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宇凡不多會也從爆炸的火團中躥出,全身掛彩,衣甲都變成了焦黑色,灼傷的肌膚雖然在瞬間醫好,但殘留著難耐的癢痛。蕭宇凡籲籲直喘,看著紅蓮業火漫天灑落,落下的方向正對準仙人將士的密集處,簡直令人懷疑這是暗魘妖尊一早算計好的。


    ——使用洪荒天龍吟麽?


    讓這漫天紅蓮業火轉換成水或者別的東西,隻可惜他蕭宇凡至現在還未解析出紅蓮業火的結構。大腦高速旋轉著,手中的三仙珠突然散發出明麗的光炫,蕭宇凡破空遁逃,而這時背後光印綻放出兇殺的白色虹光,不用迴眸看,也能明白是天武修羅搞的鬼,險些就要了他蕭宇凡的性命。


    白色虹光越來越近,蕭宇凡破空而行,虹光竟然也破空而行,仿佛有追蹤功能,緊咬著他不放。五裏、四裏、三裏……蕭宇凡甚至有了死神逼近的幻聽,在追命白虹快要奔到身邊之際,他手中的三仙珠浮遊到空中,光芒爆射,仿若刺眼的驕陽。


    大腦受到莫名其妙的感應,蕭宇凡隻覺著混沌的意識空間靈光一閃,不待溢滿胸腔的興奮點燃,傳承自上任天帝的知識流滲透神經末梢,他飛快召喚出氣海中的半數仙力,高聲念誦著咒語:


    “時空逆旋!”


    三仙珠的光芒更加熱烈,覆蓋了所有人的視野,隻聽得轟隆聲響,蕭宇凡所在這片時空天旋地轉,眼睛所看到的一切景物都跟著來迴顛倒。剛才爆炸火團所噴射的火浪,以及緊追不舍的白虹完全扭轉了方位,但速度沒有改變,貫穿斷層的空間,向著反方向射出。


    蕭宇凡因為時空逆旋的影響,連翻了幾個跟頭,好不容易收住身形,目光便亟不可待地搜尋著天武修羅的身影。如果按照原來的計劃,天武修羅對“時空逆旋”的法術沒有預料,絕對會……已經不用搜尋了。巨大的黑影罩落,震懾靈魂的氣息使得蕭宇凡絲毫不能動彈。


    ——完了!


    蕭宇凡低聲呢喃出這句話,不用抬頭看,也能明白這高大的身影是誰,落在天武修羅的掌中豈會有逃生的希望。空間受剛才影響,仍在搖撼中,黑影仿佛支撐不住轟然倒塌,蕭宇凡也跟著墜落,那股禁錮的力量仍對自己發生著作用。但當蕭宇凡覺察到異樣,抬望望去,卻見天武修羅的胸口插著那道白虹,身體在逐漸解體中,化為金色的光粒。


    “什麽!?”震驚之餘,激動的漣漪在體內擴散,洶湧澎湃:“哈哈,竟然真的中啦!”


    剛才祭出的時空逆旋,必然使得白色虹光反過來射向自己的主人——天武修羅。不過蕭宇凡也沒多大把握,萬一白色虹光偏倚,天武修羅挪移位置,結果即會失敗。在那麽多不確定因素下能達成目的,不怪乎蕭宇凡會狂喜忘形。


    隨著天武修羅漸漸解離,對自己的力量束縛也漸漸鬆緩,蕭宇凡脫離了桎梏。空中掉落紅豔的箜篌型武器,他下意識地就抓在手中,胸口迸發的喜悅慢慢平複。望著曾經帶走多條性命的神器歸墟,蕭宇凡五味雜陳,眼中似乎能看透往昔昆侖墟的熊熊烈火。


    突然他神經緊繃,金色仙力洶湧而出,沉虹刀加持了歸葬的法術,圖騰紋路在刀麵流轉溢彩。蕭宇凡猛地迴身揮砍,隻聽得鏘啷一聲,沉虹刀與死神鐮刀撞在一起,並且把死神鐮刀直接崩出了豁口,濺起絢麗的火花,強烈的衝擊波推移著暗魘妖尊、蕭宇凡後退。


