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紮克揉著還僵硬的臉,胳膊上掛著還未穿上的襯衣就出了格蘭德,直奔本傑明的倉庫。


    直接站到本傑明的床前,“醒醒,本傑明,醒醒。”就和本傑明叫醒紮克時也從不溫柔一樣,紮克抓住床的一角,毫無規律的搖晃。


    本傑明被搖醒了,深陷在柔軟枕頭的裏臉轉了方向,對著紮克露出一張微張的眼,“你想死麽。”


    “不。”紮克在床邊坐下,開始好好的整理領子,“你是本傑明吧,不是另一個本傑明?”


    本傑明的頭又轉迴去,床上的身體挪了一下,遠離紮克。


    剛‘睡’醒的吸血鬼是冷的,呃,大家懂我的意思,血液需要點時間才能喚醒吸血鬼的身體,現在紮克怎麽撥弄都無法把領子捋順的僵硬動作就是證明之一。


    “你是本傑明吧。”紮克又問了一遍,這次帶了表情,隻是出於臉還僵著的緣故,這表情卡在了個奇怪的角度。


    感覺本傑明是對枕頭歎了口氣,在床上供了一下,然後立起上身,看著紮克那張如融化了一半又凝固的蠟像似的臉,“你有事麽。”想繼續睡是不可能了,本傑明非常清楚這一點。


    “沒有。”紮克這麽迴答了,“我就是想來叫醒你。”


    本傑明麵無表情的看著紮克不停嚐試的用僵硬的手指去扣領間的扣子,嘴角微小的抽動了一下,撈過了床邊的t恤,輕鬆套上。繼續看紮克笨拙的扣扣子。


    現在不用本傑明說話,這個吸血鬼自己會說。


    果然。


    “我總感覺昨天漏掉了什麽事情。剛才被露易絲提醒了。”紮克成功的扣上了第一顆扣子,臉上的僵硬也稍微緩解了一點,“所以來看看你。”


    本傑明依然懶得說話,越過紮克,直接站在了床邊攤著的褲腿洞裏。彎腰、提起、嗞啦的拉上拉鏈,褲子穿好了。迴頭看一眼紮克,吸血鬼正在往第三顆扣子努力,本傑明搖搖頭,抬腳套上靴子,原地墊了墊腳,稍作舒展,跳下樓了。


    紮克跟著跳了,“另一個,恩,‘你’,昨天沒出現?還是我錯過了?”暫時放棄了扣子,整理了下翻起的襯衣。哦,昨天是周三。


    本傑明一邊活動著身體,一邊出了倉庫西側的門,進了露天浴室,撇了眼跟進來的紮克,一扯嘴角,放棄了淋浴,抓起牙刷。


    “是因為遊戲夜被取消了麽?”紮克非常‘自覺’的占據了大半麵鏡子,完全放棄扣子了,開始專心的揉臉,“我以為另一個你很珍惜這種‘放風’機會,所以果然他更在意的是和菲茲那幫人接觸麽……”


    紮克暫時閉嘴了,因為本傑明側著頭,咧著嘴,在重複刷一顆探出口腔兩三厘米的尖牙。上、下,上、下,在鏡子的一角讓那顆牙不斷在刷毛的起伏中展現在紮克的眼中。


    紮克捋了捋自己的襯衣,讓開了鏡子,用還是有點僵硬的動作做了個請的手勢,“鏡子是你的了。”


    尖牙收迴,本傑明手裏牙刷開始照顧其它牙齒了。


    “我想說對不起。”紮克重新開始扣扣子,“昨天有太多分心的事情,內特的‘審問’,員工出院迴來,查理的布魯赫血清空……如果不是露易絲剛才提起菲茲昨天下午來了個電話說遊戲夜取消,我都忘記昨天是周三。”


    本傑明沒有任何迴應,盯著鏡子中的滿嘴泡沫。


    紮克用他剛恢複情緒表現的臉來個皺眉,“還有昨天我一直在想的,你有小秘密事情要做,斯高爾的屍體,我大概不該打擾。導致我完全忘記另一個你會在周三出來……”


    紮克又暫時閉嘴了。因為本傑明看了他一眼。


    然後是不太理解的搖頭,“解釋一下,你對不起我什麽?”這是本傑明對紮克的第一個迴應。


    紮克沒表現的太激動,“恩,盡管我很明確的表示了,我不喜歡另一個你,但我認為。”修正一下,“我以為,當另一個你控製你的身體的時候,你希望我照看好你的身體,別讓他亂來。”


    “嗬。”本傑明似乎被紮克逗笑了,隨便吐了一灘泡沫,“他的亂來就是在貝奇混一個晚上,你的,嗬嗬,‘照看’也沒什麽意義。”


    “這倒是實話。”紮克居然同意了,看來這對不起也沒多少誠意,“但至少我要知道他跑哪裏去了,而不是昨天的,我完全忘記了要關心一下這個。”說這個的時候,紮克拍了拍本傑明的肩,是非常具體的表達‘照看這副身體’。


