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覺的,薄荷微微蹙眉。


    莫非,程珈瀾被什麽事情絆住了,那如果有事,會是什麽事兒?


    沉吟著,一道身影在薄荷的腦海中閃過,是蘇幕遮!


    她這輩子都沒法忘記,此前她跟隨程珈瀾去參加宴會,不過是被隋臣強吻,隋家就不複存在了。


    蘇幕遮和程珈瀾之間的恩怨,早已無法調節,那麽得到機會了,程珈瀾會怎麽對待蘇幕遮?


    想到這兒,薄荷哪裏還能安然自處?


    她……沒法想象,如果蘇幕遮當真落在了程珈瀾的手裏,這四天時間,會發生什麽事情!


    “薄小姐,時間已經很晚了。”


    即使受傷,女仆也依舊堅持做完每天最後的確認工作。


    當她看見坐在沙發上發呆的薄荷時,忍不住出聲提醒,望著薄荷遲遲不能迴神的樣子,她心下有些詫異,因為平日裏,薄荷用完晚餐,就會直接迴二樓的房間。


    聽到女仆溫聲細語的詢問,薄荷哪裏好意思說呢,她在等程珈瀾,她要跟他談判?


    可是,殊不知她這一副猶豫到欲言又止的模樣,著實讓人誤會。


    見狀,女仆了然輕笑。


    看來他們的關係已經從之前的僵硬,緩和過來了。


    對此,女仆顯然是樂見其中。


    於是,她不再追問,不過倒是給薄荷遞來一杯加了蜂蜜的熱牛奶,還有一件輕薄的真絲披肩。


    a市七月中旬的天氣,悶熱的讓人恨不得裸奔,但二十四小時開著中央空調的別墅,溫度卻較低。


    女仆將所有事情安排好後,才迴到別墅後麵的附屬樓休息,不隻是她,別墅裏所有傭人司機,休息的地方,都在這棟附屬小樓中。


    當別墅的大廳裏隻剩下薄荷一個人後,空蕩蕩的房間,就陷入一片令人惴惴不安的安靜之中。


    薄荷等了許久,都不見程珈瀾迴來。


    她想迴房間休息,卻又不甘心,於是隻能接著等,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時間將近淩晨二點時,程珈瀾終於迴來了。


    他輕聲推開了房門,眼見玄關處照例開著壁燈,沒有讓室內陷入黑暗。


    程珈瀾褪下西裝外套,換上了舒適的居家服裝,準備上樓。


    可是,當他走到樓梯口時,腳步卻頓住了。


    吸引了他目光的是,寬大柔軟的沙發上,那蜷縮起來的一團兒。


    是薄荷。


    她在等他嗎?


    思及此,程珈瀾輕挑眉梢,腳跟不受控製的一旋,走向了薄荷所在的沙發。


    站在沙發前麵,程珈瀾居高臨下地望著懷裏抱著小兔子靠枕,睡得香甜無比的薄荷,她杏眸緊閉,小嘴兒微啟,口水就直接順著嘴角流淌下來,打濕了小兔子紅紅的眼睛,匯聚成一抹暗漬。


    說實話——


    這是程珈瀾見過最沒形象的睡姿,隻能用三個字形容,真是——醜死了!


    看了會,程珈瀾眼中浮現興味兒。


    他忽而一時興起,拿出手機,手指點了幾下,隻見亮光一閃,就將此時狼狽的薄荷記錄了下來,而這幅畫麵,也讓以後的薄荷見了恨不得撞牆!


    薄荷仍然沒有一絲要醒來的跡象。


    程珈瀾收起手機,彎腰直接將薄荷抱緊了懷裏,他的動作無比輕柔,望著薄荷側顏的眸光,也情不自禁的柔和下來。


    薄荷雖然遲鈍,卻沒遲鈍到極點。


    當,她的後背觸碰到柔軟的牀墊時,便滿是茫然地睜開了眼,映入她還殘留著朦朧睡意的眼眸中的,正是一臉溫柔淺笑的程珈瀾。


    溫柔的程珈瀾?


