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銀,清風徐落,夏日的夜空清涼而寂寞。


    從駐地樓房的窗外向西極目眺望,可以看到繁花似錦的寧博港。她就像是一座沐浴在月光下的花園,在夜色中盛開的異常絢爛。


    在駐地之外,楚鳴、菲爾德、費特曼,三人坐在樓房前的空地上,沉默的望著天空。


    誰都沒有開口,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最先打破寂靜的是費特曼,他看了看菲爾德,又看了看楚鳴,低聲說道:“聯合軍現在是已經散了,許多士兵都已經被調遣到他處,你,你現在有著落了嗎?”


    菲爾德沒有迴答。


    許久,他從懷中取出一紙文件,遞交在費特曼的手裏。


    費特曼識字不多,看不太懂,他把文件交給楚鳴。


    楚鳴掃了一眼,問道:“你什麽時候申請的?”


    菲爾德答道:“聯合軍要被拆分的指令一下大,我悄悄填寫的。”


    楚鳴歎了一口氣,說道:“你既然一心如此,誰也攔不住你。”


    現在,楚鳴終於知道契科夫在擔心什麽了。那是一封東海岸物資調配局秘書處的審核書,菲爾德放棄了自己指揮官、前線戰士的身份,轉而去做了一名文職秘書。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這一點楚鳴並沒有什麽好說的。但是,他不知道菲爾德為什麽突然會有如此大的轉變,而且,這是契科夫最不希望看到的轉變。


    “本來,我明天就要去報告的,但是因為老師的事情,我請了兩天假。這把刀,這把刀你要麽?”


    菲爾德將黑光遞到楚鳴麵前,小聲的問道。


    “什麽?”


    楚鳴驚奇的看著菲爾德,他知道這把刀對於契科夫來說意味著什麽,也知道這把刀代表了什麽。


    菲爾德這是要徹底安安心心的做一名文員了。


    楚鳴沒有迴答,他站了起來,頭也不迴的向駐地外走去。


    在費特曼也要起身的時候,菲爾德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然後,他將那把黑光交到費特曼的手中,說道:“你很喜歡刀,這把刀,這把刀……”


    這是一把名刀,世界排名第三的名刀。它不僅是契科夫最愛的兵器,也是他的某種精神上的象征。


    現在,他要把刀送給費特曼。


    費特曼吃了一驚,他有一把刀,一把很漂亮的刀。但是他不會用,他不知道如何能像楚鳴一樣把刀耍的龍飛鳳舞、快速迅捷。


    在他的心中,自己有一把仿製的銀月就夠了,他從沒奢望過能有一把名刀。


    費特曼支支吾吾大半天,終於沒敢接受。他心中砰砰直跳,連連擺手,快步跟上了楚鳴,消失在夜色之中。


    菲爾德獨自一人坐在空地上,任由月光傾灑撫摸著他的身體。他捧著黑光,撫摸著漆黑的刀身。


    在很久以前,他是坐在契科夫身邊的,這把刀他也觸摸過無數次。但,他總是對這把漆黑的樸素的長刀喜歡不起來,他不明白自己的老師為什麽對這把刀有一種偏執的熱愛,也不明白把黑光拿在手裏的那中冰涼的觸感到底有什麽激動人心的地方。


    菲爾德舉起黑光,緩緩站了起來,他拿出手機找到了一個電話號碼,然後發了一條訊息。


    “主任:您好,深夜打擾,深感抱歉。審核通知書已經收到,原本我打算請假兩天,思來想去,我覺得應當以工作為重,以部隊為重,所以我希望明天就去報告。”


    很快,手機有了迴複,“同意,歡迎。”


    字很短,意思卻很明朗。


    菲爾德拿起黑光,走到自己的房間,他把那把刀用盒子裝了起來,放在了櫃子裏,然後,躺在床上睡下了。


    第二天天未亮,菲爾德就早早的起來了,他洗漱收拾完畢,來到了東海岸物資調配局。


    門口兩側站滿了人,男男女人,老老少少,他們前幾天就聽說物資調配局要來一位年輕帥氣的戰時總指揮官,所以大家夥一大早就等在門口,要親眼看一看這位帥氣的年輕人到底是誰。


    帶領菲爾德進去的是人事科主任,是她震驚的看到了檔案袋中菲爾德的資料,然後,某聯合軍戰時總指揮官即將來做秘書的消息迅速的傳遍了整座物資調配局。


    周圍的人帶著微笑,他們熱情的歡迎菲爾德的到來,然後與菲爾德一一作了介紹。


    菲爾德的內心五味雜陳,這些天來,他一直在別人的嘲諷與羞辱中度過,在契科夫的冷漠與憤怒中掙紮,這位年輕的指揮官從沒有經曆過這種折磨,所以,他並不知道如何才能排解內心的痛苦。


    在昔日的戰友和兄弟全都把霍克的死怪在自己頭上的時候,在往日的同伴和親朋全都把家鄉的遺棄算在自己頭上的時候,當自己最敬愛最親愛的老師或冷若冰霜、或憤怒異常的麵對自己的時候,這名原喀山州與薩馬拉聯合軍的戰時指揮官,終於選擇了逃避。


    菲爾德的內心忽然間放鬆,從此,他不必再去麵對那些人的冷眼嘲諷,當然,他再也看不到契科夫的冷眼和憤怒。


    在看到周圍的人是如此熱情的對他微笑的時候,這名年輕人開始慢慢的覺得溫暖起來。他原來還曾為自己偷偷背著契科夫寫下物資調配局的轉業申請感到難過,然而現在,他很慶幸自己的選擇。


    傍晚時分,物資調配局為歡迎菲爾德的到來舉行了一次十分盛大的歡迎晚宴。這各部門中從來就不缺錢,也不缺物資,換句話說,這是個肥差。


    晚宴之中,不停有人來勸菲爾德喝酒,菲爾德也有勸則飲,逢酒必盡。許多天來,他痛苦的壓抑著自己,吃不下睡不著,現在,他突然間開懷暢飲起來。


    晚宴直到深夜才結束,菲爾德喝的酩酊大醉,人事不省,是他的新同事把他送迴去的。


    菲爾德四肢舒展,靜靜的躺在床上。他隻覺得周圍的世界地動山搖,整個天下都在圍著自己旋轉。


    酒勁翻湧上來,菲爾德也不起身,也不扭頭。他任由胃裏的穢物吐在自己身上床上,然後,這名曾經的戰時總指揮官突然間哈哈哈狂笑起來。


    “老師,老師……”


    菲爾德不停的唿喊著契科夫,他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是什麽樣子,但是,他現在覺得已經無所謂了。


    “霍克,霍克叔叔,是我殺了你,是我害了你。”


    無數人的身影在菲爾德的腦海中浮起,老將霍克,禿頭醫生,被子彈箱壓壞身體的少女,獸潮中淹沒的烈士的身軀,以及自己最親愛的老師的微笑。


    然後,菲爾德掙紮著爬了起來,走到櫃子旁邊,掏出了那把名刀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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