    本傑明側頭,看著紮克的手在自己肩上拍了兩下,然後停在半空緩緩的收迴,之後,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你還有其他無聊的東西要說麽。”


    紮克的狀態已經完全恢複了,迅速的解決掉自己的儀容,“裏歐把查理變成一座石雕了。”有點不屑的,“完全不需要,但他要幫這種麻煩的忙。”擺了擺手,“所以隨便好了,我讓他把心髒完整的摳出來,一晚上了,應該已經做完了,你想看麽。”


    漱了口,本傑明一指方向,這就是要看的意思了。


    但兩個異族還是繞了路,因為南側的生活區出現太陽麵世後的第一聲嬰兒啼哭,這意味著貝恩的妻子馬上就要醒了,而紮克沒穿褲子,外褲,依然,有礙觀瞻,所以沒想提。現在隻是到了不得不提的地步了——


    繞個路而已,格蘭德的兩兄弟發現了在西側樹枝上掛著的墨。


    “呃,現在你們發現我的‘秘密’了。”墨從樹枝間飄落,一臉不耐煩的諷刺,“我睡在這裏,睡在在野外,地為鋪,天為蓋。”諷刺對象還不明。


    “我以為你不睡覺。”紮克沒看墨,看的是同墨一起飄下來的奧尼爾·怒濤。


    別多想,這是兩個靈魂異族,不可能發生什麽讓大丹犬擔心的事情。


    “比喻!你和露易絲占了主臥,我也是格蘭德的員工,名義上我得有地方呆吧。”


    “主臥本來就是我和露易絲的。”紮克撇撇嘴,“查理占了地下室,我們隻是迴主臥而已。”


    “我隻是說而已。”墨聳了聳肩,“但格蘭德現在有普通人住進來了,我需要有自己房間!”


    這話讓紮克感覺墨是故意在這裏等自己的,為了表達自己對房間的需求,哎,那滿足好了,“即使我們都知道瑪雅經常偷偷跑到愛麗絲房間去,但那間客房依然是瑪雅的,我不能給你。你隻能和塞姆一樣在生活區選房子。”


    “不!我要呆在格蘭德!我不要自己買家具電器,我喜歡格蘭德的娛樂室!”


    “你想讓我在娛樂室給你弄張床麽?”紮克並沒有掩飾自己的諷刺,墨先來的不是麽。


    墨沒來得及反諷迴去,本傑明說話了,“你可以住馬修的房間。”然後也沒給紮克說什麽的機會,“讓馬修和我住,反正他隻是偶爾在格蘭德過夜。”


    紮克沒什麽可說的了,轉移目標了,“奧尼爾,你倒是一點也不浪費時間。有任何進展麽。”


    奧尼爾和墨在一起的理由需要提醒一下麽——奧尼爾在考慮縛地靈之後的選擇,排除掉普通靈魂異族和聖主信仰的死靈,就隻有墨這種外國貨了。


    “不幸的,沒有。”奧尼爾的臉色並不好,看了眼墨,“她的存在,都違反了所有我學過的知識。”無奈的搖著頭,“我猜我要在縛地靈的狀態停留很長時間了。”


    紮克用了奧尼爾自己的話做迴應,“總會有辦法的。”也用了奧尼爾的行為,距離對方肩膀懸空一厘米的拍了拍,示意本傑明,不理會了。


    本傑明先去地下室的時候,紮克先完善了自己的衣著,來到地下室的時候本傑明正從一臉萎靡的裏歐手中接過一隻寫實的心髒雕刻作品。


    “冰冷的和石頭一樣。”本傑明翻轉著這顆心髒。


    “因為那就是石頭。”紮克則跨上了石台,在青灰色的石雕查理身上半蹲著,看著他胸前那口心髒形狀的開口,“我說了把查理的心髒摳出來,不是在他胸前開個洞。”紮克抿著嘴,手指深入查理的體內,字麵上體內,觸摸著血管、骨骼的斷層,很平滑。


    “呃……不開洞怎麽拿出心髒?!”裏歐雖然挺疲憊的樣子,但對紮克的無禮要求還是用了全力去表達不滿。


    “簡單。”紮克抿著嘴,就是他對裏歐所謂幫助的‘不屑’,看向了石台旁的雜碎細物,伸手捏起了一片纖薄的、仿佛殼一樣的東西,“皮膚可以切開。”搖搖頭,放迴去,又拿起了一塊兒仿佛細小纖維聚合的東西,“肌肉也可以切開。”放迴去,最後拿起了幾節扁長的段狀物,繼續搖頭的,“骨骼也可以切開。然後都可以縫合、接迴去。”放下手裏的東西,看著裏歐,“你指望我怎麽把這個洞填上,用膠水麽。”


    對,剛才紮克拿起的東西是查理胸前的那個洞,皮膚、屬於鍛煉的胸肌、肋骨,當然的,在煉獄守門人的石化之觸下變成石頭了的。


    “等你把心髒放迴去後,他會自愈!”裏歐不準備任由紮克貶低他的‘幫助’。


    “當然,他會自愈。”紮克從石台上跳下來了,按住本傑明不停拋接這石頭心髒的手,“小心,雖然是石頭,但這還是查理的心髒,碎了他就死了。”然後是繼續對裏歐,“但同時,他會醒著看到自己裸露的心髒被重新包裹起來。裏歐,告訴我,你覺得看到給自己提供生命本源的心髒,對生物來說,是件‘美好的體驗’麽?”