    薄荷不敢置信地用力搖頭,溫柔這個詞語可跟程珈瀾這個男人,十八輩子都扯不上關係!


    剛才一定是她眼花了,要不就是燈光太柔和,給她了錯覺!


    程珈瀾瞥見薄荷搖頭晃腦,心下頓時猜測到了她的想法,指尖微顫,攥緊並攏後,他一臉嫌棄道:“既然醒了,那趕緊擦擦你的口水,太髒了!”


    聞言,薄荷立刻抬手去擦,結果從嘴角蹭過的手背卻是一片幹燥!


    她瞪圓了杏眸,“你騙人喲!”


    哪裏有什麽口水呀,這個男人真是性格惡劣!


    聽著薄荷的指控,程珈瀾沉默半晌,還是掏出了手機,遞給薄荷。


    薄荷的神色中略帶質疑,眼見程珈瀾一臉篤定,便疑惑的看去,手機屏幕裏的她,小臉粉紅,杏眸緊閉,小嘴微啟……


    這些算什麽,最重要的是,她的嘴角確實掛著亮晶晶的——


    口!水!


    她傻眼了,又低頭看自己幹燥的手背,剛才沒擦到那隻能證明一個問題,就是口水已經幹了!


    轟!


    薄荷的小臉霎時脹的通紅,她心思一動,立刻就要動手銷毀證據,可惜動作不夠快,沒等她達到目的,手機就被抽走了!


    “……你!!”


    程珈瀾真是太討厭了!


    程珈瀾才不在乎被他氣得冒火的薄荷,收迴手機轉身,低聲吩咐:“給我煮一杯咖啡,送到書房。”


    薄荷死死地瞪著消失在房門後的程珈瀾,不服氣的咬了咬牙,又揮了揮拳頭,心說——


    大晚上的還喝什麽咖啡,小心猝死!


    不過,薄荷轉念一想,或許她可以趁著程珈瀾心情好的時候,詢問下關於蘇幕遮的事情。


    想到此,她心裏的排斥消失了,直接跳下牀,下樓煮咖啡去了。


    看著咖啡豆被一點點磨成粉末,空氣中漸漸彌漫起誘人的香味兒。


    薄荷很少煮咖啡,他們家,包括她,都是不喜歡咖啡的。


    雖花費了不少時間,但是總算將磨好的咖啡豆粉末放入了滾開的水中。


    沒過多久,更加醇厚濃鬱的香味兒,飄蕩在空氣中時,她覺得大功告成了!


    “水溫太高,你沒有用濾網過濾雜質,味道太差!”


    程珈瀾端起薄荷送來的咖啡,嚐了第一口就如此評價,隻見他臉上的表情,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薄荷頓時滿臉黑線。


    一杯咖啡而已嘛,怎麽煮都是那種苦澀的味道,哪裏有區別啦,再說了,他要是嫌棄就別喝啊,她可沒強迫他,也沒硬灌不是?


    心下雖然在咆哮,可想著自己還有求於人,薄荷並未將情緒表現在臉上,看著程珈瀾縱然嫌棄,還是喝了那杯沒什麽品質的咖啡,她低下頭不好意思道:“下次我會改進的啦!”


    “哼。”程珈瀾應得理所當然。


    睨著他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薄荷又險些抓狂,好在她忍住了。


    “沒事了,你迴去睡覺吧。”


    迴去睡覺?那怎麽行,她可是為了他,等到現在呢!


    “呃……”若是以前他這麽簡單的放過她,她一定求之不得,可是現在,卻是不能走。


    “其實吧,我還有點事兒。”她的語氣十分光棍。


    程珈瀾將剩下半杯的咖啡放下,視線才緩緩地轉移到薄荷身上,“說。”


    早在薄荷做出決定時,就已經在心裏模擬了無數次應該怎麽跟他說的場景。


    在那長達五六個小時的漫長等待中,被憑空想象,名字叫薄荷的小家夥也無數次衝到程珈瀾的麵前,氣勢洶洶的質問他,他到底把蘇幕遮弄到哪裏去了?


    可當她真的站在程珈瀾麵前時,又頓覺勇氣不足了艾瑪!


