蚩尤大腦一片空白,悔恨地想著我亡矣!


    灼燒的痛楚開始侵蝕肌膚,但下瞬間有人抱住了自己,隨著一陣昏沉的天旋地轉,冷風撲打著臉麵,碰的身體狠狠嵌入冰川,砸出人字大坑。暴起的雪塵在視野內飄舞,但遮掩不住那抹紅色,救了自己卻死死扼住自己的正是蕭宇凡。


    紅衣少年用冷冽深邃的眼瞳盯著自己,至近的距離,對方唿吸產生的淡薄霧氣就飄舞在鼻尖。但蚩尤從那能吸聚靈魂似的墨瞳中看不到什麽情緒,並沒有想象中的殺意,被那無底深淵的目光包裹著,蚩尤首次感到惶然迷惑。


    “我不會殺你。”扼著脖頸的力道減輕,紅衣少年翕動著嘴唇靜靜說道:“這是為了靈均也是為了六界。盤古空間傳承至今,仰仗的不是殺戮的力量。”紅衣少年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瞰著蚩尤:“所以我會和女媧娘娘一樣寬恕於你,但請記得蚩尤,誰給了你活命的機會,讓你能看到太古天門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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