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鳶洛被迎進梨香閣的前廳,柳綠服侍周到,小心翼翼的奉了一杯茶,“王妃請用。”


    “側妃呢?”楊鳶洛坐在前廳,下意識的往裏屋那邊瞅了瞅。


    柳綠卻像驚弓之鳥似的,戰戰兢兢的解釋,“迴王妃的話,側妃不在府裏,出去了。”


    “哦?”楊鳶洛有些訝異,怪不得弄玉梳這裏的丫鬟在她麵前連頭都不敢抬呢,原來弄玉梳出去了。


    楊鳶洛是湘王府的女主人,下到丫鬟上到側妃,隻要是出府都得報告她一聲,不過一直以來楊鳶洛也不管這些,就任由她們去了。


    這迴楊鳶洛不請自來,不小心就撞上弄玉梳不在府裏,服侍她的這小丫鬟不膽顫心驚的才怪呢!


    “既然如此,小魚兒,我們先走吧。” 出乎意料的,楊鳶洛沒有為難弄玉梳身邊的丫鬟,這讓柳綠不禁鬆了一口氣,又聽楊鳶洛囑咐道,“什麽時候側妃迴來了你來通報我一聲。”


    “是。”柳綠乖乖答應,心中卻不免多想,王爺這幾日連著兩天都來黎香閣,王妃這邊也緊跟著過來了,難不成是來找側妃麻煩的?


    楊鳶洛根本不會仔細深究,去在意一個小丫鬟的所感所想,徑自出了梨香閣。


    小魚兒詢問道,“王妃,這事兒要跟王爺說嗎?”


    楊鳶洛挑了挑眉毛,覺得有些好笑,“我要是說了不就是惡人先告狀嘛!”


    要是說這不守規矩的,要論她楊鳶洛頂數第一,哪次都沒稟告過墨祈煜,他看都看不住,有什麽資格去擺弄弄玉梳的是非?


    小魚兒想到這茬也覺得王妃理虧了,再說王妃和側妃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沒必要去挑撥事非。


    “那個小丫鬟是哪個院子裏的?”楊鳶洛忽然頓住腳步,眼神警惕的盯著一個正往這邊走的小丫鬟。隻不過這花園的小徑比較多,她們沒在一條道上,從楊鳶洛這個方向正好能看見那人挎著一個籃子,神色匆忙。


    小魚兒仔細看了看,答道,“瞧著應該是服侍老夫人的。”


    見那個丫鬟轉了個彎,正好走到她們所在的小徑上,楊鳶洛下意識的拉著小魚兒躲到假山後麵。


    做完了這一係列動作楊鳶洛才反應過來,這裏是王府,她是女主人,有什麽好躲的?


    小魚兒也被楊鳶洛的動作弄懵了,委委屈屈的躲在假山後,一直到那個小丫鬟走遠了二人才出來。


    楊鳶洛瞅著小丫鬟走過來的方向,若有所思。


    王府是分前院和內院的,前院一般都是墨祈煜會客的地方,而女子不出內院,外來的男子更是不能進來。


    可是剛剛那個小丫鬟是從外院進來的,服侍萬氏的丫鬟去外院幹什麽?還挎了個籃子,神色怪異,怕是有鬼。


    小魚兒見楊鳶洛在想這事兒,就解釋道,“王妃可能不知道,咱們府裏的丫鬟有些會做手藝活兒的,經常拿出去賣了換些嫁妝錢,圖個以後在夫家能說上話。咱們湘王府對於下人一直都管理得比較疏鬆,所以丫鬟們出府去,一般嬤嬤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小魚兒以為楊鳶洛會生氣,沒想到她卻問自己,“你也做這些嗎?”


    “沒有沒有!”小魚兒驚得一陣擺手,“奴婢是貼身服侍主子的,哪有時間做這些,再說王府裏給奴婢的月錢也夠用,一般拿出去賣女紅繡品的,都是稍微低等的丫鬟。”


    “哦。”楊鳶洛不以為意的點頭小魚兒猜不出她心中所想,試探道,“要奴婢跟嬤嬤們說一聲嗎?以後……”


    “不必了,先前怎麽樣以後就怎麽樣,反正一直以來也都沒有出過什麽問題。可能這就是王府的平衡所在,若是不讓她們做零活賣錢,說不定她們就用空閑下來的時間搞什麽鬼了。不用管。”


    楊鳶洛一語驚醒夢中人,小魚兒先前一直覺得王妃是個與眾不同的人物,可是沒想到她卻用這樣獨樹一幟的目光看待事情,著實令人敬佩。


    “走吧。”


    晌午過來楊鳶洛見柳綠還沒過來通報她,心中不禁有點著急了。


    前些日子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下棋贏了弄玉梳,托她給自己查一查“月奴”這個人,可是到現在為止弄玉梳也沒來主動找過她說這事兒,不知道有沒有調查清楚。


    就怕現在不是弄玉梳耍賴不願意告訴她,而是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線索,那麽關於南儲國脈還有觀星台的秘密,想要解開就困難重重了。


    小魚兒走進來,放輕了嗓音,“王妃,墨香閣大丫鬟許寧在外麵候著呢。”