    這一定是寓言故事中,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表現。


    薄荷腦海裏的想法亂七八糟毫無頭緒,又躊躇了半晌……


    在程珈瀾再次忍不住趕人時,一句話衝口而出——


    “蘇幕遮是落在你手裏了嗎?”


    話音落下,程珈瀾翻閱文件的手,驀地頓住。


    他抬起頭,望向薄荷的目光,也由不耐煩轉為實質的冰冷。


    “既然沒事,你就走吧。”


    雖然再次被趕,可程珈瀾的不置可否,卻讓薄荷心裏有了底兒。


    凝視著那張極具侵略性的俊顏,薄荷眼神一凜,“蘇幕遮真的在你手上,對嗎?”


    “你在質問我?”


    程珈瀾的聲音驀地冷凝,其中滿含不悅。


    若是她識相這會就該趕緊離開,免得被不知道啥時候變身的*咬了!


    薄荷雖然也想趕緊離開書房,可無奈的是,在她得到蘇幕遮的下落之前,她不能退!


    先不說俞儂儂對她的威脅,單是她跟蘇幕遮相識十四年的交情,她也不能放著他不管。


    思緒一轉,薄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軟下了聲音,略帶祈求道:“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她根本沒有狗膽質問程珈瀾好不好?


    又不是活膩歪了!


    “我隻是想問你,有沒有見過蘇幕遮。”


    “沒見過。”程珈瀾很幹脆利索的給了答案。


    盡管平日的薄荷笨了點、遲鈍了點,可到底不是傻子,程珈瀾此刻擺明在跟她說謊呢!


    她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又放柔了聲音,“你要知道就告訴我唄,我隻是擔心他而已。”


    薄荷的本意是盡快得到蘇幕遮在哪裏的消息,他是否安全。


    但她一定想不到,她那句‘我隻是擔心他而已’,已然激怒了程珈瀾。


    睨著薄荷滿含祈求之色的小臉,程珈瀾微眯眼眸,見她越發低聲下氣,心裏越是不悅。


    他忽而站起來,向前傾身,湊到了薄荷的跟前,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逼著她隻能正眼看他,“乖女孩,你居然敢在我麵前,問其他男人的消息,是誰給你這個狗膽的,嗯?”


    他冷漠的表情,陰翳的話語,驀地讓薄荷感覺到了不安,頭皮發麻時,她也隻得強忍心中泛濫的懼意。


    “我……我隻是有疑問,想弄明白。”


    “嗬,這真是個好習慣!”


    程珈瀾的語氣中滿是嘲弄,又如何不知,她此刻心中怕極,可她到底沒有退後,她的選擇不是他。


    “在我迴答你之前,你先幫我解解惑吧!”


    他微微停頓,聲音比之前更低,眼神也愈發淩厲,“7月8號的晚上,你從世貿國際離開後,去了哪裏?”


    聽到程珈瀾的問題,薄荷驀地瞪大了杏眸,濃濃的驚駭之色,一股子湧入了她的眉目。


    此刻,她腦海中翻來覆去隻有一句話——


    他都知道!


    這一刻,薄荷的唿吸幾乎停止。


    “說啊!”程珈瀾死死地捏著薄荷的下巴,即便捏出了青色的痕跡,也沒放開,見她猶豫遲疑,不由出聲催促,“怎麽不說?”


    “我……”


    不,不對的,他不可能知道,否則她早就被他撕成碎片了,哪裏還會如此平和?


    所以,一定是程珈瀾誑她呢,對,一定是這樣的,沒錯!


    薄荷一遍遍地如此告誡自己,很顯然,這種自我催眠,是很有效果的。


    她用力地壓下因為慌亂而瘋狂湧起的緊張,視線卻下意識地飄移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呢。”


    程珈瀾狹長深邃的眸子依舊籠罩寒霜,見她嘴硬,不由輕笑,“蠢笨如你,也敢在我麵前撒謊!”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薄荷依舊咬緊了這句話,可是,程珈瀾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害怕到極致。


    隻聽他說,“既然你不見棺材不掉淚,我就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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