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說的話你到底都聽進去沒?”


    墨祈煜無奈的看著眼前這個明顯心不在焉的家夥。


    楊鳶洛迴過神,沒好氣:“該說的說了,該提醒的提醒了,該教訓的也教訓了,天色不早速速離去,各自就寢吧。”


    墨祈煜眨眨眼:“愛妃讓本王去哪裏?這不就是本王的寢室麽?不過愛妃說的也是,今天在宮宴上著實累人,早點休息也是應該的。”


    說罷就開始動手寬衣。


    楊鳶洛不自覺地就往後退了一步,正好退到床邊,冷聲道:“你要做什麽!”


    話語剛落,墨祈煜的外袍就已經飄到了她的懷裏:“寬衣就寢啊!”


    “……”


    跟那位側妃郎情妾意的顛鸞倒鳳不是挺快活的嗎?何苦非要隔三差五到這裏來找茬呢!


    楊鳶洛隨手抓起桌子上的甜白瓷盞,衝著墨祈煜狠狠地丟過去。


    墨祈煜輕輕巧巧轉身,甜白瓷盞“啪”的一聲掉落在地,摔了個粉碎。


    墨祈煜伸手衝楊鳶洛比劃了個二字:“禦賜之物,兩百兩白銀。”


    楊鳶洛粉腮含怒:“無恥!”


    墨祈煜微微點頭:“愛妃說的不錯,本王很無恥。愛妃也別幹站著了,趕緊寬衣就寢吧,折騰了一晚上,愛妃不累,本王還累呢。”


    說罷,竟就這麽拋下了怒不可遏的楊鳶洛,徑直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隻是照例給她留下了極小的一方天地。


    對此,楊鳶洛也確是無計可施。隻得背轉過身,輕解羅裳,足尖一點,輕盈地越過墨祈煜,躺進屬於自己的那一小半被子裏,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一樣,背對著墨祈煜,閉眼傾聽著身邊人綿長的唿吸。


    誰知那人卻忽地側轉過身,伸出臂膀將她給抱了個結結實實。


    楊鳶洛大驚,隨即奮力掙紮。


    “別動。”低啞暗沉的嗓音傳來,楊鳶洛的心跳莫名就加快了幾分,不由一頓,那聲音便含了三分曖昧的笑意:“若再亂動,小心我……”


    後麵的話被他吞進了肚子裏,可兩個人都明白。


    楊鳶洛乖乖地一夜未動,可今夜,卻格外好眠。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楊鳶洛才緩緩地睜開雙眸,全身上下竟然無比地舒爽,胸口的那股子汙濁之氣也早已經散了個無影無蹤,整個人就好像吃了什麽靈丹妙藥一樣,輕盈利落。


    就好像……


    就好像是誰用內力為自己治好了內傷……


    難道是他……


    雪影嘰嘰喳喳的笑聲適時在耳邊響起:“呀,小姐你總算醒了!”


    楊鳶洛定定神,瞄了一眼日頭,眉頭一皺,今兒個起來晚了,竟然錯過了清晨練武的最佳時機。


    “為何不早點叫醒我?”


    雪影鬼鬼祟祟地笑了笑,用手比了比外頭,輕聲道:“是王爺讓奴婢不要叫醒小姐的。說小姐這些日子太累了,要好好休息才行呢。”


    楊鳶洛臉一紅,想起昨天晚上兩個人那極其曖昧的姿勢,就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幹咳了一聲,便也壓低了聲音,道:“他還在?”


    雪影點點頭,歡快地笑道:“早晨醒過來就在外頭練劍。黎香閣那位還打發人來問,王爺說今兒個哪也不去,就在觀瀾園。這會兒王爺正在用茶,說要等著小姐醒過來一起用飯呢。”


    歪著腦袋想了想,好像還嫌不夠亂似的,又加了一句:“這迴就讓他們瞧瞧,王爺心裏最疼的人是誰!”


    楊鳶洛完全懶得理她,隻管洗漱梳妝好,換了家常的衣裳,又特地在屋子裏磨蹭了一小會兒。


    推開門走出去的時候,原本以為已經平複好的心情,在見到坐在石桌子邊低頭品茗的墨祈煜時,還是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幾分詭異的感覺,冷聲冷調的話語也便聽上去全然沒了氣勢:“你怎麽……還賴在這裏不走?”


    墨祈煜抬頭,本噙在嘴角的戲謔笑容霎時就凝結在了唇邊。


    站在晨曦裏的楊鳶洛,家常的舊衣絲毫沒有妨礙她如同秋露一般的清新可人。瘦弱的身姿在微風中顫顫巍巍,卻竭力挺拔,如同青鬆一般站立在這天地之間,不向任何事務屈服。晨光透過已結成果子的桃樹枝椏灑在她的臉上,讓她整個人如同被籠罩在一層金子做的琉璃罩子中,透著幾分神聖,又有那麽一些神秘,吸引著墨祈煜的一雙眼睛,還有一顆幾乎要停止跳動的心。


    楊鳶洛見他這樣直愣愣的望著自己,有些惱怒:“看什麽看!”


    本來是要喝斥的話,但不知道為什麽一開口,聲勢不由自主地就降了幾分。


    楊鳶洛更加懊惱,卻又拚命為自己找借口。


    也許是感激他昨晚為自己療傷吧……


    嗯,一定是這樣的!