    虎口被震裂,五髒六腑也因為受到衝擊而翻攪在一起,蕭宇凡幾乎使用出了剩餘的所有仙力,才勉強止住身體的下墜。眼睛的餘光瞄向暗魘妖尊,果不其然看到他用死神鐮刀支撐著身體,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生命已經所剩無幾——天武修羅消逝,果然對暗魘妖尊本人傷害極大。


    隻要再給他一擊,隻要再給他一擊,一切都結束了。


    蕭宇凡握緊沉虹刀,手腕卻不停地顫抖,是因為心情太過激動,還是因為剛才受到衝擊的後遺症,還是因為殺掉眼前的妖界王者感覺很遺憾?暗魘妖尊且不論行事如何,他確為合格的王者,目光遠大,六界少有的清醒之人。沉虹刀悄然垂落,滿懷激動的心情漸漸平複,蕭宇凡靜靜望著暗魘妖尊——他已經不用自己動手,身體就開始崩壞變成光粒。


    “無痕!無痕!”


    空中倏地掠過一道姿影,纖細柔弱的女孩騎著形似麋鹿的角端,衝到暗魘妖尊的麵前,從角端背部跳下,堪堪抱住那個搖搖欲墜的黑色的身影,淚水****了女孩的柔美臉頰。暗魘妖尊那張冰山臉此刻溢滿溫柔,丟掉死神鐮刀,將女孩摟在懷裏,憐惜地擦掉她臉上的淚痕。


    “你怎麽沒走,佑翎。”


    佑翎身上有孕,所以暗魘妖尊希望她避開戰爭,決戰開始前,派遣腳程飛快的角端護送佑翎離開,現在卻不期然地出現在眼前。難免有些擔心,而心中卻希望見她最後一麵。哪怕屍骨無存,靈魂也會消失無蹤,但能記住佑翎最後的麵貌,也就沒什麽可遺憾的。


    “心髒好痛,無法抑製住悲傷……所以我又迴來了。”佑翎訴說著在半路中途感受到的異樣,抬起淚眼,手指抓緊暗魘妖尊的衣襟:“無痕,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可是手心能感受到對方身體漸漸變得虛幻,絕望的神情盈滿佑翎的眼瞳。暗魘妖尊注視著心愛的女孩,快要停止跳動的心髒流過一陣尖銳的痛楚,他抱歉地笑了笑,用虛弱的聲音說道:“對不起佑翎,已經無法為你舉行婚禮。”


    “我不要什麽婚禮,隻要你安好,求你別走無痕!”哀戚悲傷的語調襯得佑翎楚楚可憐,暗魘妖尊撫摸著她的臉頰,微不可聞的歎息。


    身邊人越聚越多,他們皆是妖界大員,覺察到君主的異常,全都聚攏過來,在空中跪伏了一圈。角端抱著暗魘妖尊的死神鐮刀,已經哭得泣不成聲。白澤麵對著眼前情況,那顆聰慧的腦袋裏也想不出丁點主意,空洞虛無的感觸流過心田,最後隻生發出兩個字“敗了”,完成、未完成的功業都將隨風而散,宛如黃粱一夢無限傷感。


    望著暗魘妖尊快要消散的身體,陰武羅突然覺著很抱歉,暗魘妖尊其實並非妖族,他一開始的理想也僅是為父報仇,但被他們妖族推上了王者的位置,擔起複興妖界的重責,最後卻落得這般下場。這個責任於他來說,果然太勉強了嗎?


    神仙大員也多半聚攏過來,圍在蕭宇凡身邊,望著對峙了多日的敵人,卻無端的生發出惺惺相惜的情感。鄧霜峰不合時宜地激動道:“現在將他們一網打盡,恰是時候!”結果遭遇所有人的白眼。且不論,妖族大員們其實都警惕著他們的動作,於現在征戰也不符合道義。


    蕭宇凡從人群中走出,飄遊到中間位置,對著暗魘妖尊虛幻的影子說道:“你放心,如果我有幸成為六界至尊,定會重視每一位臣民,包括你們妖族。”


    他這話用很平靜的語調說出,就像在麵對多年的知己,口氣雖大,但並不狂妄。暗魘妖尊頷首微笑,最後在佑翎的額頭吻了下:“除了你和孩子外,我已了無遺憾。”


    微帶感慨的溫柔聲音飄零消失,身影完全的潰散化為金色光粒,而元神則輕盈地落在佑翎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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