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一邊哭一邊笑,他的聲音詭異而嘶竭,他的眼神瘋狂且迷離。


    就在那群大漢用盡力氣揮舞著拳頭,想要把洛克打死之際,在他們的身後,一個憤怒的吼聲突然間響起。


    喬多,這個半人半鬼的怪物,突然間發了瘋一般衝了過來,他耷拉著自己已被砸扁的半邊身子,揚起了自己粗壯病態的左手,嘶吼著衝了過來。


    “啊!啊!”


    喬多一邊怪叫著,一邊瘸著腿衝了過去。


    就像是在小時候弟弟受到別人欺負一般,喬多總會咆哮著衝過去;就像是在很多年前弟弟遇到了麻煩一般,喬多總會站在洛克的身邊。他努力的大聲吼叫,想要喝退圍毆自己弟弟的人群,然後一步一拐,顛簸卻很快速的撲了過去。


    那群大漢們突然愣了,他們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原本瘋瘋傻傻癡癡呆呆的怪物突然間是怎麽了。


    喬多一拳打在一名大漢的下巴上,把他打出去幾米遠,然後,他轟開人群,抱起摔倒在地的洛克,用焦急詢問的神神情望著他。


    熟悉的手臂,熟悉的溫度,洛克遊離在生與死的邊緣,茫然在孤獨無助的盡頭,他看到麵前自己大哥剛毅的臉,他分不清這一切是真實還是虛幻。


    就像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死了還是活著一樣。


    大概我已經死了吧,像我這種人,怎麽還會有人來救我!


    一直渴求的正常人的生活,一直希望沒有威脅和恐嚇的日子,一直想要的自由與未來,早已經吹散在了腥風血雨中。


    “大哥,對不起。”


    洛克閉著眼,任由淚水在眼睛裏噴湧。


    混雜著血水的眼淚滴落在喬多冰冷的機械手臂上,散發出鹹濕的味道以及熾熱的溫度。喬多並沒有迴答他的話,甚至他聽得懂聽不懂都不知道。


    “原來,你不僅記得你女兒,你還記得你兄弟。”


    梅瑟冷笑道。她勒緊麗莎的脖子,把她拉向更遠處,藍色的電光從導線另一頭不斷湧來,鑽入她的耳朵裏。


    遠處的狙擊聲再次響起,炸起的步槍聲漸漸小了。密集的噴涉已經快要打光士兵們的子彈,他們已經開始要考慮彈藥的問題了。


    梅瑟忽然高聲喝道:“愣著幹什麽?還不快殺了他們!”


    那幾條大漢忽然一哄而上,將喬多與洛克圍在中間,梅瑟身邊的頭子看著遠處圍攻楚鳴的那群士兵,忍不住低聲說道:“要不要先走,什麽事以後再說。”


    梅瑟皺了皺眉,然後,她拉著麗莎向後走去。隻是麗莎的體重很重,憑她的力氣想要拉動十分費力。


    就在這時,遠處步槍的聲音突然停止,狙擊槍的槍聲接連響起。哐哐一連串的巨響之後,楚鳴的身影猛地跳起,從遠處快速的跑了過來。


    “走,快走。”梅瑟高聲叫道。


    然而,楚鳴的速度太快,比她原本見過的還要快,她抱著麗莎,根本就很難跑動。梅瑟大聲喊道:“攔住他,快攔住他。”


    幾名大漢還沒反應過來,早就被楚鳴趕上,三拳兩腳撩翻當場。


    頭領從懷中掏出手槍,還沒開槍,早被楚鳴感到身旁,一腳踢在頭部,整個身子轟然砸倒,磕在了地麵上的廢墟之中,登時人事不省。


    “放開她!”楚鳴喝道。在她的進逼下,梅瑟不停的向後退去,隻是她又舍不得麗莎,又不敢直接麵對楚鳴,所以隻好躲在麗莎之後。


    “現在,麗莎的係統正在重置,你若是敢胡來,她就再也醒不來了。”


    楚鳴冷冷的看著她,他並不確定這個女人所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但從目前的狀況來看,確實不能隨意碰她。


    身後的喬多與洛克,一個癡癡呆呆,懵懵懂懂,一個半死不活,奄奄一息,遠處的洛麗塔也已經解決了對手,正扶著克裏克走過來。


    就在這時,飛行器中忽然轟鳴一聲垂直升起,梅瑟猛然迴頭,大聲吼道:“西蒙斯,你這個混蛋!”


    然後,一根導線緩緩掉了下來,飛行器瞬間升高,在空中徘徊一圈,向遠處飛去了。


    西蒙斯!


    楚鳴望著消失在天際的飛行器,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


    按照梅瑟的說法,為了能夠重新掌握麗莎的控製權,她與西蒙斯打算給她重新寫入係統,但現在,係統還未傳輸成功,麗莎應該處於宕機狀態。


    換句話說,她已經真正的死亡了。


    喬多拉扯著洛克,走到麗莎聲旁。洛克的身體被那幾名大漢打的支離破碎,早就已經瀕死。但是喬多既不願放棄自己的弟弟,也不願要自己的女兒。


    他的左手提拉著洛克,就像是一名大猩猩在握著自己的同胞,右手撫摸著麗莎的臉頰,就像是撫摸著自己睡熟的孩子。


    同樣是冰冷堅應的金屬,當二者碰觸在一起時,散發出沙沙的摩擦聲,傳遞出血濃於水的溫度。


    喬多一會兒看著自己的弟弟,一會兒看著自己的女兒。他的口中啊啊的怪叫著,臉上洋溢著幸福滿足的笑容。


    這個癡癡傻傻的怪物看到了自己最愛的女兒就在麵前,看到了自己的同胞兄弟就在自己身邊,他興奮的對著楚鳴和克裏克等人唿喊,臉上的笑容甜蜜而興奮。


    楚鳴不忍心看著這個可憐的男人,早在地下車間時,他就見過喬多唿喊麗莎時的模樣,隻是他一心擔心麗莎,反而害怕喬多嚇壞了她。


    早知如此,他當時就該讓麗莎跟他相認,他早該帶著喬多一起出來。


    洛麗塔眼睛裏含著淚水,將臉扭向一邊。克裏克咬著牙握著拳頭,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大概,這個可憐的人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經被人打死了,自己的女兒也再也不會醒來了。


    “你們造的孽。”


    楚鳴走到梅瑟身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現在,楚鳴什麽都不想,隻想把麵前的這個魔鬼活活的掐死。


    梅瑟臉上掛著嘲弄般的微笑,她雙手抓著楚鳴的手腕,點著腳尖笑道:“這世間可憐的人多了,你救得完嗎?”


    楚鳴受傷漸漸發力,他狠狠的捏著梅瑟的脖子,看著她的眼神漸漸突出,看著她的舌頭慢慢伸長,然後冰冷的說道:“我救不完這世上的可憐人,但我發誓,一定要殺光你們這些壞人!”


    在風中靜默的麗莎,在地上瀕死的洛克,以及撫摸著麗莎和洛克一直傻笑著的喬多;


    含淚低頭的洛麗塔,目眥欲裂的克裏克,以及發誓要將梅瑟掐死的楚鳴;


    還有,握著長刀緩緩靠近的費特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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