    楊鳶洛撥弄著腰間玉佩的手停下來,“請進來。”


    須臾,一個身材豐滿高挑的女子走進來,款款行禮,“參見王妃。”


    “不必多禮,有事直說。”一般情況下丫鬟那邊有什麽事都不會來稟報她的,估計今天是見弄玉梳不在府裏了,就找到她這個正主了。


    “迴稟王妃,奴婢這次來是想請王妃做個決斷,事情緊急,說不定會打起來危及生命,奴婢壓不住這場子,還請王妃移駕丫鬟們住的院子,奴婢路上和王妃慢慢說。”


    許寧不疾不徐的緩緩道來,一點也看不出來焦急的樣子,不過楊鳶洛知道,平日裏許寧是個性子潑辣能壓的住場子的,能讓她說出這些話,看來不是小事。


    楊鳶洛當即站起來,“走吧,你慢慢說。”


    “是。”許寧略一俯身,等了一會兒,讓楊鳶洛走在自己前麵,她緊緊跟在身後,娓娓道來,“這事兒是新來的那幾個丫鬟整的,月兒丟了個釵子,懷疑是琳兒拿走了,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剩下的那四個從宮裏來的,不是看熱鬧就是也不嫌事大的幫著月兒打,奴婢被找去的時候琳兒都打得鼻青臉腫了。嗬斥了幾聲也沒有效果,就叫來幾個小廝把她們拉開,不過現在她們正罵著呢,偷東西這種可不是小事兒,月兒沒有證據口說無憑,琳兒也沒辦法證明自己清白,奴婢別無他法,隻能找王妃來做主了。”


    楊鳶洛趕到的時候看到的是散落一地的珠釵和各自被小廝拉開衣衫不整還在破口大罵的兩人。


    要說這女人發起瘋來還真是不好惹,兩人罵的太投入,到現在為止還沒發現楊鳶洛的到來。


    其實她是第一次管丫鬟們之間的事,沒什麽經驗,此時也被吵得心煩,不耐煩地道,“告訴那幾個小廝,不用攔著,不是愛打嗎?就由著她們打去!”


    月兒和琳兒一被鬆開了禁錮第一反應都是愣了一下,月兒見楊鳶洛站在那兒,剛想要行禮認罪琳兒就一下子衝了上來,仿佛剛才被打被罵都不甘心,非要討迴來似的。


    月兒當然也不能束手就擒,迴手直接一巴掌扇到琳兒臉上,琳兒似乎是氣瘋了,光顧著攻擊,也不知道閃躲,硬生生的接下這一巴掌,手下還不放鬆的抓著月兒的衣服和頭發。剛剛其他幫忙打的丫鬟此時都不敢再上,畏畏縮縮的站在那裏,不時的偷瞄楊鳶洛一眼,生怕她先拿自己興師問罪。


    琳兒顯然要比她們都更狼狽一點,因為剛剛那一場架幾乎是她被好幾個人打,現在一對一了,琳兒發了瘋的想把自己所承受的痛苦給討迴來,直到最後她和月兒都筋疲力盡,二人跌坐在地上不斷地喘息。


    楊鳶洛這才冷冷的開口,聲音不鹹不淡,“打完了嗎?”


    二人不答,心中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此時也顧不上什麽尊卑行禮了。


    “既然沒力氣了就換我了吧?”楊鳶洛勾起嘴角,“小魚兒,許寧,給我掌嘴,打到你們累為止。”


    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卻還是聽到被點到名的二人應了一聲“是”,隨後,整個院子裏都響徹了“啪——啪——”的巴掌聲,大半天都沒有停止。


    那是湘王府裏的人第一次見識到她們王妃的手段,幹淨利落,毫不留情,武力解決,直接打!打到你服為止!從那之後,府裏開始流傳一句話,“寧可招惹王爺也別去惹王妃,否則不死也沒半條命”。


    巴掌聲停止的時候,許寧和小魚兒都覺得自己手麻得幾乎要沒有知覺,跪在地上的兩個人也被打的七葷八素,臉部高高腫起,左右開弓,現在兩側都是紅彤彤的,幾乎失了二人原有的樣貌,恐怕這個樣子送到她家裏,她娘都不會認得。


    楊鳶洛這才開始詳細地調查事情原委,“月兒,你丟的是個什麽東西?”


    被問到話的人身子一顫,現在她聽到楊鳶洛的聲音都覺得可怖,因為嘴角被打得裂開,她動一動都疼,說出的話也言辭模糊,“迴王妃的話……奴婢丟的,是一根九頭鳳金釵,是皇後娘娘賞給奴婢的,對奴婢來說很重要。”


    “什麽時候丟的?”


    “大概一個時辰之前。”月兒側過頭恨恨的瞅了琳兒一眼,“奴婢平日裏都是小心地帶在身上的,那時候下意識的一摸就不見了。”


    楊鳶洛用下巴指了指琳兒,“你確定是她拿的?”


    “自然是確定,奴婢在丟東西之前哪兒也沒去,就和琳兒一起在墨香閣了,發現東西不見之後奴婢把整個墨香閣都找了一遍也問了一遍,都沒人看見,肯定是她偷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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