    某人卻不領她的情,抬手指了指樹上的果子,笑道:“本王是在看這個果子,不知王妃什麽時候肯讓本王嚐上一嚐呢?”雙眼卻瞟著臉兒紅紅的楊鳶洛,促狹一笑。


    一語雙關。


    楊鳶洛簡直惱羞成怒。


    偏巧不明就裏的雪影,嘴卻十分快:“王爺想要吃桃子,再耐心地過上月餘便有了。”


    墨祈煜撫掌大笑:“雪影說的不錯!愛妃啊,再過上月餘,你可要請本王來吃桃子啊!”


    雪影馬上接口:“王爺盡管來就是了!我們王妃的桃子隨時隨地歡迎王爺來品嚐!”


    墨祈煜笑得十分得意。


    楊鳶洛笑得十分勉強。


    雪影你個吃裏扒外的小混蛋,你等著!……


    看著楊鳶洛手足無措的樣子,墨祈煜心情大好,早晨從弄玉梳那裏收到的壞消息所引發的煩擾,也早就化作清風飛走了。


    “小鳶兒啊,又穿這麽少,小心凍壞了。”墨祈煜故意活動了一下手臂,苦著臉道:“明明這麽瘦的一個人,沒想到趴在本王的肩膀上一宿,感覺還挺重,本王的這個胳臂啊,這個手啊……”


    某人這下子是徹底大怒,一甩袖子,“砰”的一聲把房門給關上了。


    院子裏的下人們個個捂著嘴偷笑,雪影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


    瞧瞧,還是我們小姐得寵,趴在王爺身上睡了一晚上呢!


    早飯楊鳶洛用的很少,不是不餓,是對麵的墨祈煜一直眯著眼看著她笑,就好像她臉上長了一朵什麽花兒似的,看得她心煩意亂,塞進嘴裏的東西也都吃不出來什麽味兒,自然沒有心情吃下去了。


    “你怎麽吃這麽少啊?”墨祈煜明知故問,想了想,又一臉的了然:“哦,是了,今兒個晚上太子設宴,想必愛妃是留著肚子等著吃太子家裏的東西呢。啊呀,本王的愛妃真是會過日子,處處精打細算,竟是為了本王的家當著想呢!不過愛妃盡管放開肚皮來吃就是了,本王還不至於被愛妃給吃窮了。”


    “王爺不說話會憋死嗎?”


    墨祈煜認真地想了想,鄭重地迴答道:“會。”


    “……”


    自從昨晚之後,墨祈煜就像是中了邪一般,輕佻得變本加厲,簡直滿嘴不說人話。


    楊鳶洛徹底沒有了食欲。


    墨祈煜卻吃得更歡了:“我說愛妃啊,你都嫁給本王一個多月了,這府裏的事務你都熟悉了沒有?”


    楊鳶洛愣了愣:“什麽意思?”


    墨祈煜手執玉箸指了指屋子裏的下人,點點下巴:“就是府裏的人啊事啊!”


    楊鳶洛皺了皺眉心:“我要熟悉這些東西做什麽?”


    “你是本王的王妃,自然就是這湘王府的女主人,難道你不處理府中事務,要本王來處理麽?”


    楊鳶洛絲毫不讓步:“王爺不是還有一位德才兼備的側妃嗎?”


    墨祈煜微微頷首,笑道:“愛妃可曾聽過‘娶妻當娶賢,納妾當納美’?你是本王的正妃,這湘王府自然該歸愛妃來打理才是。”


    “……”


    這是在說她既不賢也不美?!


    楊鳶洛冷哼,也學著墨祈煜的樣子,皮笑肉不笑:“王爺說的不錯,那敢問王爺,妾身沒嫁進湘王府的時候,王爺這府裏難道就沒人打理了是嗎?”


    墨祈煜頓時被噎住。


    楊鳶洛扳迴一局,心情大好,指了指雪影,說道:“我就這麽一個丫頭,我管好她就行了。你這府裏的事情,你自己管就是了。”


    墨祈煜挫敗輕歎。


    原本還想用繁瑣的王府事務來鎖住她捉摸不定的心思,看來沒有那麽容易啊。


    頓了頓,楊鳶洛忽地問了句:“今晚太子府設宴,西秦太子也會去嗎?”


    “這宴就是專門為他而設的。咦,愛妃為何皺眉?難道覺得此中有什麽不妥之處嗎?”


    “隻是不想看見他帶去的那些個舞姬罷了。”


    墨祈煜挑挑眉:“原來愛妃也有著跟皇嫂一樣的煩惱啊。放心放心,本王對女色一事上,沒有皇兄那麽大的興趣。”不待楊鳶洛發作,又自顧自繼續道:“不過陵城那小子,本王就不確定了。要是厘陌也給他送幾個舞姬歌姬什麽的,你的兩個妹妹可就要遭殃了。”


    楊鳶洛眼睛一亮。


    若果真如此,楊霽月還不得糟心死?隻是可憐了楊曉棠。不過也說不準,楊曉棠是個心思敏銳的,興許能夠從中找出什麽辦法,徹底壓製住楊霽月。


    雖然對這兩個妹妹都沒有多少感情,但楊鳶洛還是希望楊曉棠可以過得好一些。再怎麽說,自己陪嫁的首飾裏,有一大部分都是楊曉棠的私物呢。


    更何況,楊曉棠的生母王氏也一直在府裏幫扶著萬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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