    不理解紮克這提問的人可以去找找手術的錄像,感受一下醫生在給別人開膛破肚時看到的東西。接著自己躺到床上,去想象一下自己是在被手術的人,然後在手術台上醒過來了,看著自己被開膛破肚……


    “我發誓!!吸血鬼!如果這又是在強調你們吸血鬼是‘生物’,而我不是這個世界的生物!我發誓我要……”


    紮克轉開視線了,“多謝提醒,我本來沒那個意思的,既然你提到了,我倒明白了,你是不可能理解我們這些生物的想法。算了。”


    聽過那種骨骼摩擦的脆響麽,把那聲音銳化一點,變的更清脆一點,沒有血肉包覆的明顯一點,然後疊加在一起,最後得到的聲音就是在那邊全身顫動的裏歐身上發出的聲音。


    但終究什麽也沒有發生,顫啊顫的,裏歐走到了角落抱著腿縮成一團不動了。


    本傑明換了個手拿那顆石頭心髒,皺著眉看著手心的一抹紅色,“這東西該漏血麽?”本傑明眯著眼翻轉著心髒,似乎在尋找這血是從哪裏漏出來的。


    紮克拿過了心髒,靠在額前感受了一下,“空了。快點把這事情結束掉好了。”隨手丟了塊布給本傑明擦手,“你大概會想看接下來的事情,那些吸血鬼最糟糕的一麵都會發生。”


    本傑明退開了一些,“恩,我聽說過一些,吸血鬼的換血,你要把你的血注入查理的心髒?”


    “恩。”紮克的雙眼變的赤紅,發出了一聲鼻音後大張著嘴,開始活動下顎。


    “別告訴你要咬那塊石頭。”本傑明又退後了一點,他已經在幫紮克粉飾了,他說的是石頭不是心髒。天生就因為血而容易拉仇恨的吸血鬼,現在連心髒都要啃了。紮克是對的,吸血鬼最糟糕的一麵。


    並不輸之前被本傑明特別照顧的尖牙長度,紮克的牙開始延生。以至於聲音都有了些特別的口音,“我也不想,但某人堅持要幫忙,我也沒辦法。”


    這個某人,在角落縮的更緊了。


    本傑明靠到牆邊了,最後幫紮克粉飾一下吧,“我希望查理不介意你沒刷牙。”


    哢嚓。


    紮克重新跨坐上了石台,雙手離開捧握在嘴前的事物,按上了查理前胸的空洞,摸過每一處平滑的切口。


    不知道是時間停止了,還是地下室裏的人都沒有動作。是後者,這裏依然有可以揭示時間在流逝的痕跡——


    是什麽呢?是被吸血鬼的利齒強行嵌入的青灰色、石雕心髒上布滿的裂痕,還是作為一顆健康心髒該有的,那遍布周生的細小血管。不管是什麽,紮克嘴前的那顆東西在變的殷紅。像被緩慢點亮的燈。


    紮克開始轉動自己的頭,按照每一個平滑切口對齊的方位調整著,啃?叼?銜?隨便選個合意的詞,調整*著的‘燈’下落的位置。


    動脈?靜脈?反正就是把心髒吊在胸腔裏的那些粗大管口,為全身供給生命源泉的關口,在這裏,在紮克嘴前,是切口,開始有殷紅流淌而下。


    紮克本來就很白,現在,更白了。因為那些平白暴露、在沒有輸送管道延續的切口處淌向空氣中的殷紅,是他的血,現在正從他嘴前的‘燈’裏滿溢出來,不為紮克所意願的淌滿他的整張臉。


    “你在急速虛弱,紮克,你準備往那顆心髒裏注多少血……”本傑明緊皺著眉,隻能說出這麽一句話。


    紮克撲向了查理。


    一聲不可能被人聽到的……嗬,剛好這地下室裏現在沒人,有的隻有異族,所以非常清晰的,一聲鼓動。


    撲通。


    青灰色的查理被點亮了。從紮克終於得以閉合下巴抬起的胸口開始,殷紅在查理的身體上蔓延。


    紮克重新獲得言語能力的後的第一句話是迴答,“足夠讓查理在第一次心跳中複蘇的血。”第二句話,伴隨了動作,直接按住了查理剛被殷紅罩上的脖頸,“別往下看。”在查理那青灰的眼球染上赤紅,獲得了傳遞情緒的可能,並第一個情緒是明確的痛苦時,紮克牢牢的抵住了查理的下巴,“沒人喜歡你現在胸前的‘風景’。”


    然後,是滿臉的紅,實在讓人無法體會的微笑,“歡迎迴來,查理·托瑞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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